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哥可否请你让个座。
这声音听着就在近前,不由睁开了眼,只见一个壮实的汉子杵在桌前,瞪着一又豹眼却是问我,竟是那白衫男子的随从。
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铺子里还有三四桌的空位儿却叫我让座,不由奇了,反问道:这位爷,这铺子里多的是空位为何却让在下让座,别说是现下还有空位,就算没有位了在下跟你素不相识的也断没有给你让位的道理。
说着我睥睨了那白衫男子一眼不屑地接着说:难道这先来先得的道理你家主子没教过你吗?啪!一锭银子扔到桌面上,滴溜溜转到我的手边方打住了。
如此可好?那豹眼壮汉声音里已然多了份怒意。
再看了那白衫男子一眼,却见他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一双黑眸定定地望着我却丝毫没有阻止手下的意思,看来这是他的主意了。
瞧着一身贵气斯文儒雅的,想不到却是个仗财欺人的主。
我心里那股火也腾就上来了,正待发作却见到大娘在一旁不住地给我使眼色,便硬生生地又将那口恶气压了下去,仍忍不住讥笑说:几位爷看着阔绰怎的出手却这般寒碜,这钱给得少气倒是挺粗的,可把小生吓坏了。
啸天……啪!白衫男子来不及阻止又一锭银子扔了过来,这次却跟粘在桌面似的纹丝不动。
这下总可以了吧!小子!粗重的呼吸直喷面门,那壮汉一双豹眼似要突出来似的。
哇……铺子里的众人一看那豹眼壮汉被我一激,又摔出一锭银子不由都惊呼出声,随即私下议论起来,有羡慕的,有认为我不知好歹的,也有人认为我该见好就收。
这家伙有够白目的,敢情跟我面对面打了半天口水仗还当我是个男子。
瞅他那模样跟要吃人似的知晓这白目男是濒临发作了,便不再激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慢腾腾地将银子揣在手里,冲那白衫男子挥了挥手中的银子大声说:如此就谢谢这位爷了!起身走到另一处空位,大娘赶紧过来替我将茶壶拎了过来,老爹也赶忙过去收拾了桌面,给他们送上一壶新茶。
临坐下之前我又冲铺子里的众人说:各位!今儿也不知是什么好日子,在下在这种乡野小店喝个茶居然也让银子给砸着了,托那位爷的福大家也跟着沾点祥瑞之气吧,各位的茶钱今儿我全包了,往后大家走过路过这家茶铺有事没事都来坐坐,今儿被银子砸中的是我下次有可能就是诸位哦,大家说好不好呀!噗……站在我旁边的大娘愣没忍住,不由喷笑出声来。
好!说得好!咱们生意人在外行走,最讲究的就是个彩头,如此我等就以茶代酒谢过姑娘同这位爷了。
另一桌一位年长的小贩一带头,铺子里其他的人也随声附和起来。
本是看不过白衫男子一众人仗财欺人想损上他们几句,不想被这些小贩如此一闹还真多了几分喜剧的意味,有够搞笑的,整得那白衫男子一脸的啼笑皆非,末了也在众人的笑闹声中举了茶碗一仰脖子牛饮一番。
怎么,她……她是个女人?白目男这才后知后觉地惊呼出声。
另一壮汉当头就给了他一下,好笑地说:呆子,这一屋子的人也就只有你才认定人家大姑娘是男的,没那脑子就别胡乱揣测爷的心思,给爷闹笑话了不是。
白目男摸着自个的脑袋不满地说:你们知道也不早说,存心看我闹笑话不是。
你呀!那急躁的性子是得改改,爷都拦不住你我们还能怎么提点你。
另一壮汉也忍不住调侃起白目男来。
原来爷早就知道人家是姑娘了才盯着人家瞧的呀,我还当是爷喜欢那靠窗的座儿呢?嘿嘿嘿……白衫男子让他这么一说不禁也面露赧色,许是怕他说出更不中听的话来忙打断他道:啸天休得胡说,你呀!怎么什么事儿到了你嘴里就变了股味儿,刚才对姑娘多有得罪还不快去赔个不是。
白目男搔着自己的脑袋傻笑了半天,现在被主子这么一说忙不迭地冲我一拱手说:姑娘,刚才在下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才是。
想不到这白目男虽然鲁莽倒是个爽直之人,当下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又想到刚对白衫男子的一番误解便说:大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适才在下说话也多有冒犯,还望诸位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说完也冲他们还了个礼。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五十三章 茶缘(四) 文 / 阡上菊说话间不知外面的雨什么时候停了,避雨的众人也陆续散去,瞅着天色不早想想也该回去了,便起身来到那个叫啸天的壮汉面前,将银子退还于他,笑着说:今儿的茶钱就算在本人帐下了,只是这位大哥喜欢拿银子砸人的毛病却得改改。
这银子么确实是好东西,如用在当用的地方或是赈灾救人,那自是件功德无量的事,但如今天这般只为了个座儿就仗财欺人却是不妥之极,在下敬大哥是爽直之人,说话也就直白来去,如有不当之处还望大哥休要怪罪。
我一番话说得啸天脸胀得跟猪肝似的,一双满是粗茧的大手不停乱摆,嘴里不住说:姑娘说得在理,俺以后自当改过,只是这银子俺却没有再收回的道理,毕竟强要姑娘让座已是无礼,姑娘就收下罢当是给某一个教训好了。
人家既已摆出了知错就改的低姿态来,我就更没有不退还银子的道理了,而那个啸天却也倔得如牛一般,凭我怎么说就是不肯将银子收回去。
白衫男子见我们相持不下不由笑道:不如由我来做个主怎样?这银子么姑娘既不肯受啸天也就不用为难姑娘了,不如今儿的茶水费用就算在啸天的头上好了,姑娘觉得如何?彼此推让许久正觉不耐,现在听他如此一说我也就不再坚持,便说:如此甚好,那就有谢这位大哥了,天色不早在下要告辞了,各位请自便吧!说罢便施了一礼也不待他们再说什么便径自去了。
夏姑娘,且等等老身!才出得门走出数步之遥大娘便携了个小包袱匆匆追了出来,想是她老人家知我素喜野茶许是又送来了。
刚才因是跟那个啸天为了银子的事彼此推让得烦了,走得也急,竟然忘了同两位老人打个招呼,现见大娘追出来不由心里有愧,便忙站得定了等着她。
近前果不其然,大娘说:乡下人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送给你们,咱有的你们也瞧不上眼,只有这咱家自制的野茶还得你们喜欢,给你包了些就便也给玉儿小姐捎上点,没空过来就自个在家泡着喝吧,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儿喝完了再过来拿,嗯!听了大娘的话闷闷地应了声,心里暖暖的却不便再说什么,只觉得即便嘴上说了个谢字都是虚的,接了包袱便转身往回走去,心里直觉得老天待我何其眷顾,让我在这异世遇上这许多的好人,有时让我觉得,我原本就是生在这个时空的主人,而不只是个意外之下的过客。
夏姑娘?原来她姓夏!皇甫臻煜优雅地拿起粗陶土碗,轻轻泯了口茶让舌尖先慢慢体会那股甘甜中的苦涩,再缓缓咽下,让那股清香由鼻间沁入心底。
真是好茶!在这透着凉意的初春雨后,窝在这不起眼的小店喝着热茶,赏着大宅大院里看不到的春色,真是神仙享受啊!难道这就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家才能教养出如此特立独行的女子来,可以如此随心随性地活着,皇甫臻煜既好奇又打心眼里羡慕。
打从一进这不起眼的铺子,他就看到了她,初时还以为是个男子,然而那双比水珠还要晶莹圆润的纤纤素手却告诉他,他其实是她。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随意支在凳子上的腿,心里不由有些微震撼,他还不知道沧銎国的国风何时开化至此,别说是男子不会人前如此随意,女子就更不会用如此不雅的坐姿显露于众人之前,且安然自在得如同在自个家里一般。
看她虽然扮了男装,然就布的面料来看却也是家境殷实的人家,然行为却又如同乡俚村妇般的粗鄙,不过最让他惊异的是,那些不合礼教惊世骇俗的行为在她做来却自然得让人觉得,人!原就该那般随情随性地生活才叫活着。
慵懒而随意的她安静地呆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然而却又强烈地让人感受到她的存在,所以才会引起他的注意,不想竟被啸天那莽汉误会了意思,竟弄出一场闹剧来。
想起她面对啸天近乎无礼的要求时不亢不卑,言词犀利却又似褒实贬,不仅气得啸天发作不得连带自个也被她弄得灰头土脸的,在得知此乃一场误会之后又能容人反省进退得度,那气度,只怕是寻常男子也比不得的,就连一向自命不凡的自己,也叫她硬生生地给比下去了。
是啊!虽说出身金贵,然而有谁知道在那宫阙之中活得唯恭唯谨小心翼翼,累的是心。
可心再累亦不能逃,却又近不得,近了让人觉得意有所图,亦远不得,远了又被世人所指无视己责。
也许,自己就输在这份随情随性上吧!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五十四章 试探(一) 文 / 阡上菊回到家已是晌午时分,张妈正张罗好饭菜听到我回来的声音忙来应了门,一边回身关好门户一边担心地问:少爷去了书院可还习惯?尚来不及答应张妈,却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从左侧传来,回头看时竟见好端端的墙居然让人砸出个若大的洞来,难道这古代装修也兴乱敲乱砸的,都不看地头的吗?不由怒火中烧地叉了双手做出一付茶壶状,怒声喝道:是谁砸的,给我出来!吃饱了撑的还是怎的,好端端的墙硬是给砸个洞出来,要折腾在自个院里折腾,怎能拆了别人的院子,还有王法没有?砸穿的墙洞边灰尘满天的,只听得那端有人被灰尘呛得不住地咳嗽,却没个回应的人,不由更是怒上加怒扬声问道:有活着的没有,有的话好歹也回个话呀!都哑巴啦!这是怎么回事?这下连一直在房里呆着的余有银也被这么大的响动和我的叫骂声给惊着,拄了拐杖出来了。
张妈忙迎上去扶了他说:也不知这隔壁的人家玩的什么花样,把好好的墙给砸了个洞,小姐正生气呢。
张妈正说着,一双粗糙黝黑的手颤颤兢兢扶上残缺的洞口处,然后探出来一个灰蒙蒙的头,只是还未看得清楚五官,他倒跟大白天见鬼了似的飞快闪了回去。
是我。
随即响起的声音却是十分耳熟。
眼瞅着那灰尘散了些,打从那砸开的洞口钻了个人过来,竟然是齐磊那厮。
那家伙不仅面无愧色,待看了我的茶壶状后居然还笑得前俯后仰的连声说:好歹也是个姑娘家,怎的比乡村泼妇还要悍,比着那日在杜府后院抚琴唱歌的夏姑娘,那差距岂止千万,哪里还有半分当日大家闺秀的模样。
齐公子!怎的是你?我跟齐磊签约之事张妈自是知道的,后来也是打过照面认识的,这会待看清楚是他,自然惊讶。
齐磊倒是没事人一样,轻描淡写地说:现下我也住在你家院子的隔壁,想着有时议事不方便,便在这隔墙上开个门洞,免得大家绕来绕去的不方便。
