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就少了很多的纷争和误解。
人生若只如现在,安乐宁静永生。
流国京都。
西阳王离开京都已有半月。
镜王府内,平和安静中,却暗潮汹涌。
留守于京都的镜王镜嘉已经全部接管了禁卫护军以及大部分兵权。
京都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带刀的官兵穿梭不停,神色匆匆,仿佛预示着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镜嘉作为禁卫军统领日出晚归,夜夜到了四更天才睡。
第二日,一大清早便不知去了哪里。
如此这般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府中人个个忧心忡忡,恐朝中又要多生事端了。
月儿,有事吗?刚要出门的人手中正拿着披风,神色有些慌张。
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淡然,甚至有些冷漠,只是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化作了温情。
镜嘉,你……要出去吗?她问,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故意躲开他的探究一般。
女子的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衣,墨黑的青丝松散的披在肩头,在胸前摇曳。
配上她柔弱盈盈眸子,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之意,恨不得将她搂进怀里。
只是此刻的他已再无多余的心力来照顾她。
随手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淡淡地说道:嗯,有事。
你先回房里再睡会。
说完,他便转身正欲离开,却发现袖子的一角被一双小手儿扯住,心里不由得一笑,暗想若是不让她说完,恐怕今天就出不了这个门了吧。
唉,轻叹一声,回身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免有些伤感。
五年来,她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呢?这样等待着她忘记,等待她的接受,到底他还要等多久呢?想及此处,脸色一沉,眼神变得有些冰冷,出声问道:月儿,有事以后再说,我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拂去她的手,转身毅然地走出了府院高高的门,跳上马的瞬间,回身再往向那站在门边犹豫着的人儿,顿感无力,只得扬鞭而去。
镜嘉,张开的嘴只是无力的叫着这个名字,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许久,她才在追出来寻她的丫鬟念春的担忧和责怪声中,回了自己住的地方——水月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里就很冷清了。
砚儿和墨儿突然被送到了千里之外的普度山上跟随什么大师学艺,她真是有些不明白了,两个孩子不过刚刚四岁而已,何必要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学艺。
介于她的反对,镜嘉的解释是,两个孩子必须从小严格要求,这样才能有一番作为。
但是这样的解释,对她来说,都是一些废话。
不过是四岁的孩子,就要替他们把未来都定好,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然而,她所有的反对都被镜嘉和镜风彻底的忽略掉了,不管她如何的反对,他们都只是淡淡地说,你放心好了,每年他们都会回来看你一次的。
这样的话叫人怎么能接受呢。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吧,水月阁便很少有人来了,突然间,变得十分的冷清了。
只有念春,忆夏,叹秋和怀冬四人在水月阁中出出进进。
小姐,王爷吩咐,近来天气会很冷,让你多穿些衣服,小心着凉。
念春一边走,一边说道。
她笑得有些苦涩,他还记得吩咐这些,为何却迟迟不肯过来看她呢。
五年来,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细心体贴的安排一切,如今却是这般冷冷淡淡。
躺回床上,看着念春悄悄离去。
门外的积雪早已融化,寒风吹着窗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屋内点在外室的灯摇曳着昏黄的光。
她叫做镜月。
住在镜王府水月阁,府里的下人都毕恭毕敬的称她一声小姐,但她知道,暗地里有很多人在说她的坏话。
只因为她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五年前的六月,她被镜嘉带进了镜王府,一住便是五年。
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镜王府的,只是当她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她便已经成了现在的她,有四个人保护,有一对龙凤胎孩子,唯一没有的,便是她的过去。
她问过镜嘉她的过去,然而镜嘉总是淡淡地说,过去都已经过去,又何必再想起来。
于是,时间在她不断地回想中,已然度过了五年。
