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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哀魂一曲忆疆场

2025-03-30 08:42:55

夜幕中的殇阳,繁华而喧闹。

各处张灯结彩,将道路照得通亮。

川流不息的人与车因着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而变得更加热闹。

乐坊里传来笙歌曼舞,传来人们的欢笑声。

雷天麟和白澜走在喧哗的街道上,身边也是同他们一样,出来游玩的人。

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时而不时传来他们的笑声。

他说:很快就要新年了,所以即便是寒冷,也无法阻挡他们游玩的心情。

白澜笑,那是当然了。

有什么会比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还要快乐呢?雷天麟握紧了她的手,笑道:那你现在是不是很快乐。

白澜点头,看着他流露出浓浓爱意的眼,笑道:很快乐。

真高兴,能够遇到你。

我也是。

哦,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糖葫芦。

雷天麟拉起她跑过人群,穿过街道,来到一个在灯光中,卖糖葫芦的大爷身边。

随手付了钱,拿下一根糖葫芦塞进她手里。

你还记得。

白澜说着,已经咬了一口,酸酸甜甜,冰冰凉凉,和以前的味道一样。

傻丫头,我记得的还很多呢。

比如你最喜欢看雪,最喜欢太阳,最喜欢讲故事,最喜欢唱歌跳舞,最喜欢哭鼻子。

我哪有喜欢哭鼻子!白澜气恼的辩解道,听起来却又像是情人在撒娇似的。

脸一红,不再理他了。

他笑着追上去,拉起她的另一只手,说:啊,你怎么能一个人吃呢?我也要吃。

突然间,有些小孩子气的和她抢着吃起了糖葫芦。

她却当宝贝似的怎么也不给他,他们便一个跑,一个追,打打闹闹的笑着。

喂、喂,这是我的。

这是我买的,你怎么可以独吞!他微微眯起了眼,笑道。

她当做没听见似的,吐吐舌头跑开。

边吃边喊,你要是追上了我,我就给你。

他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追着,待到他抓住她的时候,她刚刚吞下最后一颗山楂果,很是得意的笑着。

望着她还沾着糖粒和芝麻的小嘴,他俯下身咬住那双唇吮吸着。

她当时一下子懵了,根本没料到他居然会吻她,待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放开了她,大步的向前走去。

她呆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他一定是故意的。

便气呼呼的追了上去,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然后扭头就跑。

她听到,他在后面吃痛的叫声。

也知道他一定会追了过来。

只是当她跑到河边的时候,整个人便呆了。

河面上漂满了河灯,那种点了蜡烛放在像花一样的船上的白灯,在夜色中的河面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只是,她心里一时堵得慌。

雷天麟追了过来,拉着她要离开。

她甩开他的手,跑上前,拦着一个大婶问道:大婶,今天为什么要放河灯呢?那大婶说:姑娘,你不知道吗,放河灯是为了祭奠在这次战场上的死难者,希望他们黄泉路上走好。

姑娘,你要不要放一个?白澜抬眼看着那白色的灯火在河上飘荡着去向远方,冥冥中似乎把他们亲人的思念带向冥界的人。

便点头,说:这里所有的灯,我都要了。

大婶一愣,姑娘,你家里死了很多人吗?人死不能复生,你可一定要坚强啊!说着便将她手里的所有灯给了白澜,临走还少要了她两个灯的钱,并且连火折子都留给了她。

白澜笑笑,将这些灯放在河边的石阶上。

雷天麟走过去,说:怕你伤心,所以没有告诉你。

没想到你自己还是跑来了。

我没事。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动不动就哭的。

白澜笑笑,将一盏灯点亮,轻轻的放进河里,这是给小雨的,希望她来生能够长命百岁。

看着它飘远了,才又点亮了另一盏,说:这是季大娘和季大叔的,希望他们来生还能做夫妻,百年好合。

放进河道里,继续点着,放着,说着。

每一盏灯带了她的愿望和祝福飘向远方。

这是给陈大哥的,希望他能和他的婉儿相守来世。

这是给五年前死在庆的雷大哥的父皇和母后的,希望他们来世不要生在帝王家,做一对平平凡凡的夫妻,安乐一生。

你怎么知道的?雷天麟怔怔地问道。

他以为从那次之后,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了,没想到她居然知道,而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白澜没有说话,将灯放进河里,看着它漂远了才说:我猜的,只是没想到真的被我不幸言中了。