不方便?敢情你当我这院子成了你齐公子可以自由来去的地头了,你可得想明白了,我只是跟你签了十年执事的契约可不是连家带舍地卖给你了,你快快给我封上,要不我可去官府告……告你去。
我让这厮气得双手乱抖,连带话都说不利索了。
告我?告我什么?这隔墙也不能说只是你夏姑娘有份,我不也占了半成么,夏姑娘要是不服气大可以抡起铁锤再砸一个门洞,当是把自个那份砸回来不就成了。
又是那该死的戏谑。
你们两个今日断黑前得把这个门洞砌好,晚些爷再过来验看。
说完这番话后那家伙从那破损的墙洞处从容退场。
墙洞处杵着两个灰人,弱弱地应了句:是!你……你……,指着那家伙的背影我被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想冲上去狠狠暴打他一顿方能解恨。
张妈见我气得不象样,便上前安慰我说:小姐,就由他去吧!齐公子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倒也不用担心他使坏,再说有个门洞以后你们议事也是方便许多,可别为这事给气坏了身子,那可不值了。
气死我了,齐磊你这混蛋!对着那破损的墙洞高声骂了过去。
正在忙活的俩灰人又明显的萧瑟了一下。
啊……既然无法奈何他,我只能发泄地大叫一声,冲天空重重地挥了一拳,然后踩着重重的怒气转身回房了。
余有银神色复杂地盯着那个破损的墙洞出了神。
回房去吧,菜都要凉了。
张妈心里一声轻叹,心想这样也好。
第二天再在铺子见了齐磊时,我就拿了脸色不再理会他。
不过这人好似天生就不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主,仍然跟没事人一样如同往日般的讨论公事。
照例的早会,高执事、钱掌柜及各个档口的各位主事有条不紊地报备着前一天店铺经营的状况。
然而今天我的心思却不在这会上,心里还在盘算着待会要好好跟齐磊那厮谈谈,大家现在既是共事的关系长相面对是免不了的,既是如此那第一桩要做的事就得教会这个自以为事家伙学会怎么去尊重别人,昨儿是敲了隔墙,只怕过不了许久他就理所当然地要登堂入室了。
心里堵着一团乱麻全然不觉众人已经报备完了,大家正习惯性地将目光调向我,等着我做最后的总结和新一轮的工作安排。
直到齐磊在一旁轻咳了一声又在桌下给了我一脚,这才回过神来。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五十五章 试探(二) 文 / 阡上菊略为整理了一下思路便说:综合各个档口的销量来看,近几日铺子的利润还是略有上涨,各位辛苦了。
接下来马上就要清明了,这一期齐氏百货重点推介的将是各类清明祭祀用品及祭祀用的食物及瓜果,钱掌柜要做好这方面的货源准备。
是!钱掌柜洪声应答了一句我又接着说:再就是各位主事将各自档口滞销的产品,将近过期的用品、食物及春季易霉不宜久放的各类货物各自整理出来,将之分类以特价的方式或是卖一送一地捆绑销售出去,但已经霉变或是过期的货物则要整理出来报备钱掌柜,断不许推上货架,如经发现一定重责不怠,各位可记住啰!记住了!众人齐声应道。
至于整理出来的各种不符销售的货物嘛,咱也不能白扔了。
我轻泯了口茶,心下有些纳闷今儿这茶怎么跟大娘的野茶一个味儿。
再抬头望向大伙时发觉不仅专心倾听的各位主事对我的话不解,连一直状似专心品茶的齐磊也抬了抬眉毛扭了头望向我,我微微一笑冲钱掌柜说:钱掌柜,择日贴出告示来告知全城百姓,齐氏百货将所有霉变及过期的货物要在众人的亲眼见证下统一销毁。
经此一事咱要让世人知道,齐氏百货不卖过期过质之物!各位既披了齐氏店员的马夹,一言一行代表的自当是齐氏百货,所以各位务必教导好自个的手下,一定得笑脸待客,做事耐心周到,因为齐氏百货不仅要垄断丹东市场,更要成为沧銎国百货行业中响当当的招牌,自此以后大家都要朝这个目标去努力!咱们这家店既是齐氏的首家百货店,自然得做出样板店的规模气派,才好让以后新店的执事伙计过来学习借鉴。
大家可听得清楚了,在齐氏百货只要努力肯干,以后齐氏百货新店的执事可能就是在座的诸位。
齐爷,在下说的可是?众人也随着我的问话将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齐磊。
说得好!齐磊听了我一番话后有些微的激动,率先鼓起掌来,其余众人也一个个热血沸腾地跟着一个劲地鼓掌。
看来众人的士气都挺高的,不错!士气高昂干起事来才能事半功倍。
待大家平息下来后我又转向高执事问道:丹阳那边可在合适的地段找到中意的铺面了。
回姑娘,已经找好了,只待姑娘跟爷去过目定夺,如觉尚可就可动手改造了。
高执事恭敬地应道。
唔!如此甚好,要不明儿咱们去瞧瞧罢。
齐磊探询地望向我。
我点了点头,想想再没其他的事正想让大伙散了,突然又想起一桩来便问道:最近对家的利民百货处境如何?利民百货早就不支了,强撑了这许久,前几天已经挂了歇业的牌子,现在杜老爷那利民百货含在嘴里是块骨头,吐了又是块肉,吃不下吐不得的正咯得杜老爷难受着呢。
一主事见我问起忙回应着,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杜儒巧,今儿我也让你得个教训,较之余有银废了的那条腿,你损失的这些还远不能抵己之过。
若不是念你终归是杜若嫣的生身父亲的份上,我亦不能如此轻易饶了你,如今也算是让你枉费了一番心血,罢了!齐磊见我想着自个的心事分了神,便对众人说:没其他事儿了,各自散了罢!众人答应着退了出去。
我也收拾了桌面的纸张准备退下却被齐磊唤住了,这才想起我也自该跟他谈谈的,正想着如何措词,却听得他道:今儿夜里有应酬,这高执事晚些还得赶去丹阳你就陪着爷走一遭罢。
这本不是当初跟他协议时我工作范畴之内的事,现下他甚是正经地提了出来,想来是真的有正经事,又想着现在新店正在筹备阶段人手正是不够,也不好太过计较当下也就点头答应下来。
才想跟他说说砸墙的事,却见他轻抚太阳穴合了双目靠在太师椅上似在想事,心想这会提起未免有些公事不分,还是另觅机会再跟他谈好了便退了出去。
临到门边他似又想起什么似的张了眼嘱咐道:也不是大不了的人物,穿着不用刻意就如现下这般就好。
我答应着出了门心里却又纳闷,这既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又何劳齐磊亲自接待呢?想不明白。
夜里我选了款月白色的男装,对着铜镜打量了一番仍是较男子来得单薄,远看尚不觉有异,近瞧么有眼睛的还不知道是个女子。
想到这里突然想到啸天那个有眼睛的白目男来,不由又一阵好笑。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五十六章 试探(三) 文 / 阡上菊小姐今儿敢情是因为跟齐公子有约心情大好的缘故,连照着镜子自个都能乐出声来。
冷不丁的兰儿那丫头立在门口见了这一幕,居然调侃起我来了。
看她最近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心性,便也跟着她打趣道:你这丫头人小鬼大的现在也知道拿本小姐寻开心了,喔!想是本小姐尚没发觉,咱家兰儿也是大姑娘了,改天我得跟张妈说说,给你寻户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经。
小姐!你胡说什么呀,真要说找人家也该小姐你先找才对,哪有兰儿一介丫鬟什么事嘛。
兰儿被我说得满脸通红的,做出一付准备呵痒的模样来追着我说:那有这样的主子,没事老寻奴婢的开心,今儿兰儿可要逾越了,看我不好好整治你。
我笑着一路躲避着往前厅跑去,不想却一头栽进一个陌生的怀抱,淡淡的檀香让我如同被滚水烫到般一弹老远。
衣料带有这种香味的除了齐磊却还有谁,不用说我也知道撞到哪樽神了。
兰儿看清来人后也止了笑闹,羞红着脸恭敬福了福身称了声:齐爷!喝!这家伙好象忘了谁才是她的正牌主子。
见到齐磊大摇大摆地站在我的院子里,不由又想起那被砸了的院墙,便怎样也无法对他和颜悦色起来,只是现下尚有公事要办也不便站在这院子里讨论这事,便板着脸说:不是有事要办么,杵在这干什么还不走罢!说罢昂着头率先往外走去,反正现在已经不是工作时间是该换他看看我的脸色了,谁叫他理亏来着。
齐磊对我这种上工时恭敬,下工后翻脸的双重做人标准也早就习以为常了,便不以为意地笑笑跟在我身后出了院子。
临了还回头对兰儿说:夜里不用替你家主子等门了,早些儿睡吧,到时她从我那院子绕过来也就是了。
我听了不由一怔,倒是没想到多了这个门洞还有这等便利。
到底是男子腿长的长了些,我稍一分神便落在他的身后,待我出了门时齐磊已经上了门前等着的马车,一个面生的小厮正有些不耐地打了帘子候在一旁,看我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满。
不由奇怪地多看了他两眼,是真没见过的,实在弄不明白自个什么时候有招惹到他,不过现在我也没那份追究的心思,便懒得理会。
到了车旁也不理会他伸出来的手,自个拎着袍子踩了马车旁的垫脚凳上了车,那男孩惊得合不上嘴,连我上车半天了还忘记放下帘子来,齐磊到是早就习惯我这种超乎寻常的举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冲着那小厮问:小四,怎的还不放下帘子?起罢。
唔!外面应了一声,帘子放了下来,随着车夫一声驾的声音,车轮咕噜着往前走动起来,却是十分平稳。
自来这古代后,虽然坐过轿,然而那滋味并不怎么样,颠簸得厉害很是不适,所以不远的路程我多半喜欢自个走着去。
这丹东有钱的人家有马车的却也不多,第一次坐这种马车感觉倒还平稳,只是帘子放下来后车厢里一片漆黑,对面坐着的两人也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对方温温的呼吸,这狭小的车厢里便平添了几分暧昧,让我有些坐立不安。
呵呵呵……对面传来齐磊的轻笑,那气息暖暖地喷到我面上,更让我的心跳快了半拍。
不由有些恼了,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第一次坐马车的么!似是感受到我的不安,齐磊收了笑声说:你座位后背那儿有个窗的,若是觉得闷地话,掀开布帘子透透气吧。
往车厢旁摸索了一下果然是有的,便掀了帘子自顾望外看去,他也不再吱声沉默地隐在黑暗中。
越看越觉得这一路来得有些眼熟,正想发问车却吱的一声打住了,那个叫小四的小厮在外打了帘子说:爷,百花堂到了。
百花堂,这不是那青楼么,齐磊这家伙让我陪他来这种地方干什么?难怪觉得这一路眼熟来着。
