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忙忙碌碌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我却一直心不在焉,总想着昨天的事情。
好像回到了几年前,第一次和男人发生关系后的早上,心里像揣着只怀表,滴滴嗒嗒不停在提醒着:和男人做了,做了哦……时间也变得慢下来,坐在三百人的大教室里还觉得寂寞,只捏着手机反复琢磨该和对方说什么。
知道自己表现很糟,竟然还哭了,想起来就觉得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想要期待下一次,终于拟好腹稿给男人发去一段暧昧的话,十几个字的内容却藏了无限深意。
十五分钟后男人只回给我三个字:你是谁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现在连那个男人的脸都记不清了,可是仍然记得等待他回复短信时急切的心情和之后空落落的感觉。
原来那种事情,只要双方都尽兴就好,至于是谁,不是谁,都不重要,唯一要牢记的就是:一定要戴套子。
不过昨天……我好像没有戴。
可能下意识的觉得那也是另一种形式的第一次吧,权当纪念。
不知道他今天心情如何?这么想着我给王贺文发去短信。
昨天感觉如何啊?忘了。
他……生气了?我把手机摔在一边打算不去理会,可是又忍不住想,如果自称纯1却被上了真的有那么愤怒吗?可是上他的又不是别人……而且昨天他睡得不是挺香吗?要说发火也该当时发啊,脑子慢的人连愤怒都比常人慢?还是说,他昨天根本是在装睡?!想什么呐?一脸苦大仇深的。
Lily走进来我都没发现,赶忙收整情绪接过她递来的材料。
哎?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她看见我的手机在闪。
啊……没注意。
我赶忙接起来,一个未接来电。
Lily关上门后我苦笑着拨回去。
自从手机被王贺文鼓弄过后,除了他的专用铃声外,其他一切好友的来电都被设成细不可闻的鸟叫声,一个不留神就容易错过。
对他这种孩子气的做法,我一笑置之。
北北~~电话那头传来小路欢快的声音,他早就习惯我漏接电话,不会因此不快。
这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高高兴兴的,真让人羡慕,我打起精神:怎么?得喜帖子了?差不多吧~哦?说说看。
魏珉……他过年带我回老家。
什么!?我说,今年我不能陪你一起过年了!魏珉要带我回老家!一起过年!小路的喜悦感染到我,我也顾不得办公室隔不隔音了,大声的确认:你是说他家人知道你了??不,不是,是已经承认你了??是他们让你一起回去的吗??恩……恩。
傻瓜,狗屎运。
我,我很紧张,害怕。
傻瓜,都叫你一起过年了,就是承认了呗,害怕个屁啊,没种!我……就是紧张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他父母早就想见我……可我,没有和长辈在一起的经验啊。
小路的青少年时期极为叛逆,高中没上完便来大城市打工,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17岁,他从没提过他的家人,每年的春节我都和他一起过,有时也会加几个同样孤独的朋友。
但庆祝的方式显然和大众意义上的不同,有时是看通宵电影,有时是放一整夜的烟花炮竹,有时甚至干脆狂醉几天。
初一的清晨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那些拜年的问候声和菜刀在案板上的快速亲密接触都和我们无关。
今年的春节,小路竟然有地去了。
魏珉说他妈妈包的饺子特好看,褶捏得跟花瓣似的,哎呀,不成,我得提前练练……你说现在练还来得及吗?魏珉还有两个弟弟,最小的比我还大呢,你说他们会叫我什么?能叫我哥不?……小路说着说着就带了点鼻音,我怀疑这家伙哭了。
喂,你是在跟我显摆吗?没,没有啦……我扶着窗户面向街道,玻璃上蒙了厚厚的白雾,上一次认真看风景还是秋天,这么快便是初冬了。
可是北北你今年也不会一个人过年吧?王贺文会陪你吧?我一愣:不知道啊。
啊!记得去年公司年假……说到这,他突然停住,又小心翼翼问:他还没和你提吗?什么?过年的打算。
没有。
哦。
可能还早呢,才不到12月,呵呵,是我太得瑟了……我忽然明白小路硬生生打住的内容是什么了,一定是去年公司年假的时候,王贺文带着黎佳庚一起回家过年。
这么说来……王贺文早在大学毕业那年就和家人坦诚了性向,他的家人会接受黎佳庚也不奇怪。
收线之后我发了会呆,直到内线电话响起。
…………突然不太想回去,但还是朝着家的方向乘了地铁,走出站台又看了眼手机,还是渺无音讯。
这个混蛋,我不理他,他也不理我。
我知道昨天是我理亏,但总觉得他也不该生气,这一点点自信却又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平常也闹过别扭,但都没这么久过,因为夜晚到来之前他就会把我哄得好好的,虽然说……是出于某种难以启齿的目的吧,但也都是他在哄我,不管是谁的错。
他有时会抱怨说:嘉北,你咋就不会哄哄我呢,其实只要你声音软一点,跟我撒个娇,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摘下来。
切!我要天上的月亮干吗?还没到门口,先闻到熟悉的香味。
我推开门,王贺文的歌声从厨房传出来,伴随着叮叮咚咚的锅碗碰撞声,我忽然释然了。
其实一切的烦恼都是自寻烦恼,谁先道歉,谁先开口,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又能怎么样呢。
他从厨房探出头来,看我一眼,又缩回去。
过一会才传出声音:今天有点晚啊。
我恩了一声,把包和纸袋放在客厅,去卫生间洗了手走进厨房。
料理台比平时乱了很多,锅里已经咕嘟咕嘟冒起热气。
今天吃什么?他不看我,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馄饨。
啊?啊什么啊,馄饨啊。
王贺文说话有些含混,神色也有些躲闪,不是说好了么,天冷了包馄饨……他咕哝着,从柜子里拿出调料往两只大碗里撒。
这是什么?我走过去。
虾皮。
这个呢?紫菜啊。
他还是低着头,对着我的眼角旁沾了块面粉,被汗水浸泡,变成稀稀的一块,可能觉得痒了,他伸手去蹭,那里又沾上更多的面粉。
别动,我来。
我伸手去抹,他微微避了一下,我一瞪眼,他又乖乖的不动了,只是眼睛还是盯着别处。
我故意磨蹭,在他脸上摸了好几把,摸到眼皮时,他眉心拧了起来。
抱歉啊。
我说。
恩?昨天。
靠,我都忘了。
啊水开了!锅子咕叽咕叽的响着,水泡张牙舞爪的从锅盖边沿往外钻,他趁机闪开我,手忙脚乱的掀开锅盖,往里面加了半碗水。
我从后面抱上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脖子后面,他稍稍僵住。
真的忘了?我吻了吻他的脖子,好伤心啊,第一次这么失败,不但做到你睡着了,还忘了。
老子的第一次不是更亏?还他妈是捆绑系!说完他自己也乐了。
我看到他的脖根红了,我又吻了一下,然后我们一起等馄饨再次浮上来。
…………馄饨终于出锅的时候,他看到我放在餐桌上的纸袋,问:这是啥?红鸡蛋啊。
他一脸被噎到的表情,靠。
你哪来的?买的。
他将信将疑的打开纸袋,看了一眼就怪叫:你骗我,这明明是茶叶蛋!我怔住:咦?不一样吗?当然不一样了!那你还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