十皇子殿下。

看着他惊愕的眼神,她很平淡的说道,我无意拆穿你的伪装,也不想从你这里获得什么,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希望你坦诚相待。

其实三年前你失踪的那个夜里,我就已经猜到了,只是我不想季河怀恨于你,所以一直没有说。

是。

他说道,他本也没有打算瞒她,既然她已经猜到,自己不如一次说清楚的好,也免得以后她误会。

你猜得不错。

我确实是庆国在五年前的暴乱中逃出来的十皇子,三年前也是因为我和雨儿的身份,而造成季大叔和季大婶的不幸。

对此我也觉得很难过,以后我会补偿灵儿的。

白澜看向河面,一盏盏灯火在夜幕里闪耀,如同天空中的星星。

她说:再多的补偿也偿还不了季河父母的生命。

所以,不要做这些无谓的事情。

我说出你的身份,不是想要你做出什么补偿,而是希望你以最真实的身份告诉我,你对我是真心的吗?雷天麟屏住呼吸,闭上眼,再睁开眼时,无比认真的说道:天若有涯,则此情有尽!然天无尽,地无穷,此情绵绵不绝。

我对你从来没有半点虚情假意,所有这些都是我的真心。

如果有一天我想离开这里,你能带我走吗?走?是。

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回庆,不要留在殇阳。

你能吗?白澜定定的盯着他的眼睛,希望听到他坚定的回答,然而什么也没有,她甚至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不解、痛苦还有动摇。

她知道他是真心的,但是同时她又是多么害怕他的真心。

每一次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要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他不会弃她而去,可是在每一次的笑容背后,都藏着一颗惶惶不安的心,为了爱情不顾一切,若是最后连他也失去了,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不能再经受一次背叛,不能再接受一个被那么多女人包围的男人,她不想与任何人争宠,像个玩物一般被人抛弃践踏。

理智告诉她,别再靠近他,但每一次看到他精心安排的节目时,总不由自主的陷落,可是他真的能给她幸福吗?她突然笑了,俏皮的说:我随便问问的。

好了,我们回去吧。

率先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埃,潇洒的往回走。

他跟在后面,有些恍惚不清,他不明白为何她要他给她这样一个承诺,带她走的意思,是不是让他抛下父母之仇隐姓埋名永远平凡的活下去。

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至少现在他不能,因为他不甘心。

翌日清晨,她看到了西阳王。

作为议和的使臣来到东炎国都的西阳王比之以前见到的样子更多了几分柔和的浅笑,没有战场上那般凛冽尖锐。

车队缓缓地经南街大道,再由朱雀门进入皇宫。

一路上两边的百姓翘首相迎,在车队的最后面跟着一队街头艺人,有得踩高跷,有的扮小丑,穿得奇服异状,还带着很夸张的面具,一晃一扭的在街头走着,跳着。

因为起得早,又有点不舒服,所以,白澜只是略略的看了一眼,转身便欲走时。

耳畔传来一个很低带着浓浓挑衅意味的声音,她一惊,转身却只见到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匆匆离去的背影。

她没有细想,紧紧地跟了上去。

那人越走越快,拐进前面的巷口后一下子就消失了。

白澜不由自主的跟进巷子,渐渐加快了步子向深处寻去,然而这条巷子远没有她想得那样简单,越是往里,越是诡异。

白澜突然停下步子,向四周看了看。

那人似乎从一开始就打算把她引进这条深邃狭窄的巷道,她若是再往里走下去,恐怕……就在她犹豫是不是要继续走下去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走得很慢,很轻,但却沉稳有力。

她回头望去,只是一瞬,香气盈满鼻息,眼里是漫天纷飞的白雪,在那白雪中一个人淡淡的笑着,诡秘中流露出一丝轻微的嘲讽,但那笑却又是很美,像是开到极致的曼陀罗花妖娆的肆无忌惮,惊心动魄。

