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嘉跑过去,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想,很快就过去了,就过去了。
然后,回身的瞬间,眼里的温柔不复存在,厉声吼道:华安则去哪里?都去给我把他找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镜月哭泣着,痛苦地喃喃自语道:我停不下来,脑子里好像有无数个虫子在咬似的,啊,我没办法不去想,我没办法……好多好多人在哭,在喊,他们扯着我,抓住我不放。
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用力的挣扎着,试图摆脱镜嘉的怀抱,镜嘉一时失手,镜月就疯了似的,到处跑,喊着。
府里的人一下子都跑了起来,混乱不堪。
西阳王严厉的斥责道:都是干什么吃的。
还不去把小姐拉住了,不要让她弄伤了自己。
叹秋人呢?王爷,华大夫不在京都,去了玉海。
想冬已经快马赶去玉海了。
匆匆赶回来的叹秋听到有人叫他,赶紧说道。
西阳王冷眼看着他,那其他大夫呢?其他大夫也去玉海了吗?叹秋一时语塞,情急之间,只想到快点回来通知王爷,却忘了找其他大夫了。
还不快去找?镜澈也已经气疯了,在这个关头,竟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突然,他又喊到:等等。
城里的大夫没一个好的。
皱着眉头抬眼望想镜月,镜嘉已有些招架不住了。
此时,躲在阴影当中的段似水,难以置信的望着挣扎的镜月,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想也没有想,就冲了过去,也偏巧镜月不住的挣扎,一个不留神就栽倒下去。
段似水正好接住了她,然而,她还是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疯了似的又笑又哭,喊着头痛。
见到段似水,镜嘉一时也愣了。
谁也没有料到,这王府里竟会突然出现外人。
一下子都愣了,呆立着不知该怎么办。
放开我,不要抓我……放开我……啊……镜月吼着,不管不顾的拳打脚踢,然而,段似水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只是一味地抓住她打来的手,说道:听我说,没有人要抓你,没有……不要,不要,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想听……你放开我……镜月依旧喊着,叫着,似乎他的话她一句都不进去。
已经反应过来的镜嘉,厉声斥责道:王府都养了一群废物不成,竟然让一个外人如此轻易就进入王府,还不给我拿下。
众人一听,纷纷向段似水跑来。
然而,众人又一次呆了。
眼前这是什么情况,这来历不明的人还要不要拿下,众人都开始犹豫了。
在看着镜月丧失理智,胡乱叫喊的痛苦样子,段似水此时的心如同被人刺了一刀,却又没有刺穿,又被狠心的从胸膛抽出来,是那般的疼痛,痛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只是带着他所有的倔强和心痛吻着她的唇,让她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担心和他的心痛……兰儿啊,我终究还是要违背我的誓言了,对不起,但我还是想要用我所有的力量去保护眼前这个无助的女人,这一生就好……镜月不再挣扎,不再叫喊,不再嚷着头痛,也不会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只那般安静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
耳际温热的气息抚过,低沉和缓的声音传来,月儿,听我说,你什么都不要去想,也不用去想,只要这样安静地看着我就好。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守着你,直到你不再感到痛的时候。
许久,细小的声音说道:真的吗?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永远都不离开?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小声的问着,眼里隐隐透着担忧和害怕。
他郑重地点头,说:永远。
不离不弃。
然后,抱起她瘦小的身体往屋里走去。
镜嘉不语,只是看着。
镜澈想了一下,便拉住了镜嘉,免得镜嘉一时冲动,把段似水给赶了出去。
两位王爷都不动,其他人更是不安了。
这到底是抓?还是不抓呢?不抓,王爷怪罪下来,大家都得兜着走;可要是抓,看看小姐现在的样子,谁还敢轻举妄动啊。
要是小姐发起疯来,那……难以想象啊。
华安则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你先在这儿看着。
我去宫里把太医请来,看看。
镜澈一手搭在镜嘉的肩上,看了眼段似水和镜月深情的样子,有些担忧地说道。
