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无人近前,想是古人没有不相信鬼神之说的,要是平日里若是碰上这种事,也许还有人近前瞧个热闹,碰上心善的也许还会施舍几文,可不巧是碰上正月十五那就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事了,谁愿意在这当儿去招惹那晦气,再说古人还有初一十五鬼魂会趁着月圆之际到人间游荡的说法,别说这些古人了,就连我听了后心里都直打悚。
当下也就听了大人的安排让彪叔叔匆匆送了回家了。
到家时兰儿给应的门,张妈一家已经睡下了。
闲聊了两句便让兰儿侍候着梳洗完就上了床,可老也睡不觉,那个在朦胧的灯光中直挺挺跪着的瘦小身影一直在我眼前晃动。
这么的一个男孩碰上这种事以后他可咋办呢?想到这里不由悠悠地叹了口气。
小姐,有心事么?怎的好端端的叹起气来。
住在外间的兰儿也才睡下,听到我叹气便出声问道。
没事,睡吧!我应了兰儿一声,突然又想到这丫头最近倒是变得老练深沉了不少,便反问她:兰儿,你可是有什么心事瞒着我呀,怎么觉着你最近不仅话语少了连玩兴也没了,要换了以前有今天这样的热闹只怕是拦也拦不住你,如今让你陪着本小姐去你还推三阻四的。
外间传来兰儿幽幽的叹气声,半晌才听她说:我没事,夜了小姐睡吧,明儿还得早起呢。
这家伙真的有心事,细想起来自从让她跟余有银开始学着做帐起,这丫头就开始有些不一样了,只是自打仓库起火之后一直就没见她展颜过,不过最近倒是脸上慢慢有了笑容,难道是因为余有银?许是让她去仓库帮忙那段时间已经对余有银有了别样的情愫,只是那呆子先前一门心思在我身上所以并未发觉,想起仓库起火那夜余有银发狂的模样全让兰儿在一旁瞧了个明白,难怪她不开心。
不过若是余有银能跟兰儿走到一起倒真是件好事,想来张妈跟余叔也是乐于见到了。
心里七想八想的一点睡意全无,外间已经响起兰儿均匀的呼吸声,知她睡着了。
小心地翻了个身,才闭上眼,那个瘦小直挺挺跪着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也不知他在那里已经跪了多长时间了,夜里的温度会更低若是没人帮他,不知道他还能撑到明天不,想到这里心里不由一惊,若是他撑不过明天死了,那我成什么了,见死不救毫无道义的罪人?当下再也睡不着了,心里对自己说夏乐乐,怎么你来到这时代后也变得这么市侩跟冷血了,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下,便披衣起身。
本想叫醒余叔陪我一块去的,但转而一想或许那男孩得了善心人士相助不在那里了也不一定,余叔他们最近都挺辛苦的,想了想还是自个先去看看再说好了。
穿好衣衫,到外间取了个灯笼便悄悄地掩好门自个往那去了,心里还不住祈望有那位好心人士已经帮忙善后了才好。
到了那条街,才觉得没有了人群的喧嚣跟那些灯笼的衬托,整个街道冷清中透着繁华过后的颓废,夜间无风,但我能感觉空气中的阴冷随着裙袍的带动而漫上我的全身,继而打心底冒出丝丝凉意,不由有些后悔刚才没让余叔陪了一块过来。
手上的灯笼那点微薄的光能照到的也就是眼前这一块地,为了壮胆我不由放声叫了起了:卖身的小孩,你还在不?尽管这话听着有点怪异,但我这会也顾不上那么多。
如此叫了几声,正想着那小孩是不是已经被哪位善心人士给领走了,就听到有个微弱的声音回应道:我在这里!正想麻着胆子近前,却被人一把拖住,啊!啊……难道真的有鬼?我吓得放声尖叫,惊恐之下连灯笼也给吓得差点扔了。
就这点胆量还敢大半夜的跑出来帮别人,嗯!戏谑中带着浓浓的心疼,不是齐磊却又是谁。
你这混蛋,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么?你存心的是吧!还未从惊恐中回过魂来,那怒火就腾地上来了,回身用手指着他,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也不知是刚被吓的还是被他给气的。
好、好,是我不好,不该吓着你,但拜托你在想帮忙别人时也自个掂量一下,自个是否真的有这个能力去帮,行不!说到最后,话语里已然带了些许怒气。
这个混蛋!还未想好如何措词骂回去,就见远处有火把闪烁,顷刻就到了眼前,八个威猛男子俱是清一色的劲装,见了齐磊便躬身行礼,齐呼了一声:爷!替那孩子料理了亲人的后事,安置他一下,明儿早上带他去见我。
是!那些男子齐声应道,倒是及为训练有素。
