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真是件大事啊!四弟,你在这儿大呼小叫什么?陈柏杨瞪了他一眼,冷冷的斥责了一句。
手里不紧不慢的握着茶杯细细品着,一旁坐着的是林墨箫。
林墨箫见他大呼小叫的跑了进来,只当他是去哪里闯了祸回来,摇摇头,不再理睬他。
继续和陈柏杨说些生意上的事情。
冤枉啊!这真的是件大事啊!段似水见没人理睬他,心里大呼冤枉。
自己可是冒着天大的胆子跑过来告诉他们的,他们居然也不问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你不是去相亲了吗?怎么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难不成是被那小姐的尊容给吓到了?呵呵……这时白凤鸣从院外走了进来,见段似水一脸狼狈的样子,不免嘲笑了几句。
早听说段似水的娘不满他整天的游手好闲,给他寻了一家小姐,今天约好了在哪里见面的,如今却见他这般模样,不能不引起他的兴趣啊!我才不去相亲呢。
那李大人府上的小姐,你又不是没见过,娇滴滴的,我可无福消受。
不过我今天倒还真是遇到了一个美女,那眉眼,那小嘴,可真是……唉,真是没话说啊!只可惜人家喜欢的是皇上。
他正在说的是不亦乐乎。
几人也都笑笑,只道是这段似水嘴里出来的从来也没个正经,听听全当做娱乐了。
段似水见他们不理他,他倒也不生气,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说出下面这句话,有一个人一定会非常有兴趣的。
奸诈的笑道:嘿嘿,你们不听,可是会后悔的哦!转身向门外走去,嘴里念叨着:不知道这水汀兰够不够大方,能出多少钱来封我的嘴呢?一万还是十万两?等等。
林墨箫走至门前,这和水汀兰有什么关系?二哥,你终于想听了。
我当然乐意告诉你,不过你给我什么好处呢?段似水笑得一脸奸邪。
你若是不说就算了。
我好像记得某人今天要去相亲的哦,不知道这某人的娘亲知道他儿子不但没有去相亲,还跑去厮混,会是个什么反应呢?林墨箫很清楚段似水是什么人,也很明白对付段似水绝对不能来软的,一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说,我说,怕了你了。
段似水一脸气恼的坐在椅子上,喊道。
若是让他娘知道了,恐怕他回去又要听一通唠叨了,烦都烦死了。
水汀兰抢了皇上喜欢的女人。
并且好像要带她离开殇阳去。
林墨箫点点头说:说清楚点。
段似水便又道:今日我正要去李大人府上时,便看见水汀兰从李大人府上刚好出来,还是李大人新娶的小妾彩凤夫人亲自送出来的。
我也是好奇,怎么这青楼女子会和水汀兰有来往,看样子还很亲密。
所以,我就一直跟着水汀兰,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可不曾想他去的居然是无涯的府上。
他自然不会说他是好奇水汀兰和林墨箫到底是什么关系,才跑去跟踪水汀兰的。
不然林墨箫还不活扒了他的皮。
去无涯府上做什么?白凤鸣也觉得有些奇怪了,知道这水汀兰不似平常闺阁女子,但也没想到她会和第一才子无涯有关系,难不成她是个风尘女子,一边是雷天麟,一边又是林墨箫,这里还有一个无涯?那这女子还真是了不得。
我也好奇啊,于是我就跟着水汀兰进了无涯府上。
看见无涯和她说了些什么,然后,带她去了一处别院。
我偷偷的跟着然后躲在墙后面看。
这两人一进别院,水汀兰便抱着一个叫紫雨的女子又哭又笑,还说,才过了三个月,妹妹就不认识你心心念念的白公子了。
紫雨已是一惊,后笑着说,原来白公子就是水小姐,自己看走了眼呢。
两人便聊了起来……叫我兰儿就好。
你是什么时候来得殇阳?最近可好?水汀兰亲切的问道,看她的样子,满面春光,似乎遇到了心上人呢。
女为悦己者容,说的一点不错。
想及此处,水汀兰便望了一眼无涯,微微点头。
嗯。
我是半个月前来的这殇阳城。
那时候听说白公子在边关打了胜仗,便……我最近过得很好,无涯公子照顾周到,并没有什么不好之处。
我今日能遇到兰姐姐,还真得谢谢无涯公子。
紫雨笑道。
看你的样子,满面桃花,莫不是有了心上人?告诉姐姐,姐姐定会为你做主。
水汀兰说道。
紫雨一听,脸立刻就红了,娇嗔道:姐姐,怎么一见面就拿紫雨开玩笑?水汀兰一笑,又看了一眼无涯,见无涯面色不改,并无尴尬之色,难道自己猜错了?便又说道:若真是没有的话,那姐姐就给你说上一个好了。
姐姐看这京城四少都是不错的很。
听说除了陈柏杨以外,其他都还没有成亲。
这若是成了,你算是明媒正娶,总好过给人做小吧。
妹妹可只管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紫雨更是羞愧不已,脸也更红了。
我的好姐姐啊,你就不要说了。
我想一直留在姐姐身边,照顾姐姐。
姐姐难道不愿意?水汀兰见此情况,心念一转,可能是无涯在这里,她不便说出口,便道:无涯公子,可否容我姐妹二人单独谈谈?无涯这时点点头出去了。
紫雨,跟我说实话。
那人是谁?水汀兰的口气一时来了个大转弯,不似刚才那般热情了。
紫雨诧异的问道:姐姐,怎么了?没什么。
