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焉正睡的香沉无比,忽然感觉有人为她掖了一下被子,顿时满足的翻了个身。
一道目光柔柔的罩在落焉的身上,就那么一直的看着,看着,不时为她整理好被她踢掉的被子。
迷迷糊糊中,落焉仿佛看见了一缕白色的东西,探手去抓,却不料抓了个空。
一个激灵,顿时醒了过来。
就在睁眼的瞬间,一个身影忽然冲了出去!谁?!落焉大声叫了起来,是谁?究竟是谁进了房间?落焉顾不得穿好衣服,抓过外套一披便跟着跑了出去,一抹白色的影子瞬间消失在了回廊尽头的柱子处。
落焉系好带子,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
那身影走走停停,似乎故意在等她。
落焉不疑有诈,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
忽然,影子停住了,停在了花园的一处隐秘的角落处。
你是谁?落焉按住狂跳的心,冷冷的问道。
柔柔,你可还好?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幽幽响起,落焉浑身一震,颤抖着伸出了双手:是你吗?你怎么找到这里了?那抹白色身影缓缓转身,一缕白发从白色的披风下露了出来,那眉那眼,那轮廓,那眼神——是你,真的是你?落焉上前两步,一把抓住那缕白发,猛的抬头,却发现对方的眉毛也已经白了:沈庭,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柔柔,知道你还活着,我真的很开心。
我以为,你离开我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庭低低的说道:你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沈庭,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好吗?落焉颤抖着指着他的白发,心下一阵难过。
自从出使狼国以来,沈庭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后,为她默默的处理着一切。
虽然极少出现在她的眼前,但落焉却知道他一直都不曾离开过她。
往昔的那些误会早已经风吹云散,有的,只是感激与感动。
哥——落焉终于颤抖着叫了出来,这一刻,她终于承认了沈碧柔的身份,承认了沈庭的身份。
果然,沈庭的身体一抖,手缓缓的抬了起来,抚摸着落焉的脸庞:等这一声呼唤,已经很久很久了。
泪,滚滚而下,沾湿了胸前的衣襟。
缓缓的除下沈庭的帽子,一头雪白的长发就那么散在肩头。
怎么会这样?怎么好好的,就变成了这样?落焉颤抖着捧着那片白发:是谁对你做了什么,我去找他!是因为你。
一个声音忽然从沈庭的身后传来,定睛一看,竟是淳于宣,他,怎么来了?落焉下意识要走,却被沈庭抓住了手腕。
那天,他骤然知悉你跳崖的消息后,一夜白发。
淳于宣淡淡的说道:他找了你很久很久,始终没有你的消息,于是,几度走火入魔。
别听主人胡说,我没有。
沈庭淡淡的说道:只是练功走火入魔了而已,不过已经没事了。
淳于宣复杂的看了一眼沈庭,又看了一眼落焉,道:你们兄妹好好聊聊吧,有什么疑问可以去找我。
说完,淳于宣身形一变,消失在了花园中。
他说的都是真的?落焉颤抖着抓着沈庭的白发:是我的错,我让你们担心了。
沈庭轻轻摇头,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落焉的身上:如果不是主人告诉我你在这里,我还找不到你。
如果再找不到你,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如何。
对不起,柔柔,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对不起!不要这么说,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落焉捂住了他的嘴:你这是何苦呢?柔柔,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玩过的游戏吗?我是新郎你是新娘,虽然现在我已经没有资格做你的新郎,但,依旧让我守护着你,可好?沈庭忽然将落焉拥入怀中:真的不能失去你,哪怕就让我在背后默默的看着你,只是看着你,好吗?一听到你失足落崖的消息,我便赶到了山崖底,找了整整十天。
十天啊,我天天担心你是不是没有东西吃,是不是跌伤了哪里?是不是遇到了毒虫猛兽?天黑的时候,有没有厚衣服避暖?山崖地下寸草不生,他那十天又是怎么过的?焦虑、担心、害怕、恐惧,他是怎么熬的那十天?泪水瞬间浸湿了沈庭胸前的衣服,滚热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胸膛,沈庭慌乱的扶起落焉,小心的为她擦掉泪水:对不起,是我的错,惹你掉眼泪。
落焉轻轻摇摇头,继而猛的拼命的摇头,此时此刻,落焉才真正明白了沈庭对她的感情。
原来沈庭一直都在爱着她,只是他不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亲情,以为疼她爱护着她就是情。
作为死士,本来是没有资格谈爱情的,因此也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爱什么是情,他完全是凭着本能去宠爱着落焉,偷偷的爱,偷偷的疼,偷偷的为她做着所能做的一切。
不需要她知道,不需要她明白,只要她开心,只要她觉得幸福,那就是一切。
哥——落焉哽咽着再次扑进了沈庭的怀抱,终于放声大哭,将这些日子来所有的委屈狠狠的哭了出来,这是无论萧亘锦还是白剑飞都不能给予的温暖,不能给予的安全,因为也只有他才是真正的无所求,无所欲。
他,把所有的情感都给她,全部给了她,除了对主人的忠贞,所有的情感,没有丝毫的保留。
怎么这么傻?落焉一边哭一边捶着他的胸膛:为什么这么傻?你这样又如何让我放心的下?柔柔,我听说你的身体——不大好,让我先看看。
沈庭忽然说道:我正在四处寻找灵药,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救你的,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开的。
落焉刚刚忍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我没事的,你怎么这么傻?我的事情不要你管!沈庭一副受伤的表情:柔柔,我们说好的,我要守护你一辈子的,不要把我推开。