这个齐磊,到底是做买卖的商人还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他手下怎么会有这等人物?当下缩了缩脖子,将那一肚子的怒气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这样的主,我自是不敢得罪的。
直到让他一路护送着到了家后躺在自个床上时,这才想起,这厮不是回京过年去了吗?怎么用人的当儿如神兵天降似的就出现了,他都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迷糊睡去之前我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第二天,因挂念那个孩子便早早地去了店铺等着齐磊,连高执事见着我那么早到都有些意外,随即了然般地笑着踱开了,弄得我一头雾水。
等了老大一会尚不见人,正有些不耐,就听得高执事恭敬地说:爷,您可来了,夏姑娘可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大早就在等着你呢?这老头,难怪笑得那么暧昧,原来他以为我是知道齐公子回来了才赶的大早呀,真够莫明其妙的。
正愤愤的,一掀帘子齐磊进来了,倒是神清气爽的,难得见到他穿了件暗红隐花的袍子,显得更是气宇轩昂,后面还跟着一个小男孩,想是昨天那孩子。
忙迎了上去,昨天夜里没看得清,今儿看得实了,我不由有些惊讶于人跟人之间的这点缘分,竟然是为了俩包子被杜思娇的手下揍得差点没命的那个孩子。
我一时愣了神,那男孩见到我倒头便拜,嘴里乖巧地说:奴才谢过小姐了,因小姐的恩典家母已经入土为安了,奴才感激小姐的收留以后但听差遣。
你叫什么名字,可还有其他亲人么?我扶了他起来,一边温声问道一边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个子倒是长高了些,只是现在看到他却似比那会更单薄了些,面上也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腊黄的没半点血色,布满血丝的眼眶仍有难以掩饰的伤痛,小小年纪也不知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会如此的乖巧隐忍,看了真让人心疼。
奴才郭沂凤,这世上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
中间他停顿了半刻,不知是否因为太难的缘故。
能两次相遇,也算他跟我有些缘分,再想想自己在这个时空也如同他一般的无父无母,亦算是同病相怜了,只是我能主宰自己的命运然他却不能。
想起第一次相遇的景况,虽然有心帮他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现在,至少我能给他一个家。
当下我转头望向齐磊问道:可不知齐公子准备如何安置这孩子?齐磊好整以暇地翻看着桌上的帐簿,无关疼痒地来了一句:这人是你要帮的,与我无关,你想如何处置亦是你的事,不过昨儿的所有花费我却会自你的月例银子中扣出来的。
既是如此,乐儿谢过齐公子了。
继而我又回头问郭沂凤:你可愿意跟了我?谁知他又是一头跪在我面前说:小姐肯收留奴才,已是奴才的福分了,哪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沂凤呀,若你真的愿意跟了我那头一件要改的就是这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再说了,往后别总是奴才奴才的,我不需要奴才,倒是缺个弟弟,你可愿意认了我这姐姐?一边说又急着去扶了他起来。
真是累人!这……这……,想是郭沂凤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落到自个头上,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就连齐磊也停止了翻看帐簿,似是极为意外。
我不由板了脸看向郭沂凤道:怎的?你还不乐意了!这话中倒是威吓的成份居多。
奴才不敢!郭沂凤吓得忙将头垂了下去。
到底是不敢还是不愿意呀,你倒是表个态。
看他这模样我倒是急了。
若是姐姐不嫌隙,沂凤自是求之不得的,沂凤在这里给姐姐行礼了。
说完又跪将下来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你这人,不是说了不能跪的吗怎的又跪下了呢,真是!忙不迭地又去扶他,唉!这受礼的比行礼的还要累呀。