紫雨,我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有一个好归宿。
若你真有喜欢的人,姐姐自当竭力促成。
现在无涯公子不在,只有你我二人,你跟我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我之前无心骗你,此刻更是真心想要帮你。
姐姐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
紫雨,你生在官宦之家,文采出众,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为人温柔善良,对人体贴入微。
这些姐姐都知道。
这《凤求凰》当日教给你,就是希望藉由这个典故来祝福你,你希望能遇到一个知音,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这无涯公子也算是性情中人,若是你喜欢他,姐姐自是成其好事。
水汀兰又说道。
姐姐,听到你这么说,我心里觉得很高兴。
至少我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那我就告诉姐姐好了。
到殇阳城的这段日子里,有一个龙公子……紫雨便将她与龙公子之间是如何相遇,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都告诉了水汀兰。
最后又说,龙公子说,若是我愿意,他随时可以带我走。
不过,我说若是找不到白公子,我是断然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白公子对我有知遇之恩,若是得不到他的祝福,我就永远不嫁人。
他便让无涯先生帮我找,让我在这里等就好了。
没想到他真的找到了。
紫雨言辞间流露出淡淡的爱慕和羞涩,水汀兰只觉得这龙公子好生奇怪。
这龙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家住哪里,又是做什么的,家里还有什么人,这些你可知道?紫雨摇摇头,说:龙公子只说这些现在还不能告诉我,等以后他一定会跟我解释清楚的。
让我不要担心,也不要不相信他。
所以,我也没有问过无涯先生。
我想先生的朋友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水汀兰便更觉得奇怪了,无涯认识的人应该都是富豪权贵,亦或是风流才子,但又有谁不敢用真面目示人,如此藏头露尾。
而且但凡是化身什么龙公子啊,黄公子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难不成他是朝廷的通缉犯不成,哎呀,这可不行,什么龙工子龙太子的呢,我就不信他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水汀兰当即出了门,便喊了一个丫头过来,说道:去把你家先生请来,就说我有要事要问。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这无涯便来了。
一见水汀兰的样子,便知道她要问什么。
于是,坐下,说道:水小姐,有什么事要问?就请直言,我能说的,一定告诉你。
水汀兰一听,无涯明摆着就是你要问就问,至于回不回答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心里一笑,便道:无涯公子,听说紫雨是你从济宁把她带来的,是不是?无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只是楞了一下,便点点头。
那是你自己要带她来得,还是被人让你带她来的?无涯说,是我见紫雨姑娘文采过人,又弹得一手好琴,仰慕其才华,于是才带她来得殇阳。
并没有人委托。
水汀兰点点头,又问道:那这龙公子又是谁?是你朋友?无涯明显有些为难,略微迟疑,才说道:龙公子身份特殊,我不便相告。
姑娘还是问些别的吧!水汀兰听他的意思,就是不会说龙公子的身份了。
这又更加确定了她的怀疑。
于是又笑着说,我呢就是想给妹妹寻个好人家。
我看无涯公子风度翩翩,文采又好,在京城是如此响当当的人,若是无涯公子有意,我倒是想把紫雨托付给公子呢。
公子你今天也给我个实话怎样?唉,轻叹一声。
当初真的是自己一时大意,龙公子既然已有心,我又怎好夺他人之美。
水小姐还是成全紫雨和龙公子的为好。
哼,无涯也没料到水汀兰竟会是如此反应,这一声冷哼,倒让无涯不由得打量起眼前这位女子来,水汀兰一点儿也不掩饰,说道:无涯公子真会开玩笑。
我连着龙公子姓字名谁都不知道,我又怎么能将妹妹交给他。
他若是土匪强盗,难不成我也要把妹妹嫁给他不成!紫雨见水汀兰态度冷淡,有些过意不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水汀兰却完全当做没看到,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无涯更加惊奇,又觉得好笑,难道以他无涯的名号,还能与土匪强盗交友不成。