就算真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谈但凡到了这地头只怕还有些别的想法才是,带了我在一旁别说齐磊自个不方便,就是那与他议事的主也会不方便呀!实在想不透这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才待要问,却见那家伙自顾先进去了,便忙追了过去不悦地说:你来这种地方谈生意叫上我作甚,存心叫我难堪不是。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五十七章 试探(四) 文 / 阡上菊今儿可不是我们请的别人,是有人请的,或许人家想见的是你也指不定呢。
齐磊笑说,一脸的高深莫测。
正想再问问是怎么一回事,齐磊倒是熟门熟路的也不用那龟奴领着,自个便往楼上走去。
看来这家伙来丹东这不大会儿已然成了这里的常客了。
齐爷!齐爷!您可是来了,最近咱家的媚儿茶不思饭不想的,可急坏我了,正想使人去知会爷一声呢不想爷昨儿就着人来下定了,可怜咱家媚儿盼爷盼得这脖子都长上三分哟!突然一老鸨打后面风风火火地赶了上来嘴里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通,拔开跟在后面随着齐磊上楼的我便往他身旁挤去,撞得我一个趔趄。
齐磊忙回身扶了我,面上掠过一丝不悦。
那老鸨倒是个十分会看人眼色的主,这近了一瞧见我是个女的,齐磊又是极力呵护着,那错愕就写在了脸上。
想是开店这么久还没见过带着姑娘逛妓院的,尤其是齐磊待那我的态度,益发让她有些弄不清我们的关系。
原来见这齐爷隔三岔五的总来捧媚儿的场那出手又阔绰,还当这齐爷待媚儿有些情意,如今见了他对这姑娘紧张的模样,饶是在风月场上打滚多年却也捉摸不透这位爷的心思,也不知刚才那番话说的妥不妥,想到这层老鸨面上难免有些讪讪地。
忙端了形色当下也不点破我是女子的身份,有礼地说:可是冲撞了这位爷,真是对不住了,这就让老身替二位带路罢。
那气度倒如贵妇般的矜持起来,看得我目瞪口呆的。
齐磊也看出了老鸨的不解却也不多做解释,脸上又挂上那常有的戏谑不以为意地说:那就有劳妈妈了。
这楼上的摆设较我上次看到的更显奢华,也较楼下清静了许多。
被老鸨领着来到南面的一处屋子,尚未进得屋去就听得里间随着悠扬的古琴传来似幽含怨的歌声,领在前头的老鸨见齐磊顿了脚步,便也不出声招呼跟着停了步。
一众人在外间凝神细听,只听得屋内那女子唱道: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绿水悠悠绿水悠悠此女的歌喉虽不及妙音大师唱功确还不错,一曲红豆曲下来倒也似幽含怨的甚是招人怜爱。
咳!咳!一看齐磊那模样倒象听得痴了,不由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提示他。
既然人家姑娘想他想得都食不下咽了,这会儿也该擦擦口水闪亮全场了。
被我这么一提示,齐磊这才回个神来啪!啪!地鼓起掌来,老鸨这才面露得色地一推门道:媚儿,你心心念念盼着的齐爷可是来了,还不快快过来侍候着。
齐爷!正临窗抚琴的女子一听老鸨如是说忙起身迎了上来,可近了打一见到跟在齐磊身后的我时那面上即时变得灰白起来,脚步也有些微的虚浮。
齐磊看得出来是个常在胭脂堆里打滚的主,一见那女子这番模样忙说:几日不见,媚儿的歌艺可是精进了不少,只是缺少新意,爷今儿可是给你引见高人来了。
说着那眼神就往我身上飘来。
我自打进这屋子后就一直在随意地浏览屋子的摆设,有些奇怪这里怎么看也不象个卖笑迎春的地方,正自打量间不想齐磊那家伙怎么的就将话题扯上我了,不由着恼地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到这屋子的主人却似要哭出来似的,心里不由一声轻叹。
我知道这时代不如现代,女子卖笑多是身不由己,不若现代的女子卖淫多的是为了自个活得轻松,图个快捷的赚钱的捷径。
见她姣好的面上总有难掩的轻愁,饶是我看了对她也平添了几分怜爱,也难怪齐磊现下心思会在她身上,想必今日假公济私地拉了我来,只是为了让我教这姑娘几首有新意的歌罢了。
如此不会掩饰自个情绪的女子,只怕入这青楼的时间也还不长,所以才会单纯地将所有爱恋寄托在齐磊这种脂粉堆里打滚的公子哥儿身上,只怕伤心也是迟早的事,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多了几分不忍,便温声说:姑娘如不嫌隙由在下为你弹上一曲如何?媚儿这会子始知齐磊的用意,整张脸立时灿烂起来,忙牵了我的手将我引到窗旁的古琴边说:如此有劳姐姐了。
一直在一旁察颜观色的老鸨明白了原委这才松下口气来,心里想着看来这齐爷对媚儿还真不是一般的看重,许是一时半会的这不多见的金主儿尚不会飞走,便招呼了丫鬟送来茶水点心眉开眼笑地退了出去。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五十八章 试探(五) 文 / 阡上菊齐磊想不到我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了似有些意外,不过仍是笑笑在我前方不远的桌边拣了个位坐了下来,媚儿赶紧也过去陪坐在一旁。
我看了齐磊一眼,微微一笑便轻拔琴弦唱道:蝴蝶恋花美,花却随春去春回.与君双双飞,你却只能留一夜.人情似流水,流到我心却是泪.爱一回,痛一回,离别能教肠寸结.蝴蝶为花醉,花却随风魂散飞.我心慢慢给,你却将爱当宿醉.良人唤不回,回到我梦都成灰.盼一些,恨一些,却始终不懂后悔.蝶儿蝶儿满天飞,oh,花儿不谢,情不会飘雪.蝴蝶恋花美,花却随春去春回.与君双双飞,你却只能留一夜.人情似流水,流到我心却是泪.爱一回,痛一回,离别能教肠寸结.蝶儿蝶儿满天飞,oh,盼和你再梦断一回.蝴蝶为花醉,花却随风魂散飞.我心慢慢给,你却将爱当宿醉.良人唤不回,回到我梦都成灰.盼一些,恨一些,却始终不懂后悔.蝶儿蝶儿满天飞,oh,花儿不谢,情不会飘雪.蝶儿蝶儿满天飞,oh,盼和你再梦断一回.一曲终了,齐磊看我的眼神多了抹深思,媚儿则泪盈于睫一副泫然欲涕的模样,想来我这歌是真的唱到她心里的痛了。
这位姑娘,我家主子适才无意听了姑娘所唱,但觉此歌新颖此曲亦很独特,如此冒昧求见不知姑娘允否?屋子外突然天外飞仙地冒出一个洪亮的男声,将兀自伤心的媚儿吓了一跳,可我听着这声音却似在哪里听过似的,正奇怪着齐磊却似知道来人是谁般笑答道:外面可是黄公子来了,快快请进罢!齐兄可也在此,真是好雅兴!好悠然!让在下好生羡慕。
一声门响进来一人白衣雪衫的竟是昨儿茶铺里见的那位男子,不由有些微的意外,他看到我在此亦是有些错愕,旋即面色如常地跟我招呼道:想不到能在此再次遇上姑娘甚是荣幸。
见他仍是一身的贵气深沉儒雅的,心里不由不屑地想,这人还真不能只看外表,看着洁净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谪仙般的人物,这骨子里不也藏污纳垢的跟平常上这寻欢的男人没什么两样,当下笑道:黄公子在这种地儿看到在下,只觉荣幸不觉奇怪么。
那黄公子自是听出我语中明显讽刺的意味面上不禁一红,齐磊见了这阵势忙上前解围道:适才进屋时听得媚儿所唱的红豆曲我就奇怪,怎么黄公子的大作这么快就传到丹东来了,原来是公子已然大驾光临丹东了,怎的也不知会在下一声,也让在下好生安排一番才是。
齐公子你可是误会了,本人昨儿才来的丹东,也是听说这百花堂有位媚儿姑娘居然知道在下的涂鸦之作,这才好奇前来瞧瞧的,还望齐公子给予引见才是。
黄公子自然看出了我的不屑,不由借着这机会小小辩解了一番。
看来又误会他了,面上难免有些不自在在下柳媚给公子见礼了。
知道这黄公子是冲自己来的媚儿适时地上前见了礼,并解释说:媚儿家道未生变故之前是住在京城的,公子的大才人尽皆知,媚儿也好生钦佩所以常常跟着传唱,让公子笑话了。
媚儿似也知这黄公子的出身,说话甚是恭敬。
我心里暗忖着这黄公子也许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瞧着他跟齐磊十分熟悉不由倒奇了,因为怎么看他也不像个生意人呀。
齐公子,老夫来得晚了让您久等了,失敬!失敬呀!一个身型肥胖的锦衣男子打敞开的门外进来,一路连连作揖赔着不是。
可自打跟我对视一眼后,他则整个僵在当场,那来不及收回的虚笑就僵在了脸上,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我整个人也懵了,面上亦是一僵,随即恢复镇定,心头顿然雪亮。
是了!这才是齐磊真正的用意。
齐磊,我太低估你了。
也不是没有想过他既然明知我是杜若嫣,自是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只是没想到会他会安排我跟杜儒巧在这种状况下碰面。
即便见了那又如何,我力持镇定地装做不识将目光调往别处。
齐磊,你到底所求为何?难道助你事业登上顶峰尚不足以换取那一纸没有任何意义的婚书么?你还想要什么?你要得起么?心里再次冷笑,面上却已是波浪不惊了。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一章 身份(一) 文 / 阡上菊齐磊象一个成功的导演,在一旁将我跟杜儒巧的表情看了个仔细,尔后嘴里客气地说:杜老爷,今儿不巧得很,在下有位朋友从京城来了,现下恐是没时间同你议事,不如改天可好!啊!杜儒巧这会如梦初醒般地,忙接了话茬说:如此甚好,既然齐公子有贵客要待老夫就不多做打扰,这就告辞了。
说罢又深看了我一眼便匆匆离去。
那黄公子也看出我们三人间透着古怪便起了去意,齐磊倒跟没事人一样对着媚儿说:你快使人备些上好的酒菜来,在下同黄公子许久不见今日得好好喝上一杯,另外在隔壁再备一上桌酒席,替我好生招待黄公子的一应随从。
说着又招呼着众人落座,黄公子见盛情难却便在首位坐了下来,我与媚儿跟着在下位坐下作陪。
冷眼瞧着齐磊,心想这家伙要摊在现代,绝对是个演技一流的好演员。
不知适才姑娘所唱歌曲是何人所作,词曲甚是独特,在下虽不敢夸口说对音律无所不精但也算得上是知之甚多,可从未听过这种曲调,不知可否请姑娘赐教一二?一番客气下来那黄公子仍对刚才听到的那首歌念念不忘,初时还以为是媚儿唱的,后来听说是我唱的那看我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诧异忙冲我客气地请教。
又是请教!上次无意动了师太的奚琴招来了妙音请教,现在好了,唱唱歌又招来这黄公子请教来了,说来说去都怨齐磊那多事的家伙替我招来这莫名的麻烦。
只是我现在思绪纷乱的实在也没那应酬他的心情,随意用丝巾揩了揩嘴角回道:公子真要问是什么曲目小女子也答不上来,只是自个喜欢随意哼哼,让公子见笑了。
黄公子也看出来我是在随意敷衍不免有些尴尬,仍是客气地说:想不到小小丹东城竟然藏龙卧虎的,还有姑娘这等高人,让在下好生佩服!齐磊原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主,一见我没有搭理的意思忙岔开话题,给黄公子介绍起丹东的名胜古迹,奇人趣事来,一桌儿坐着倒也显得热络。
