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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春不住,情难忆

2025-03-30 08:42:55

流国三百七三年宣和元年三月初,昭仪郡主与东炎国使臣段云天之弟段似水在郡主府举行大婚典礼。

郡主从镜王府出嫁,迎亲队伍由皇家御赐,百人队伍抬着郡主的嫁妆浩浩荡荡在京都城内绕行一圈后,才到了郡主府。

礼制和规模皆依照历朝公主出嫁礼仪,可谓声势浩大,前所未有。

然而,就在迎亲队伍顺利到达郡主府,一对新人在司仪的主持下,行过了所有的礼,正准备将新娘子送入洞房的时侯,一件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事情发生了。

礼毕。

宫女正待送新娘子进入洞房之时,一直未蒙面的惠敏公主突然到访,喊道:且慢!在众人惊愕当中,惠敏公主只是微微浅笑,对着新郎段似水说了一句话:要不要跟我走?不然,你会失去你这一生最重要的人。

段似水警觉的挡在了镜月的身前,问道:公主,意欲何为?惠敏公主浅笑不语,上前几步,走至段似水身侧时,悄然无声的将一张纸在段似水眼前一晃,瞬间绽放的笑颜,仿若是这世间最美丽的花朵,静静地看着段似水脸色煞白,惊愕连连的样子,越加笑得肆无忌惮,转身想着郡主府外走去。

蓦得,新郎目光一凛,甩开手中的红绸跟着公主就要去了。

段似水,你敢!来人,给我押下!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逃婚,镜嘉已然恼怒,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的千刀万剐了。

眼看局势陡然一变,惠敏公主长笑着站在郡主府门口看着这场闹剧,眉眼之间尽显得意之色。

终于赢了那女子一回,五年来,这个女子夺走了原本属于她一切荣耀,如今看她如何身败名裂,又如何成为世人的笑柄,呵呵……岂不是快哉!段似水似乎铁了心要走,冷然看了眼周围密布的侍卫,决心已定。

就在众人都以为将要发生一场血斗之时。

原本一直静默无声的新娘一把扯掉盖在头上的喜帕,神情冷傲寂然的转身,凝视着新郎许久。

周围寂然无声,似乎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个冷傲决然的女子下一步将要做什么。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大红的锦服华衣,胸前的那用红绸挽就的红花在微风中抖动着。

她问:你当真要走?他愣在原地,不是责备,不是怨恨,只是一句,你当真要走吗?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问题,他静默地站着,看着她的眼里多了一份歉疚,还有坚定。

月儿,对不起。

她蓦得笑了,笑颜如花,眼里却带着泪花儿,开口问道:我和她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怔忡之间,他一下子显得慌乱仓促,久久不语。

却又在最后,蓦得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坦然地说道:月儿,对不起。

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去。

此时,没有人再阻止她的离去,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眼前突然之间发生的一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从。

来人啊,拦住他。

都给我拦住他。

镜嘉怒气冲天地吼道,他的心情跌落谷底,差到了极点。

就连西阳王都示意手下去阻拦段似水,心想今日若是放他走了,那误会可就大了。

都给我站住,谁都不许拦着。

刚刚还悲痛欲绝的人,脸色一变,凛然的冷眼扫视在场的所有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清冷透着丝丝地寒意。

让、他、走。

他不语,凝视一眼站在大红喜庆的喜堂里,一身红衣似血却眼中露着丝丝冷意的女子,他微微张了张口,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握紧了拳头,毅然走出郡主府,与那一直冷笑的公主跳上马车,再未回头。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清冷决绝的女子,只见她毫不留情的摘掉头上的凤冠,长发如墨,倾泻下来,仿若是瀑布一般的发上还带着点点的星辉。

转瞬间,她狂笑不已,细想昨晚那人的一番话,心中虽已了然,却还是抱了希望,可最后她终究是敌不过那个死去的女子。

冷笑,泪落无声。

白衣旋飞,一个谪仙般的男子翩然而至,那般轻轻巧巧地倚在栏杆旁,轻笑着,弃春说:你真的要嫁给他?你是什么人?我要嫁给谁,关你什么事!她当时还愤愤不平地骂道。

那人也并不生气,继续说道:那我们可爱的小郡主,是否了解你的夫君呢?她呆愣,她了解吗?不,她不了解,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她全然陌生的男子,只因为他的伤,他的眼让她看着心痛,就毅然决然地认定了他。

似乎看出了她的动摇,那人继续说:你是否知道你的亲亲夫君早已成亲呢?你又是否知道他为什么每次见你总是怪怪的呢?为何他从一开始一直逃避你,怎么突然之间,却又接受你了呢?看到她心底越来越扩大的疑惑和怀疑,他狭长的凤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你知不知道你和他的亡妻长得是一模一样,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亡妻?一模一样?不,不,不可能的,他不是你说得那种人。

