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凌彻果不再提及凌氏欲取澜氏而代之的话来,每不在外头耽搁,只在花锦楼中守着花朝喝茶下棋取乐,然则,日子安逸的太过平静,倒叫人心生不安。
酷暑已过,秋风初度。
满院枫树流阴,沙沙作响。
花朝立在如云蔽日的繁茂树下,蓦地想起锦华宫中的株株碧梧,失去母妃之后的许多日子竟都是伴着容贵太妃消磨过的,她们已有些日子不见,有了身孕后,凌惊鸿与凌彻不约而同的不许她再踏入宫门半步,对宫中赐下的名贵补品更是加了一万分的小心,太医与府中名厨每日绞尽脑汁的变了花样做出闻所未闻,见之未见的膳食来,绕是如此,花朝却日渐一日消瘦下来。
姑姑,姑姑。
一抹水蓝的小小身影扑向她怀里。
花朝忙俯下身子接住他,亲昵的噌着他高挺的鼻子笑道:见过外祖母了吗?见了,外祖母说过会子就来瞧姑姑。
琛儿口齿清晰道。
月娘小碎步赶来,喘着粗气道:我的小祖宗,日后可万万不可直直的撞到姑姑怀里,弟弟在姑姑肚子里会痛的。
真的吗?琛儿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盯住花朝。
花朝疼惜的抚着他的发辫:不打紧,她知道是哥哥和她亲呢。
您呀。
月娘无奈道。
姑姑,月姑姑说您肚子里有个弟弟,可是她怎么会知道是弟弟呢?琛儿好奇的打量着花朝微微突起的小腹。
花朝笑着坐在树下大靠椅上。
揽了他倚在自己怀里。
柔声道:琛儿,告诉姑姑,琛儿是欢喜要个弟弟还是妹妹?琛儿想要个妹妹。
月妈妈说父王在世地时候和姑姑最亲了,琛儿也要个妹妹,象父王对姑姑那样,很疼很疼妹妹。
琛儿不假思索道。
花朝眼中闪着泪花,颤声道:好孩子。
那姑姑呢?琛儿又道。
花朝含笑缓缓道:姑姑和琛儿想地一样,想给琛儿生个小妹妹呢。
公主。
月娘面有不悦之色。
埋怨道:凌王府几世单传,只世子一个男丁,这是公主和世子的头生子,怎么也要生个小世子才是。
花朝搂着琛儿笑道:我已有了琛儿,只缺一个女儿。
若是王爷和世子听了,只怕不欢喜呢。
月娘摇头担忧不已。
身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凌彻已然走来:姑姑,我可从未这样说过。
姑丈好。
琛儿大人模样地从姑姑怀里站起身子。
拱手行礼,奶声奶气道。
凌彻抚了抚他的额头,赞许道:倒像个小大人了。
今日这样早?花朝慵懒斜睨着他道。
凌彻由着萤儿为自己退却朝服和朝冠,只着了件素色青衫坐了花朝身侧。
细细打量她的面色,见一派安宁才放下心来:服过药了吗?方才已用过。
花朝和煦笑道。
凌彻看向琛儿。
又对月娘笑道:姑姑多虑了,我倒盼着能有一个如花朝般倾国倾城的女儿,把她疼宠的无法无天才好呢。
如此,是奴婢多嘴了。
月娘满脸喜色,显是对凌彻的话很是满意。
又说了半晌闲话,月娘方带着琛儿去了。
那可是你地真心话?花朝半是正经半玩笑的问道。
凌彻亲手剥了一颗荔枝放到花朝嘴里,笑道:这还有假?又正色道:我虽不能如你那般将琛儿视如己出,可你腹中孩儿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只盼着她平安降生,只要是你生的,无论是男是女我都欢喜,自然,如果是个女儿,我更称你我之心罢了。
花朝含笑听他娓娓道来,已是心满意足沉沉睡去。
凌彻望着她蜷起的身子如同瓷玉娃娃般娇弱不堪,心下爱怜不已,遂弯下身子将她打横抱起,脚步缓缓向内堂走去,温暖的帷幔下,他将花朝安置在床上,密密盖了云丝锦被,在她额上深情印下一吻,方走出房门。
唤太医来。
凌彻脸色阴沉着坐在石凳上。
凝翠不敢多言,忙应声去了。
不多时,太医匆匆赶来,伏身道:参见世子。
凌彻也不叫起,只冷冷看着太医道:公主日渐消瘦,这是为何?回世子话,公主不思饮食,心内郁结,是以日渐消瘦。
太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
凌彻蹙眉道:既知不思饮食,为何不对症下药?回世子话,公主如今又孕在身,如贸然用药,只怕伤及腹中胎儿。
太医怯声道。
凌彻愈发不耐:照你的话说,便无计可施吗?倒也并非全无法子,照微臣看,若膳食能对了公主脾胃,多食荤菜,或能丰盈起来。
太医忙道。
凌彻沉吟道:唤厨子来。
厨子早就候在外头,听见传唤忙赶来道:奴才在。
从今儿起,公主进一两肉,我便赏你一两银子。
凌彻沉声道。
厨子本以为要承受雷霆之怒,却不想有这等好事,顿觉喜从天降,磕头不已:是,是,奴才省的了,一定用心给公主做膳。
凌彻挥手道:都退下吧。
两个起身缓缓告退。
慢着,我还有一事想要请教太医。
凌彻忽想起什么,又道:公主似乎很是贪睡,有时说着话亦能睡去,这是否、、、、、、、、、太医犹疑道:有身子的人贪睡亦属常事,只不过,微臣今日为公主把脉,仿佛?仿佛什么?凌彻紧张道。
太医顿了顿:仿佛是双生子地脉象。
你可有把握?凌彻从石凳上站起身来,满脸的欣喜。
太医忙道:微臣还要再把脉才能断定,世子如若不放心,不妨多命几位太医一同会诊。
知道了,你去吧。
凌彻道,他素日是个极深沉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似乎永远不会真情流露,却每每遇到与花朝相关之事,总是无法控制住心绪。
外头一干侍候的下人都赶来恭贺道喜。
凌彻正待命人报于凌王妃知晓,只见凌风匆匆赶来跪下禀道:世子,宫里头有信儿,容贵太妃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