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个瘦小的老头听着军士震天的誓言,看着那威风凛凛的王爷,得意地咧嘴笑着,哼哼,管你是多狡猾的狐狸,听你的就有鬼,洒家去了~没等大军出城,那佝偻老头已经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离开人群,朝着南城门而去。
太阳转西的时候,卢子言骑着毛驴得得地跑在官道上,斜阳里,一人一驴说不出的快意,驴脖子上挂着她那时刻不离身的包袱,去了老者的装扮,卢子言又恢复成翩翩浊世佳公子了,淡蓝色的锦袍,乌蚕丝的带子束着头发,腰间别着一只笛子,一条腿盘坐在驴背上,一条腿随着毛驴奔跑的节奏来回荡着,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沉稳老练些,卢子言特地给自己贴了两撇胡子。
千金虽好,快乐难找,笑看红尘人不老啊。
卢子言哼着小曲,心里是从没有过的开怀,她早就琢磨好了,目前京里的局势,安陵墨出征北伐,吕叶阳坐镇京都,梁硕为了均衡双方的力量,肯定也不敢随意离京,她爹呢,更不可能想到她会偷偷地溜到江南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早没了。
忘却红尘事,逍遥我独行啊!!卢子言转着手中的笛子,开心地在驴背上摇头晃脑。
江南~美人~丽景,等她踏遍大江南北,老了的时候也能写一部《卢侠客游记》,边唱着,她边顺着自己的小胡子。
卢子言憧憬着自己的幸福生活,压根没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身后的两人两骑跟了她一会,开始与她并行,此时卢子言才看到马上的人,她微转头,看着对方朝她善意地笑着。
那人见她奇怪地看着自己,双手抱拳,敢问这位公子刚刚吹的是什么曲子?声音低沉有力。
笑傲江湖卢子言意兴阑珊地说着。
无语笙歌江山笑,孤舟笑傲度今宵。
好个笑傲江湖啊~想必公子也是心有丘壑之人,小弟愿结交你这个朋友,不知公子名讳?卢子言看着旁边的人,衣饰华贵,气度雍容,胯下坐骑尤其神骏,毛色鲜亮,墨黑如漆,跑起来的时候,如展开的黑缎,在阳光下有丝丝光晕,光看这马就知道此人出身非富即贵,卢子言看看人家的良驹,又看看自己的毛驴,心里极度不平衡,大家都是走江湖的,你是贵公子难道我就差了?有落差,有落差啊~不过那人倒是长相平凡,小眼睛小鼻子的,扔在人堆里丝毫不显眼,这让卢子言找回了几分自信,听他说了几句话,到应该也不是俗人,卢子言挺挺胸脯,在毛驴上正襟危坐,也朝着那人拱了拱手,在下无涯子,浮萍无根,也没什么名号。
说着,她又开始自顾转着笛子。
哦,吴公子,幸会幸会,小弟叶十,号水木二刀,今日与兄长一见如故,不知兄长想去哪里?可否结伴同行?卢子言眯起眼睛看着二刀先生,不是她太多心,这位也太热情了吧,听她吹了首曲子就一见如故,难道她是在是非窝里呆的太久,很难接受外面质朴纯良的人了?哦,我只是世间闲散人,也没什么目的地,走到哪算哪,不敢耽搁贵人,烦请自便吧。
卢子言一抖毛驴的缰绳,双腿一荡,慢步小跑的驴子飙起四只蹄子向前狂奔。
兄长,兄长等等我~后面的二刀先生也提马追着卢子言。
出了城门,卢子言专拣偏僻的小路走,等确认不会有人追上她的时候,才转回官道,由于时间紧迫,她一刻都没停留,饿了就在毛驴上吃点心。
正午出城到现在,卢子言已经在驴背上颠簸了几个时辰了,以前都是坐车,很少这么长时间坐在一个位置上不动弹的,她隐隐地觉得从腰部往下都酸疼酸疼的,卢子言用力捶着背,从宅子里逃出来的时候,她顺手把安陵墨的一干值钱的东西又扫荡了一下,连桌子上的点心都没放过。
二刀已经跟了她一下午了,无论卢子言给他什么脸色,人家都是笑意盈盈,兄长不擅骑架吧?看着她痛苦地揉着腰,二刀笑眯眯地问着,嗯~天色晚了,兄长也该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再走了,前面就是南郭镇了,我们可以在那里打尖,明日再走不迟。
卢子言抬头看着天边火烧云的色彩渐渐淡了,天幕由蔚蓝转为墨蓝,确实要休息一下了,她觉得全身都僵硬了,要是这样下去,还没等走到江南,她恐怕就要脱层皮了。