她开始怀疑,开始动摇,是啊,为什么?为什么逃避,突然间却又接受了?为什么总是悲伤莫名地看着自己?这一切难道都只是因为自己和那个死去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原因吗?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说过,甚至哪怕是只言片语也没有提过呢?他五年来,为那人守身如玉,任世间多少倾城倾国的女子,他都不曾放在眼里,为何独独对你这个貌不惊人,又是霜寡的女子垂怜万分?你当真以为他是对你一见钟情?他不过是看在你和她亡妻惊人相似的容颜上,才接纳的你!你胡说,这不可能的。

她怒骂道,不甘心和被背叛的痛楚一下子涌了出来。

而那男子只是微微浅笑着,嘲弄地看着她所有的坚持和信念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可怜的女人啊,他想。

如今,这个她寄托了所有希望和信任的男子就这般抛弃她,追随另一个女人而去。

镜嘉还在后面追她,她只是一味地跑着,躲进房里,将门窗关死,便大声地哭了起来。

被关在门外的镜嘉焦急万分,都是他不好,本该早早的告诉两人真相,这下好了,一场盛世浩大的婚礼竟然演变成全城的笑柄。

这段似水也是,怎么就这么固执,非要跟着公主走,就算真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弃她而去啊!月儿,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不听,我什么都要听,你走啊,都走啊!啊……她喊着哭着,把所有的人都拒之门外。

镜嘉呆呆的站在门外,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哀伤和担忧。

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他抬头见镜澈缓步走了过来,淡定地看着自己。

哥,我该怎么办?声音有些微的颤抖和不安,喃喃地,似乎受了很大委屈。

镜澈微微愣了一下,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镜嘉如此无助和惶恐不安了,自从母亲死后,镜嘉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所有人,没有人能看懂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想要什么,五年拜师学艺归来的他就越加的让人难以捉摸。

目光不由得看向了那扇紧闭着房门,黑色的木门厚重中带着压抑却无法掩藏屋内的人哽咽地声音。

五年前的三月,镜嘉突然离开了京都,不声不响,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三个月后,他带着一个形容憔悴、苍白无力的女子风尘仆仆地回来,坚定不容拒绝地对父亲说:他要留下这个女子。

没有理由的要求,紧握地拳头却早已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本以为在镜嘉的眼里,一切都是无所谓的,没有什么可以再入他的眼,如今这个女人却完全改变了他。

他会对镜月笑,眼里是不曾有过的宠溺和温暖;他会和镜月打打闹闹,偶尔还会撒撒娇,耍耍赖皮;也会再看到那两个生出生的孩子时,欣喜若狂的念叨一个晚上,仿佛这孩子是他的……他亲手把自己最爱的女人送到了别人的怀里,看着她哭,看着她笑,看着她因为小小的恋爱而忐忑不安……唉,这个世上,情字最伤人!等她心情平复了,再告诉她吧。

他平静地说着,黑瞳中流露出少有的柔情和忧心,浮上他心头的却是难以纾解的伤痛。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哥,我这样做错了吗?他一怔,转身定定的看着镜嘉,嘉。

许久,回以他的却已是沉静无波的表情,淡定地似是看不到底湖水,那般的幽深。

我知道怎么做。

她会幸福的。

回眸盯着紧闭地门,说道:月儿,不要哭。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的身世吗?明天,明天我统统都告诉你。

转身两人一同离开。

走过庭院的时候,镜嘉忽然停了下来,笑道:哥,我想起还有件事要和月儿说,你先回去吧。

镜澈没有怀疑,点点头,走了。

看着镜澈离开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庭院,镜嘉目光瞬间一冷,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却让人看着从心底里发毛,什么人,偷偷摸摸的躲在郡主府想干什么!周围的空气被他冷厉气势压得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来。

又是许久,他才看见从假山后面一步一步挪出来的瘦小身躯,小小的脸上满含惊恐,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丝毫没有料到一直偷偷躲在府里的人,竟然是一个如此消瘦娇小的女子。

及腰的发因为长久没有打理而变得凌乱不堪,他冷着脸,问道:你躲在郡主府多久了?女子无辜可怜地眨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说道:半个月。

半个月?看来郡主府的人还真是疏忽啊!躲在这里做什么?他走过去,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平凡无奇的小脸,但眼睛里仿佛藏了珍珠一般透着光亮。

她被迫抬起头来,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要说实话吗?他应该不是坏人吧,她想了想说:逃婚。

逃婚?今天刚刚上演了一出弃婚的戏码,这会儿府里竟然还藏着一个逃婚的小丫头,原来是前有因,后才有的果啊。

为什么要逃婚?他微蹙了眉头,有些不悦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女子。

我哥非要把我嫁给一个老气横秋,总是拽不垃圾的家伙。

镜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狭长的凤眼斜睨着可怜巴巴望着她,并且已经拽着他衣袖的女子,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他每天除了去练剑,就是看书,再不然就去骑马。

而且满身都是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