话语间知两人是久别重逢,自有说不完的话,媚儿原也是住在京城的,不免对故土有所牵挂,席间不住跟黄公子打探些京城的新貌,只有我端了满腹的心事没有应和的心思,只一径地跟着他们频频举杯。
上好的桂花醇渐渐模糊了心中的纷乱,初时还能感受到黄公子不时关切的眼神,再后来触眼所及均是人影重叠,头晕沉沉的有些不支,将头枕在自个手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所有的意识便都飘浮于自己的掌控之外。
朦胧间感觉自己腾空而起,然后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的檀香让我的意识越发的模糊,似睡非睡之间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搂了个牢实,又一声叹息深沉绵长地游离于似真似幻之间。
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我捂着嘴只想寻个地方吐个痛快,这才惊觉自己现下已经置身马车内被齐磊搂在怀里,忙挣扎着往车门摸去。
齐磊猜出了我的意图,忙招呼停了车,扶了我下地。
才快走两步便忍不住吐了个天翻地覆,齐磊轻拍着我的后背,轻声儿问:现下可好些了么。
吐了许多,胃里不再那么难受,意识也跟着回来些许。
初春夜里的风仍是凉,不过吹在脸上倒去了些酒意,拂了齐磊在后背轻拍的手,自个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
半晌听得齐磊在身后说:你们自个驾车回去罢,爷陪着夏姑娘走走,让她醒醒酒。
是!听着有人答应,听着马车走远。
神智又清醒了些许,可脚上仍是软绵绵的有些使不上劲,黑朦朦的不知脚下绊了什么东西,又是一个趔趄之后再次跌入身后透着檀香的温热怀抱。
放开我!重重地推开他,仍是深一脚浅一脚固执地往前摸索着去。
嫣儿,别闹了!我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可我不知道是什么将你改变如斯,但是现在让我们将一切回复原位,别再闹了,好吗?身后齐磊的声音有着隐忍,却字字句句透着不可更改的执念。
嫣儿?你叫我嫣儿,哈哈哈……,压抑了许久的怒意随着酒劲全然爆发了,没错,我是杜若嫣。
只是齐爷,在下可否问一句,你是今日才知晓我的身份,还是早在跟我签订十年之约时就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二章 身份(二) 文 / 阡上菊回身盯着齐磊隐在暗处的脸,看不清他面上的形色,可他却看得出我的坚持。
片刻后他终于重重是吁出一口气道:没错,在跟你签约之前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事实上是我去杜家之前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好玩么?齐爷。
我问。
声音平淡无波。
呃!饶是他精明过人仍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一时也不知我有何含意当下也不好回答。
这样耍着人玩是不是挺有趣齐爷!我冲着他厉声问道。
既然他在去杜家之前就知道我的身份,那我离开杜家之后的一切也应该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这个男人,粉碎了我之前的所有努力和幻想。
一直以为凭着自己先古人的那点优越,凭着一股只要我努力就一定能回家的意念,在这在异世努力地活着。
外表光鲜自在,然而有谁知道离群孤雁的孤单和无奈,自以为是的自由竟是别人监控下的闹剧,于是那份对前途没有把握的恐惧转化成愤怒,借着酒意排山倒海地倾泄而出。
冲着齐磊我几乎是嘶喊地狂叫道:既然你早知我就是杜若嫣然,何以仍默许我夏乐乐的身份?为什么?也许是过于激动也许是酒意未醒,脚下又一个趔趄,齐磊紧走几步忙上来扶了我。
使劲挣了挣,却被他的蛮力所制终是没有挣脱。
因为我实在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让你对我抗拒至此,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因为情有所寄才会不屑于我,总之,我太想了解其中的原委才故意装作不知你的身份是我不对,不过嫣儿,你不也一直在耍着我玩么!咱们就当扯平了,好么?齐磊说到最后声音已从初时的高亢转化成低喃,已然还带着请求的意味。
如此近的距离下,就算没有星光我亦能看出齐磊眸中的期待。
但是齐磊,对不起!我实在是无法答应你,因为自始至终我就不是你命定中的那个人。
使劲晃了晃头强自保持意识的清晰,脚下有些虚,扶了齐磊一把才站得定了。
齐爷!有些事错过之后就再不能回头了。
齐爷是生意人,自然知道这做生意的道理,同理可证,人的缘分亦是如此!将目光调向别处,我的声音亦如这夜般的清冷,我接着说:以齐爷的精明应该早就明白,当我以夏乐乐的身份跟你签约之时,原就是跟齐爷做了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我用十年的青春助齐爷你事业登上顶峰,并以此来换取齐爷手里那纸没有什么意义的婚书,这交易你做得不亏齐爷。
交易!你真当我有多么稀罕那齐氏百货同你的连锁经营,没错!你的想法是够新颖,也真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可你想过没有,齐家就算不用你来锦上添花已是富可敌国,我犯个不着拿自个的终身大事来跟你做交易!齐磊有些狂怒,手劲也跟着大了许多,我的肩部被他掐得生疼。
强忍着肩部的不适我咯咯笑道:齐爷不同我做交易那同我签下十年之约做甚?你可别告诉我是为情!别说咱们以前连面儿都没见过,就算真相处过以齐爷的风流,这逛妓院跟进自家后院似的随意,可别说是一见钟情喜欢上我了,还是编点儿信得过的说来听听。
无视齐磊的愤怒我又接着说:如今这交易做与不做可随你意,但这情之一字还是休提的好。
依你的意思那是要悔婚了,是吗嫣儿?齐磊的声音听着象从牙缝里嘣出来似的冷硬。
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眸子,用手固定他的头免得又出现重影,一字一字地说:错了,齐爷!非是悔婚,而是遵从父命,这婚嫁与否都是我自个的事,没有别人置啄的余地。
齐磊似有些无奈地抛出手中的王牌:你可别忘了我手上可是有你外祖父的婚书,你要忤逆他老人家的意思么。
说话的底气已是不足。
我浮上一丝轻笑,伸指压在他的双唇上,轻轻摇头道:齐爷,监视我这许久你自该明白,杜若嫣在为你上吊那天起就已经死了,而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夏乐乐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子了,自然是不太听话的。
齐爷你不也是如此么,你若是听话身为太傅之子何以不入仕途反而从商了呢?只是我不太明白何以在这自个的终身大事上,你倒是听话得过了份,还真让人意外。
又一个酒嗝冲上来,忙走开几步却没再吐出什么来,喘了口气才接着说:不过就算你手上有外祖父的婚书我亦不怕,所谓亲疏有别,我这里还有杜儒巧亲手所写的契书呢。
一阵倦意袭来,人也有些不支,只想赶紧睡上一会儿就好,摇晃着往前走了几步,又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残余的意识告诉我那是齐磊,不过我已经没有拒绝的力气了,在他怀里觅了个舒服的位置,手也自动攀上他的脖子,然后飞快地跌入周公梦里。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三章 身份(三) 文 / 阡上菊你又怎知我不是对你动了情,究竟要如何做才可以得到你的心。
齐磊冲着已然酣睡的女子甚是坚决地说:嫣儿,不管如何,我绝不放手。
第二天醒来时口干舌燥头疼欲裂的,不由捧了头发出一声哀号,这桂花醇怎么这大的后劲,早知道不该拿它当饮料喝。
正想下床找水喝兰儿却一推门进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尚冒着热气的青花瓷碗,见我起身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扶了我靠在床头嘴里嗔怪地说:小姐昨儿是怎么啦,喝得烂醉如泥地让齐爷抱了回来可吓了我老大一跳,以后可不许这么不把自个的身体当回事,让张妈知道又要念叨了。
兰儿说着又回身自桌上端来那青花瓷碗,小心地吹了吹又接着说:要说齐爷也真是有心,知道你昨儿喝得多了,大清早的就让小厮送解酒汤来了,小姐你快趁热喝了吧!这解酒汤是齐爷让人准备的?我有些惊异。
昨天夜里的情景我虽然一时只能想起片段,但因为我的身份而跟齐磊发生争执却是清楚的。
昨夜应该是摊开说个明白了,他为何还要如此待我?猜测不出齐磊的想法,心里不由又盘算着要是再见面时得如何面对他。
兰儿舀了一匙解酒汤送到我嘴边喂我喝下,一边不解地问:小姐,奴婢真是不知道你是如何想法,小姐先前为了跟齐爷的婚事不惜以死相逼,虽说最终也未能得偿所愿那会也是身不由己,现如今齐爷可是围着你身边儿转,那待你的好连我们旁人看了都替你高兴,可小姐你偏自经了那一遭以后倒是转了性似的让人看不明白,竟是打正眼也不瞧人家一眼了。
要说齐爷,无论是模样身家样样都是一等一的好,谁家不盼着望着这样的好姻缘,何况小姐你自从出了杜家后整天为了生计抛头露面的,寻常的好人家那有不计较的,难得齐爷不介意你现下的处境你还待怎的,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孤独终老不成,你要有这想法别说张妈不答应兰儿也断是不许的,小姐你要再是固执兰儿也只有跟着你孤独终老一辈子了。
兰儿说到最后已然红了眼眶,我被她如此一说心下也惘然起来,从来没想过我要在这时空留一辈子,从来没想过如若我真回不了现代该怎么过下去,从来没想过我跟齐磊之间会有什么交集,因为我一直坚信,既然我能来到这里那么自然就会有回去的办法。
没错,以当今这时代人的眼光来看,齐磊无异是最好的托付终身的人选,可事实上就算我真回不去了,齐磊是否就真那么适合我?如果真要把我跟他联系在一起那中间相差的又岂是千年的时光,双方观念上的差异,思想上的不认同,就连生活习惯只怕也相差千万要如何相处,与这样的古人如何执手相对一生,我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兰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说的这番话。