再看镜嘉却是一脸的落寞,镜澈自然明白此时镜嘉的心情,但也无奈,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镜嘉勉强点了点头,示意镜澈快去快回。
然后,便跟在段似水后面,看着他如何将镜月放在床上,如何哄着镜月睡觉,又是如何握着她的手,守在她身边的……蓦然回首往事,五年前的那个烟柳飞絮的时节,他也曾这般静静地守候在同一个女子身边,看她如何经历生死,如何忘却前尘往事,又是如何重新站起,直面生活……他和她就是这般从毫无关系变成了兄妹。
然而,再多的守候,终究敌不过他们之间的深情。
仰望灿烂星空,不由得想问:兰儿,这就是你说得至死不渝,海枯石烂的爱情吗?是水滴石穿,千年不悔的爱情吗?若真是,那我是不是该成全你们,给你们幸福……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屋子里说话的声音。
她以前是不是受过重伤?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疑惑的问道。
是。
这是镜嘉的声音,他在和谁说话呢?又是那个老者说道,撞伤头部可能引发了旧疾。
如今,老夫也没有更好的方子能令郡主康复,只能开些安神调养的药。
收拾起药箱,开了一副方子递给他。
镜嘉只是略微的瞥了一眼,又说道:除此之外,还要注意什么?回王爷,郡主此时不宜受到刺激,尽量让她情绪平静,安心休养。
不能吹风,也不能吃辛辣油腻的食物。
老者说道。
镜嘉点了点头,让人送太医出去。
然后,站在外间看着握着段似水的手,安心酣睡的镜月,忧心忡忡。
迎面镜澈走了过来,镜嘉便拉了镜澈一起悄悄地从房里走了出去,站在院子里说起话来。
你打算怎么办?镜澈问。
镜嘉转身看了看,回头望着院子里开始长出新叶的树,说:嗯,不知道。
不打算告诉他实情?你指谁?镜嘉看着他问,月儿,还是段似水?镜澈笑笑,两个都是。
顿了顿,继续说道:从今晚的事情来看,你该明白,月儿和段似水这一生注定要在一起。
你心里应该有这个准备。
看着天空中或明或暗的星辰,他想,或许吧,或许早已料到了吧。
若是你,大哥会怎么做?呵呵,镜澈轻笑,若是我,我就把她抢过来。
不过,你不是我,该怎么做你知道,大哥也就不多说了。
朦朦胧胧地的睁开眼,却看见一张放大了很多倍的俊脸。
微微一愣,只觉得这张无比熟悉,却又让人看着心痛。
随即,轻轻地坐起身来,试着下床去唤念春。
可还没有走下去,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以为这下真的要与地面接触了,不知从哪里伸来一只坚实的大手将她捞起。
然后,她又安安稳稳地坐在床上了。
顺着这双手望上去,她知道这个人是他日思夜想的人,然而她却害怕了。
该怎么面对他呢?只见他担忧地低声询问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还痛吗?刚刚真是吓了他一跳,一醒来就看见她差点摔到地上,真怕她再有个闪失啊!她木讷的摇摇头,随即又想他怎么在这里?猛地站起来,却没有想到,她原本非常脆弱的脑袋与雕花床的上顶来了个亲密接触,顿时觉得头昏昏沉沉,眼前的东西都变成好几个,在她跟前晃来晃去,正晃她要晕倒的时候,又是一只大手让她从眩晕当中渐渐恢复了正常。
头还痛吗?是不是觉得头晕?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他急切的问,然而她却呆若木鸡,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用手敲了敲了脑袋,这才反应过来,便急急得的叫道:你怎么在这里?我这是在哪儿?念春,忆夏,你们在吗?一听到小姐的传唤声,一直守在外面的几人都慌忙的跑了进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一股脑儿的扑过去,就喊:小姐,你总算醒了。
你可吓死我们了。
见此架势,镜月身子王立一缩,将段似水推了出去。
这扑过来的人便正好扑到了段似水的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絮叨着。
旁边的人脸上三道黑线,实在不忍目睹。
这时候,忆夏适时的咳了两声,见哭天抹泪的人儿还没有动静,便又很大声的咳了几下。
这会儿那人听见,不满地说道:忆夏,你要是喉咙不舒服,就去喝点糖水,别在这儿打扰我抒发感情,向小姐表忠心。
众人无语。
镜月想,天啊,这是谁家的丫鬟,赶紧拖走,别玷污了我郡主的声誉啊。
段似水尴尬地拂去女子的手,将两人的距离拉离,说道:姑娘可否不要抱着在下表忠心。
在下实在承受不起。
他段似水还没有镇定到能够视若无睹的地步,毕竟他这身衣服还要穿着离开王府,让她这么一抹,他风流公子的名声可就坏了。
啊,段……段公子,然后,她瞪着那双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眼神,眨巴眨巴那还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儿,哀怨地冲镜月说道: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抛弃我,呜呜呜……说罢,便哭着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