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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2025-03-30 08:43:08

十一月,当她的剑伤一点点的好转时,他的病却越来越严重。

每次疯狂的时间越来越长,间隔也越来越短,她终于知道了原因。

殷桑练的武功是江湖失传已久的鹤翔九天,顾名思义,共有九层,每上一层,自身武功便翻上一倍,号称天下最强最霸道的绝世武学。

而他是唯一一个在三十岁前便练到第七层的人,那时候他才二十四岁。

然后他开始了第八层的修炼,在遇到钱萃玉时,他已整整练了一年,接着,不幸就发生了。

原来当初创出此套武功的欧妄子本身就只练到了第七层,后两层是他想象出来的,还未及证实,便已撒手西去。

却不知其所著之秘籍,在第八层时犯了个错误,跟着修炼,便会导致内力反噬,类似走火入魔,一次次发作,直至经脉寸断而死!这也是一直以来从没有人能练到第九层的原因。

等他发现这一点时,已来不及。

他本已决定放弃一切,安心陪伴这位绝世难求的红颜知己,可是幸福太短暂,命运一只手,再度将他拉上生死边缘。

起初怕钱萃玉担心,他一直强忍不说,但发作的一次比一次剧烈,再也瞒不住了。

钱萃玉听后,顿时失音,等她能再说话时,她只说了一句:我陪你。

幸福,你给予我;你痛苦时,我陪你。

每次发作完,殷桑都会虚脱无力混身是伤的倒在地上,钱萃玉就默默的从藏身之处走出来,帮他包扎伤口,抱住他悸颤的身躯,一遍又一遍、无比温柔的道: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不能让它毁了你,绝对绝对不能!痛会过去的,它会过去的,到时候,你就不痛了……是啊,他总会醒来,痛楚过去了,然而,它下次还会来,并且,更加剧烈,这样的重复再重复,这样的周而复始,一次两次,他能捱过,十次二十次,他能捱过,一百次一千次呢?而明知捱到最后的结局必是死亡,那么经受这样的过程又有什么意义?可是他看见她那双乌黑的眼睛,只能咬住牙,坚持下去。

他摸着她的头发道:我舍不得让你当寡妇,所以你放心,我会坚持到最后一刻的。

这个男人……呵,为什么他连骗骗她都不肯?最后一刻,什么时候才是最后一刻?他们还能相守多久?钱萃玉吻他的指尖,将脸放在他的掌心上,低声回答:好,我陪你。

是的,她陪他。

若他死了,她也不独活。

殷桑,老天要毁了你,那就多添一个我吧。

我们一起上黄泉,阴世再在一起!然后那一天,她遇到了轩辕老人。

那天殷桑病情再度发作,最后冲进深潭里,狂劈一通后,浮了起来。

钱萃玉连忙拿了竹篙去捞他,可怎么也够不着,她不懂水性,正急得满头大汗时,一道灰影飘过,接着水声响起,啪的一声,殷桑已躺在她脚边的地上。

钱萃玉蹲下身,发现殷桑唇色青黑手脚冰冷,呼吸极弱,像是随时都会断掉一般,当下拼命摇他道:醒醒,殷桑,不要睡,不要睡啊!快醒醒!你死心吧。

一个声音冷冷自前方响起。

钱萃玉抬起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个灰袍老人,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然而脸上的表情,却非常非常的冷漠。

是他救了殷桑……刚这么想,灰袍老者又道:他修炼邪功,走火入魔已深,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发作,下次再发作之日,就是全身经脉寸断之时。

见他说得分毫不差,钱萃玉不禁又惊又急道:你是谁?你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他也是朝廷派来抓他的鹰犬?灰袍老者踱了几步,又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殷桑,眉间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过了许久方道:其实,也不是必死无疑……钱萃玉整个人一震,睁大了眼睛。