不过我不能接受齐爷却有我的道理。
这齐爷是生得好模样好身家,现下对我也好,可那只是男人的天性使然,图的是眼前的新鲜,要说咱们以前连面儿都没见过又有什么情份可言,值得他如此费尽心机的,说穿了无非也就是男子的那点好胜心罢了,许是觉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才痴缠不放。
可这份热情又能维持多久呢?五年?十年?兰儿听我说着似也有些道理,不由停了手上的动作用手绢替我净了嘴角,静静地听我接着说下去。
我抚了抚依然疼得厉害的太阳穴又接着说道:齐家,家大业大,做的又多是大买卖,这商家交往议事无非是茶楼酒肆青楼妓院,齐磊能做到今日的局面,只怕就更是其中常客,这红颜知己还少得了的!二娘在劝我放弃齐家的婚约时有一桩倒是让她说得对了,她说一入豪门深似海,那豪门大院也不是人人都能入得的,自古以来商人都是重利轻别离,没有几个能以真心相许的,而且以齐家的身份地位就算是娶的妾室,那身份地位也比着我不知高了多少去了。
说到这里我突然扬起头问道:兰儿,你可知道我心目中的丈夫人选是何模样?兰儿迟疑地摇了摇头说:奴婢不知。
我微微一笑,屈起腿来,用手环了双膝认真地说:我么,要么不嫁,要嫁么就一定要嫁那一心待我的。
人心只有一颗,若是给了某一人就断不能再容其他人了,那才是真情真爱。
如若我真能碰上为人光明磊落,行事有男人气概,能够娇我宠我包容我,一心一诺的男子,那怕跟了他荆钗布裙地过日子我也甘之如饴。
扑哧!兰儿忍不住笑出声来,笑道:小姐瞧你说的,这世上哪有如你所说的奇男子,想想罢了。
谁说没有,看我以后找个这样的给你瞧瞧。
看兰儿不信,我益发认真地说。
兰儿收起青花瓷碗又将我扶着躺下,笑着说:没脸没皮的快些儿躺下罢,两个大姑娘家躲在这里说男人,让人听到可要笑话了。
替我掖好被角复又说道:齐爷说了今儿准了你的假不用去店里了,好生再睡会儿吧。
我去张罗些吃的,晚些儿再起来喝些粥罢。
说完掩好门去了。
我合了双眼却在心里暗想道,如果我真回不去了,那么我的老公人选项一定得是这样的,否则我宁可不嫁。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四章 身份(四) 文 / 阡上菊原来这才是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齐磊从隐身的窗下慢慢踱了出来,嘴角挂着一丝轻笑,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也不是存心偷听,原也是担心她昨儿夜里喝得高了恐是伤了身体,不想却听了她跟兰儿的一席话。
每次与她相对,总觉得她的心飘渺得难以接近,可从未想过她要的如此简单,她要的竟只是一心一诺而已!一心一诺!齐磊不觉轻念出声,与其说他在细细品味这四个字,还不如说这正是他现在渴望的浓烈而纯净的感情。
没错,初时允了这段婚约是因为祖父的意思,这姻缘之事原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当时听说祖父给订下了,他自然是没有异议的,所以当初同意这门婚事非关情爱,只是履行长辈间的一个承诺而已。
没想到初时见面,她无视旁人的目光带了兰儿在酒楼用餐,而且发现没带银子时竟然没有一般女子的无措,坦坦然然的反而不敢让人小瞧了她的人品,后又见她为了被揍的小男孩强自出头,一巴掌揍得那大板牙的脸肿了半边让他开足了眼界,他从没想过一个女子可以悍成那样,那时的杜若嫣确实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但无关情爱,却是因她够特别。
再后来从杜巧儒那里知道他堂堂齐公子居然让她以五千了银子卖了时,他有愤怒,有不服气,有男人的征服欲,但依然无关情爱。
究竟自己的心在什么时候沦陷了呢?齐磊到现在也说不清。
只知道当他以看猎物的眼光在一旁监视她时,看着她同山野村娃在一块时的毫不矫情掩饰的少女纯真,活得放肆而张扬让他羡慕;看着她带着两个老仆一个奴婢,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折服钱掌柜,从无到有地建立起自己的事业,让他佩服;看着她进退有度地以自个独特的方式打理着生意,让他惊诧;看着她经历挫折依然百折不挠,痛哭之后擦干眼泪依然如故地从头做起,让他心疼;看着她外表强势地争取着自个的利益,暗里小心翼翼地防着他护着自己,让他生气;这个女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全然主宰了他的全部情感。
想起她适才所说的商人重利轻别离,没有几个能以真心相许的,齐磊不由浮上一丝苦笑。
也许没遇到她之前,自个确实如她所说一般。
在商场打滚这许多年,自个早就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逢场作戏亦是时有的事,对女人他从来不需多费什么心思的,青楼女子无非就是多给几个银子的事,大家闺秀冲着他现下的身家地位也莫不盼着攀亲的,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这世上还有一心一诺的感情。
如今碰上她,这感情之事就由不得他不信,只想着一心一诺尚是不够,盼着生生世世痴缠才好,可她又怎会相信自己不觉之间已经为她情根深种。
想起两次相约的青楼之行,齐磊悔得肠子都青了。
第一次约她青楼议事,确实是有意而为,因为心里总担心她是为了别的男子坚持如斯,才故意约她青楼议事。
心里想着如她真有寄情的男子,一是那男子是断不会容她去那种地方议事而不站出来的,要不也就不屑为男人了,二是,就算那男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那么依杜若嫣的秉性,她自会顾及那男子的颜面也断不会前去青楼的,所以首次约她青楼议事实在是最后的试探。
第二次约她青楼议事却不是自个的主意,那本是杜巧儒的意思,而自个想着嫣儿本是不注小节之人也没觉得有何不妥,所以就定在百花堂,私心里也是想试试自个在她心中的份量,没想到两次青楼之行居然让自个成了嫣儿眼中的薄情之人,青楼常客。
只是事已至此悔亦无用。
齐磊长吁一口气,心情舒畅许多。
不过没关系,至少知道她现下心中所想,一心一诺是吗!自己有的是时间去证明自己待她的那份真心,嫣儿,你等着瞧好了!又荡起一个笑容,不同于往日的戏谑,齐磊步履轻快地离去。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五章 税事(一) 文 / 阡上菊皇甫臻煜放下手中的案卷,面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想不到这小小丹东竟是藏龙卧虎,一个小小的控税官竟能提出如此利国力策来,真是不错。
一直以来为了达到重农抑商的目的,沧銎从建国之初就重关市之赋,到头来还是穷者越穷富者越富,期间还因贫富差距过大导致暴民起事。
自父皇即位后虽然极力改善,提倡多税并存,与民者施以余财定税,收入扣除养民之财、教民之财后的余额用以课税,有余而取之,于民生为无伤,亦于国财为不耗。
与商者也在以往的制度上有所宽松,但也更为完善,如市场上所征的税项也增加了絘布(是指对陈列商品的地皮或店铺所课的税)、总布(是指按出售商品总价计征的货物税)、质布(是指对各种合同证券由政府签证盖印而收取的税,类似印花税。
)等新的税项。
但沧銎毕竟地多面广,以人管税弊病良多,历来贪官多与税事有关,让父皇倍觉头痛。
这个夏铿明提议的定税举措,不仅屏除了现有税事制度的储多弊病,而且公平公正,从以往的以人管税转换成以制管税,此举还能平衡各业户间、行业间、地域间的税赋负担。
民之税事,国之根本。
当初父皇欣闻此项举措虽觉可行,但毕竟无先例可循,为避免这一新政未予以实施前,就遭到各位持有众多田庄土地的高官和富商巨贾反对,故而采取了这个折衷的方法,先在丹东予以小范围试点推行,一旦试行成功则可以用事实以堵朝臣悠悠之口,继而在全国推广。
如今从秦虎他们报呈上来各行业最近四个月的税银的收支情况来看,此项新政既减少了人员配置简化了程序提高了税银赋收,又于贫民无损,与商家合理课税取其盈余又保其根本,不仅利国利民现下连商家也力举新政推行。
原来以为极为棘手之事,没想到竟出乎意外地顺畅,大皇兄若是知道亦不知如何的后悔没能前来丹东拣这现成的果子。
想到大皇兄就难免不想到那高墙碧瓦之间的明争暗斗,心情也随之变得压抑起来。
那宫阙之中朝堂之上,就算自己如何想淡出其外亦是身不由己。
不理朝事寄情山水歌赋被父皇苛责为无视朝臣之责儿臣之孝,若是想恪守身为儿臣本分,只恐大皇兄又误以为自个另有所图。
也许是父皇迟迟不肯下诏立储,让东宫之位一直虚位以待,近两年大皇兄也渐渐沉不住气了。
二皇兄远在漠北他现下自不用顾忌,但对自个就明里暗里不时防备,进退维谷处境两难之间累的又岂止是心。
长叹一声,眼前又浮现出那随情随性的女子一张素净的脸来。
无论是在渡口的小店或是在青楼妓院,她都不拘小节畅意自在,言行惊世骇俗却又让人丝毫不觉粗鄙下流,那份不受世事牵绊的洒脱让自己是如此的神往,于她,不觉间已由羡慕中带有些许的欣赏。
一介女子尚能活得如此随情随意,但身为皇孙的自己,对那份渴盼却只能放在心里。
虽说齐磊的为人自小便离经叛道的让人捉摸不透,但带着女子一同逛青楼,倒也是闻所未闻的怪事,真不知她同齐磊还有那唤杜老爷的三人之间是何关系,何以自那杜老爷现身后夏姑娘就变了神色,酒席间也是心不在焉的,最后还醉得不省人事的不知却又为何?王爷,最近这些时日对税事暗察得也差不多了,您看是直接儿回京禀告皇上还是再见见控税官夏大人?秦虎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屋子,见王爷凝神望着窗外已有大半刻了,连自个进来都没有所觉,不由出声询问。
唔!明儿还是见见吧。
皇甫臻煜转身回至桌前,面色如常的继续吩咐道:趁着现下得空将这几日暗察的结果整理一番,回京时以便父皇查看。
是!秦虎躬身应了声,便着手收拾了桌面上的一应案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自己竟然在思虑国事的时候失神了,不是因为偶得佳句或是突发灵感酝酿丹青,而是在想那不过见了两次面的女了同齐磊的关系。
瞅着秦虎退了出去,皇甫臻煜不由惊觉现下自个于诗词歌赋之外竟有了别的杂念,不由有些心烦意乱的,铺了宣纸提起狼毫,凝神连写了数十个静字,终是慢慢静下心来,这才一扔狼毫整了衣冠踱了出去。