便说道:姑娘,大可放心。
龙公子虽有不可告人之处,但也还是坦坦荡荡,身家清白,富可敌国,紫雨姑娘若是跟了他,定然不会吃亏的。
哼,又是一声冷哼,没来由的让无涯心里一紧。
再听水汀兰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个人,他也是富可敌国,良田万顷,家财数也数不清,而且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在东炎境内无人敢说他一个不字。
即便是龙王见了他也得给三分薄面。
不知这龙公子比之龙王如何?比之此人又是如何?嗯,涯公子?无涯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时怔怔的盯着她看,似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而水汀兰的目光里精光一敛,仿佛一道寒光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个遍。
他心想:若是她已经知道了龙公子的身份,那她如何知道的呢?若是仅仅只从不透露身份这一点就猜到了龙公子的身份,那她就真的太让人刮目相看了。
可她若只是随便这么一说,那她有如此胆量也让人佩服。
水汀兰没等他的回答,口气一变,又说道:若是此人来了,我尚且不会把妹妹轻易托付给他,更何况是这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龙公子。
我将妹妹有意托付给你,你却这般不领情,也就别说我没把话说在前头。
莫要说这龙公子是何许人,就算他是当今圣上,我也断然不会把妹妹嫁给他。
她看了看无涯,语气一变,无涯公子,这些日子多谢公子对我妹妹的悉心照料。
今天妹妹我就带走了。
若是龙公子问你,你就告诉他,若他能在三天之内把他身边的那些女人都从他身边赶走,并且给个好归宿,再来找我。
如若不然,就请他从此以后,莫再来纠缠紫雨。
水汀兰这时拉起紫雨就往出走。
无涯倒也没有阻拦,任由水汀兰将紫雨带出了府。
终于讲故事讲完了。
段似水兀自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的灌进肚子。
真是爽啊!心里不由得感叹一句。
再看向另外三人,皆是一副苦思冥想之状,他没有笑,只等听他们发表见解。
照你这么说,水汀兰已经知道这龙公子就是皇上了?白凤鸣拖着腮帮子问了句,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她的胆子也太大了。
一般人既然知道了,必定会来个顺水推舟,她倒好连桥都拆了。
可不是嘛!我当时就好奇,这水汀兰哪来这么大胆子!段似水似毫不示弱的插了句话。
对于水汀兰的精彩演说,他只能说佩服此女子的胆识和智慧,却不觉得她是个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
虽然皇上不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公开找她的麻烦。
但是不代表皇上会如此轻易的就让水汀兰把人带走。
林墨箫沉吟片刻,猛地站起身来,说道:四弟,水汀兰去了哪里?你现在就去把她给我找来,尽量掩人耳目,不让人知道水汀兰和紫雨来了我这里。
水汀兰若是问起来,你就说我想听《凤求凰》这首曲子,特定接她们过来。
快去。
三人一愣,不知道林墨箫到底在搞什么鬼。
段似水见林墨箫正欲发火,赶紧飞也似的跑了。
现在房里就只剩下陈柏杨和白凤鸣了。
白凤鸣一改刚才的散漫态度,低低地问了句:你确定你要趟这趟浑水?水汀兰的事情与你何干?林墨箫没有解释,立刻吩咐人遣散府里所有的家丁。
让林虎林彪立刻备好了马车在城外等着。
你要送走她们?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件事皇上怎会善罢甘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陈柏杨也开口了。
兄弟几人虽然不常见面,但感情深厚,也最是了解彼此。
林墨箫若想干一件事,是绝对阻止不了的。
但两人还是劝道。
水汀兰与我也算是朋友,她若是有事,我不能视而不见。
你们还是回去吧。
林墨箫觉得说这话无比的沉重和难过,朋友?对她而言,或许自己连朋友都不是吧。
两人相看一眼,丝毫没有打算走得想法。
白凤鸣撇了撇茶叶,喝了口水,淡淡的说道:林墨箫啊林墨箫,你的最大弱点就是心太软。
既然爱得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帮她?她落个什么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你又何必难为自己?在你眼里,她若是真的这般重要,那我帮你。
你把紫雨交给我便好,我一定会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陈柏杨沉思一会儿,没有再说劝他改变心意的话,而是话锋一转,来帮他。