但是……灰袍老者冷笑一声,转身就欲离去。

钱萃玉连忙上前唤住他道:等等!老人家,求您指点明路!灰袍老者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不可,不可……人有时候很奇怪,在走到绝处时会很安静的认命等死,但是当有一线生机出现时,就像是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一般,想再静下来已不可能。

于是钱萃玉又追上前相拦,盯着他瞧了半天,最后双膝落地跪了下去。

她虽然一字不说,但用意已很明显。

灰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缓缓道:你就是钱萃玉?钱萃玉面色顿变——他认得她!他竟然认得她!灰袍老者又道:你为了他与钱家决裂,可曾后悔过?钱萃玉摇了摇头。

那么,我不能救他。

他说着要走,钱萃玉急道:为什么?灰袍老者道:因为要想救他,你就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钱萃玉颤声道:什么……代价?灰袍老者盯着她,半响才道:比如——从此天涯相忘。

钱萃玉踉跄后退了几步,怎么也没想到他说的代价是这个。

要想阻止他继续发狂,就得以更强的内力抑制,可他武功之高,当今天下能胜过他的,只怕仅我一人。

我若要救他,就要将自己毕生的功力输传给他……钱萃玉冷冷打断他道:我明白了,萃玉不敢做此奢求。

先生请回吧。

灰袍老者摇头叹道:并非我舍不得这一身修为,而是……他朝地上的殷桑瞄了一眼,以他现在的模样,不值得我舍身相救。

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钱萃玉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

黄金眼为害天下,我不能救一个如此危险的人物,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再起野心。

所以,除非废除他的记忆,让他彻底重生,成为青砚台的接班者,继续我的事业。

灰袍老者沉声道,这就是你,和他,都要付出的代价。

对他还好些,但是对你……钱萃玉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诱惑摆在眼前,如此勾魂夺魄,又如此鲜血淋漓!两条路——一条是两人一起死,相守时日已少得可怜;一条是两人一起活,但是却要让他忘了她。

灰袍老者道:所以,我要你考虑清楚。

我带走他,重新改造他,给他新的人生,从此造福武林,德沛天下。

但是你,不可以同去。

因为记忆是很玄妙的东西,青砚台的涅磐神技并非万能,难保他哪天因为你而想起往事,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废了。

钱萃玉嘶哑着声音道:只有我……吗?目前看来,只有你。

黄金眼已散,柳舒眉已死,知道殷桑真实身份的人已寥寥无几。

只要他不主动想起过去,没有人可以认出青砚台的接班人,竟然就是曾经黄金眼的神秘大哥。

灰袍老者颔首道,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明日这个时候我会再来,如何选择,就看你的了。

脚步声渐渐离去,而钱萃玉依旧立在当地,动也不动。

整个世界都好象在她面前暗了下来,但在那样的暗色中,却偏偏绽出一抹明光,诱人心动。

殷桑,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怎么选?** ** ** **殷桑醒来时,天已彻底黑了,桌上一灯如豆,映着钱萃玉的脸,双眸深深,正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见他醒了,便露出一个微笑道:我们又熬过一次了。

殷桑握住她的手,还未开口,钱萃玉已道:饿不饿?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豆瓣鱼和蒜爆兔片。

见他不说话,她像个小女孩般将他拉起,嗔道:我可不管,反正我做的,你一定得吃光!说着将他按到桌边,掀开盘上的盖子,除了豆瓣鱼和蒜爆兔片外,还有道清汤,色泽漂亮,香气扑鼻,一见即知花了很多心思做。

