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横抱着花朝回到无忧宫时,月娘与萤儿已等的心急两人的身影,神情俱是一松,待看到花朝被凌彻打横抱起,不禁唬了一跳,细细问了半晌才放下心来。
世子,您还没用晚膳吧?小厨房里熬的紫米粥,给您盛一碗可使得?月娘道。
凌彻满心疲倦的摇头道: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吧。
月娘亦不深劝,带着众人出去,顺手掩了殿门。
花朝躺在床上昏沉沉睡去,面色沉静,只是眼角还残留着些许泪痕。
凌彻坐在床边痴痴望着她日渐憔悴的容颜,心中浮上万千愧疚,他脑海里回想起太医沉痛的口气:湖水寒气侵袭公主体内,只怕日后再难受孕。
他没敢让花朝知道,他不敢相信一旦花朝知晓会是怎样的反应。
无忧宫上下已被他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提及此事。
他很不得将盈玉千刀万剐,可花朝还是早了他一步,毒药对她而言实在是太便宜的死法,凌彻眸中闪过一丝阴冷。
可这世上从没有能瞒住的秘密。
终有一天她会知道。
凌彻和衣躺在花朝身边,小心翼翼将她揽在怀中。
就在这时,花朝却睁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住他,清寒明澈。
朝儿。
他轻声唤道。
彻,这澜氏江山,你定要不可吗?花朝凝神道。
朝儿。
他无言以对。
如果让你得到了江山。
却必须放弃我,你也要吗?花朝固执道。
朝儿,不要拿别地东西和你相提并论,在我心中,你是独一无二,无论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分量。
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
取而代之的是郑重。
那么,放弃这江山吧。
花朝柔声道,:至少不要让它易主。
凌彻闭上眼睛,波澜不起道:睡吧。
次日。
天色微晴。
太阳升在半空中,映着漫天素白,红壁黄瓦笼上一层说不出的肃穆深,金灿灿的光芒耀眼地让人睁不开眼睛。
凌惊鸿夫妇一早进宫陪花朝用膳。
朝儿,来。
吃这个。
凌王妃不停地往花朝面前夹。
凌彻含笑道:母亲偏心的紧呢。
这孩子。
凌王妃嗔道。
凌惊鸿眯着眼审视着花朝:气色好多了。
是孩儿不好,让父王母妃挂念了。
花朝只垂头道。
凌王妃拍着她的手,叹息道:傻孩子,让你受了这些苦,父王母妃心里头不安呢。
花朝心内一酸,眼泪几欲落下,到底强忍了默不做声。
说这些干什么?凌惊鸿横了王妃一眼。
凌王妃自知失言,忙取了帕子擦泪,强笑道:来日方长呢,来。
多吃点。
用完膳。
凌家父子自去上朝。
父王。
花朝立在汉白玉台阶上叫住他。
凌惊鸿回过头温和笑道:怎么?想要什么只管说。
神情倒象极了宠溺女儿的父亲。
父王。
花朝一身素色薄罗长袍在寒风中飞翻着,淡淡道:二皇姐服毒自尽了。
凌惊鸿唔了一声,轻描淡写道:知道了,你只管好生歇息,保养身子,外头的事父王和彻儿会处理的。
凌彻恍若未闻般随他去了。
花朝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宫门。
满心怅然。
公主在想什么?身后传来一个清柔的女声。
是皇后。
她拢着宫锦镶银鼠皮斗篷立在花朝身后,朝阳飞天髻上只簪了一只金凤,一对银丝流苏,俏脸上稍施薄粉,极是淡雅地妆束,却愈发肤光莹润,眉目姣妍。
参见皇后。
花朝微微屈膝。
皇后依旧不温不火道:不敢,公主快快请起。
听说皇后来过。
是花朝简慢了,还请皇后不要见怪。
花朝不紧不慢道。
皇后温润笑道:这样说便是见外了。
皇后请内殿奉茶。
花朝道。
皇后却笑道:外头更让人神清气爽呢。
恭敬不如从命。
花朝亦不勉强。
宫苑中几株几株素心腊梅,碎金一般黄灿灿的细密花朵,灿到了极致。
反倒叫人心生凄然。
公主不问我为何而来吗?皇后微笑启齿。
花朝平静道:只怕,是为了云妃腹中的孩子吧。
公主可愿助我一臂之力?皇后坦然道。
花朝叹息道:愿闻其详。
我要那个孩子,请公主在叔父面前为我力争。
皇后眉目清朗。
风过。
雪落。
花朝只道:那是个男婴?太医已断定,是个皇子。
皇后笃定道。
花朝又道:为何不亲自与父王说?太后大行,只怕就在这几日了吧。
皇后答非所问。
花朝一愣。
心念电转间,蓦然明白过来。
正如凌彻所言,骆倾城一死,凌惊鸿便再没有尽心尽力辅佐皇帝的理由,谋朝篡位不过是一念之间,不管是凌彻还是凌惊鸿,都不会希望云妃腹中的孩子临世,这些年,在凌彻的暗中授意中,宫中妃嫔稀少有孕在身,当今皇帝膝下只有两位公主,若云妃产下皇子、、、、、、、花朝蹙眉道:只不过。
只不过,我为的是自己。
皇后幽幽接口,眼底萦绕着哀伤:在叔父眼中我不过是一颗棋子,太后大行,倘若皇上退位,我便什么都不是,青灯古佛还是一束白绫,这都不是我想要的归宿,而有了这个孩子,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这对公主,也是极有利的不是吗?对公主而言,江山易主绝非你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