好吗?花园外的回廊一角,站着两个身影,就那么呆呆的站在了那里。
白剑飞与萧亘锦对视一眼,他们是第一次见沈庭,自然不明白沈庭与落焉的关系与感情。
但刚才落焉的一声哥却深深的震伤了他们的心。
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最爱落焉的人,其实,最爱她的人除了淳于宣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沈庭。
这份藏了十七年的爱,这份丝毫无所欲求的爱,就那么干净清灵的摆在了面前。
虽然他一直不懂得什么是爱,却比谁都爱的认真,比谁都爱的彻底,也比谁都爱的干脆爱的勇敢。
我们并不是亲兄妹,你知道吗?落焉猛然叫了起来:我不是你的妹妹!沈庭,你给我听着,我不需要你的守护,我也不需要你的关心、你的疼爱!你去找你的感情,找你的爱人,她才是值得你去守护的人!对不起,沈庭,正是因为你不明白什么是爱,所以我才不得不将你从我的身边推开!我不能那么自私,不能那么自私的享受你的感情,你的深情,你的守护!沈庭,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我怎么就一直没想明白你对我的感情呢?我怎么可以只沉醉在宣的爱里忽略掉了你呢?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不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爱上我!其实,我早该想明白的,不是吗?从那天在山洞你找我们回家,你说过的话,你的一言一行,你那欲言又止的深情,还有在狼国时,你默默的做的那些事情,我怎么就那么糊涂?我怎么就那么狠心?柔柔,不要这样,不要……沈庭痛苦的跪坐在了地上:我不要守护别人,也不想去守护别人。
我不再出现在你的眼前,只要你允许我默默的看你几眼,就几眼,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好吗?不……落焉一边后退一便泣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在一天,就会耽误你一天!我心里早有了别人,你懂吗?我懂,我懂……沈庭忙不迭的回答:我都懂,我不需要你喜欢我,更不需要你爱我,我只是想看着你而已!落焉痛苦的闭上眼睛,颓然坐倒在地。
柔柔,柔柔——沈庭见落焉跌坐地上,顿时吓了一跳,飞快的爬了过去: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伤?落焉忽然清醒了过来,一把抓住沈庭:你——忽然,落焉奋力甩掉沈庭,奋力向淳于宣的房间飞奔而去!躲在角落里的两个人顿时面面相觑,本来是听到落焉呼救才赶过来的,谁知,却看到了这么诡异的一幕。
究竟,又发生了什么?淳于宣——落焉顾不得利益,一下子闯进了淳于宣的房间,却见淳于宣正端坐在桌子前默默的喝茶,似乎在等她的到来。
你告诉我,沈庭到底怎么了?落焉放松了一下身体,直直的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不错,想听吗?那就坐下听我慢慢说。
淳于宣给她倒了一杯茶,落焉心神一阵恍惚,但还是顺从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情景,似乎有点熟悉?沈庭他,的确已经走火入魔了。
淳于宣思忖了一下,缓缓说道:那天听说你坠崖的消息后,发疯般的闯进了山崖底下,每块石头都不放过,每一寸土地都不放弃,就那么一点点的翻找,找了十天十夜,不眠不休,滴水未进。
落焉的眼眶再次红了,强忍着,才没让泪水滑下。
回来后,沈庭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吃不喝。
在一个夜里,房间里传出凄厉的哭喊声,哭声持续了整整一夜,次日负责照顾他的仆人发现他竟然一夜白头。
淳于宣静静的说道,说的极为平淡,可落焉分明是看见了他那夜白头的情景,分明看到了他睚眦欲裂的痛,撕心裂肺的痛。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呢?落焉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淳于宣定定的看着落焉苍白的脸上,失神的眼力清泪滚滚,心下竟也是一阵针扎般的痛。
温润的手,颤抖着探了出来,细细的为她抹去颊上的泪珠。
手指触到她冰冷的面庞,竟是一阵接一阵的心痛,一阵接一阵的心酸。
他现在的记忆只维持到十五岁,记忆中,你还是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你还是他手心中的小宝贝。
淳于宣淡淡的说道:可是他始终记得你身受重伤,需要灵药来救治——落落,我能那么叫你吗?你的伤,如何?落焉没有心思分辨他叫的落落还是落焉抑或是沈碧柔,她现在的心神完全放在他的第一句话:十五岁!十五岁那年发生了什么,竟让他记忆如此深刻?她毕竟不是沈碧柔,自然不会知道发生在沈碧柔身上那年发生的事情。
我没事,我没事。
落焉茫然的回答:告诉我,我怎么才能让他恢复正常?我能跟你讨个人情吗?虽然他不是我的亲哥哥,但他却比任何一个亲哥哥都要亲,我要带他走,可以吗?淳于宣深深的看了落焉两眼,手中的被子不时的转来转去,显然是在思索着什么。
落落,你知道,沈庭是我的死士,他的生死甚至于他的所有一切都是要听从我的安排的。
淳于宣慢慢说道,不时观察着落焉的神色,果然,落焉越听越怒,大有暴走的迹象,因此赶紧又说道:但是,落落的面子我却不能不卖,这样吧,你陪我十天。
十天之内,你给我讲我们过去的事情,十天后,无论我想的起或是想不起,我都会放你走!落焉忽然一怔,神色瞬间恢复正常。
刚才是因为沈庭给她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竟然忽略了淳于宣对她的伤害,可是刚才淳于宣的那句话彻底的将她漂游的思绪彻底的拉回来了。
落焉冷冷的看着淳于宣:我曾经对你说过,我要离开你了,既然离开便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错过的风景,便是永远的错过了,再也没有过去了。
还提什么恢复不恢复?说完,落焉讥诮的看了淳于宣一眼,忘情还要找那么多的借口,你果真是让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