有了一次教训还不知道警觉,真是愚蠢。

那人轻启朱唇,声音富有磁性,缓缓地飘进她的耳里,只是她也在那一刻无力的闭了眼,向冰冷的青石板上倒去。

摇摇晃晃,总觉得整个人一直处在摇摇晃晃的状态中,颠簸的厉害,胃一阵一阵的揪痛,难受的厉害。

哇、哇实在忍不住了,一口接一口的吐着。

天哪!你怎么又吐了?从昨天到今天,你什么东西都没有吃,怎么还能吐得出来!那人暴跳如雷,双手抱着头,懊恼地喊道。

可吐得那人却丝毫不顾他的喊叫,还是我行我素的大吐特吐,直到连胃酸都吐了出来的时候,才艰难的骂了句,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说完又接着吐,呕、呕……哦,我的天啊!白澜,你自己吃错了药,关我屁事!那人痛心疾首地看着被白澜吐得一塌糊涂的衣服,那可是他最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了,没想到居然被这个冤家对头给如此糟蹋了。

白澜狠狠地瞪着他,说:你是谁?艰难地坐起身来,才发现这个人和西阳王长得是如此相像,只是比起西阳王的威严,他太恶劣,一点都没有做王爷的样子,根本就是流氓混混的形象。

还自以为是的说自己是美男子,自大自恋的狂妄狂。

你记性可真是不好,才一个月多的时间,你就把我给忘了。

唉,我可还一直对念念不忘啊!随手将一条毛巾递给她,人却是能站多远就站多远,丝毫没有要靠近她的意思。

毫不客气的拿过毛巾来擦了擦脸和手,才道:不要对我说你是西阳王,这种谎话恐怕连三岁的小孩子都不会相信。

给我一件干净的衣服,还有我要洗澡。

哼,你以为你是来享受的?他不满的轻哼一句。

但还是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扔给白澜,指着屏风后面说道:水池在那儿。

白澜接过衣服,看看他,又看看门,用眼神示意他出去。

他眯起眼睛,狭长的眼睛流出诡异妖魅的神色。

笑道:澜儿,我们一起洗吧?白澜立刻作出一副马上就要吐出来的架势说了句,呕,我要吐了!那人跳起来慌忙走了出去。

临走还用用眼神示意她,千万别再吐了。

见他走远了,白澜这才转到屏风的后面,把干净的衣服挂在屏风上,褪下身上的脏衣服,缓缓地步入水池。

这房子是将天然温泉改造后建造的,这水池里的水就是那一眼泉流出来的。

水池的建造用得是青色暖玉,光裸着身体碰触在上面不会感到冰冷,而是有种暖暖的感觉。

泡进水里,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这才能正常的思考,回忆昨天中午发生的事情。

他不是西阳王,却和西阳王的外貌如此相近,难道他们是兄弟,或者他们根本就是双胞胎,这样就不难解释他们长得为何会如此相像。

但是他昨天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见过他吗?摇摇头,甩开了纷繁的思绪,试图让自己清净一些。

突然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猛然睁开眼,映入眼脸的是一双狭长的凤眼,眼神宛若是一滩深水,充满了诱惑。

微微带着浅笑,露出点点白光。

一只手撑着头,慵懒的躺在水池边上,而另一只手则在水里轻轻的拨弄,激起点点水花。

半裸着的胸膛坚实而宽厚,没有那种结实的肌肉,也没有赘肉,肌肤光滑白皙。

白澜不得不承认,此刻的他完美无暇,又充满了挑逗和诱惑。

但她只是在一瞬间,毫不留情地泼了他一身一脸的水,显然他也没有料到白澜会有此举动,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边擦眼睛,边骂道: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如假包换。

白澜翻了他一眼,又道,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像你这种野蛮女人,恐怕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我能不能嫁出去,关你什么事!你也放心了,就算是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死了,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真的吗?他坏坏地笑道。

身体不由得向白澜靠近,而身上原本就宽松的袍子,竟然一点一点的滑落。

白澜一怔,暗暗骂道,这混蛋又要玩什么花样?身体向后退去,想要伸手去拽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却被他抓了去,动弹不得。

看你吓得样子,我又不会吃了你。

难道还没有哪个男人挑逗过你?一阵奸笑,听得白澜头皮发麻。

恰在此时,一些奇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悉悉索索倒像是有人靠近时发出的细小声响,噌……一支翎羽小箭从他头顶飞过,正好钉在另一边的柱子上,整个箭头都射进了木头里,足见射箭之人所用的力量有多大了。