这个响头倒是必须要磕的,也该磕的,你就由着他去吧!这时一直在旁瞧热闹的齐磊倒是开口了,既然今儿让你白拣了个弟弟,我不妨好人做到底再给你一天的假期,既是对你近来辛苦的奖励,又当是让你们姐弟庆贺一番,怎么样?夏姑娘我这样的东家可好。
谢谢了!我一把拉了沂凤就走,临到门边我又回头对他说:碰到我这么会替你赚钱的手下,你也自该对我好些才是。
哈哈哈……走出老远尚听到那家伙放肆的笑声。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五十章 茶缘(一) 文 / 阡上菊带了沂凤去布庄替他订做了两身合体的衣裳,又替他买了些零嘴小食,这孩子倒是挺会察颜观色的,自个明明没什么心情偏怕逆了我的意惹得我不高兴,又强装着欢喜的样子,看了益发让人心疼。
知道他才经历丧母之痛现下心里难受,想了想还是带了他回家,让他好生休息着。
平日里这个时候家里只有余有银,张妈要到晌午时分才会回来准备中餐,今儿没想到过来应门的竟是兰儿,不由有些奇怪这么大早的她竟然没去豆腐坊。
兰儿也没想到我这么大早的回来了忙解释道:小姐你昨儿不是跟余叔商量得再招些人手么,余大哥早上嘱咐我买笔墨纸砚回来,他好写些招聘的告示让我沿街贴了去,这不正写着呢你就回来了?话是说得在理,不过说话的人儿说着说着那脸就跟红霞似的,象是多心虚似的。
知道她那点儿心思,为免她难堪便岔开话题道:昨夜趁你睡觉的当儿我出去白拣了个弟弟,这不趁早领回来了么。
说着将一直躲在身后的沂凤拖了过来,一边跟他介绍说:这个是兰儿,咱们家没有一般人家的那些个俗礼,她年纪比着你大,往后叫兰儿姐姐就好。
沂凤乖巧地叫了声:兰儿姐姐,沂凤跟你见礼了!这……这不是小姐你上次救的那孩子么,他可是怎么找上你的呀?兰儿倒是好记性,看到沂凤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过沂凤让兰儿这样一说倒是一头的雾水,狐疑地问:听兰儿姐姐这么说倒象我跟姐姐早先就认识来着,可沂凤怎的没这印象,敢情早就承了姐姐的恩惠还不自知,还望兰儿姐姐给个明示才好。
你是真的不记得还是装的糊涂,你偷包子那会要不我们小姐你早就被二小姐使人揍死了。
兰儿一听沂凤说不记得那件事,不由有些埋怨他不知好歹,当下也没个好脸色冷声道:既是不记得咱家小姐救的你怎的还找上门来,又图的是什么呀!兰儿你可是忘了,我出声时他已然晕厥了么,又怎会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呢,我可告诉你了,沂凤可是我今儿才认的弟弟往后你可不许欺侮他哦。
见沂凤被兰儿说得满面羞色,又怕兰儿接下来的话没轻没重的话惹得他不自在,便忙出声替他解围。
既然准备给他一个家,于他的新身份还是早些告诉大家好些,这孩子现在既敏感又没安全感,我要让他知道,我是真的要给他一个家,好免了他的顾虑。
沂凤本也是个伶俐的孩子,加之在外游荡这么些时日,于人情世故自也比一般人家的孩子要懂得多,听我同兰儿这么说上几句自也联想到了兰儿所指何事,看我的眼神自又多了几分敬意,红着眼眶正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却听得屋内余有银扬声问道:可是小姐回来了,我写了些招聘用的告示小姐可要进来瞧瞧。
好的!我应了声,便扯了沂凤一同进了屋,兰儿随后也跟在身后进来了,却不再说什么。
余有银倒是对我认亲这事一点也不讶异,知晓事情原委后待沂凤的态度也如同待我一般的恭敬。
这个男子再也不似以前那个热情又稚嫩得如青葱般的少年,掩去所有激情跟热情后的他,让我如堕烟海般的看不真切,真不知道他平静的外表下那颗受伤的心是否已然恢复,只是我现在既不敢问也不能再问起。
心里幽幽一叹,但愿我无法为他做的兰儿能做到。
让兰儿安排了沂凤的住处,我跟余有银商讨些关于豆腐坊扩建的事项,饭后美美地睡了一觉,想是先天夜里没睡得好,这一觉竟然睡到断黑时分才醒过来。
起来时才发现张妈跟余叔她们已经回来了,张妈跟兰儿在张罗晚餐,余叔则照例替余有银进行药敷,找了半天也没见着郭沂凤,正想问来着却见他捧了碗热汤进来,张妈跟在他身后一迭声地说:少爷,这些事不用你动手,让奴婢来就好了。
不妨事的张妈,以前家母在世时我也经常替她做些家务活儿的,张妈你就让我做吧,别弄得我跟个外人似的。
沂凤说完又麻利地张罗着桌椅。
可如今咱家小姐既认了你做弟弟那自该就是主子,往后这些个事儿你就不用再操心了,让我们做奴婢来就行了啊!少爷你就歇着吧。
