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谨睁开眼睛,撞入眼帘的竟不再是那个魁梧异常的异如雪,却是一个极为陌生的男子。
只见这男子体型消瘦,细长脸,凤眼高鼻,颧骨有些高,破坏了他整体的美感,却也不显得突兀,只是让人觉得此人定是一个心思颇重的人物。
旁边歪着两名老者,仔细一看,竟是那天天为他疏通经脉的长老。
此时,两位长老歪倒在两侧,脸色惨白如纸,竟早已断了生机。
小谨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浑身的骨头顿时嘎吱作响。
小谨被自己吓了一跳,顿时从地上站了起来,此时小谨才发现自己的身量竟然突飞猛涨,八岁的年纪竟有十三四岁的身量!你醒了?一个极其嘶哑的声音忽然响起,顿时得小谨一个下意识的跳了起来。
自觉脚底下一轻,定睛一看,自己竟然稳稳的浮在空中,手里不过抓住了墙上的一块突起的石块,身子却如此的稳当平衡。
一怔之下,身子顿时如灌了铅块一般沉重无比,手里也再也无法承受他的体重,咣当一声摔了下来。
这个时候,小谨才发现跟自己说话的人竟是刚才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只见这个男子头发已经雪白,脸上的皱纹也渐渐显露,估摸年纪也有四十多岁了。
你,你是谁?小谨恐惧的问,忽然被自己的声音吓住了,这哪是八岁孩子稚嫩的童音?分明就是十三四岁男子变声期的声音!呵呵,连我都不认识了?还是我变了模样?男子艰涩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忽然瞥见两边倒在地上的两名长老,微微叹息:他们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也是,紫竹怎么会放了他们呢?转眼看见一脸警惕的小谨,微笑道:立即运行全身功力,看身体还有什么变化!小谨听了,心知对方毕竟不会害自己,如果想害的话刚才就是最好的时机。
他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此时已经丧失了全部的功力,别说现在的小谨,就是以前的小谨都不是对手了!运行十大周天后,小谨顿时举得浑身畅快的不得了,原本淤塞的经脉全部畅通。
很好,再打一遍我教你的拳法。
男人继续吩咐,小谨点了点头,立即扎马挥动拳头,拳头所到之处,拳风刚劲,所到之处的监牢纷纷碎裂,果然是开山碎碑的刚猛拳派!咳咳咳咳——男人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小谨一把扶住男人,为他输送一点真气。
忽然,小谨的脸色变得极其古怪,等男人咳嗽停下的时候,静静问:你是,异如雪?怎么?不像么?异如雪抬起头,从小谨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很老很丑,是不是?孩子,你恨我吧。
小谨忽然摇摇头,道:我该感谢你才是!只有学会了武功才能为我的父母报仇!小谨,我能那么叫你吗?异如雪急急的说道:如果我求你放过一个人呢?你要求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只是请你放过她!小谨脸色极为古怪的看着异如雪:你是说雅紫竹?她是你什么人?只要她不是我杀我父母的凶手,我干嘛要为难与她?异如雪叹息一声,欲语还休。
忽然,一股热热的气流沿着丹田一路上行,瞬间冲到了膻中,小谨顿时大吃一惊,立即盘腿而坐。
异如雪看了一眼小谨,轻轻起身,挣扎着扶着墙壁走了出去。
在出监牢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小谨,此时的他正在运功的要紧关头,而他再也不能为他提供什么帮助了,成败,在此一举。
雅紫竹目光冷冷的看着复染其: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如今我还想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莲花卫的中心枢纽,我可以给你一个全尸!复染其微微一笑,道:从被派遣到你身边起的那一天,我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
其实,这些年来,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我真实的身份,以为我就是复染其,复染其就是我。
原来我还是错了。
你当然不是会是复染其,复家怎么会出你这样的败类!雅紫竹咬牙切齿,手里的骨节嘎吱作响。
其实,背叛的人是你自己,你背叛了四大家将,你背叛了白剑飞。
你为了得到他不惜与羽尚伊合作,甚至不惜跟卿乐郡主合作,你的所作所为如果被白剑飞知道的话,他会恨死你的,会恨你一辈子!你真的太过分了,你几次三番派人刺杀、伤害他最爱的人,他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所以——复染其目光连闪,英挺的面容上浮上一抹凄色。
他?——雅紫竹听的分明:他是谁?异如雪?还是白剑飞?你心里明明知道的,不是吗?复染其勇敢的抬头与她对视: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爱,你也不配拥有爱。
你!雅紫竹浑身开始发抖,美丽的眼睛痉挛扭曲的如同诡异的图腾:好大的胆子啊你!竟敢如此顶撞我!紫影一闪,瞬间冲到复染其的面前。
啪!——复染其左脸颊已经高高鼓起,嘴角一抹鲜红的血迹缓缓沿着嘴角滑下。
