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葳蕤,如此这般过了五六日的光景。
镜月依旧对这段似水念念不忘,不是此人生得有多么英俊不凡,只是那淡淡地熟悉让她怎么也抹不去,从他眼里流露出的震惊和悲伤。
到底是为什么?想不通,哎呀,就是想不通。
看着前面兀自苦恼的小姐,念春在心里小小地好奇了一番。
叹秋,你说小姐最近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叹秋给她一个白眼,他怎么知道这个古怪的女人怎么了。
这春天也到了。
你说小姐会不会是思春呢?念春继续猜测道。
叹秋彻底石化,这念春一天到晚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呢?思春?亏她想的出来,难道把镜月当成野猫野狗了不成。
哇塞,你看那个人好厉害啊!英雄救美唉。
哪里,在哪里?让我看看。
镜月一听有热闹看,凑过去和念春挤在一起看。
叹秋无语了,女人啊,女人!只能如此感叹几句了。
只见那人白衣长衫,衣袖翻飞,抬脚一个回踢便将那地痞流氓踢到在地上。
再看那少侠冷漠无情,眼里凝滞没有一丝光彩,一只手提着酒壶看也没看地上的人,径自从那人身上跨了过去,大口的喝着酒,放荡不羁,激昂洒脱,更有些颓废不堪。
哇,好帅!念春一脸花痴的说道,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镜月的反常,更别说发现镜月已然悄悄跟着那人从巷子里消失了。
等她花痴完,才反应到小姐不见了。
急忙喊道:叹秋,叹秋,小姐呢?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吗?怎么,不见了!见念春一脸焦急的样子,这下就连平日里最散漫的叹秋也急了。
这下好了,明说保护,竟然连人都跟丢了。
还不快点去找,愣在这儿干什么!小姐,你在哪儿?你千万不要吓我啊,念春胆子最小了,你快出来吧。
念春边喊边哭了起来,顺着街道的一头走去。
叹秋见此,实在是不忍心,便有追上去,安慰道:不要哭了。
听见你哭,我都烦了,还怎么找。
镜月,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不会有事的。
念春一听,哭得更伤心了。
捶捶打打地说道:都是你不好了,成天就说小姐的坏话。
小姐要是真出个什么事情,我就……我就……有没有搞错,是那个女人成天出状况,关他什么事!是不是跟那女人时间太久了,念春脑子也被荼毒了不成。
你就怎么样?还吃了我不成!叹秋翻了翻白眼,索性不理睬她了。
念春呜咽着,见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就更觉得委屈了。
呜呜哭得更大声了,嘴里还嚷嚷着,你这个没良心的,就知道欺负我。
这分明就是言情剧里最常见的桥段嘛。
没看见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好奇的打量起两个人来。
叹秋这下糗大了,俨然成了欺负小姑娘的负心汉了。
好了好了,你别哭,我和你一起找还不行嘛。
真的?念春抬头看着叹秋,见叹秋点头,立马破涕为笑,欢天喜地的寻找起自己小姐了。
而叹秋只能认命的跟在她后面,和她一起喊镜月的名字。
在他们身后,有两个人十分无语的摇了摇头。
师兄,小姐去哪里?男子收回目光,看了眼那条巷子说道:应该去追那人了吧。
没事,小姐等下就会回来了。
女子又说道:我一点儿都不担心小姐,反而更担心念春和叹秋两个人。
男子也忧心的说道:这两个人确实让人担心,不过也不要紧。
小姐自会有安排的。
女子点点头,两人便向着镜王府的方向走去。
段似水,你等一下我。
她喊到。
刚刚看到他英雄救美,便跟了过来。
他一身的酒气,胡子似乎都没有刮过,这个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潦倒。
从刚才到现在,段似水都好像完全没有看见她的样子,直直地往前走,也不管她到底跟不跟的上。
段似水的身形顿了顿,又继续向前走去,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镜月叫他的声音。
这下子是真的惹恼了镜月,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当下快步追了上去,拦在他前面,怒目相对。
段似水懒懒散散的瞥了她一眼,眼神古怪之极,仿佛蕴含了太多的不解和无奈,其中更多的伤悲。
面对这样的段似水,镜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是那般呆愣愣地看着他。
他也盯着她看,眼神复杂多变。
蓦得他收回目光,绕过了镜月,继续往前走去。
镜月呆立在原地,这样的段似水是不可接近的,转身望着那个歪歪扭扭的背影,心中竟有种苍凉的感觉,为他,也为自己。
对一个陌生的男人产生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很不正常,然而她就是这样的感觉,刻骨铭心的痛,甚至有一种冲动促使她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不想看到他这般颓废不堪。
段似水呆立在原地,却不敢回头看向镜月。
镜月的手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抱得很紧很紧,仿佛生怕他消失了一样。
耳际传来她细细的声音,告诉我,为什么要躲开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细细的声音里夹杂着隐忍的抽泣声,他的心一下子收紧,蓦得恨不得转身回抱她,可他不能。