张妈忙着抢他手上的活计,抬头间陡然看到我,便又说:小姐,可是吵醒你了,你看少爷这是……由着他去吧张妈,咱家向来也不兴主子奴婢的,更不兴吃闲饭的。
我知道这孩子现在急需得到大家的认同,要不让他做点什么许是如他自己所说,会跟个外人似的没有归属感,再说了,人还是得自食其力的好。
想着沂凤现在半大不小的正是读书的时候,往后我们都忙也不能让他天天闲在家里,明儿我没有假期,还有桩事得让余叔帮忙跑一趟,正想着余叔已经替余有银做完药敷出来,我便跟余叔商量,让他抽空去打听一下附近可有合适的书院,好让沂凤去就读。
谁知那孩子一听说让他去书院,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说:姐姐,我不去书院。
我一听倒是奇了,便问他:你不去书院那你干嘛呢?白天大家都忙,谁也没空在家照料你呀,再说小小年纪怎么不思长进,要说没这样的机会倒还罢了,还没听说过有机会念书不愿去念的,你倒是给我说个道理来听听。
沂凤不去念书也不用人照料,今儿姐姐不是跟余大哥说了豆腐坊得添加人手吗,沂凤可以去豆腐坊帮姐姐的忙。
想不到这孩子还真的跟我倔起来了。
敢情这么小小年纪就想着报恩这回事呀,真是的。
我不由板了脸说:不行,你这么一点大就算去豆腐坊又能做什么,再说了,你当姐姐认了你这个弟弟是图的什么?图着你做牛做马回报我吗?见我拿了脸色沂凤也不敢再声张,但脸上仍是极不情愿,嘴里嗫嚅着:就算让沂凤去念书,沂凤也没那个天赋能得个状元什么的,到时岂不枉费了姐姐的栽培之恩。
原来是为了这个,真是个孩子。
知道他的顾虑后我温声安慰他道:傻沂凤,姐姐让你去念书只是希望你能在书中学会做人的道理,至于能不能考上状元那个并不重要,知道吗?既是如此就让姐姐费心了。
沂凤听我这样一说又思虑了半响,最终怕说的多了惹得我不高兴也就答应下来了。
这才松了口气,一转头却见到余叔跟张妈她们面面相觑的,满脸的不可思议。
想是他们活了一把年纪还没见过这么教育孩子的,只是他们一向奉行做下人的准则,虽然认为我说的不妥却也不好过问,我也就打个哈哈装作没看见,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五十一章 茶缘(二) 文 / 阡上菊过了几日余叔打听得嵋山的翰墨书院说是不错,正碰上开春招收新学子,想着离家也不远我便决定让沂凤去这家书院就读。
这一日告了个假替沂凤收拾了些随身的细软,便一路打听着亲自送他过去了。
去了一看,这书院环境还不错,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倒也是个读书的清静地儿。
这沧銎国大户人家一般是自己请了有名望的先生在府上教导子女,而家境差的一般也没有就学的条件,家境过得去或是殷实些的人家的孩子多在书院就读,所以这家书院的学风倒还不错,学子之间也友爱和睦的相处很是融洽。
沂凤本不太愿意去书院,不过看了这里倒还乐意,我也就放心了。
替他交了一应杂费,又交待他要好生用功,便准备回去了。
沂凤自听了先生说一月只能回家一次后就一直闷闷地不吭气儿,见我要走眼眶红红的跟在身后送我,那模样我看了也怪难受的,为了让他宽心,我再三保证一有时间定会上山看他,这才听了我的劝解依依不舍地转身回书院去了。
想想也是,这孩子一直飘零在外居无定所的,小小年纪受的冷眼多过温情,好不容易碰上个待他好的人又有了个家自是不愿离开的,现在又不能在那个家里长待呆下去,心里哪有不难受的。
一路想着沂凤的事不觉来到渡口的茶铺,近两月来也是发生太多的事所以许久不曾光顾了,这次碰巧路过正赶上打理茶铺的毛老爹从嵋山担水回来,见了我老远就招呼:可不是夏姑娘么,这许久也不曾见了过得可好,内子也老在念叨你同玉儿姑娘姐俩呢,快进来坐坐罢!说着又冲铺子里扬声唤道:老婆子,夏姑娘来了,快起灶烧些刚担回来的新鲜山泉给姑娘泡壶好茶。
夏姑娘来了么,快快请进罢!可是听到老太婆的念叨赶巧就来了。
毛老爹的老伴李大娘一掀厚重的粗麻门帘儿,说话间就来到我身边,满是老茧的手捉了我就往茅草搭建的茶铺里带。
许久不见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还是那么硬朗精神。
心里暧暧的,笑笑便由着她牵了手进去。
说起这间茶铺跟李大娘夫妻倒是跟我还有些渊源。
原来店铺生意还好那阵,得了空闲到处打探寻访高人,一天路过这渡口时正好口渴得不行,见了这间供来往走卒商贩打尖等渡的茶铺,便想也没想就一头扎了进来,花了一文钱换来一大壶茶,因为口渴连着牛饮了两碗,饮完之后始觉这茶清新中带着甘甜,不觉奇了,待揭开壶盖一股特有的清香,慢慢散发出来弥漫于鼻间,令人精神一振,再细看这茶叶制作的却非常粗糙,大大小小的叶片,本就很不好看,冲泡后更是起起伏伏,没有任何形态,不像一些上好的茶叶,不仅茶叶有形有状,即使茶叶泡开后也会保持一定的形态。
