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子言关好门,静静听着叶十的脚步声远了,长长叹了口气,江湖果然凶险,但她也不是好相与的,自己在虎狼窝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切,这就想吓到她?拉好窗子,卢子言确认真的不会有人再来了,将包袱里的衣物拿出来换了,话说~其实穿着衣服泡澡一点都不舒服。
爬上床,卢子言拉起被子往里面拱了拱,怀里紧紧抱着她的包袱,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慢慢闭上眼睛。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只见卢子言掀了身上的被子,轻轻坐了起来,双目炯炯,将包袱背好,一翻身,从窗口跃下,直奔后院。
解开自己驴子旁边的马,卢子言拉着它往外走,也许是气味生疏,那马喷着响鼻蹬着腿,就是不从圈里出来,没办法,卢子言从腰带里翻出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把糖,放在它鼻子下面,还真灵,当真是吃人家的嘴短,卢子言顺顺利利地就将它牵了出来,哼哼,如果连你都搞不定,还怎么闯荡。
卢子言摸摸马的脖子,开了后院的门,翻上马背急驰而去。
顺着官道一直往下跑,卢子言座下的这匹马当真是千里良驹,骑着她的毛驴跟骑着它简直就是没法比,夜色中如风地奔跑,衣衫翻飞,脸上的些许凉意将瞌睡赶了个一干二净,两旁的树影飞速闪过,点点繁星,泛着清冷的光,勉强能看清眼前的路,也许跑出去几百里了吧,天光微明,朝霞漫天,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拱起来了,不远处一道阔水汤汤流淌,升腾的雾气在阳光下泛着五色光芒,水面上时而有水鸟掠过,卢子言下了马,来到河边捧着水润了润喉咙,站在那里休息了一会,牵起马,迎着朝阳,卢子言慢慢走着,她早就想好了,江南之行的第一站她要先去汴州,爹她可以不要,但娘不行,这次她爹没能把她顺利带回去,保不准要迁怒她娘,记忆中那柔弱似水的女子,平日只会掉眼泪,她应该是娘在世上最在意的吧,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见见娘。
跨上马,卢子言继续赶着路,中午的时候路过个小村子,包了几个馒头,又马不停蹄地上路了。
卢子言琢磨着,以自己的速度,白天赶路,晚上歇息,有半个月应该可以赶到汴州,遇到小村小店的她都不敢休息,要是真出个孙二娘那样的,她可应付不来。
就这样,她狂飙了两天两夜,终于到了距离京都最大的城市——眠洲,牵着马来到城门口的时候卢子言差点哭了,这一路上她披星戴月,日夜兼程,餐风饮露,不辞辛劳,拖着那么多贵重的东西和银票,可一点都没享受到,连最开始逃出生天的欣喜都在马背上磨光了。
来到城里卢子言逢人就问,这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在哪里,经旁人指点着,卢子言终于找到了众人口中的得意楼,门前车水马龙,当真是热闹非凡,鲜衣怒马的豪绅,锦衣华服的世家子弟往来出入,一眼望去,都是有钱人。
有人告诉卢子言,这得意楼可是誉满全城,多少年来江湖地位屹立不倒。
卢子言来到门前,早有小二跑出来接过她手里的缰绳,这位公子是要吃饭还是住店?或是来咱们得意楼热闹热闹?三位一体的服务,我喜欢。
小二看着眼前的落拓公子越过他径直向里面走去,后面的话他有点不懂。
我要住最好的,吃最好的,现在,马上带我去房间。
卢子言不住地眨巴眼睛,如果她不活动活动眼皮,肯定它们要热烈拥抱不愿分开,塞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在小二手里,意识有点混沌的卢子言跟着他来到三楼的一间房里,公子,这是本店最好的客房了,您看您还有没有其他吩咐?一个时辰后把饭菜送到房里。
卢子言将包袱扔在床上,将伙计赶出了门,坐在床上,用脚把靴子蹬了,仰头倒在床上就睡过去了。
等卢子言睡醒的时候,发现床边围着一群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这可把卢子言吓得不轻,怎么着,这得意楼还有这样的特殊服务?瞻仰客人的睡容?翻身从床上起来,她瞪着围在床边的人,小二一见她醒了,挤过人群来到她身边,公子,你可醒了,你说让小的一个时辰后送饭菜过来,我都来了四次了,怎么叫公子都没反应,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就忙着和掌柜的请了先生来看看,没想到您这就醒了,都吓死我们了。
卢子言揉揉眼睛看看天色,看来自己真的睡了好久,天都黑了,你叫了我几次?四次我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