卢子言和叶十走在前面,后头跟着叶十的小厮,三个人又走了两盏茶的时间,终于远远地瞧见前面朦胧的灯光,真的有个镇子,卢子言振奋精神,抖抖缰绳第一个奔进了镇子,天刚擦黑,正是平常人家吃饭的时间,街上没什么人,卢子言骑着驴在镇子里左看右看,终于在镇北边的小街尽头找到一间客栈,天色太暗了,幌子上写的什么卢子言根本看不清,只是门口挑着的一串红灯笼在红晕的光线里让人感到一丝暖意,招牌上几个斗大的字,让人离得多远都可以看清楚,卢子言一字字地读着,枫~林~晚~,她不仅皱了皱眉毛,这是客栈吗?老板可是够能钻营这旅人的心思,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好名字~叶十先于子言下了马,看着招牌嘴角含笑,见卢子言坐在驴背上不动,兄长不是累了吗,快些下来歇歇吧。
说完走上前来伸手要扶她下来,子言一抬腿,翻身从驴的另一边滑下去了,叶十收回手,盯着子言的背影,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大步跟着进了客栈,旁边的伙计牵了三人的坐骑到后院去了。
伙计,我要一间上房。
卢子言伸手入怀掏出一锭银子甩在柜台上,店家,三间上房,余下的请你们喝酒了。
叶十将卢子言的那锭银子捡起来,扔了一锭更大的出来,有小弟在,怎能让兄长破费。
将手里的银子握进子言的手中,叶十又吩咐小二多准备点吃食,送到房间中,送桶水到我房里来,要热一点的。
上楼的时候,卢子言转头对下面的人讲着。
吃过饭后,卢子言感到浑身乏的很,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一头扎在床上,想着下午的事,这个叶十真是奇怪,听他说话谈吐并不是市井流氓之流,为什么要一直缠着她呢?刚刚吃饭的时候,卢子言一句话都没说过,闷头吃着自己的东西,那叶十倒是没怎么动筷子,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吃,时不时地给她夹着菜,卢子言可不管有没有人看着,她对自己的易容术相当有信心,正如她对自己的轻功有信心一样,这也是她平生三样绝技之一,哼哼,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反正你又不认得我,不吃白不吃。
本着这样的精神,卢子言这顿饭吃得是相当开怀,饭后她还溜达到后院去看了看自己的毛驴,抽空在人家的马旁唏嘘了一阵。
听到敲门声,卢子言从床上爬起来,开门见是小二来送洗澡水了,让他将东西放下,卢子言转身将门插好,将屋子里的灯熄了,嘿嘿,可以好好的放松一下了。
卢子言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瓷瓶,往水里倒了点什么,瞬间屋子里就流动着甘冽的清香,不似花香般浓烈,到是有种草叶的自然芬芳。
散了头发,卢子言靠在桶壁上哼着小曲,双手兴奋地在水里划着,时而伸伸修长的腿,时而伸伸柔美的胳膊,兄长果然好兴致~连洗澡的时候都能这般让人赏心悦目啊~叶十坐在窗边轻笑,看着在桶里玩的不亦乐乎的卢子言。
唉~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忘记了关窗户,子言任命地叹了口气,有兴致下来一起洗?看着窗口含笑的人,卢子言大胆邀请着,兄长真的这么想?当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那~小弟可恭敬不如从命了。
叶十从窗口跳下来,慢慢向卢子言走过去,哼哼,他就不信眼前人能撑多久,等他走到桶边上了,子言依旧从容镇定没得丝毫慌乱窘迫。
当叶十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卢子言突然从桶里站了起来,骇得叶十连转脸的时间都没有,他瞪着眼睛大张着嘴,看着卢子言,你洗澡的时候怎么不脱衣服?十老弟也没提前知会我说你要来看啊?潇洒地从桶里出来,走了两步,卢子言甩了甩头发,啊~真是舒服啊,一身的疲惫立刻就没有了看着叶十呆呆地看着她,怎么不洗啊,水要冷了,刚刚你看了我洗澡,为了公平起见,现在轮到你洗给我看,脱衣服吧~叶十立刻从慌乱中平静下来,脸上又恢复了笑意,兄长不是打算一起洗吗?噢,我对鸳鸯浴比较感兴趣,可对这鸳鸳相抱就有点过敏了。
没想到老弟原来好这口。
卢子言踱到窗边,在刚刚叶十呆的地方转身坐好看着他,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哈哈哈,兄长果然不同凡俗之人,小弟受教了,不打扰兄长休息了。
说着,转身开门出去了,临走前,单手将那木桶提了出去,毫不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