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西云倾城。
这是第二日,镜月见到他们时说得第一句话。
之后是冗长的沉默,再次站起来的她,不再微笑,不再哀伤,眼里只有那抹淡然。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打算做什么。
无极门左堂主慕容无忌,想必这点消息不难打探吧?叹秋愕然之后,恢复了平日一贯的表情,轻笑,确实不是难事。
可凭什么我就要告诉你呢?因为从未打算不告诉我。
自信的脸上是淡漠一切的镇定,叹秋就是无极门左堂主慕容无忌,那个行踪飘忽不定,处事老练独到的,也是无极门中最年轻的堂主。
唉,叹秋叹口气,无奈地笑道:这样的你真令人讨厌。
任谁也不愿意被人一眼就看穿心里的想法,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解剖了,一览无遗。
两国交战,东炎边境把守严密,前面清河关是由一位叫李晨空的年轻将军看守,此人刚正不阿,想从他眼皮底下入境,似乎有些困难,所以我认为我们还是易容成无辜逃难的百姓,趁机混入城内比较好。
镜月没有说话,食指敲击桌面,眼光盯着桌上那飘着热气的茶杯沉思,许久,她道:西云那边战况如何?从这里去倾城还要多久?两军在倾城僵持不下,西阳王率军攻占了离倾城最近的满城,大有可能从满城过江,攻打草汀塘。
而倾城如今成了一座孤城,援军和粮草难以抵达,相信过不了过久就会被攻破。
从这里到倾城的路已经被隔断,无法到达,若是去草汀堂还有可能。
叹秋慢慢道来,目光一直凝视镜月,想要从她的神情中捕捉一丝丝情绪,然而镜月依旧无波无澜,平静如同秋日的湖水。
小姐,你要的东西,我准备好了。
念春推门而入,打破了屋内的沉寂,见她进来,镜月忽而轻笑,点点头,拿过她手里的,藏青色滚边男装和银色面具细细地看着,面具我多准备了两个,到时候可以以备不时之需。
另外男装是根据小姐的尺寸拿得,也是三件。
分别是藏青色、灰墨色还有墨绿色。
谢谢,这样就够了。
虽然不知道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但是从那片片断断的记忆中,她觉得自己的身份绝不是一个水汀兰那样简单,这其中似乎还有很多她忘记的东西和人。
明日我们入城,快马加鞭有三日便可到达永河附近。
现在满城已破,留下攻打倾城的守军不会太多,满城地理偏远,农贸业都不是很发达,再加上春耕时期又起了战乱,满城是无法满足大军粮草需要的。
西阳王马上就会发兵过江,而刘元帅正好率三十万军在永河沿岸布防。
刘元帅曾经参加五年前凌霄谷之战,想必与我有过一段交情。
我去找他就可以了。
你们就不用跟着我了,毕竟你们是流国子民,跟着我无异于让你叛国。
好吧。
念春与叹秋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地点点头,同意了。
永河东岸。
灯火通明的岗哨和营帐,只有士兵巡视时发出的整齐地步伐声。
夜深沉,月隐去。
在元帅的大营里,几位将军正坐在一起商议城防和迎敌对策。
这位年过五旬的老者目光烁烁,不怒自威的眼神冷冷地扫过终将,我军已经与西阳王对峙三日之久,西阳王号称有三十万大军,而具体情况还不得而知。
若你们到现在都只能说这些没有的屁话,趁早滚蛋。
报,元帅,帐外有人求见!一位侍卫从帐往走进来,有些惶恐地说道。
众人到抽一口冷气,刘将军的眼神也因这人的突然打搅,而变得越加冷冽冰寒,似乎要变成一把利刃生生将他刺死。
擅闯军帐者死,来人拖出去!这营帐本就作为每日的议事厅,各种军报和军事安排都会在这里做出决定,所以,为避免军事机密被泄露,不经召唤擅闯者是要被杖毙的。
这日,刘将军的火气似乎非常大,而这人又偏巧不巧的这个时候闯了进来,众人哪敢求情啊。
慢着!眼看这士兵今日难逃一死,却听见帐外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随之营帐的帘幕被挑开了一角,慢慢地揭开,一名藏青色长衣的男子带着银色面具轻慢慢的走了进来,只有那双眼带着清冷如江水的水雾,让人看不清楚这眼里流露出来的到底是怜悯还悲伤,亦或者是嘲弄和得意,总之进来的是个神秘地男子。
刘将军的眼闭了闭,比之刚才又多了几分煞气。