使劲挣脱镜月的束缚,转身的瞬间,眼神是冰冷陌生的,似乎他从来都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子。
冷漠寂然的声音响起,请姑娘自重。
作为女子,应该懂得何谓男女有别,何谓男女授受不亲,姑娘如此放荡的行为,真是不知廉耻为何物。
冰冷的话划过她的心头,一瞬间,她仿佛掉进了冰窟里,周围冷得犹如腊月的冰风。
段似水就这般冷冷地斥责她一番后,踉踉跄跄地继续走他的路。
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镜月呆了,为什么呢?六日前的夜晚,他们还曾那般轻松自由的谈论真实与虚伪,他们还说要做朋友的啊。
为什么突然间,就这样陌生?似水……似水……她期期艾艾的叫着,却得不到那人回眸的一眼。
回到王府,已经是黄昏时分。
刚走进院子,便看见念春和叹秋忧虑的迎了上来。
强自笑了笑,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再没有精神做任何事情了。
干脆躲进房里,蒙着被子睡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只是这一院子的人昨夜都没有睡好。
这女人今天受打击了,平时生龙活虎的,今儿个怎么病恹恹的?叹秋望着屋子里睡觉的人一眼,说道。
小姐,好可怜啊。
你看脸一下子就憔悴了。
呜呜……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念春说得了。
叹秋只能翻翻白眼,以示不满。
却也没有推开在自己身上哭天抹泪的人儿,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相反忆夏和想冬两人很是默契的相视一眼,似乎早已了然。
而另一边的段似水同样的不好过。
喝了几日的酒,却怎么也浇不灭心中的郁结。
以为自己忘了的,这几日却清晰的在脑海里回放,扰的他连觉都不能睡了。
除了这整日整日的喝酒,在醉生梦死当中,才能寻求到那片刻的宁静,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四年前,他也这般醉生梦死过,日日笙歌,日日醉。
只是事隔多年后,原来自己依旧放不开。
那个在他生命里那般鲜活存在过的女子给他留下的竟是这般刻骨铭心的记忆,不敢去想,真的不敢去想,那双和她一样玲珑水动的眼睛戚戚楚楚的望着他眼神,如此的如出一辙,仿佛她再一次出现在了他面前一样,怀着幽怨一声声的叫他,似水……似水……三弟,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搞得自己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你倒是说话啊!看见自己的弟弟如此一蹶不振,让他有些后怕,不由得想到了五年前那个阳春四月从白澜回来的段似水,孑然一身,一言不发,日日如此,喝的酩酊大醉,醉倒在温柔乡里。
那段日子,一家人都看着他,潦倒不堪的折磨着自己,可谁也劝不动他。
五年了啊,那段日子几乎成了家人的禁忌,自从他说要游历山水,做个游侠之时,所有人都不想再提起那段日子了,任由他奔波在外,虽然憔悴了,却也健壮了不少。
痛在心里,可谁也不敢说,让他留在家里的话,真的是后怕。
怕他再想以前那样醉生梦死,借酒消愁。
哥,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段似水问,又是一口酒下肚,脑袋里嗡嗡地响着,眼前的影像不停地重合,分开。
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子,或笑着,或锁眉,或……太像了,两个人竟是那般的想象,仿佛是从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镜月,水汀兰,水汀兰,镜月,她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段云天一怔,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难道……真是不敢想啊!你见到什么人了吗?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除非她们是双胞胎。
你觉得可能吗?段似水苦笑,喃喃地说:是啊,怎么可能?两个毫无关系的人怎么会是双胞胎呢?可她们太像了,真是太像了啊……说着,又是一坛酒喝了下去。
看着他这样灌自己,段云天心痛不已,都是那个女人,若不是那个女人,弟弟绝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颓废不堪的样子。
当初就应该全力阻挠,如今看到弟弟为了一个女人,变得人鬼不像的样子,拳头不由得握得更紧,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女人。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为探看,呵呵……又是这首诗,段云天呆愣,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弟弟。
水汀兰,当初你真的爱过似水吗?他仰天长问,这是他多年来,一直想知道的,若是真的爱,为何会就这样抛弃似水,为何让他活得这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今生今世,他都不会忘记有一个叫水汀兰的女子毁了他的弟弟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