卢子言迅速地往枕头下一探手,还好,包袱还在,好了,我都醒了,各位也别挤在这了穿好靴子卢子言分开人群走到桌旁,没顾得上众人的眼神,拿起筷子把桌上的菜尝了一遍,边吃边咂着嘴,果然可以。
围观的人见没事了,渐渐地就散了。
一会的功夫,小二又来敲门了,公子,外面有人让我将这东西给你。
卢子言从小二手上接过,扯去上面盖着的绢丝,原来是她忘在‘枫林晚’的笛子,这是谁交给你的?是位蓝衣服的公子,看不出多大年纪,骑着头毛驴。
他现在在哪呢?将东西交给我他就走了。
卢子言很奇怪,这叶十骑着她的毛驴是怎么追上她的呢,好了,你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手里转着笛子,卢子言猜不透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劫财?他明明看起来比她还阔绰,难道是京里哪股势里派来的?可据她回忆,从没见过这人,唉~麻烦麻烦,不想了,她又拿起筷子继续吃着饭。
可能是刚刚睡猛了,现在她一点睡意都没了,卢子言静静坐在椅子里,突然听到街上吵吵嚷嚷乱作一团,走到窗口,她发现不少人都伸长着脖子往下看呢,哎,底下做什么这么吵?隔壁窗口的脑袋朝她笑笑,你新来的吧,连眠洲的风俗都不懂,这是抢婚~有意思着那,光看不过瘾,凑凑热闹去。
没等卢子言问明白,窗口的人已经缩回去了,抢婚?嗯,要长见识果然要行万里路,不行,她也要去见识见识。
下了楼,卢子言发现街上更热闹了,喊声震天,人流涌动,她叫过小二让他给自己解释解释,一看公子就是外地人,我们大邑有几个州都有这风俗的。
说话的时候,小二的眼睛一直盯着外面,时不时还跟着起哄,什么风俗?姑娘嫁人的时候,如果女方的父母不赞同婚事,又怕搅散了有情人折福,可以在新娘拜堂的当天允许外人抢婚,女儿嫁给谁,一切看天意了。
今天被抢的是冯员外的千金,人生的美家世又好,自从员外府放出话来,咱这得意楼早就让远近百里的人给包了,有来看热闹的,也有来抢的。
听了小二的话,卢子言直皱眉头,嫁人嫁成这样,是不是太窝囊了点?您说哪的话,要是这姑娘的夫君真有能耐,别人怎么都是抢不去的,要是他连自己的婆娘都保护不了,即使姑娘跟了他也未必就好。
噢,小二哥怎么不去试试,这样的如花美眷难得啊。
嘿嘿,公子说笑了,没有点能耐不但抢不走人,还会被男方的人打个半死的,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就是看个热闹。
公子要是喜欢,倒可以试试。
卢子言听了他的话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小二哥,这抢亲的抢走的多不多?唉~,一般都是抢不走的,除非那来抢的人的确了得,不过,这看热闹的倒是都希望抢走,这样才有意思嘛。
卢子言走到街上,在人群中左拱右拱,终于给她找到机会钻到到前面去了,当街三挺花轿,每挺轿子周围都有数十彩衣大汉,后面跟着自己的锣鼓队,吹吹打打,一个赛着一个,气势倒是壮观的很,看来是三批人马,哎,新郎是哪个~新娘子在哪呢?捂着耳朵卢子言大声问着旁边的人,场地中间一群大汉在自家主人的带领下已经撕扯到一起去了,三个身穿喜袍的人指挥着自己的人马混战着,看到左边那挺比较大的轿子了吗?新娘就坐在那里呢,今天来抢亲的人不比平常,看起来是三队人马,其实两支队伍已经联合起来了,这新郎怕是保不住自己的娘子了。
果真,一会的功夫,主轿前面新郎的防线被人家突破了,新娘子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被请了出来,卢子言看着站在那里尴尬万分的美人,心里不禁替她委屈,三个男人,接下来怎么善后啊。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新郎迎亲就不该选这条路,明知道好事者众多,自己的娘子又是人人垂涎的,就该更加小心,有时候人多并不起决定作用。
卢子言听着旁边的人说得头头是道,老兄你倒有经验啊,快去教教新郎如何防守嘛。
她嬉笑着一抬头,发现什么时候叶十挤到了她旁边,兄长,好久不见,不知那乌龙骑的可舒服?叶十冲着她微微一笑,嗯,凑合凑合啦,毛驴你骑着怎么样?也不错,我和兄长同时进的城。
卢子言不再开口了,认真看着接下来事态如何发展,你的娘子也被抢过?她还是忍不住要问,谁有那个能耐抢我的人。
叶十高深莫测地一笑,不过,我倒是很擅长抢别人的人。
嘴角一勾,眉毛一挑,卢子言上上下下地看着他,她怎么觉得这种感觉这么熟悉呢?既然你叫我一声兄长,我就承你个情,送你个大礼。
卢子言一拳捶在叶十的胸口,脚尖点地向空中跃去,抽出自己的腰带卷住那新娘子的腰,带着她就上了得意楼的二楼,小叶子,为兄帮你抢到了。
快让兄弟们准备好,我们撤了。
卢子言对着下面的叶十大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