殷桑笑笑:把手伸出来。

钱萃玉闻言,下意识的将手藏到身后,殷桑手臂一长,将她的手抓到面前,果然,十指红肿,多处破皮。

天气这么冷,不要碰水,我醒来自会弄的。

他身上随时备着药物,当即取出个瓶子来。

一如很多天前,她为弹琴弹破了手,也是他,这样低着头,仔细的、温柔的、一点点的为她上药。

钱萃玉的眼睛湿润了起来。

殷桑帮她涂好药膏,抬头微笑道:好了,吃饭吧。

两人坐下,夹的第一筷都给对方,筷子在半空交集,钱萃玉的眼泪就那样猝不及防的滴了下来。

殷桑伸手为她拭泪,接着一带,将她搂入怀中。

一时间房内静静,谁也不说话。

对殷桑来说,是自知命不久长,因此这相聚的时光就更珍贵,但对钱萃玉来说,却是又苦又涩,笑在脸上,痛在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钱萃玉轻唤道:殷桑……嗯?如果有一天,别人把我抓了去,要你说出我的十个特征才放了我,你能说的出来么?殷桑失笑:那太容易了吧?别说十个,百个我都说的出来。

钱萃玉昂起脸道:那你说说看啊。

殷桑想也不想就答道:你吃鱼只吃鱼尾,吃菜只吃菜叶,做菜不肯放糖,写剑字不点刃字旁的那一点,喜欢给身边的东西都起个词牌名,心情不好就撕书砸花瓶,晨起第一件事是点香,第二件事是开窗,三日不握笔就难受……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钱萃玉道:还差一个。

殷桑将她额际的散发抿到耳后,柔声道:还有,你是个死心眼到底的人。

喜欢一样东西,就会喜欢一辈子。

钱萃玉嘴唇微颤,忽的抱紧了他,喃喃道:是啊,一辈子……喜欢了,就一辈子……可是,一辈子是多长呢?殷桑抚摸她的头发,叹道:无论如何,能与你相遇,已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没什么可再奢求的了……殷桑,如果,我是说如果……钱萃玉低声道,你忘了我,但看见一个吃鱼只吃鱼尾,吃菜只吃菜叶,做菜不肯放糖,写剑字不点刃中的那一点,喜欢给身边的东西都起个词牌名,心情不好就撕书砸花瓶,晨起第一件事是点香,第二件事是开窗,三日不握笔就难受的女子时……会想起我么?殷桑笑了笑:傻瓜!亲昵的语音缠绵的收尾。

他却不知道,在钱萃玉的心中,已经做出了选择——无论如何,活着,总比死了好。

请原谅她如此怯懦,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死在她的面前。

于是第二天再见到灰袍老者时,钱萃玉道:你相信吗?为了跟他在一起,我付出的不只是富贵和亲情。

还有她的自尊、贞洁、傲气……一切的一切。

灰袍老者不动声色道:我相信。

钱萃玉直直的盯着他,道:我觉得你是故意的,你一直在暗中等这个机会,然后在我最绝望时出现,让我无法不答应,不得不答应。

灰袍老者没有说话。

被她说中了,他的确是很早前就开始注意殷桑了,一直在想办法如何感化他,引导他走上正路,然而真能被他遇到这样的机缘,却也是始料未及。

钱萃玉凄凉一笑道:可是我不恨你,也不怨你,因为你能救他。

她声音一寒,冷冷道:但我恨老天!它让殷桑一出世就没有母亲,让他背负那么重的罪孽,让他受尽人世一切痛苦……灰袍老者打断她道:但你又可知他所做的那些错事令天下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痛失所亲?人不能以自己受了伤害就肆意去伤害别人,而他若非报仇心切,强练魔功,又怎会落得今天这般境地?所以,一切都是咎由自取!钱萃玉一颤,过了许久方哑声道:我只知道,人有时候作孽,是因为被逼上了绝路。

她想起那夜在深巷中被她用砖头砸死的乞丐,依杀人者死的罪刑来说,她岂非也该死?一样,都一样!皇帝要殷桑死,所以他只能先下手为强。

可是,为什么这些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总能摆出一幅大慈悲的嘴脸来斥责他为祸人间?一时间心中气苦,几乎站立不足。

