卢子言浑浑噩噩地从宫里出来,回了亲王府,路上她就下了决心,今晚她必须跑,一定要跑。
回到自己屋里,卢子言蒙起被子考虑着晚上的行动,事发突然,她还有点没准备好,不过也来不及了,先跑了再说。
静静躺了一会,卢子言感觉没那么紧张了,翻身下床,她将自己几日来缴获的东西清点了一下,找了个包袱包好,接下来就是多吃点东西等着天黑了。
既然要永远离开这里了,卢子言拿起笔打算给每个人写几句话,人走了,告别就免了,但总要有个交代。
首先她想到是安陵墨,抽出一张纸,卢子言在上面了写了几行字:五师兄——说你像狐狸真是一点都不委屈你,虽然我在洛尹阁与你同居几年,但我是不会觉得亏欠你一辈子的,正如你也和那么多女人睡过,你不是也没想过对每个人负责?每年我在你院子栽种了那么多花花草草,摸了你的东西权作慰劳金了,男人要大度一点,不要总是在女人面前提那些她不想再提的过去,还有,你的玉佩被我妙手空空过了,晚上拿出去吓人,还真管用,要不是怕惹麻烦,我还真不想给你。
师妹我此去经年,不辜负那大好河山良辰美景,今别后,怕相逢,如若不得不见,只愿师兄你贵人多忘事,放小妹一马。
令:玉佩在床上枕头下面。
师兄的醉红颜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搞,某人身上的毒我已经解了,您老就别费心了。
写完后,卢子言把墨渍吹干,将信折好放在一边。
接下来是梁硕了,自己在人家府上别吃白住一年多,不说点什么好像不够意思,抬起笔,卢子言在纸上工整地写着:梁贤兄——水月是个好女人,你要懂得珍惜,像你这种对广大女同胞有威胁的极品,被一个女人爱上,是你的福气,两个就是麻烦,如果有三个以上,那你就自求多福吧,毕竟人的运气是有限的,下次被暗算可就没那么巧会遇到我了。
还有,香儿卧底也不容易,除了身份特殊外,是个很忠心的丫头,尤其是对你,我走后,她就托付给你了。
写好后,落上自己的名字,卢子言又满意地读了一遍,很好,中肯精辟,一针见血。
正琢磨着该给吕叶阳写点什么呢,香儿匆匆忙忙进来了,卢子言将桌上的信收好,姑娘,你快去看看吧,前厅都打起来了。
怎么了,难不成还有人要挑了亲王府?卢子言兴奋地问着。
差不多这么有胆识,敢和安陵王为敌,嗯,要不是我现在忙着呢,还真想去看看。
姑娘,恐怕你必须去看看了,来的人声称是~令尊。
我爹?卢子言惊异地叫着,来的好快,但为什么会打起来?令尊来到府上,什么都不说,只嚷嚷着要将姑娘带走,侍卫和他纠缠了很久最后都动手了,后来王爷和那位吕爷就出来了,请他坐,老爷子也不坐,茶也不喝,谁都不理,指名要见你呢。
那现在呢我哪知道啊,一看情形不好,我就跑来告诉姑娘了。
卢子言站起身来,不断用手拍着头,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香儿,如果你去冒充一下我,你看混的过去吗?别说他还会功夫,就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都能让人双腿打颤,我可没那个胆子。
唉,算了,我还是亲自上吧。
任命地跟着香儿出了房门。
卢子言一进入大厅,就发现气氛相当诡异,安陵墨在上首悠闲喝着茶,一贯的懒散样子,见她进来了,含着笑对她招了招手,子言过来,我给你介绍。
指了指大厅中间背着手站立的人,师妹啊,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爹爹了,他老人家千里走单骑,为的就是见你啊,还不过去拜见。
说着,朝卢子言丢了个眼色。
爹~上前轻轻一拜,卢子言偷眼打量着面前的人,淡青色长衫,清癯的面孔上一双凌厉的眼睛,看得人透骨的冰冷,紧抿的嘴角倨傲的深情,一看就是个狂妄偏激的主。
嗯卢腾俊上上下下看了看子言,人我见到了,就不再打扰王爷了,老夫这就告辞了说着,拉起子言就往门口走去,你可以走,她必须留下。
吕叶阳一开口,屋子里立时冷风飕飕过,笑话,老夫要带走自己的闺女,难道还要征得你的同意不成?听了吕叶阳的话,卢腾俊冷笑一声,转身瞧着开口阻拦他的人,现在的后生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想拦住我,你还是重回那岛上再练几年吧。
卢子言的胳膊被她老爹攥的生疼,她心里一个劲地嘟囔,您老生气和我较什么劲啊,打就打吧,只要别牵扯上她就好。
见到子言在哪里不住地翻着眼皮叹气,安陵墨觉得好笑,卢刺史且慢走。
王爷也想难为老夫父女两个?卢腾俊眉毛一挑,头一扬,端的傲气逼人,当然不是,清官难管家务事嘛,只是这天色晚了,你又是马不停蹄地赶路,要走也不急在这一刻,先在府上歇一晚,明日天一亮,我叫人送你们出城,刺史觉得如何?安陵墨的目光由卢腾俊脸上转到子言那里,冲着她轻轻眨了下眼,是啊是啊,爹,即使我们要走也要等明天啊,亲王府里环境优雅,服务周到,房间更是舒适温馨,各种设施齐全,而且又不收费,简直是旅途中转最理想的下榻之地。
等我们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神上路啊。
