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玩得晚了,再加上白天那么累,我们是被踢醒的。
我捂着眼,看到逆光而立的倩影。
是栖华。
不自觉地,我呼出一口气,栖华姑娘------三位真当这么儿是来享福的哪?她似笑非笑地瞟过柴堆,好歹也一昼夜了,居然只劈了那么点。
虞靖别开头。
老实说,栖华的气焰还真让人受不了。
啊,姑娘言重了。
我们三个为了能吃上饭睡上觉,可是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
劈出了那么堆柴,虽不算快,可享福也是谈不上的。
我和气地笑着,但语气已变。
栖华并不是见好就收的人,那么一味退让,只会让她更得寸进尺而已。
栖华大概没料到我居然会说变就变,一时倒住了口,只是冷冷的瞧着我们。
虞靖、燕巧见我如此回话,便都站到我身侧。
嗯,同仇敌忾呢!我好玩地想着,忽地想起《诗经》中的《无衣》,一时没留神就这么念了出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与子偕行!虞靖笑看我一眼,轻轻接上。
至此,我们三个竟全然将栖华晾在边上,等这段诗念完,我们发现栖华的脸也黑了。
好,好个‘与子同仇’!栖华气得浑身都在抖。
我奇怪地朝她看了眼,照理,栖华不是会那么容易动气的人,难道------我忽然想到,说不定,她已以修月、拘缘手里吃过亏了。
呵呵呵呵,我顿时眉开眼笑。
一报还一报,报应还真是不爽呢!的你还敢笑!栖华一扬手,一个巴掌便劈头向我盖过来。
我皱眉,闪避不及,啪一个,打在左颊上。
唔,好疼!我捂住脸倒吸一口气。
真没想到她居然会动粗,当真那么有恃无恐么?你怎么打人?燕巧忙上前扶住我。
许是打得真有些厉害吧,她的眼中少见的泛出怒意。
哼!难道还打不得了?栖华见一招得手,气焰更高,扬着头一脸的不可一世。
你……虞靖上前就想还她一巴掌,却被我拉住,她回头瞪我,干什么?我揉着脸,淡淡地说,这还得我来,你着什么急?虞靖、燕巧一听我这么说便都让开了一步。
你,你敢?栖华死盯住我的手,一脸倨傲。
料定我不敢动手么?是,我是不敢。
不过这巴掌一定会有人还的,说不定还是双倍。
我笑了下,捂住脸突然哭出声。
栖华、虞靖都被我吓了一跳,燕巧朝远处看了眼,冲我一笑。
是呀,我们几个的手那么嫩,她那种脸可是铁沙掌拿来练掌的。
栖华大怒,又要扬起手,这次却被虞靖捉住。
你以为我们会任你打下第二次?你……住手。
枕霞陪同一名文士打扮的人走进后园。
我捂着脸,低头退开。
正主儿上场了,谅枕霞在六爷的手下面前也不敢包庇自家妹妹。
栖华,你这是在干什么?我……姐,你没看见,她们……住口!枕霞看了眼文士,一眼瞪掉了栖华接下去的话,又转过身对着我们道,对不起,舍妹无知,请三位不要……枕霞在看到我放下捂着脸的手后就闭了嘴,秀眉锁得紧紧的,栖华,是你动的手?我,我……啪啪枕霞下手毫不留情。
栖华粉嫩的脸上立刻肿起指印,应该不会比我好。
下去。
是。
栖华连手也不敢抚上脸,咬了咬唇就退出后园。
枕霞走到我面前,舍妹不知轻重,望……我连忙截住她的话,大管事言重了,是我们没有按时将这堆柴在昨天劈完,栖华姑娘要罚也是应该的。
枕霞与那文士朝半屋子的柴堆看了过去,枕霞的脸色更黑了,想要说什么,却被那文士抢先一步。
他温和地看了看我们三个,问,三位也是水先生的弟子吧?是。
虞靖应道。
我有些心虚,慢慢不着痕迹地移到燕巧身后。
其实我会揪着栖华的事不放,就是怕他开口。
因为,他代表着六爷的意思,也代表着真正的麻烦。
敝姓宣名霁,非常仰慕水先生才华。
这一次便是从他那里过来。
哦?我心中一动。
师傅对他说了什么?依师傅近十年来的清静生活,会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找他?又是什么样的人才找得着他?虞靖、燕巧很是开心,师傅他老人家好么么?好。
水先生寄情山野,‘目送归鸿。
手挥五弦。
’真乃第一豁达人也。
宣霁笑笑,啊,这次拜会先生,他还特意提到了三位,虞靖姑娘,平澜姑娘,燕巧姑娘。
不知三位过得怎么样,令他好生记挂。
我看着他深邃的眼,恐怕不是那么回事吧?依师傅的心性,他不会对一个才见过一两面的人说这些,要传个话也不会用如此聪明,一点就通的人。
除非……是有什么安排,或者,这根本就是六爷的意思。
宣霁见我们不说话,又笑了笑,接着道,我回程时向六爷禀明了此事,六爷说正想见见几位,我也想来拜会一下水先生的弟子,所以就让枕霞姑娘代为引见。
果然,我暗叹一口气,听虞靖回道:让先生见笑了。
枕霞见宣霁道明了来意,忙道,几位是六爷的人,是我疏忽了,让舍妹胡闹到这个地步,三位先去,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训她。
三位请。
宣霁好风度地站在一旁。
唉,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走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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