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时分的时候,大队人马到了西山别院。
山路极是崎岖难行,绕是车中铺了厚厚的上好丝锦,花朝仍是浑身酸痛不已,怀中的琛儿却睡的很是安稳,一路不吵不闹,到下车的时候才缓缓醒来,睁开眼四周皆是陌生,小嘴一瘪,哇哇大哭起来,凌王妃在凌彻的扶持下刚下的马车,听得动静,忙赶来抱过琛儿,爱怜道:这小祖宗,平日乖极了,偶尔哭闹起来真真叫人招架不住。
月娘笑道:怕是饿了。
凌王妃便急急带着乳娘向内走去。
凌彻上前牵了花朝的手,两人并肩跟在后头。
只见园内古木参天,凤绣森森,不出几步便见一汪碧水,如一条玉带柔柔环住整个山庄,水势萦回荡漾,一望渺然天际,立在水边半晌,心中无限烦忧顿时化作乌有,顺着碧湖信步走去,只见渐渐四周渐渐幽暗,一只扁舟系在岸边,花朝先有些心动,凌彻笑道:累吗?不累。
花朝摇头笑道。
凌彻回头命跟在后头萤儿道:你自回去。
说罢,解了缆绳,一跃跳至舟上,又小心翼翼揽了花朝上去,小舟便委委曲曲摇进竹林深处。
这是哪里?花朝含笑道。
凌彻不答,只握了她的手笑道:带你到个好去处。
月色如水,银河清浅。
小舟在一色澄鲜的水面上悠荡了半日,凌彻将之系在一株凤竹子上。
牵了花朝下来,走到一块宽阔地平地之上。
只见一座高可百尺的楼阁建在眼前,借着月光,花朝瞥见楼上悬有一块古朴地匾额,上书摘星楼,到顶有五层,由一道窄窄的楼梯委委曲曲转折上去,欲向上走。
风势欲猛,吹动花朝身上的淡紫流彩飞花裙上的薄罗轻纱,直飞到肩膀上去,飘然若仙。
微微向下瞥去,竟如在云端缓步行走一般,漫天星子仿佛散落在手边。
近可咫尺。
喜欢这里吗?凌彻微笑缓缓。
花朝深深吸了一口微醺的花香:喜欢。
年幼的时候,每每与父王闹了别扭,总是一个人悄悄躲在这里,一呆就是大半日,母亲把命人将整个庄子翻了个个,只找不到我,后来得知我藏在这里,吓的又是哭又是骂,还差点命人拆了这阁楼,最后还是父王劝住了她。
凌彻自后头温柔抱住花朝。
将脸埋在她如云发间。
花朝微微含笑听了。
柔声道:没想到,母亲还有这样沉不住气地时候。
那会儿。
母亲只是父王的侍妾。
岚若的母亲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常常欺侮母亲。
并不许母亲在父王跟前,日日象防贼一般,我不过是父王酒后乱性的结果,她死后,骆倾城为了笼络我,才做主将母亲扶做正室。
凌彻幽幽道。
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花朝还是头次自凌彻口中说出,怪不得他对岚若恨之入骨,连带着对琛儿也冷淡至极。
彻,一切都过去了。
花朝回抱住他,疼惜的抚平他蹙起地眉间。
凌彻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看着她的眼睛:也因为此,我对骆倾城母女总是有着一分感激,至少不愿与之为敌,不管当初她是为了什么将母亲扶正,毕竟救了母亲。
原本以为凭着这一丝恩情,我和盈玉可以相敬如宾,可我还是错了,从遇见你的那一刻起,你的影子便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怎么好端端说起这些?花朝只觉眼睛发胀。
凌彻捧起她的脸,在眉心印下一吻:我知道你心里有根刺。
彻。
花朝动容道。
凌彻用手指竖在她嘴边,轻柔道:朝儿,我要你快乐,在我身边象天下所有最平凡的女子般享受着最平淡却真实的快乐,忘记以前的种种,我会守护着你。
花朝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泪夺眶而出。
凌彻紧紧拥住她,轻抚我长发,满目爱怜叹息着:傻丫头。
这一刻,花朝才觉得自己确实嫁给了眼前这个男人。
次日。
日上三杆,花朝才悠悠醒来。
公主,您醒了,世子吩咐奴婢给您备下了热水,这会子沐浴吗?萤儿笑嘻嘻进来道。
花朝低下头只见身上密布着昨夜的疯狂,不觉红透了双颊,披了件睡袍下床:世子去了哪里?世子一早就去了山里行猎,叮嘱咱们不要扰了您。
萤儿命人抬了热水进来。
一时沐浴毕,花朝选了件竖起高领地衫子穿在身上,带了凝翠飞红二人去凌王妃地住处积安殿请安,别院内花木繁盛,清阴素影,偶有几朵花点缀其间,沿倚窗四边皆以碧色翡翠打成芙蓉花,院墙上以紫脂泥壁,台榭间尽是奇材异料,珠玑煌煌。
尚未到积安殿,只听内间一阵瓷器落地脆响,隐隐还有凌王妃的啜泣声。
公主,王爷来了。
桂妈妈迎上来低声道。
花朝越发不解:是谁失手打碎了东西?是王爷摔地。
桂妈妈垂着头。
花朝忙道:王爷怎么这会子来了,不是说没有空暇吗?怎么好端端摔起东西来?奴婢不知。
桂妈妈摇头道。
花朝正待进去,却被人拉住,转过脸来是凌彻,他一身玄色劲装,手里还拿着一张弓,想是刚从山里下来,满脸阴郁站在门外。
又是一阵脆响。
彻,进去瞧瞧吧。
花朝劝道。
凌彻冷笑道:有什么可瞧地,不过是在皇上那里受了气回来发泄罢了。
花朝正待屏退左右,只见紧闭着的花梨木门猛然被打开,一脸怒容地凌惊鸿出现在门前,怒喝道:逆子,你胡说什么?是不是胡说,您心知肚明。
凌彻冷然道。
凌惊鸿怒极反笑,对着凌王妃道:好,好,你养出来的好儿子。
彻儿,还不快给你父王赔罪?凌王妃夹在丈夫和儿子之间,很是无助。
凌彻上前扶住她:母亲不用担心,回房去吧。
父王,您不要动怒,当心伤了身子。
花朝见状,只得上前道。
凌惊鸿冷哼着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