边说着,卢子言边暗暗甩着手,想从那老虎钳里脱出来,可在卢腾俊看来,这是女儿在向他撒娇啊,十五年了,这妮子长这么大,自己从来就没疼过她,既然她都开了口,算了,明天再走也不迟。
好吧,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今晚就先休息,明日一早上路,这可不是老夫怕了谁,哼!红袖见事情缓和了,赶快指挥这小丫头带人去厢房休息,卢腾俊放了子言的手,朝着吕叶阳一甩袖子,跟着丫鬟大步流星地走了。
卢子言看着自己那牛气的老爹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了,朝着屋子里的两个人讪讪一笑,嘿嘿,我这爹还真是有意思。
安陵墨轻摇着扇子,慢慢踱到子言身边,怎么样,师妹,我提的建议~你要不要考虑下?嗯,我的确要好好想想师兄的话了,明日一早给你答复。
吕叶阳见两个人神神秘秘说着什么,也凑上身来,什么答复?嘿嘿,没什么,夜色很好啊。
子言啊,依我看,你今晚最好安静地睡觉,你爹当初在江湖上有个绰号叫铁面阎君,他决定的事,可没那么容易罢手啊,师妹好自为之吧。
安陵墨走后,吕叶阳看着在那里攥手指的卢子言,师妹~难道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吕叶阳的话让沉思中的卢子言注意到原来大厅里还有人呢,有的有的,感谢师兄这么多年来的照顾,小妹本是天资愚钝之人,有些事情,师兄不必计较,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已经都忘了,这一走,也许是后会无期,心里有几句话送给师兄:从来不愿辨是非,荼蘼开处待秋归,扁舟载酒行中道,闲云老去青山巍,相忘江湖含歌笑,心头无喜亦无悲,沉酣一梦无须醒,愿随清江彩云飞。
以前子言有什么失当之处,请师兄多担待。
我要回去准备明日上路的东西了,师兄保重吧。
明媚一笑,子言同吕叶阳擦身而过,留下的,是吕叶阳心湖深处那抹淡淡的草药香。
回到小屋里的卢子言,将随身的几件衣物整理好,银票贴身揣着,香儿在旁边看着她忙这忙那的,姑娘,你真的要走吗?是啊,一定要走,必须走。
四处看了,确定没遗漏什么了,卢子言将墙角的香炉点燃,屋子里弥漫着薄荷与茉莉的清爽,让人心神倍感安定,擦了擦手,卢子言给自己倒了背茶,抬头看看窗外,月黑风高好逃跑啊,姑娘嫌弃香儿了吗?能不能也带着我走?卢子言看着那小心翼翼的女子,微微笑了笑,香儿是个好丫头,只是这次不能带着你了,我走后,你将抽屉里的两封信帮我送了,梁府会有人接你回去的,一辈子跟着我没出息的。
静静喝完了茶,卢子言见香儿还站在那里不动,好了,我要早点睡了,香儿也早点睡,毕竟这是在亲王府的最后一晚了,还是让人怀念啊,去吧去吧。
卢子言拴好门,将身上的裙衫扒下来,换上男装,吹了灯,静静地坐在床上等着,三更的梆子声由远及近传来,卢子言跳下床,背起包袱,蹑手蹑脚开了房门,左右瞧瞧没什么特别的,翻身上了房。
跃上房顶,稍稍站稳身形,卢子言骇了一跳,她老爹正盘腿端坐在她面前,闭着眼,泛白的胡须胸前荡来荡去,卢子言站了一会,发现面前的人没有动静,难道他平时都是这么睡觉的?踮着脚,猫着腰,卢子言轻轻地往相反的方向爬去,子言不想睡觉了?卢腾俊睁开眼睛,看着匍匐前进的子言,嘿嘿,不是,我以为爹在打坐吐纳,吸取天地灵气,怕打扰您。
卢子言回头的时候,见到卢腾俊眼里寒星闪烁,心头不禁微微一颤,还真是让那只狐狸说对了,这位爹的确难搞定。
如果子言不想睡了,现在就随为父走吧,也不用等到明日了。
要睡要睡,我这就下去睡。
卢子言不死心地看着前面的路,心里盘算着,如果自己硬闯,突围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她脑中不断地闪着几中想法——永远做你不敢做的事,这是魄力,没有魄力怎么成就人生;卢子言啊卢子言,只要你迈开双脚,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啊,虽说剩下的一半也是是成仁,事在人为,练兵千日,用兵一时,跑吧。
闭上眼睛一咬牙,卢子言奋力向前冲去,只听耳边风声呼呼过,不辨方向,卢子言拔腿狂奔,等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心里一个劲地咒骂自己,要不是平日怕吃苦不练内力,今日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卢子言抽空回头看看,惊喜地发现她老爹并没有追上来,不过离的也不远,几个衣饰鲜艳的女子正将她爹围在当中,各式的家伙一起招呼着,嘿嘿,卢子言得意地笑着,最难消受没人恩,您老这么大岁数了还有这些美人送上门,这可是福气啊,没空继续往下看了,喘了口气,卢子言跳下房,钻入街边的小巷,七拐八拐消失在夜色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