爹!爹!您看雪儿的画可是精进了不少,今儿乐儿姐姐都夸我了呢,您快瞧瞧!皇甫臻煜正自打量着这夏大人的客厅,简朴又不失高雅,还真如传闻般的是个清官儿,当下对夏铿明又生了几分好感。
不想还没及坐下,这打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娇小的人儿没头没脑地冲过来,饶是皇甫臻煜自幼习武没留神之下也被撞了个趔趄,忙稳了身形再细看时,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儿,知是夏大人的千金,回身扶了她只是温和地笑笑便也作罢。
王爷可打紧不?可有撞到何处没有?夏铿明当下吓得面上变了颜色。
心想这位王爷虽然平易近人,没有丝毫架子,但终归是天家骨肉,这雪儿没轻没重的真要撞出个闪失来那可就糟了。
回头厉声责备雪儿道:你这孩子平日里没个轻重也就算了,今儿冲撞了王爷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让你知晓个好歹来。
说着一巴掌就待拍下。
爹!不可!。
皇甫臻煜才拦下夏铿明这一巴掌,门口传来一女子的惊呼声。
尔后一女子快步走来,一把搂过那唤作雪儿的女娃儿,一并跪下一边强拉了雪儿磕首说:雪儿年幼无知,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您大人大量休要怪罪才是,玉儿这里代小妹赔理了。
原来是夏大人的长女,虽然长相平常倒也是个知书识礼的。
皇甫臻煜略作打量随即温声道:你们且起来好好说话,本王原也没有怪罪的意思,是夏大人太紧张了。
玉儿这才仰起头来,一看之下不由愣了神,没想到这王爷竟是位俊逸少年,虽贵为皇孙不仅没有丝毫凌人霸气,反而气宇清明得如谪仙般的不粘半丝俗气。
玉儿一径瞧着不觉连心跳也快上平日几分,面上飞霞尚不自觉。
哇!爹要打我,娘!爹要打我,娘……。
适才被夏大人一吓受了惊一直没出声儿的雪儿,这会如梦初醒般大哭着望外跑去。
雪儿……玉儿这会也回个魂来,连起了身望门外追去,临到门口突然想起在王爷面前失了礼数,忙又手忙脚乱地回身施了一礼,这才追着去了。
今日同这夏铿明一席深谈对定税之事了解得更为详尽,待到事毕不觉已到了中午用膳的时候了,这夏铿明也没有一般官员的唯唯喏喏,虽然恭敬却不显媚态反倒让皇甫臻煜多了份自在,所以拒了夏大人在外宴请,示意家宴即可,这才一块回来夏铿明的官邸,没想到却赶上了这么一出闹剧,弄得人家小女孩哭哭啼啼的,心里也多了份不自在。
夏铿明面上也有些微的尴尬。
也没想到这王爷会突发奇想的要上家里来用餐,就如今儿他出现般的突然,让夏铿明措手不及,所以事前并未准备,夫人也不知情这才让雪儿惊了王爷自个也受了委屈,只是现下也没那功夫去顾及她了,小孩子事后哄哄也就罢了。
向王爷告了个罪便又忙着指挥下人快些儿备上酒菜,惶恐间未免有些手忙脚乱的。
皇甫臻煜一边儿呆着无趣,捧起茶杯泯了一口,低眉垂眼的当儿发现地上躺着张纸片儿,想是刚才那雪儿的大作,不由来了兴致近前拣了来看了。
可一看之下皇甫臻煜不由大为惊奇,此画画的正是夏大人,拈须眯眼的拿着酒壶,似是十分惬意,虽然搞怪逗趣却是十分的神似。
当下忙出声唤住正指挥下人张罗的夏铿明道:夏大人,令媛所作之画是何人所授。
夏铿明回头一见王爷手上拿的画赫然是雪儿适才捧着前来现宝的大作,不由脸红到脖子跟了,不好意思地说:小女顽劣,平常让她娘惯得也没个大小,让她好好儿学习丹青她偏是不爱,唯独这消遣儿胡乱画些逗趣的玩意,她偏是认真得很,居然还学得有模有样的,让王爷见笑了。
非也!此画虽然逗趣,但寥寥数笔竟然将大人之神韵表现得淋漓尽致,此种画法既不同于白描,亦不象工笔重彩,于写意画法也相去甚远,却不知是令嫒师承何处得此奇妙画法。
皇甫臻煜越看越是惊异,心里也跟着起了极大的兴趣。
说起这传授小女此种画法的人儿来,跟老夫一家也是有些缘分的,在这丹东也算得上是个奇人。
此种画法尚是她游戏之作,王爷请看这幅画又如何?皇甫臻煜随着夏大人的指引望向屋子向着正门的墙上,不由整个人都被震憾了。
忙快走几步近前细看,只见一幅人物画被装订于木框架内,画中的人物赫然是夏大人一家,前面儿坐着夏大人夫妻,后面儿并肩站的就是适才那一双女子,画中人物纤毫毕现,各自面部表情栩栩如生,连衣饰摆设也画得极其逼真。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六章 税事(二) 文 / 阡上菊皇甫臻煜的丹青之作在沧銎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以往画人写意多讲究神似,画中人物活动及其顾盼呼应都略于景况的描写,往往借意境氛围烘托人物情态,从未见过此种画法,居然可以将夏大人同夫人额间的细纹,项间略显老态的皮肤纹理都能表现出来,皇甫臻煜看了此画之后不仅是震撼还多了份激动,忙问道:此又为何画法,本王竟是从未见过。
言语间竟多了份急切。
夏铿明拈着胡须呵呵笑道:老夫以前也是从未见过,所以初见此画之时也如王爷这般震撼不已。
如若老夫告诉您这幅画出自一女子之手,恐怕就更让王爷您意想不到了。
甚么!此画出自女子之手?想不到本王长居京城,倒是变得孤陋寡闻了,竟不知这小小丹东藏龙卧虎的,不仅有夏大人这般的能士亦有才情如此出众的女子,夏大人,你且说与本王听听,为令媛传授丹青技艺的是什么样的女子?听闻夏大人所言,这位擅长另类丹青的女子立即勾起了皇甫臻煜极大的兴趣。
原来见到的那位夏姑娘已经让皇甫臻煜欣赏不已,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才情的女子隐藏在这小小丹东,皇甫臻煜实在未曾料到此次丹东之行,居然让自己连遇两位当世奇女子,让一向眼高于顶的自个也多了份想与之结识的急切。
王爷休要称赞,说来惭愧,其实老夫并非王爷所赞之能人,要说这传授雪儿丹青之作的夏姑娘,那才真是称得上当今奇人了,这定税之事亦是出自她的提议。
王爷的表情夏铿明自是看在眼里,不由在一旁感叹道:要说这夏姑娘还真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可惜身为女儿,要不真不失为朝庭的栋梁之材。
夏姑娘?夏大人,那姑娘姓夏么?世上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这姑娘竟然也姓夏?皇甫臻煜惊闻之下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溅了满桌的水渍犹不自觉。
夏铿明虽然惊讶于王爷的失措,但仍是恭敬地回道:是!那姑娘确实姓夏。
大人所说可是当真,这夏姑娘她一介女流,何来的这治国安邦之策?现下夏大人一番话于皇甫臻煜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般的难以置信。
夏铿明忙躬身道:老夫在王爷面前未敢妄言,想当初夏姑娘上门来找老夫商议定税之事,老夫也是极为惊讶,初时也不以为然,心想这国之税事别说放眼当今朝庭无人敢妄论,就她一介女流哪会有什么了不得的见地,但在听过她详细解说之后老夫却深为震憾,思虑了许久,始觉这确实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这才斗胆上奏。
如今看来,从新政推行至今不仅节约人事开支处事简便快捷,且每月税银都能及时到库,商家百姓莫不奉行,所幸不负皇恩,老夫也就放心了。
要依大人所说,这位夏姑娘确实是位巾帼不让须眉奇女子,不知大人可知其出身来历。
看着这些画,听夏大人说起这些事,皇甫臻煜就不由自主地浮现起那张素净的脸来。
皇甫臻煜几乎可以肯定,这位夏姑娘就是困扰自己这段时日的那位姑娘,心里有些微的激荡,也多了些期待,怕在人前显露太多心事,忙借由品茶垂了眼眸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问道。
夏铿明心里暗叹道,要说这位王爷,确实是位恭谦有礼容人有度的好王爷,且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丹青棋艺,在沧銎亦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独独生在天家却没有天家的霸气和心机城府,难怪被朝臣认为非是继承大统的上上人选。
这夏姑娘的才情跟见地,凭谁知道出自一介女流还有不惊的?这面上太过不当回事的,心里恐是真当了回事的,看来这王爷对夏姑娘许是动了心思。
好歹也多活了这么些年,王爷那点儿心思夏铿明还能看不出来?也许以乐儿的才情,也只有王爷这样的人中之龙才可与之匹配。
可王爷毕竟是天家骨肉,就算不得继承大统想也是不能娶个平常身家的女子作妻,那乐儿虽然才情见地了得,可毕竟身世成谜,自个与之结交自当无妨,可如果王爷动了这结交的心思,那却得慎而慎之了。
想到这里,夏铿明便将如何与乐儿相识,相识之后乐儿对身世的不堪提起,从乐儿自个经营百货商店到历经挫折自创豆腐坊,再到遭受重创与齐磊达成协议成为齐家执事的种种,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七章 税事(三) 文 / 阡上菊皇甫臻煜一直凝神细听,这才知道她原来叫夏乐乐。
从初知乐乐对自个身世隐瞒时感到迷惑,当知晓她只身面官力陈新政感到震惊,当知晓她另类创业时感到佩服,当知晓她面遇挫折时求新求变的勇气让自个感到汗颜,当知晓她遭遇重创时能屈能伸,竟然自愿从一店之主屈尊为一小小执事,那份担当跟气度只怕放眼整个沧銎也无几人能及。
夏乐乐!皇甫臻煜从未想过,那位与之在山野小店偶遇时随情随性,洒脱如风的女子,竟是一位如此有故事的人物。
那位青楼相遇,一曲直透青楼女子心底的血泪之作,让她随手奏来,勾起了多少青楼女子的伤心之泪,然她自个呢?一介女流,在这以男子为尊的时世,凭一己之力讨份生活,历经挫折磨难,难道就无心酸可言么?何以经历如此之多尚能如此云淡风轻地面对生活?夏乐乐!当皇甫臻煜再次默念这三个字时,心,竟然隐隐作疼。
多了份想立即见到她的急切,再也不想耽搁半分,皇甫臻煜甚至忘了自个还在夏大人的府第,也来不及再听夏大人细说其他,自顾起身往夏大人所说的齐氏百货去了。
夏铿明见王爷起身初时还不觉有异,后见他直直望门外走去当下也明了王爷的心意,不由高声阻止道:王爷,您这是去哪呢?还是先用膳吧!王爷,王爷……可皇甫臻煜恍若未闻仍是执意去了,一直候在门外的随从虽不知王爷此举何意,便也匆匆跟着去了。
夏铿明不由在心里暗自叹气,也不知自己此举是否得当,也不知乐儿若与王爷相识是幸,或是不幸?或许这姻缘之事自该上天早就注定,如今也只能往好里想了,但愿乐儿的一生不要误在自个手里才好。
啸天跟秦虎一路跟着王爷来到闹市,不料王爷却突然定了身形,急问道:你们二人可知齐氏百货在这闹市的何处?我说王爷怎么好好儿连午膳都不用了这么急巴巴是往闹市跑,原来是听了夏大人说了这齐氏百货,知是个好去处,这才顾不上用饭便跑来瞧热闹来了。