要怎么办才好呢?镜嘉何时才会回来呢?算了,好冷,再睡一会儿吧。
清晨的阳光格外的清亮明澈,一身青灰色长衫的她悄悄地离开了王府,后面还跟着一个男子,男子的表情似乎很是不屑于这样偷偷摸摸的行径。
看着在前面遮遮掩掩往外走的人,他无奈的敲了敲脑袋,真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从五年前,接到任务开始,每日里就没见过这女人有一天正常的。
怪不得连王爷也会每每谈及她时,都一副头痛的要命的样子了。
秋,王爷会在哪里呢?走在有些清冷的街道上,她兀自惆怅的问道。
叹秋和想冬是镜嘉派来保护她的侍卫,当然他们的身份不仅仅是侍卫这么简单。
两人都身怀绝技,且都深藏不露。
此时,王爷应该还在宫里吧。
不过,王爷吩咐,希望小姐你不要擅自离开王府。
叹秋面无表情的说道,说起这个名字,他可是十分的不满,自己好好的名字居然让这个女人改成了这个样子。
哎呀,还真是可悲啊。
我们去酒馆吧。
淡淡地说道,脚步已经向前走去。
叹秋微微一愣,她的表情怎么怪怪的。
也只是一瞬间的犹豫,随后便恢复了平常,迈着步伐跟了上去。
进入一间不大不小的茶馆,朴素简洁的装修,看上去十分朴实无华,走上二楼坐在角落里。
能够清楚的看到楼上楼下进进出出的人流,也能够搜集到往来之人言谈中对自己有用的信息,这才是她之所以来这里的原因。
对于这一点,叹秋也注意到了。
但也只是稍稍有些怀疑。
最近城里的守卫,又增加了不少啊!楼下有人悄悄地说道。
话音刚落,便有人凑了过去,也小声的说道,岂止是这样,还听说皇上病了,连早朝都不能上呢! 你可千万不要乱说,这等子事情,要是胡说,可是要杀头的!说话的人显然有些惊恐,不安的瞅了瞅周围。
这我可不是乱说,最近镜王爷一直都呆在宫里,昨天夜里,我还在路上碰到了呢。
镜王当时穿得很奇怪……后面的话,镜月就听不到了。
也许那人也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一定没有好的结果,所以才会把声音压得极低吧。
镜月转向另一边看去,早在刚才那几人说话的时候,便来了几个形迹可疑的男子,皆是一身粗布朴素的衣服,但也遮不住他们与身俱来的气质,那种会让人产生距离感的气质。
那三人只是静默地坐在桌前,低着头,不说话,但浑身却散发出一股不容许靠近的信号来,使得坐在他们周围的人都陆续离开了。
这么招摇过市,还真是唯恐天下人不知啊。
镜月无奈的摇摇头,笑道。
抬眼便对上叹秋探究不解的眼神,她只是微微一笑,问道:先皇驾崩,即位者谁最有可能?啊?叹秋一愣,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在这样一个耳目众多的地方问出这个问题,着实吃惊不小。
记得五年前,那个人也是这样评价她的。
看似平凡不奇的外貌,蕴藏的是不可小觑的力量。
秋,走吧。
起身走出酒馆,沿着一条很小有很偏僻的小道径自走着,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后面的人跟不上。
不知在何时这里出现了一条小河,河边有一处宁静的院落。
院门上的匾额显得很久,甚至有些破败,但匾额上的三个字却还是能看的清楚的。
当叹秋看到影阁二字的时候,呆愣了许久,才反应了过来。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镜月没有回头,只是平淡地说道:进来,你就知道了。
走进院子,高大的树木早已落尽了树叶,显得光秃秃的,有些凄凉。
院子里,已经站了三个人。
他不由得惊呼一声,你们怎么在这里?京都一处豪华的宅院内,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从院内隐秘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
然而,这处看起来似乎像是平常商贾人家的豪府中却有这样的一处小院,隐没在密密的小树林之后,重兵把守,防守严密。
院中的房间里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守护在外面的人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守这四面八方,连一只苍蝇都不放过。
城中有一半的守卫都是镜王的人,我们的事情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一个略显苍老却仍然底气十足,蕴含煞气的声音低低的传出。
不行。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等了。
那人已经病入膏肓,此时是最佳的机会。
回答的人显然是一个很年轻,却又地位显赫的人,所以未见其人,只闻其声,便能令人心生威武之势。
我不能陪你冒这样的险。
更何况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老者的言语间流露出淡淡地忧虑,隐隐中有退却之意。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声音阴柔中透着一股子阴狠毒辣。
……屋内的男子走了出来,身上披着斗篷,遮住了半边脸,阴影中看不清他的容貌。
却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出他眼睛中迸射出的寒光阴冷而冰寒,似乎是一把利剑射了出来一般。
男子走后不久,屋内又有一个老者走了回来。
缓步踱出小院,走至院门口时,又停了停,眼神顺着小路望向刚刚男子离开的方向。
点点头,收回目光,加快步伐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