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一夜之间,城中守卫占领了各个城门。
镜王爷率军护守京都要地,而西阳王不知在何时返回京都,传闻其悄悄返回京都,连夜入宫昼夜陪伴圣上病榻之前。
王宫已是人人自危,草木皆兵。
乾清宫中,穿梭不停的宫女太监,以及朝中元老都束手无策的守候在宫殿外面,没有人知道里面的情况,也没有人胆敢上前询问值班的太监和近卫军守卫,于是都只是满脸忧色的在宫殿外徘徊,踌躇不前。
几位大臣更是忧心忡忡的互相相视一眼,眼中的担忧和恐慌尽露无遗,一时间,有人叹息不已,有人摇头不语,也有人拂袖而去,这些都被那站在宫殿一隅,一直静默无声的人眼里。
忽然,宫殿的宫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气宇不凡的男子迈着疲惫不堪的步伐走了出来,锐利的眼神扫了一圈站在门外的朝中官员以及诸位皇子,冷冷地说道:圣上有旨,责令六皇子监国,处理朝中大小事宜。
太子从即日起,闭门思过。
说完便头不回的转身走进宫殿中,厚重沉闷的宫门缓缓地在他身后关上,低沉的闷响透过阴冷的夜风传向远方,宫灯在风中忽闪忽闪的摇曳,仿佛夜里的幽灵一般。
所有的人在宫门关闭的那一刹那都不由的摇头长叹一句,更有甚者老泪纵横,悲伤的哀号。
有人哭笑不得,也有人伤心之余,却也感到欣慰,只是还有人痛哭流涕,仿佛大难临头一般绝望。
一直站在一隅悄然无声的人影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缓步踱出了乾清宫。
东历程晖帝十八年,流历亲民三十六年一月二十六日。
流国在位三十六年的武帝驾崩,遗诏未宣,太子顺应天意,承祖宗基业,暂时监国。
十四日之后,举行登基大典。
整个京都挂满了白绫,所有的灯笼都换成了白色。
举国哀痛。
二月二日。
武帝下葬后的第二天,六皇子联合七皇子发动政变,率领八万精兵驻守在京都城外二百里处。
二月三日。
镜王府清晨便出现一阵骚动。
在水月阁的四个随侍都聚集在了前厅,坐在上座的镜王爷镜嘉更是一脸恼怒,此时更是咬牙切齿,青筋暴跳。
跪在下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出,谁都知道镜府两兄弟中,宁肯得罪西阳王,不要惹怒镜王。
镜王虽然看起来一团和气,从来都是笑脸相迎,但是真正的镜王一旦生气起来,可是心狠手辣,手段惨绝人寰啊。
而相对比较起来,西阳王就只是平时冷漠了一些,即便是生气,也仅仅只会训斥几句而已。
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镜嘉问道。
是,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
昨晚我走得时候,小姐还在的。
谁知道……谁知道……今天一大早,我去的时候小姐久不见了。
念春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心里却已是怕的要死了。
昨晚,她明明记得小姐说,第二天要早点起床,去神庙祈福的,可没想到她一大早进屋里,小姐竟然不见了。
衣服一样没有少,银两钱财也都没有少,被褥凌乱的散在床上。
你们呢?这么多人守在府里,居然也能轻易劫走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千算万算还是出了事情,大哥此时正在宫中驻守,府里竟还会出这种事情。
到底是什么人,绑架镜月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咚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镜嘉猛地站了起来,说道:王城备马,去城楼。
是。
王城立即出去准备了。
王爷,要人送了礼物来。
门外的家丁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锦盒的装饰很华丽,檀香木做的盒子,上面金丝蟠龙雕凤,盒子用黄色绣了精致刺绣的锦帕包裹。
镜嘉有些疑惑的接过盒子,随口问道:送信的人呢?有没有说是谁送来的?家丁唯唯诺诺地说道:来人已经走了,他说,王爷看了自然会明白的。
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镜嘉犹豫地将盒子放在桌上,将锦帕揭开,然后打开了盒子。
他呆呆地看着盒子里放着的东西,脸色一变再变,铁青的脸上阴晴不定的两只眼睛迸射出杀人的眼光,狠狠地瞪视了跪在下面的四人,手握成拳,许久才稍稍放松了。
都给我下去。
待所有人都出去之后,他一怒之下,将整个盒子打翻在地。
一缕头发轻飘飘地从盒子里飞了出来,转了一圈,慢慢地落在地上。
落在地上的还有一封信,信上寥寥数语,却已让镜嘉恨不得一掌劈了那人。
门外一窈窕佳人缓步走来,将散落在地上的头发和信件捡起放在了桌上,葱白的手指抚过那墨色的长发,嘴角微微一动,似笑非笑的说道:小叔你何必动怒,替新皇做事,当以大局为重,可不能有妇人之仁啊。
镜嘉冷笑一声,回身坐回椅子上,冷冷地问道:恕我一时愚昧,不能明白大嫂此言之意。
小叔是个聪明人,又怎会不明白大嫂的意思。
太子登基在即,六皇子谋反,人人得而诛之。
你为京都禁卫军统领,断不可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毁了一世清誉啊。
更何况此事牵涉重大,你是镜王之后,绝不能玷污了镜王的声誉。
我想这么一点道理,王爷你自是十分明了吧。
女子淡淡地说道,眼神却阴冷寒彻。
