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这样过一辈子该多好。
那就这样过一辈子。
……今天才发现你像个妖精。
那你也不过是妖精。
不然怎么能走到一起去?……等到桂花开的时候,我要用采很多的桂花放进枕头里,这样每天都可以闻着那甜甜的味道睡觉了。
好。
……我突然好想活着,好想和你在这白澜永远的活下去。
就这样男耕女织,相夫教子的活下去,平平淡淡倒也快乐的单纯。
可惜,还是晚了。
不晚。
我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把你治好。
我死了,就把我葬在这白澜的山上,有花有草,有山有水,还能够看到阳光的地方。
我怕看不见太阳,看不见给你带来温暖的太阳。
不要告诉他们,我是怎么死得。
若他们问起来,你就随便编一个理由吧,好不好?……碧蓝的天空,北雁南回。
黑色的血滴落在白色的花瓣上,男子哭泣的声音,呜呜不能语。
女子苍白无血色的面容在晃眼的灿烂阳光中渐渐隐退,刹那间消失在繁花似锦的花海里。
昏黄的灯光中,似有一个女子穿着白色的衣衫坐在窗边,望着院落里姹紫嫣红的花朵,一遍一遍哀怨的念着: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
相留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
相留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声音渐远渐歇,飘渺地仿若着似真似假的梦境。
再睁眼,头痛欲裂的脑海里,只剩下那个痛哭失声的男子凄凉惨淡的背影,在落日的余晖中,慢慢地消失……月儿,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有来?坐在床边,一边抱紧因为疼痛而不住呻吟翻动的女子,一边焦急的喊道:快去请大夫来。
快去啊!而躺在床上的女子还是一声声嘶声力竭的喊着,抱着头不住的往墙上撞去,似是痛到了极致。
被呵斥的人见此情景,连跌带撞的往外跑去找大夫,心里正想这大夫怎么还不来啊。
其余人更是在屋里团团转,硬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好。
正当这里慌乱不堪的时候,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急急得走了进来。
坐在床边的男子一见来人,一时竟有些想哭,声音颤巍巍的问道:哥,怎么办,怎么办?来人眉头紧皱,看着两人,厉声骂道:慌什么,华大夫马上就到了。
你先抱紧她,别让她再撞到了头。
男子点点头,看着在他怀里不住呻吟地人儿,心也跟着痛了起来,没事的,月儿,大夫马上就来了。
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都愣在这里做什么!念春去烧热水,忆夏拿些冰和毛巾给你家小姐覆上。
叹秋去看看大夫怎么还没有来?一看见大夫立马带到这儿来。
来人立刻下命令似的吩咐道,然后又看几人还愣在原地,厉声呵斥道:还不快去!哦……众人一下子忙了起来,烧水的,烧水,拿冰块的拿冰块。
全然不见刚刚的混乱了。
嘉,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安排好了一切,他才有时间来问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镜嘉忙着抓住镜月到处胡乱抓的手,边说道:我也不知道。
刚坐马车回来的时候,她就说有些头晕。
然后,就说想睡觉,可睡着睡着,就开始又打又闹,喊头痛。
念春他们又不知道怎么办,就叫我过来了。
没想到……可能是摔下马的时候,撞到头了吧。
镜澈思敷了片刻,喃喃道:仅仅撞到头,就会这么严重?几步走到床边,从镜嘉的手里接过镜月抱住,镜嘉得意脱身而出。
看看她头上的银针是不是错位了?哦,镜嘉这才恍然道,怎么没有想到银针错位。
想着便赶紧按住镜月的头,拨开层层的发,一个一个穴位的用手指摸着,突然,眼神一紧,对镜澈点点头,有一根银针被震了出来半截。
怎么办?你是学医之人,怎么办,你该很清楚。
现如今只有把银针都拔出来了。
镜澈气恼地说道。
面对痛不欲生的镜月,镜嘉一时竟有些无从下手了。
呆呆地站了许久,才下定了决心。
想冬,守住门口。
任何人不得进入。
想冬无声的看了眼,默然相对的两人,又看看那个憔悴地呻吟的人一眼,转身带上门守在了外面。
然后,两人合力将镜月固定住,再由镜嘉全神贯注地将所有银针一根根从镜月的头上取出。
期间不能有任何的打扰,而取针之时,更是要小心慎重,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当然,镜嘉并不觉得这是个好方法,但却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随着银针的拔出,她消失的记忆也将慢慢地恢复,总有一天,她会记起她的前尘往事,曾经想要一概忘记的东西如今又都要回来了。
兰儿,你可曾想到终有一日,你和他还会再聚?解开这枷锁,如今的你是否能够坦然接受,不悔今生呢?蓦然,心痛不已。