得,王爷,您今儿就随俺们去见识一下这齐氏百货的与众不同之处,咱现在还想着那齐氏百货的酱豆干子下酒,那真个叫绝!啸天的大嗓门一遇高兴的事,那声调便自动提高了八度,大街上这么一嚷引得人人侧目。
到底还是秦虎为人老到,忙用手肘碰了碰啸天,低喝道:这大街上你瞎喳呼啥呢,还怕不够引人注目还是怎的。
啸天让秦虎这么一提醒忙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果然见不时有人一边儿偷偷打量着,便瞪圆了那对豹眼狠狠地瞪了回去,吓得路人纷纷回避,再也不敢偷瞧。
这才嘿嘿傻笑地摸着自个的脑袋说:只要爷您这么打大街上一站,就是没俺在这里喳呼不也一样引人注目的嘛。
皇甫臻煜闻言好笑,不过仍是板了脸道:啸天,看来这一出京城你不仅学会了贫嘴,这胆子也跟着变大了,现下竟敢变着法儿寻本王的开心,看回头我怎么治你。
啸天原就是个大老粗,竟把皇甫臻煜的话当真了,忙苦着脸道:王爷,小的哪敢拿王爷您寻开心,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爷您本就是凤子龙孙,长得比着那大姑娘还有看头,往这大街上一站,就跟那什么……站在鸡群里似的引人瞩目,您自个打四处瞅瞅,看我可有诓您。
好了,好了,越说越不象话了,什么跟站在鸡群里似的,那叫鹤立鸡群,难怪王爷说什么话到了你的嘴里就变了个味儿。
秦虎一见啸天越发说得没边了忙出声打断他,又恐他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来,道躬身引路道:王爷,那齐氏百货我们是去过几回,原想着待王爷您手上的事务处理妥当了,也想请了您一块儿来瞧瞧的,这铺子还真是尽出稀奇的花样,咱在京城都从未见过呢?王爷您这边儿请随我来吧!敢情这但凡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你们几个私下里倒是先享受够了才想到王爷我呀。
皇甫臻煜一边随着秦虎住前走去,一边不甚满意是说。
心想要是早告诉自个了许是早就见着那夏姑娘也指不定。
冤枉呀!王爷。
我等奉命办差那敢私自贪玩来着,不过是这齐氏百货原就是首家实行定税的铺子,也因为这铺子货物种类繁多,经营模式也够特别,不仅涉及百货就连餐饮也包罗其中,所以于税源的釆集跟定税的了解最是方便,正因如此我们才去得多了几次。
秦虎比着啸天来,那张嘴自是能干多了,这事让他说来倒是理直气壮的没得半分的私心,啸天旁边儿听着,暗里直伸大拇指,心里别提那个佩服。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八章 情伤(一) 文 / 阡上菊皇甫臻煜直至置身齐氏百货休息区时仍未从这一路的惊叹中回过神来,秦虎在一旁侍候着他坐下,想着王爷尚未用餐,又忙去休息区的一角买了些卤味小吃,米饭点心过来,啸天见状忙涎着脸说:爷,您稍等一会,我去里面再置些酒水让您就菜。
话未落音,便熟门熟路地径往标着入口的地方进了里间的铺子。
这里间的铺子跟休息区也就隔着一溜儿木栏杆,里面人影攒动的热闹场面外间也瞧得一清二楚的。
如此特别的经营方式,饶是在沧銎国最为繁华的京城也是从未见过,皇甫臻煜亲眼见了,比着方才听得夏大人的描述更撼然于心。
实在是按捺不住也想起身去瞧瞧,才起得身见一行三人打身前经过,其中一个女声低声吩咐道:丹阳那边催得甚急,我这就同高执事先过去了,齐爷要是回来你们代为招呼一声,说是这几天我就不回来了,明儿铺子里的促销活动你们几个好生配合好了,别出了岔子枉费了大家的一番心血。
是!只听得另两男子甚是恭敬地应道。
皇甫臻煜听着这声音甚是耳熟,仔细看去却不是自己一心想见的人儿又是谁。
夏姑娘!夏姑娘!正想出声招呼,不想却被啸天惊雷似的声音硬生生地给震在当地不好做声。
临出门的人又回头望来,随即面上荡开一丝笑意顿了脚步,立定了等着那一脸惊喜的莽汉。
夏姑娘,你怎的在此,也是逛这铺子来了?哈,咱们还真是有缘呢,才来这丹东不大会儿咱家竟然碰上姑娘两次了,来来来,一并儿坐下喝一杯罢!啸天上次被夏姑娘教训得口服心服的,事后一直念叨,说是这夏姑娘若是生得男身的话一定得拜个把子,在青楼那会也因夏姑娘喝得多了,最后是让齐磊抱了去的所以也不知道,这次意外之下相逢自然欢喜,竟旁若无人地自个作起主来,也忘了那些俗礼径自上前去拉了人家姑娘直往这桌边儿带,看得皇甫臻煜直皱眉头,忍不住出声喝道:啸天!这个莽汉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还有王爷在场,立时收了手,摸着自个的脑袋在一旁嘿嘿儿傻笑。
我这会也瞧见那一身贵气的黄公子同另一随从也立在一旁,冲他微一颔首算是招呼,尔后我转头对啸天说:啸大哥,真是对不住了,小女子不巧有事正要外出未能得闲亲自招呼,大哥请自便吧,不过今儿几位的消费就记在小女子帐下,当是小女子给你赔不是了。
啸天这会儿也看清跟在我身边的两人都着了齐氏百货的马夹不由惊呼道:敢情这家铺子是姑娘你开的呀,哇!想不到姑娘竟有这样的手段,看这生意红火得真让人眼红。
那个,好不容易见着也不喝上一杯这就走么,也太不够意思罢!我知他有时说话虽没遮拦但性子爽直,适才见到我也是真的高兴,虽说跟他主仆没什么太深的交情,但好歹人家当自个是朋友了,现下听他如此一说不由也觉得自己有些儿不近人情。
夏姑娘有事且去忙罢,不用理会啸天所说,今儿既知道姑娘在此经营日后自有打扰的时候,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我们自个随意看看四处转悠一下也就是了。
黄公子看出我的为难忙出声解围。
看得出啸天仍是满脸的不乐意,不由解释道:其实我只是齐爷所聘的执事并非这家铺子的主人,这食君之禄自当其责,既然承了齐爷给的这三斗米自当得舍弃些自由来交换的,所以凡事也由不得自个随心所欲,今儿是真的有事还望大哥海涵才是。
临了我又回头对身后的钱掌柜说道:今儿这几位爷的所有开销记我帐面上罢,回头我一并儿结了。
俺又不是冲你这几个开销来的,这几个零碎银子俺还花费得起,你有事且忙去吧,现如今知道你在这了下次自会再来寻你的,到时可别再借由头躲了。
啸天一听我是真的有事也就不再阻拦,挥了挥手径回桌边儿去了。
这个啸天倒还是个直爽汉子,也没得常人的拘谨和矫情,同他相处较之于他那个怪异的主子要轻松得多,想到这里又瞄了一眼一径儿盯着我瞧的黄公子一眼,总觉得他今儿看我的眼神透着怪异。
姑娘,车已备好可否起身了?高执事许是在外等了一会不见我出去,瞅着天色不早这会儿又进来催促我起身。
唔,去吧!我答应一声,回头又冲着啸天主仆道:如此我这就失赔了,各位请自便罢。
说完便自出门去了。
那日在渡口的铺子里见了这夏姑娘就觉得她不是个一般的人物,还真没想到她竟然是齐公子所请的执事。
秦虎自听说这夏姑娘是齐磊所请的执事时,也不禁暗自咋舌,现下瞅着她走远了不由笑说:要说这齐公子处事原就让人不知深浅,也不知他打哪来的胆量,竟敢让一个姑娘家替他打理这若大的铺子,说来齐公子同夏姑娘还真是一对儿怪人遇上一块了。
啸天本就是个认死理的人,原来对这夏姑娘已经打心眼里佩服,这会自就由不得别人说她半分的不是,忙没好声地说:你懂个啥!用了一个姑娘家又怎的?人家齐公子能有今日的局面仗的不就是眼光独到吗,我看那夏姑娘才不是个一般的人物,齐公子许是得了夏姑娘的帮忙才有今日的局面也不一定。
皇甫臻煜一直目送夏姑娘不见影了这才回到桌边,听得啸天跟秦虎的争执温温淡淡地笑道:今儿这一茬倒是啸天说得在理,这夏姑娘还真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只怕放眼沧銎,如夏姑娘这般才情见地的女子亦是难寻呀!言罢端起秦虎奉上的酒杯一口儿干了,却又不放下杯子径自出神起来,连一向极会猜度王爷心思的秦虎也不知王爷这般却是为何。
去了丹阳四天说是办公,其实自个心里明白多半是想借着公事避着齐磊那瘟神。
自那次醉酒跟他摊开了说明身份后,第二天本来我还暗自费神该以何种身份同他相处,没想到他见了我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般,仍是称我夏姑娘,我虽然在心里暗骂他双面人,但还是松了口气,就算大家心知肚明的,但终归没有捅破那层纸也就没有那面上那层尴尬。
只是这家伙也没容我高兴多久,后来慢慢儿我的办公间里多了张软榻,说是方便我中午时分补眠用的,家里的野茶才用完了就见兰儿拿了新的回来,说是齐爷送的,连带办公间的茶也是我喜欢的野茶,再到后来就益发离谱了,只要是我以前或是现下跟玉儿姐妹逛街时,但凡多看过几眼或是说过喜欢的东西,都会出现在我的家里或是办公间里,这个男人疯狂的举动让我几欲发狂。
就在我濒临爆发的当儿,准备兴师问罪之时那家伙却离奇失踪了,我只能硬生生咽下那口恶气静候那家伙的归来。
只是等了这么些天,也不见那家伙出现,不过这种物质上的糖衣炮弹却未间断,让我的精神备觉疲惫,只好借着筹备丹阳的新店开业很驼鸟地躲了出去,总算得了几天的清闲。
回到家里,洗去一身的灰尘,才想好好睡会儿,却听得前院有人敲门,不由奇怪这会儿会有谁找上门来。
现如今我自个的豆腐坊也在扩张之中,余有银自腿伤好了之后亦去豆腐坊替我主事去了,齐磊那厮要找我的话自也不会这般有礼地敲门,他向来是长驱直入惯了,进我的院子跟在他自个家里一般随意,这大白天的会是谁呀?心里瞎琢磨着还是披衣起身来到前院,一边扬声问道:是谁呀?嫣儿是我,你开门罢,为父看你来了。
竟是杜巧儒的声音。
他终是来了,比我想象中的要晚。
也好,终是要面对的,好在余有银他们不在,正好摊开了说个明白。
深吸一口气,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装扮便坦然地开了门,略为施礼淡然道:杜老爷,不知现下到访所为何事?杜巧檽面上极为不自在,仍是端出一付慈父的架势状似心痛地说:嫣儿,为父让你受苦了!这唱的又是那曲,这种温情戏码我在前生亦不知在电视电影里看了多少,心里冷笑,面上却一派淡然,心想既然他好不容易寻上门来,自当让他演个尽兴,过足戏瘾才不枉他来这么一遭。
杜巧儒见我没什么反应,便自个提腿进了院子,又自说自话道:其实当时为父那般打算也是为你好,为父自知你为人一向温婉,怕依你的性子入了齐家那种大户人家受不了那份委屈,想着娇儿行事泼辣即便代你去了齐家也不怕遭人欺侮,这才想着由她代了你的。
说到这里他又偷偷打量了一下我的形色,见我并未动怒便又接着说道:你娘故得早,虽说我一向忙于生意对你关注甚少,但仗着我跟你娘的情份我也是不愿委屈你的,只是爹爹身为男子,就算在心里为你百般打算亦不会如妇人般挂在嘴上,嫣儿你可知为父处处替你着想的一番苦心。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九章 情伤(二) 文 / 阡上菊杜老爷,这些过气的话还是休要提起的好,以往你如何待我,咱们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现在这里也没旁人犯不着说些场面上的话。