怎么?你害怕了?是不是?你明知道他爱的人一直都不是你,你再勉强,他的心里也不会有你的位置。
复染其倔强的看着雅紫竹:永远不会,死也不会!够了!尖锐的声音蓦然响起,雅紫竹的脸上一片死灰,尖锐的指甲深深的扎进复染其的脖颈中:你不该,你不该——咔嚓——雅紫竹缓缓松开了手,复染其嘴角含笑的闭上了眼睛。
雅青竹难过的别开了头,一行清泪不知不觉滑落。
他会爱上我的,他会的!青竹,你告诉我,他会爱上我的!雅紫竹求救的目光看向雅青竹,仓皇的神色一如五岁时扮过家家时白剑飞忽然离去后的惊慌失措。
如果爱一个人是如此的痛苦,为何还要动心?淳于宣,你的心里也没有了别人的位置,对不对?如果我求你,你会留一个位置给我吗?我的要求不多,只要那么一个小小小小的位置,只要你偶尔的时候肯想起我,在不忙的时候看我一眼,我只要这些,你给吗?青竹,他走了,他不要我了!雅紫竹惊慌的拉住雅青竹的袖子,一个劲的呢喃:青竹,你帮我找他回来,你找他回来,好不好?你看,你看,他就在院子里,你快去追他回来!雅青竹轻轻松开雅紫竹的手,她知道,雅紫竹已经疯了。
席间白剑飞看她时绝望的眼神已经彻底的击垮了她的意志,她一方面在自欺欺人,另一方面却洞悉着一切,于是她的理智在现实和想象中拉锯征战不休,终于,复染其的话像是导火索,彻底摧毁了她的意志。
是的,白剑飞不会忘记落焉而爱上雅紫竹,自然,淳于宣也不会忘记他的王妃爱上其他的女人。
我做这一切有意义吗?雅青竹问着自己,原本自己的计划只是幕后策划实施复国大计,为了这个大计甚至不惜姐姐和族长的利益,甚至不惜身边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什么要让他出现?时间为何要有一个他?变了,变了,一切都变了!自从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切都变了!为什么要去爱,为什么我会动心?不是说好,对任何人都不动心的吗?报——门外站着一个黑斗篷的人,拱手禀报:禀卫长,监牢里的逃犯除羽卫长和白家几个长老外全部逃走!知道了。
雅青竹淡淡的回答,手指一动,身上的青色长衫颓然掉落,露出里面的一件青色小衫,白皙的脖颈上是一朵娇艳的莲花。
小谨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任何身影。
挣扎着爬将起来,四处走走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原来那些关在牢笼里的囚犯统统不见了踪影。
既然找不到人,那就离开吧,姐姐还在等我呢。
小谨喃喃自语道,每次一想到落焉,小谨的心里总会滑过一股暖流,暖洋洋的,舒服的很。
乍然出现在阳光底下,小谨不适应的闭上了眼睛,约莫三十秒的时间用来适应这久违的阳光。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一切都似乎有了变化,自己原来要仰视的东西现在几乎可以平视了。
依照记忆一步步向前走,骤然发现府里似乎少了很多人。
原来这里的庭院是人来人往的,眼下却只有一些黑斗篷的人来来回回。
莫非出事了?姐姐!——小谨眼睛一眯,不好,姐姐有危险!潜意识里,小谨似乎举得那些黑斗篷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为何眼熟。
想也不想,小谨马上潜行到了落焉原先居住的院落中,经过一番打探却发现没有一个人,连伺候的下人竟也人间蒸发般的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小谨怔怔的站在落焉的房间中,房间里还放着她用来梳妆的物品,浆洗过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在床上。
忽然,小谨被一道光线吸引,不觉的走了过去,仔细一看,却是落焉梳妆用的铜镜。
蓦然——小谨的脸色顿时变了!只见镜子中出现的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约莫十四岁的样子,大大的眼睛,高直的鼻梁,四四方方国字脸,不厚不薄的嘴唇细细的抿着。
尤其特别的却是,那一头淡蓝的头发!咣当——小谨手里的铜镜滑在了地上,小谨抱着头蹲了下来: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这个样子姐姐会接受吗?姐姐会不会生气——毕竟只是八岁的孩子,虽然有着十四岁的模样,潜意识里完全是以落焉为主的。
会害怕很自然。
蓦然,外面有人走来,小谨一个闪身,顿时爬到了屋梁之上。
就在他躲好身形的时候,门,蓦然被人推开——一抹青色的身影闪了进来,坐在了小谨刚才站立过的地方。
一双细长如玉般的纤纤素手将地上的铜镜捡了起来,小谨赶紧将自己的身形完全隐藏在了屋梁之上,屏住呼吸。
我真的想不明白,无论是美貌还是才华,我跟姐姐都不输给你,可为什么?为什么天下最优秀的男人都要围着你转?你凭的什么?雅青竹看着镜子中自己如仙般的容颜,目光盈盈:我哪里比你差了?我哪里比你输了?可为什么,他根本就不肯多看我一眼?我哪里错了?我会得到你的,只要你一天没有想起她来我就有一天的希望,我不会输的,不会的。
雅青竹将铜镜放下,缓缓起身,离开了房间。
小谨听得门响,终于常常舒了一口气。
她在说什么?小谨不是很明白雅青竹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但他也听的出,雅青竹对落焉的怨念还不是一般的深。
还是在四处找找看吧。
小谨打定主意,从屋梁上轻轻飘落,没有激起一丝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