镜嘉重重的将手中已经凉透了茶杯放下,杯中的水溅了出来,洒在檀香木的桌上,冰冷异常,就如同他的声音,大嫂还请你好自为之。
以前不管你怎么污蔑陷害她,我都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
这完全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
还请你自重。
月儿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过问,请回。
啪,王妃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冷笑着说道: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也值的你这么关心,到底她是你什么人?难道那两个孩子是你的私生子不成?她是什么人,来自哪里,我说过,不许你再多言。
我做什么事情也没必要经过你的同意。
要是让我知道,你再为难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镜嘉,我这是为你好,才对你这样说的。
镜月和我非亲非故,我又何必为难她。
我只是怕你一时失足,而成千古恨啊。
你倒是和我说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王妃语气一变,步步紧逼,一定要问个清楚。
已经五年了,这个住进王府的镜月不但来历不明而且丝毫查不出任何身世背景,镜嘉对她又好得过分,全府上下都看在眼里,人人都说,书墨和书砚是镜嘉的私生子,但镜嘉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了,若真是如众人所说,他定会负起责任来,绝不会任由众人风言风语。
你未免管的太多了。
王城送王妃回去。
眼见镜嘉已经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再多留,回到了自己院子。
镜嘉你对她是什么态度呢?难不成他真的要去救那丫头?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不能让镜月再回到王府。
看着她离开,镜嘉胸口一时憋闷气愤难平。
以为冷淡对她,以为让人不知道她的存在,就可以让她置身事外,没想到终究还是没办法让她置身事外。
唉,若是以前的她,或许就不会这么让人担心了。
唉,又是一声长叹,他现在突然觉得好累啊。
忙了一月之久,万事皆算计在内,却还是有一失啊。
哈罗,有人吗?不用这么对我吧。
吱呀一声,紧锁着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男子手背在身后,腰间挂着一枚雕刻有飞天鸟兽图形的黄玉。
看清了来人,她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别开头不想再多看他们。
来人也只是微微笑笑,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
自顾自的找了地方坐下,提着灯笼的男子将屋内的能点亮,然后灭了灯笼。
静默地坐在了刚刚那男子的身边,笑道:你醒了?废话!呵呵,无妨。
确实是我们失礼在先,在下现在就给小姐你赔不是。
说话的人温文尔雅,谈吐举止都彬彬有礼,镜月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人绑来的了。
不过人面兽心的人也不是没有,或许这人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可不能放松了警惕。
既然你赔礼道歉了,那也得拿出点诚意来。
现在送我回去,我就原谅你们的冒失。
两人相视一眼,略微点点头,再道,恐怕我们没有办法满足你的要求。
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我们达到目的,一定会安全送你离开的。
那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镜月也不再多言,干脆直接切入主题,不再和他们兜圈子了。
刚刚彬彬有礼的那人说道:我是灵王九月,这是我六皇兄。
我们不过是想请你在府中多留些日子,权当作散心好了。
镜月点点头,忽而笑了起来,见他疑惑不解的望着她,她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想到灵王是这么一位温雅之人,所以有些意外罢了。
不过我倒是没听过跑到王府里散心的,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灵王你才会说出如此堂而皇之的理由了吧。
灵王微微笑着,并不否认,但也不承认。
其实,我也觉得这里很好玩,那我就多留几天好了。
不过我可不要呆在这个黑漆漆的房子里。
好。
微微一愣,这个语气,这个笑容,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不由得愣愣地看着灵王, 清雅纯洁的笑容,怎么会觉得在哪里曾见过呢?唉,算了,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那好了,你们就请回吧。
我要睡了。
他微笑,彬彬有礼,皇兄,我们回去吧。
等一下,一直没有说话的六皇子冷冷地瞥了眼灵王,转而看向镜月,镜嘉身边的人果然个个都不同凡响,你到底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