他怒骂一声,一手将白澜从水里捞了出来,另一手迅速的扯了件衣服将白澜裸露的身体遮掩起来,运气点足几步便已然到了外面。

五六个蒙面人手持锋利的长剑紧追而来。

此时,白澜已经身不由己,只能任凭他带着自己飞掠。

你除了逃跑,不会做点别的事情?白澜实在受不了他在这么折腾了。

看他轻功了得,若真是正面交手,应该还不至于落了下风,怎么他就知道跑呢?若不是有你在,这几个小喽啰算个什么东西!嘴上一点儿也不愿被白澜占了上风,但脚下却丝毫没有因此而慢下来。

白澜正准备还口的时候,他惊叫一声,面露难色的说道:前面好像没有路了。

那还不停下!他有些心虚地说,已经迟了。

随即白澜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们两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从一处断壁上往下跌落,低头看下去,竟然是深不见底,再看看上面,那五个黑衣人正十分惊讶不已的低头看他们坠入深渊。

白澜哀叹一声,真是遇人不淑啊!居然连自己家的路都不认识,明知道有处断崖居然还好死不死的往下跳。

可叹啊,还没和刺客打呢,就先自己跳进了深渊,一世英名就这么被毁了。

也不知道这西阳王的弟弟怎么这么有个性,估计那些刺客早乐开了花,不费一兵一卒,一招一式,便轻松完成了任务,这样的美差天下哪找去!噗咚水花乱渐。

许久,一个脑袋从水里钻了出来,望望四周,惊慌地叫了声糟了。

又重新钻进了水里。

水冷的刺骨,但他已经顾不得了。

只是不断地往深处潜去,寻找着那个该死的女人。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每次遇到她都没什么好事。

第一次是战场上,她神不知鬼不觉烧了他们的粮草,而他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让他颜面丢尽。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捉弄了她,这下好了,她一次性报复起他来了。

先是吐了他一身,然后又泼了他一身水,最最倒霉的是那帮难缠的刺客还找了过来,自己居然慌不择路,从断崖上摔了下来。

天知道,自己以前可是常常从这个断崖上上下下,半点儿没含糊过,可今天居然载了。

这只能说明白澜是他的克星,以后他一定要离她远远地,免得受其波及。

好不容易把还有一丝气息的人从水里拖出来,自己已经累得半死,尤其又是在这样冰冷的冬日,浑身冷得直发抖。

却还要给她输入真气,护住她的心脉。

她居然一直昏迷不醒,让他一个人穿着已经湿透了的衣服拾柴生火。

待她醒来的时候,看见一堆火燃烧的正旺,干燥的树枝在火里噼里啪啦的响着。

自己则被他抱在怀里,还能感觉得到从他温厚的胸膛上传来的温度。

她翻身坐起来,把衣服穿上,系紧了衣带,又紧挨着他坐下。

说了句:算你还有点良心。

他无奈的笑笑,说:不客气,举手之劳。

而且这么美丽娇嫩的身体若是就这样消失了,我还觉得可惜呢!他以为她会先给他一巴掌,再骂他一句混蛋或者流氓什么的,而她却只是淡淡的说,算你还有点良心。

一般女子该有的反应在她这里却是一点儿都看不到,这让他惊奇。

但他还是觉得那种小鸟依人的女子才像个女人,如她这般的女人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

真不知道林大公子和雷天麟为何会同时为她着迷,即使被她一次一次的伤害,也不愿意放弃。

他可没那么笨。

白澜斜睨着眼,看了他一下,然后便盯着那跳跃的火苗,说:想不到威名赫赫的西阳王居然有这么一个自大自恋又浪荡的弟弟。

眸光流转,瞳孔收紧,霎时变得诡异冷静,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能力。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般冷淡静默,丝毫不受周遭气氛的影响。

天空中繁星点点,宛若一颗颗璀璨的钻石点缀在光滑的黑色绸缎上,炫目而高贵优雅。

他蓦地笑了,问了个与刚刚的对话全然无关的问题。

你就那么爱雷天麟,连命都可以不要,一心跑到战场上去为他奋力拼杀?她还是那般冷漠的盯着火光,我去参军,上战场,和他没有关系。

仅仅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他嘴角上扬,浅笑,好玩?这样的理由也能算做是理由吗?哪有人吃饱了没事干去战场上当肉靶子的。