灰袍老者叹气道:他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如能弃恶从善,将是天下之福。

钱萃玉木然的站着,缓缓道:你答应我,要让他生活的很好,把上天亏欠他的优渥、温情、风光和幸福通通补偿给他。

可以做到吗?可以。

得到承诺,她拜倒于地,额头刚接触到地面,胸口忽然气血翻涌,那个已经逐渐愈合的剑伤再度迸裂,一股钻心之痛渗透全身。

她咬牙,等疼痛略减后才抬起头来,然而,灰袍老者已不见了。

随之一起消失了的,还有殷桑——她的,殷桑;她的,木先生。

----------------------------------------------生虽可乐,死必不伤,何为眷恋,守此一方!2004-11-21 15:42:00 [推荐]恋春风,请点击:恋春风原创小说目录 ^_^扬袖头衔:万念俱灰等级:魔界头领威望:5文章:11772经验:25702魅力:24314现金:6门派:幽浪注册:2003-2-14第 4 楼听完钱萃玉的叙述后,钱宝儿沉默了很久,最后长叹口气道:没想到轩辕老人打的是这算盘,只可惜,他的苦心怕是要白费了……钱萃玉惊道:什么意思?依公子脉象看,轩辕老人输给他的内力并未化去他原先的武功,只是暂时压住了而已,现已呈弱态,很有被反噬的可能。

钱萃玉听得心惊,颤声道:也就是是说……也就是说,一旦公子的武功恢复了,他的魔性也就回来了。

轩辕老人内力已失,当今天下,再无人可是他对手……钱萃玉接口道:而他的魔性最后会连他自己一并吞噬,是不是?钱宝儿默默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钱萃玉当即掀被而起,钱宝儿吓一跳,连忙拦阻道:二姐,你要干吗?我要去见殷桑!钱萃玉甚至顾不得穿鞋,光着脚就要出门,钱宝儿急声道:公子服了我的迷神引正在昏睡中,你此刻去了也没用……话音未落,房门忽的开了,门外静静的站着一个人。

月色自他身后照过来,周身如镀银边。

钱宝儿一见之下,惊讶道:你怎么会醒的?而他只是盯着钱萃玉,低声道:是真的吗?钱萃玉愣愣的望着他,白衫长发的他,双腿站立的他,这一刻,他与七年前何其相象!她的眼中一瞬间,就有了泪光。

你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吗?公子又问了一遍,声音依旧轻,但在那样的轻柔间却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张力,钱萃玉整个人一颤,口衲衲而不能言。

公子朝她走了一步,钱宝儿连忙拦在钱萃玉身前道:你为什么不回去问问你那个了不起的师父?钱萃玉急道:宝儿!二姐,你以为事情到这步了,瞒着他还有什么意义吗?钱宝儿的一句话窒息了她的呼吸,钱萃玉心中骤然一痛,先前的对话再度回现——六年了,她为了让他活下去,守着这个江湖上最大的秘密,守着锥心刻骨的孤独和委屈,看他风生水起,看他名扬天下,看他订婚顾家,看他一切的风光事迹……结果,老天又跟她和他开了个大玩笑,拖了六年,还是拖不过一个死字!早知如此,何必生生捱这六年?钱萃玉刚待承认,胸口却突然象被个大铁锤狠狠锤了一记,整个人顿时痛得弯下腰去。

钱宝儿一把扶住她道:二姐!反手搭上她的脉搏,脸色大变。

正惊俱时,但见公子出指如电,瞬间点了钱萃玉的十多个穴道,然后手臂一长,将她抱起来向床走去。

钱宝儿本是七巧玲珑心,当下明白了他想干什么,连忙道:不可以!你自己现在都很危险,若再以内力救她,恐怕……未待她把话说完,公子已双掌贴在钱萃玉的背上,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她体内。