以陈家在京城今时今日的地位,要想藏起一个人来,自然是易如反掌。
这一点林墨箫很清楚,也明白他是真心要帮自己。
却又觉得本来与他无关的事情,如今让他因为自己而做不愿意做得事情,自己心里实在是不忍。
似乎很明白林墨箫的感受,陈柏杨又说了一句,若我真的不愿意,就算是你求我,我也不会答应的。
所以,你放心。
这不是强人所难。
向陈柏杨深深地看了一眼,心下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帮她,以后她和他只会是陌路人,再没有任何的瓜葛了。
二哥,人我给你带来了。
段似水走进来说道,他的身后跟着的是水汀兰和紫雨。
水汀兰见屋内之人皆穿着华丽,便已然猜到,这便是京城四少了。
刚刚来接她的是段似水,尚书大人的公子,这林墨箫自然认识,而另外两人她便不知是何人了。
林公子,你特定让段公子请我来,想必不是听曲这么简单吧。
白澜淡淡的说道,言辞之自然轻松,倒让在座的几人暗暗纳闷了。
若不是熟知水汀兰的为人,林墨箫想必也会和他们一样纳闷,但他太熟悉了。
这个女子高傲的不屑于掩饰,聪明却总是不知好好保护自己。
既然你已经猜到。
我也不想多说什么。
这位是陈公子,他表示愿意送紫雨离开京城,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等以后遇到合适的人,也可将紫雨的终身大事给办了。
这样你觉得怎样?林墨箫也不再绕关子,信自说着刚刚做的决定。
林公子既然已经安排好。
水汀兰自然是无话可说。
我相信你林墨箫,自然也相信你的朋友。
陈公子,此事也就拜托你了。
白澜知道林墨箫既然能够把她叫来,必定是想好了万全之策。
而且她也只能相信林墨箫。
陈柏杨没有说话,目光淡淡的,并不在意。
只微微点点头,算是对白澜的回答。
紫雨,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姐姐,就跟这位陈公子走。
以后断不可再来殇阳城,也不许你再和那龙公子见面。
白澜对于陈柏杨冷冷淡淡的样子虽然不满,但也清楚,自己毕竟和他萍水相逢而已,若不是看在林墨箫的面子上,恐怕他才不会答应帮忙。
姐姐,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龙公子虽然身份不明,也用不着躲开他吧。
若是姐姐不放心,等龙公子来了,问个清楚不就行了吗?紫雨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姐姐突然变得这么冷漠,这么不通人情世故,这么让她担心。
不为什么。
龙公子不会爱你一辈子,他身边什么都不缺,而且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虽然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但我就是不想让他称了心,如了意。
若你还念及我对你的知遇之恩,那就当这是我唯一让你做得事情。
你身后是大门,你若不愿意,那你现在就可以走。
我绝对不会阻拦你。
但你若走出这个门,以后我和你,就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任何关系。
若有一天在哪里遇到了,就当不认识。
白澜淡淡的说道,其实她也在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是对的,若是紫雨根本不在乎与那么多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她又何必多事呢?既然姐姐这般说,妹妹一定会按照姐姐说的去做。
只是在离开前,紫雨想问问姐姐一件事,希望姐姐能够坦然相告。
紫雨望着白澜,眼中是那样的淡漠,那样的决然,似乎下定了决心便再也不会回头了。
白澜怔怔地不发一言,艰难的点点头。
她心里似乎有一个洞正慢慢扩大,像是要把她掏空了一样。
记得当年你手把手教我弹奏这《凤求凰》时,说过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
司马相如为卓文君的才华所吸引,在卓府弹奏了这一曲,那天夜里卓文君便去了司马相如的府上,从此共做连理枝。
你说若是我能由这首曲子引来自己一生的归宿该是多好。
你把这个祝福送给我,希望我能有个好归宿。
那白公子你呢?如今两年的光景已过,你的归宿又在哪里?那个曾在你睡梦中一遍遍被你呼喊的人是否已经来到你的身旁,为你遮去这一世的风雨,让你不再流泪,不再兀自惆怅?那个让你满心伤痕的男子你是否已经忘怀?那个站在你门外为你吹了一夜箫的公子是否已走进了你的心,温暖了你前世所有的冰冷呢?静默无声。
紫雨将每一句话都说的很慢很轻,轻的仿佛是一阵风,却又异常的压抑,令她喘不过气来。
没有。
白澜似乎用尽了全力才说出这两个字,然她回转过身子,盯着紫雨,一字一句继续说道:那个我在睡梦中一遍遍呼喊的人也是伤我最重的人,那个发誓要为我挡去一世风雨的人,却也是把我抛进风雨中的人;那个为我吹了一夜箫的人早已厌倦了一次一次的拒绝和冷漠,毅然离去。
若你怪我,就请离去吧。