当初是在何种情况下,银针封脑,却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突然,突然的让他自己都无法接受了。
夜风吹动,帘幕重重。
人影稀疏,恍然却又不见。
独坐孤灯,望明日。
他想是不是该去看看她呢?不知道她今日有没有受伤?翻开的书一页未看,脑子里只有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和那看到自己时,黯然神伤的忧思……摇摇头,想要晃去脑中牵连不断的影像,却发现那个影子已然刻在了脑子里,任凭他如何想要甩去,都无法摆脱。
索性丢了书,合衣躺到了床上,不如睡去,不如睡去……然而,当蜡烛快要燃尽了的时候,他眼始终睁得大大的,全无睡意。
唉,心中默叹一声,又将昨日林墨箫送来的信件反复读了起来。
吾弟亲启:多年未见,不知四弟近况如何?曾派人前去京城询问,却得知你已云游四海,不知去向。
辗转又是三年,离那人去世,已有五年之久,每想及此处,总感心力交瘁,伤痛不已。
然则,事隔多年,总需要给你一个交代。
不久前,我在藏稷山附近,偶遇白宣若。
秉烛夜谈,知其已是藏稷山名医之徒。
谈及兰儿,他依然内疚万分。
与我讲述了他和兰儿相遇之时的事情。
反复斟酌之后,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你。
水汀兰,原名水若寒,在饥荒之年,以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一诗,而得水家收养,天赋聪慧,十六岁便懂得经商之道。
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针织刺绣也有略有所成,在济宁城算是小有名气的大家闺秀。
然众人不知,水汀兰亦化名白澜,为水家四处奔走,打点生意。
十七岁,购置一宅院,取名香水居。
某日,夜晚在江岸救一名重伤男子,收留在香水居。
此男子便是白风,后由她更名为白宣若,以其长兄之名,长留于香水居。
水汀兰中毒一事,也是由此而生。
白澜亦曾女扮男装披甲上阵,五年前,凌霄谷一役也是出自她的手笔。
我与水汀兰的相识也是从她女扮男装远赴京城开始,一路上与她朝夕相处,才有此情愫。
另外兰儿有一结义弟弟名为季河,想必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号吧。
当年在凌云山……凡此种种,白宣若认为其是天意。
这毒并不是无法可解,只是当初水汀兰一心求死,才使得一误再误。
如今,她已去,如其所愿。
我只希望你能够放开心怀,莫要再对此耿耿于怀。
…………宣和帝赐婚之事望弟慎重考虑,莫要因小失大。
若实在不愿,也莫要勉强。
不知道遇到水汀兰,是你一生之幸,还是不幸?唉……为兄近年总觉自己老了,淑娴说我像个老头子,天天就知道唠叨。
可能真的是老了。
为兄言尽于此。
为兄在济宁城静候佳音。
兄 林唉,莫要因小失大,二哥所言,却也真切。
当年若非她一心求死,又怎会到最后毒发身亡。
这一点,他自是明白不过了。
然则,要想完全接纳另一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难了。
想及此处,脑海中又一次闪过镜月无辜眨着眼睛深情注视的样子,心中不忍。
再也坐不住了,转身拿起外衣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一路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只是一味地顺从双脚的意志,沿着大道走着。
蓦然抬头,却看见烫金的三个大字镜王府。
开祖皇帝敕令数千民工修建镜王府,在完工之日,亲笔书写匾额,送至镜王府。
如此,这镜王府已经耸立在几经变迁的京都长达数百年,而镜王一脉代代忠贞,位高而权重。
手握千军万马,掌管只有皇上才能调动的镜军银甲铁骑兵。
这样恢宏气势的王府中,住着那个刁蛮任性却又我见犹怜的女子。
他想着,呆呆地看着镜王府三个字发起愣来。
却听见王府内,传来一阵阵尖叫声,声声凄厉,仿佛鬼魅缠身一般。
心下一惊,连忙走到了上次进王府的那一面高墙,纵身跳上。
却见府中灯火通明,人影攒动,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悄悄跳下隐没在黑暗当中,想要看个究竟。
然而,这个时候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月儿,你去哪了?镜月衣衫不整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失魂落魄地在院子里,叫着喊着:镜嘉,我怎么办,我头好痛,好痛,啊……镜嘉,我头好痛啊……呜……痛苦的呻吟和哭泣的呜咽声夹杂在一起,飘荡在整个王府中。
镜嘉跑过去,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想,很快就过去了,就过去了。
然后,回身的瞬间,眼里的温柔不复存在,厉声吼道:华安则去哪里?都去给我把他找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