钱宝儿怔了半响,咬牙道:好,你肯为二姐舍命,难道我宝儿就做不到了吗?当下长袖一挥也走了过去,坐到床上,一前一后,同时为钱萃玉疗伤。

但觉公子的内力温润如水,不复先前的尖锐嚣张,钱宝儿大为惊讶,但又不便出声相问,只能顺着他的力道在一旁辅助。

如此运行了足足三周天后,钱萃玉的脸色才由灰转白,好看许多。

窗外的天亮了,服侍丫头打水进来,见得房中这番奇特景象,连忙跑去禀告少庄主。

于是不多时,便见顾氏兄妹匆匆赶到。

顾明烟惊道:你们——刚说了两个字,顾宇成就一把扣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得打搅。

顾明烟看看公子,又看看钱萃玉,虽是不甘,但也只能忍气吞声。

钱宝儿先自收掌,吐出口气,伸手,抹到一头汗,再搭钱萃玉脉搏,脸上表情不但没有轻松,反而更凝重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抢救了一夜,也只是仅能维持她不死而已,难道联合她和殷桑的内力,都治不好她的伤吗?心中虽然非常气馁,但看了脸色苍白的公子一眼,还是放柔声音道:休息一下吧。

我看二姐暂时不会有事了,应该能支持到我师父赶来……公子仿若未闻。

钱宝儿抿了抿唇,忽的厉声道:你想害死她吗?我二姐不会武功的,你灌输这么多内力给她,反而会害了她!被她一喝,公子一震,果真缓缓收回内力,钱萃玉顿时整个人一软,倒入他怀中。

那一瞬间,很多事情飞回脑海——曾经,他也是这样为她疗过伤;曾经,他也是这样抱过她;曾经,他也是这样焦虑不安的等她醒来……他的头突然一阵巨痛。

顾明烟见他面色又不对劲,连忙冲上前问道:无痕!你怎么样?公子忍痛将钱萃玉躺平放好,才慢慢下床来,脚下虚浮,差点栽倒在地。

钱宝儿在他身侧,就顺手扶了他一把,正好扶在他的手腕上。

你——一触之下,竟是有点不敢置信,干脆直接拉过公子的手正式为其搭脉,惊喜道,你!你好了!奇迹!真是奇迹!此刻公子的体内,只剩下一种内力,如大海般深不可测,却又如春风般和煦平和。

即不是他原先自己的邪劲武功,也不是轩辕老人的正统武功,更像是将二者融合在一起后产生的新的一种武功,随心所至,肆意畅游。

这是怎么回事?钱宝儿抬头问公子,喜道:我明白了!你果然是百年不遇的奇才,竟能自发将两种内力融解,再加上我当时给你服食了迷神引,抑住了疼痛,将你身体机能激发到最及至处……老天,二姐醒来若知道了,可不知该有多高兴!真是……这可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吧?一向亏待他们的老天终于发了次慈悲,在这种紧要关头化解了殷桑身上的危机!谁知公子脸上并无多少欢喜之色,他望着床上的钱萃玉,半响,忽的扭身离开。

钱宝儿叫道:你去哪?他没有答话,只是径自出了房门,柳叶在门外等候,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前道:公子……公子绕过他朝马厮走去。

柳叶问道:公子,你去哪?他也不答话,挑了最好的那匹马解了马缰就走,柳叶本待跟上前的,但是一看见他的脸,顿时怔住了——那,不是公子。

起码,那不是他所认识的公子!公子怎么会有那么阴沉的脸色,那么犀利的眼神,那么令人畏惧的表情?这一瞬间,他好象整个人都变了一样,浑身散发着锐气,像把出鞘的剑一样,锋利无边,靠近的人都会受伤。

公子……柳叶喃喃,再回过身时,看见顾明烟默默的站在一株树下,眼中泪光闪烁,显得非常非常凄凉。

她问:我们失去他了,对不对?柳叶一愕,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明烟摇头自言自语道:我知道的……我失去他了……我真的,真的失去他了……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慢慢的走了。

晨光照在她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柳叶忽然觉得这个素被江湖人士赞誉为武林明珠的顾大小姐,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