我欠的人太多,不想多你一个。
紫雨怔怔的看着她,脑海里是那在百花楼里抚琴时的情景。
公子曾经说人活着不能有太多的执念。
执念越多,此生便负累越重。
公子愿意,把你的负累让紫雨替你背负吗?你想如何背负呢?以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保你一生无忧。
众人眼睛突然一亮,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紫雨的眼里却是无波无澜,平静的如同死海,语气严肃认真,没有半点犹豫的样子。
白澜突然笑了,笑得一脸无邪。
宠溺的说道:到底是个孩子。
姐姐要找的人已经找到,要等的人已经等到,她走到林墨箫的身旁,握起他的手说,要嫁的人如今就站在你面前,济宁林家流居水榭的大少爷林墨箫也算是一表人才。
而且以林家如今的财富和势力足以保我一世无忧,哪里还需要你背负。
若是要背负也应该是林墨箫来背负,你只要让自己一生快乐便是对我最好的祝福了。
紫雨疑惑了,刚刚还说没有人走进她的心。
如今却说自己要嫁人了。
这……这如何让她相信呢?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姐姐,何时说过假话?若不是林公子,陈柏杨又为何要帮你?你以为人家平白无故的喜欢凑热闹不成?白澜爱怜的拂过她的发梢,笑着说,傻丫头,只要以后你能过得好,我也算是没有白疼你。
林公子是个重感情的人,也绝对不会亏待我,你还能不放心吗?难道还要我在你面前发誓不成。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发誓就好了。
若我说了半句假话,就让我五雷轰顶……紫雨捂住白澜的嘴巴,带着泪水说道:我相信还不成吗?你不要这样诅咒自己。
我这就和陈公子走,以后再也不见龙公子,也不会再来这殇阳城了。
我最后再叫你一声,白公子,你保重!保重,有缘再见。
白澜笑着挥挥手,又从身上拿出一叠银票来交到她手上。
眼望着紫雨和陈柏杨转了个弯消失了。
她的一颗心才又落下了,重重的带着沉闷的回音。
见紫雨已然离去,白凤鸣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杯子里的水洒了满桌子都是。
段似水也被吓了一跳,冷冷的看着白凤鸣铁青的脸,说不出话来。
这白凤鸣是四人中最大的,却从来没有见他发过如此大的脾气,不过水汀兰也确实有些过分了!水汀兰,你也太过分了。
我二弟在你看来,难道就是这样的用途吗?白澜转过身来,呆呆的望着林墨箫闪忽不定的眼睛,说:为什么是你林墨箫?为什么你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这样的方式碰面?为什么从井栏镇,无悔崖,再到凌云山,殇阳城,我们都要以这样的方式碰面?为什么我前世没有遇到你,却在今生碰到你?为什么你永远高贵无暇,而我却卑微的不敢看你?为什么我欠了这么多人,却唯一觉得欠不起你?为什么上天没能让我在三年前遇到你,为什么月老总是在别人早已关了心门的时候,才来敲门呢?若是你我能早点相遇该多好。
可惜错过了,便一世都挽不回来了。
我欠你的,今生一定还你。
转身已然离去。
屋子里一时静默无声。
白凤鸣不知该如何了,这样一个女子他恨不得,却也怨不得。
直到此时,他才有些明白林墨箫的感受了,不忍心,还是不忍心。
这也许真的是一次早已错过的爱,注定了互相痛苦,互相折磨吧。
林墨箫,你若真的爱上了她,就去追她。
无论多难,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得到她就好。
你若是这般一直放任她自己伤害自己,终有一日你唯一能为她做得事情,就是把她葬了。
不要以为我在说胡话。
如此高傲又自卑的人,如此坚强又脆弱无助的人,若你都弃她而去,她还能依靠谁?也许有一天自己就把自己给了结了。
段似水异常的冷漠认真,这也许是他甚少表现出来的神态。
林墨箫知道,若是他以这般的神态与你说话,那么他一定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然而,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的意识似乎被分割成了两半。
一半再说照段似水的话去做;另一半却说不要再去找她,不要再自寻烦恼。
最终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若你不去,那我去。
段似水定定的看着林墨箫,眼里的坚决让林墨箫有些吃惊,不知为何他要这么说。
一时难以开口。
四弟,你在胡说些什么?白凤鸣也不明白了。
本来已经够乱的了,怎么一向冷静的段似水会以这般认真的态度说出这样一番不可思议的话来。
我不能让她毁了你,如果可以,我会在她毁了自己,毁了你之前,杀了她。
这是段似水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林墨箫此生最后悔没有去阻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