好玩?战场是随便去玩的地方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真是新鲜的很啊。

语气里嘲弄的意味十足。

白澜也并不为之所动,笑道:那你就当我一心求死好了。

反正这并不重要。

我现在关心的是,凌云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呵呵,你如此聪慧,想必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何必又多此一问?你若是为了好玩去战场,那我也是为了好玩,才去的凌云。

至于做了什么事情,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怎么样,被自己弟弟**的滋味是不是很……他刚想好好地嘲弄一番,让她再也高傲不起来,可话只说了一半,就觉得手臂突然一麻,心里更是一惊,如此冷得天,这山洞里怎么会有一条毒蛇。

今天,真是倒霉透顶,这种极少见的毒蛇都让他给碰上了。

该死!反手使劲掐死了那条毒蛇,信手扔出洞外。

别乱动。

白澜出声制止了他暴躁行径,拉过他的手臂,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来,紧紧地系在手臂上,以免蛇毒通过血脉扩散出去。

俯身一口一口的将毒血吸出来吐了,样子极为认真,镇定从容。

他愣了一下,怒喝道:你疯了,这毒不是简单的吸出来,就可以没事的。

而且你也会中毒。

快走开。

别乱动。

我百毒不侵,这点毒算不了什么!低头继续吸毒,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而他却发现根本挣不开她的钳制,只能气恼的看着她一口一口将泛黑的血吸出来,又吐了。

空气里弥漫着异样的诡秘的气氛。

白澜将最后一口也吐干净了,叮嘱他几句,又匆匆跑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根野草,在水里洗了洗,便放进嘴里一点一点的嚼碎了,再涂在他的伤口处。

冰冰凉凉地感觉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看着她认真仔细的将伤口包扎了。

他真的不能明白,为什么她还要救他,他刚刚还那般刻薄的讽刺挖苦她,嘲弄她,她完全可以对他的生死置之不理,毕竟自己和她并没有什么交情。

为什么要救我?他实在是好奇,这个女人的脑袋是不是锈掉了,或者就是刚刚掉水了伤了大脑,不然怎么会这么好心。

大部分的毒血已经吸出来了,明天若是能回到城里,敷上些解毒的药,应该很快就能好。

见她根本不理睬自己的问题,他只好来点强硬措施,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瞪着她,又一字一句的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去战场是为了好玩,难道救我也是好玩不成!白澜反握了他的手,说,哪里来那么多的为什么?我做事从来就没有理由。

而且我不希望你死。

你一条命固然不算什么,但因为你可能有千万人要丢了性命,千万个家庭要失去亲人,这样的事情,我不愿意看到罢了。

若救你一个人,就能挽救更多人的生命,我又何乐不为。

而且,她顿了顿,看着跳跃的火苗,说道,这毒对于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我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但是你没有必要连你自己的命也赔上。

我也是学过医术的……很清楚这毒意味着什么。

然而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惊愕地说不下去了。

他不可置信的握紧了她的手臂,给她把脉,天啊,怎么会这样。

他一脸的不知所措,惊惶、疑惑、不解。

看见突然变得铁青的脸,白澜拉下袖子遮住胳膊上那细微的伤痕,走到火堆前,淡然的将枯树枝放进火里,听那干脆的响声在两人之间欢快的叫嚣着,如同夜半的冷风。

一点儿小事,无妨。

以后注意点儿应该没事。

什么时候的事情?大概是两年前的事吧。

他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两年了,她说得竟是这般的轻巧。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她足足忍受了两年。

如今说起来,却只是那寥寥数字。

她原来真的是一心求死啊。

还有救。

我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他?他一定会帮你。

谁?林墨箫,还是雷天麟?她摇头,无论他们任何一个人因此而受到伤害,我一生都不会好过,还不如就这般结束了的好。

你难道就不怕死?我怕。

但我已经死了三次,活了三次。

这对于谁来说都够了,还有谁像我这样幸运呢!她笑,一脸的真诚。

他无语,摇摇头,我确实低估你了。

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们之间的恩怨便从此一笔勾销。

以后若是碰上,我希望我们是朋友。

她点点头,如果是朋友,就不要把今天的谈话告诉任何人。

我的事情让我自己来决定吧。

他笑,拿她真是没办法,固执又聪明,什么都瞒不了她,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没想到他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点头,说,那我们从新认识一下。

我,镜嘉。

我,白澜。

握手言和,过往恩怨如风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