这样一来我就更奇了,缠着看铺子的大娘问这茶叶的来由,想着夏大人也喜喝茶,还想跟大娘买些回去送了他。
不想我这么一问倒惹得大娘跟茶铺里打尖的行人一顿好笑,大娘看我被笑得发窘便好心地解围道:姑娘,来我这里喝茶的都是些走卒商贩,平日里也没见过如姑娘般富贵的公子小姐光顾,这茶自也不是什么上好的好茶,都是我家老伴自个在嵋山采的野茶,所以不是什么值钱的稀罕物,姑娘要是喜欢老婆子呆会就给你包上一些尽管拿去罢。
最终还是花了少许几文钱从大娘处买了些回去,不过冲泡之后总觉不如在茶铺里喝的甘甜,后来琢磨着许是大娘的茶用的是嵋山的山泉冲泡的缘故。
后又带着玉儿、雪儿隔三岔五的去了多次,大娘跟毛老爹见我们没有一般大户人家小姐的架子,忙活之余偶尔也同我们闲话些家常,一来二去的大家相熟起来了彼此之间也就没了那份生分,到最后倒成了我们常去白喝白拿了,拿得多了自也不好意思,再去时间或也给二老带些糕点小食什么的。
只是最近几月来因发生太多的事,自顾不暇的自再没那品茶的心情了,想是玉儿姐妹也自从回祖籍省亲后也没来过,难怪大娘跟老爹念叨。
大娘起灶烧了些新鲜的山泉,泡了壶茶,又张罗了一些田间地头自个种的花生瓜子招呼我。
因天气还很凉爽,铺子的生意很是清淡没几个客人,二老又陪着闲聊了会家常的,不觉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平常没什么客人的小店突然多了些进来避雨的行人,那场面也就热闹起来,大娘跟老爹便丢下我去张罗生意了,大家相熟多时也没那些不必要的客套。
自打跟齐磊订下十年之约后我每天都是以男装示人,一则是我整天在外面行走这着了男装到底要方便些,另一个原因说起来就比较丢脸,那就是我只会梳男子那种简单的髻。
如今身处这乡野小店,来往的多是些不拘小节的走卒商贩,所以在这里我反而更放松自在,也就更没了平日的顾忌,便将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支在凳上,斜了身子在竹篱窗前,感觉许久不曾如此放松过了。
小店里弥漫着野茶特有的清香,窗外不知名的植物才长出的新叶被雨水冲洗过后更显清翠,看着雨水顺着茅草搭建的屋檐跟水晶珠帘似的垂挂下来,再无声地遁入地下,不由看得痴了。
心里暗叹,只有远离了那些红尘俗事才能感受到这浓浓的春意呀!我已想不起自来这时空后有多久不曾如此放松自己了。
长吁了口气,原来浮生偷得半日闲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笑意就这么不经意地爬上脸颊,伸长了手接着窗外的雨水,感受那份凉意也借此沉淀一下自己日渐浮躁的心。
爷,这铺子虽然简陋倒还干净,还是先进去避一避吧。
帘子掀了又放之后就听到外面响起小心请示的声音。
唔,这春上的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避避也好。
又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声略为沉吟随即允道。
我不由在心里暗自猜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光临了,碰上这种天气若是没带雨具看到能避雨的地儿当然是先进去避雨的了,还要顾虑简陋与否?干净与否?心里不由好笑,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讲究。
又听得有人打了帘子一行众人进来的声音,店里其他人客都不禁倒抽了口气安静下来。
不由好奇真来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凤眼、剑眉、黑眸、高鼻的男子立在小店中央,身着一袭白衫,简单的颜色却是上好的丝绸,硬是让他穿出一份贵气来,身形高大却不威猛,深沉儒雅地往那一站还真如鹤立鸡群般的引人注目。
身后站着四个内着短打外袭土色长袍的壮汉,相较之下更衬得那男子的五官精致得过份了些。
好看倒是好看,只是总觉得男子要是少了份霸气,就显得阴柔有余阳刚不足了。
打量过后自个在心里小小地评价了一下,便又将目光收回来拢了心神,闭上双目准备假寐片刻不再理会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