他正准备发作,叫人把这个擅入军营的诡秘男子给杀了的时候,男子依旧用他那清洌如泉的声音说道,刘将军别来无恙啊!凝眉冷对,心里暗暗猜想此人的身份。
你是什么人?想必刘将军贵人多忘事,小民便给将军提了醒。
在下姓白,五年前,凌霄谷一役承蒙将军关照,今日特来叙叙旧。
他笑,虽然银色的面具遮去了整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但在座的人却分明看到他笑了,那笑容清清淡淡,却又透着不凡的气韵,让人不由得心生敬佩。
深邃幽暗的眸子里分明闪过一丝精光,乍然消失,沉稳洪厚地声音带着惊愕,是你!正是在下。
原本因为怒气而散发出杀气的人,语气突然一转,恍然大悟般地喃喃自语道:怪不得你能如入无人之地。
神色一敛,又恢复成一个久经沙场统领千军万马的元帅才有的威严气度和冷傲绝尘,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儿,都出去吧。
另外,没有本帅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转而看向离他最近的一位将军,命人准备些冷水,将外面哪些没用的东西叫醒。
众将带着复杂揣测地眼神看了看立于营帐中的男子,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然他们走到营帐外后,顿时心底一阵恶寒,整个议事厅周围的士兵守卫全都歪歪扭扭地倒了一地。
有先反应过来的忙上前探呼吸,发现他们竟然是被**迷晕了。
不由得又一次喟叹,难怪元帅说他们没用。
百来号人居然一下子就被人用**迷晕了,若是此人不是元帅的故人,而是刺客,这后果可就令人不敢想象啊。
众将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顿时产生一阵莫名的感觉。
你是为西阳王这三十万大军而来的吧?刘元帅问,眼里的杀气愈重,此人行踪诡秘,自凌霄谷一役之后,便销声匿迹,如今却突然出现,而且入他军营,如此轻而易举,这不得不让他设防。
正是。
来人毫不在意他眼里愈来愈浓的杀气,兀自在椅子上一坐,镇定自若的回答。
他在赌,赌刘元帅已经走投无路,战事一触即发,若是永河失守,草汀堂便再无可以克敌之地,西阳王三十万军将横扫千军如卷席,整个西北地区将沦入西流军的控制。
这么大的责任他刘将军怎担得起,如今有人肯为他分担责任,他又怎会轻易拒之于千里之外。
条件?此人冒险潜入军营,绝不会仅仅是来为他解燃眉之急,当初有陈冀中在军中,此人才出谋划策。
如今前来献计,他绝不相信是为他而来。
当年两人的交情仅止于陈冀中而已。
将军果然豪爽。
条件很简单,我要你出兵十万解倾城之围。
你可有万全之策?在下既然敢来,自然是有万全之策,将军若是怀疑在下,在下立刻告辞。
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做出将要走的样子。
何计?此言一出,来人便知他已经同意了合作事宜。
双手呈上一张地图和几页纸,说道:计策我已经写在纸上了。
将军看后便知此计是否可行。
我要的人今日必须出发,还有给我一个可以随军前行的身份。
刘元帅拿着那几页纸,并未急着打开来细看,只是着有深意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几乎看不见容貌的年轻人,这个人五年前的容貌他早已忘记,只依稀记得他眉目之间冷漠和那面临生死之时的坦然,还有对于挚友之死的哀恸。
曾经这个人用计逼退了西阳王的大军,如今他又一次现身,却做了同样的事情。
西阳王是否料到,这个人再次出现将会成为他军旅生涯中最大的一次败北的前兆。
传令,命夏白杨率十万大军即刻启程,支援倾城。
转而又道,你可知倾城本就是皇上早已布好的棋子,注定要用来牺牲。
知道。
那你又何必如此冒险?因为我讨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烂理由。
帐外立刻有传令官将元帅的话一一带到。
不一会儿,夏白杨便整装待发,向刘元帅辞行。
刘元帅在夏白杨走时,私下嘱咐几句,随后当着众人的面说道:此人将作为随军参谋和你一同赶赴倾城,希望早已一解倾城之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