居然连杜若嫣已故的娘亲都抬出来了,终是忍不住阻了他继续演下去,回身盯着他的眸子我直直地问:杜老爷要有什么事,不妨摊开了说吧!杜巧儒没想到我如此不顾及他的颜面不禁老脸一红,讪讪地说嫣儿,为父知你心中有怨,为父也承认先前对你是有所亏欠,但终归我也是你的身生父亲,何以口口声声称我杜老爷,让人听到岂不要笑话你没得孝道!如今前尘往事不提也好,现下你同齐公子同出同进的恐是惹人闲话,不如由为父作主择日替你们将婚事办一办,也算是圆了岳丈大人的心愿亦对你娘有了个交待,你一个姑娘家的住在外面终是不好,不如先搬了回去安心听从为父的安排罢。
原来如此,看来这次杜巧儒上门之前已是多番打探做足功课,想是对我最近几月所做之事已有了详尽的了解,现在见我同齐磊在一块共事,想是齐磊于我杜家大小姐的身份亦是早就知道的,所以现下顺水推舟地成其好事,想来既可以借此修复父女情份又可以拉拢同齐家的关系。
不愧商海沉浮半生,这算盘打的倒是不错,只是我可不是他能随意左右的棋子。
当下冷笑道:你我之间除了那层血亲关系真有父女之情吗?就连死都未能让你打消让思娇替婚的念头,如今你还敢在此以父亲大人自居!杜若嫣算什么?杜若嫣的命又值几何?想起醒来之初见到这位所谓的父亲大人的种种,心里不由替真正的杜若嫣难过,说到此处更是激愤难当,不由仰天狂笑。
杜巧儒直让我笑得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仍是摆出一付愧疚的嘴脸来,像是极为后悔地说:嫣儿,为父已经知晓你的委屈了,你这就随为父回去罢,让为父好生补偿你可好?补偿!你要如何补偿?我厉声打断他的惺惺作态。
我不是杜若嫣,不会天真地以为杜巧儒真的良心发现要对自个有所补偿,在他眼里现下的我可是只会生金蛋的鸡,他自要千方百计地游说我回去了,就算跟齐家联姻不成至少还能替他赚回白花花的银子。
杜老爷,你不需要作何补偿,自我冲你要了五千两银子跨出杜府之后我们就两清了。
实话告诉你吧,那杜府我就是死也不会再踏入半步的,我也不怕别人说我不事孝道,我连死都不惧了还会惧这个,旁人要说什么不中听的尽管说好了。
我来到门旁将门拉开不甚客气地说:杜老爷,你要没别的事夏乐乐也就不送了,你请便罢!杜巧儒气得浑身乱抖,拿手指了我恨恨地说:你……你这个不孝的忤逆女,如此对待老父定不得善终!他总算是露出原形了,不过我也不屑去理会,冷冷地说:这个就不劳你费心,让我下地狱好了,你老得长命百岁地活着,现下还是别被我给气着了,请吧!杜巧儒又看了我半晌,终是气哼哼地喘着粗气离开了。
我将身倚在关闭的院门上闭上眼重重吁出一口气,终是走了。
该说的都说清了,日后杜巧儒应该不会再来打扰了吧。
想到这里终是松了口气,再次吁出胸中郁积的浊气这才慢慢睁开眼来,准备回屋躺会儿,可触眼所及竟是齐磊那张俊朗的脸。
他是何时回来的?见他面上没有往日的戏谑多了丝凝重,想来刚才我同杜巧儒的对话他在一旁应是听了个真切,也好,如此就一并儿说白了,免得搁在心里憋得难受。
我走到他身边,仰起头望向他:刚才你可是都听见了?齐磊点了点头,却再没有其他的表示。
我接着说:我再告诉你一次,杜若嫣已经死了,我再也不可能如以前般的任别人摆布来去,杜巧儒不能,你亦不能!我的命运我要捏在自个儿手里,我既不在意世人如何说法亦不担心日后会下地狱,我,要过自己想过的日子!齐磊面上终于有些动容,但我不容他打断接着说:我知道你现下待我很好,虽然不知你是出于何种目的或是何种原因,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不适合你!你无须浪费太多时间跟精力在我身上,那会让我觉得很累,其实你不用格外的殷勤我亦会遵守咱们的十年之约,所以,在这期间让我们大家都过得轻松点好吗?依然是沉默,只是看我的眼神更加的灼热认真,我从未见过齐磊面上有如此表情,那让我害怕,所以我结束了那种让我感到慌乱的对视,强撑着说:我想你是明白我的意思并默许我的提议了,希望咱们以后能相处愉快。
说罢我扭身准备回房,不料却被齐磊一把摄住胳膊强扭过身去。
为何待你好就一定得有目的或是原因,你就没想过我或是对你也动情动心了?你于我适不适合,我自个比你更清楚不用你来告诉我如何做才妥当。
就算你觉得我适合你又如何,未见得我就会认为你适合我。
我抢白道。
齐磊笑得另有深意,那个,不也得试过后才知道么,现下你不觉过早盖棺定论了。
言罢齐磊放下扶在我肩上的双手,极为认真的看着我的双眸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介意你的身份是杜若嫣或是夏乐乐,我自会证明给你看,在这沧銎国没有谁比我更适合你的了。
语毕那家伙的嘴角又浮上那抹习惯的戏谑,竟然还伸手替我理了理鬓边的乱发,丝毫不管这番话带给我是何种的震撼。
当我从那震撼中清醒过来时,那家伙已然自顾走了。
你就没想过我或是对你也动情动心了?他如是说,但可能么?一向留恋花丛自命风流的齐公子也会动情动心?再重重地翻了个身,心里又想,就算他动情动心了那又与我何干,我是一定得回去了。
各种纷乱的情绪扰得我心烦意乱的再也没有半分困意,想了想还是去店里看看罢,免得自个胡思乱想的。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十章 情伤(三) 文 / 阡上菊人就是这样,若真有事时那是躲也躲不了的。
才转出巷子远远地就见到一顶两人抬的轿子急匆匆地打正街绕了进来,一个丫鬟打扮模样的姑娘一路小跑着跟在轿子后边,心想着准是谁家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这般风风火火的,不由往路边儿让了让。
咦!谁知因跑不动落在后边的丫鬟扶腿喘气的当儿见了我,却突然冲着前边的轿子惊呼道:小姐!小姐!她在这呢?听那口气还是找我的不成。
原先一边儿让路的我听到这声音也有些熟悉,便仔细打量起还在喳呼的小丫鬟来,竟是杜思娇的贴身侍女慧慧。
看来这找我的人是杜思娇,只是她找我作甚?我还当真是上京寻亲去了,枉我还对你感激涕零的当你好姐妹,原来暗地里勾引齐公子来了,平日里一付小家媳妇受尽委屈的模样,原来都是装的,你好厉害,居然连爹跟娘都被你骗过了,竟然还给了你五千两银子让你出来勾引男人。
心里正琢磨着她的来意,不想她一下轿就劈头盖脸的就一通好骂。
够了!你今儿找我就是为了吵架来了?我夏乐乐虽然算不得什么,但杜二小姐好歹也是这丹东的名媛淑女也不怕落人口实招人笑话。
暗自皱了下眉头。
看来这杜思娇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真想不明白以何氏的老到怎么会教出这么一个不知分过的女儿来。
摇了摇头我不再理会她,便准备离去。
你休要走,今儿咱们就把话给挑明了说,我到底是哪里亏欠你了你要如此待我,原说替嫁也是你自个愿意的事,想不到你事后反悔还暗地里使坏,不仅让齐公子对我生厌还一怒之下断了爹爹的生意。
你要嫁那齐公子是吧!你尽管嫁去呀,为何现在爹爹要替你做主让你嫁了他你又不肯了呢?杜思娇见我要走不由急了,也顾不上路上已有好事之人在一旁竖着耳朵探听,便当街嚷嚷起来。
哦!我知道了,你原就是心思深沉的阴险小人,你是故意报复我来着,你故意说自个姓夏不承认自个是杜若嫣,齐公子只要一天不退婚我就一天不得另许人家,你就是要我顶着你的名号毁我青春,让我找不得好人家,你好狠的心。
说到最后杜思娇竟然哽咽出声了。
听她说到此处我终是明白了她怒气冲冲的原委了。
原来齐磊虽然知道杜思娇并不是真正的杜若嫣虽然生气但并未提出退婚之事,现下我一口咬定自己叫夏乐乐,而齐公子虽然对我的身份心知肚明又似默许了我的新身份,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弄得杜巧儒也一直悬着块心事放不下,如果另替杜思娇许了人家又怕齐家如若提出成婚,他却又上哪去找个杜若嫣出来交差,所以杜思娇着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古代女子大都早婚,要是齐磊不提亲不退婚地拖上这么几年,只怕日后年纪大了想找个好人家也是难了,偏生这整件事的原委又出在他们自个身上,所以无论如何杜巧儒也不敢自个主动提出退婚的,就算借他个胆,他也是不敢去招惹齐磊的。
原来今儿杜巧儒找我,不仅有为他自个打算亦是为了杜思娇,。
我在心里理顺了这事的来龙去脉,当下心里有了数,但面上仍是冷声道:你既知我为人阴狠最好就收敛一点,真要惹得我不痛快信不信我拖你一辈子,就让你找不上好人家。
说罢也不管杜思娇在身后嚎啕大哭,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自顾走了。
当我推开齐磊书房的门时,他正在翻看宗卷,见到我来极是惊讶。
不过这家伙向来会掩藏自个的心事,面上也不露声色的仍是带着戏谑一副痞样地问:找我可是有事?你可别告诉我说是受了我适才那番话的感化,终是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了?退婚吧!你说什么?退婚!饶是齐磊再会掩饰在听了我的话后面上也变了颜色。
是的!我认真地说:你既然已知我的身份,也知我断不会再回复杜若嫣的身份,跟你成婚亦是绝无可能的事,何必还执意于那一纸没有任何意义的婚书呢?退了这桩婚事吧。
虽然杜思娇母女甚是可恶,但我并不是真正的杜若嫣,于她们我没有特别的感情自然也没有特别的恨,再说我觉得就凭一纸婚书就毁掉一个女子一辈子的幸福,也实在是件残忍的事,所以才会想着说服齐磊让他主动放弃。
你在开玩笑吗?你的婚事得由你自个做主,然我的婚事什么时候也得由着你做主了?齐磊面色铁青地说。
齐爷你讲讲理好吗?你明知我是何意却故意不肯退婚,倒底所为何来,是想借此报复杜巧儒还是想报复杜思娇?你若一日不退婚她便一日不得另许人家,你既无意于她又何必毁她青春,难道你不觉得这很残忍么?这个男人肯定是故意的,心机如此深沉的男人我怎么会认为自己有把握去说服他。
从未动怒的齐磊今儿好似也气得不轻,他将桌面的案卷一扫到地,惊得我立时捂了嘴。
良久,他似平复了自个的情绪闷声说:夏姑娘不是能颠覆商场风云的聪明人吗,怎的会听不懂我适才所说何意,不管是你杜若嫣或是夏乐乐,这婚,我绝不退!但我却从来未与叫杜思娇的女子有过婚约,她婚嫁与否与我何干。
你不觉得自个前来兴师问罪很是可笑吗?言罢,齐磊头也不回地去了,徒留我怔在当地,让他如此一说我也觉得自己还真是理亏得离谱,要说杜思娇的婚嫁还真与他没得半分关系,杜巧儒他们自个心虚这才防着齐磊一着罢了。
想着齐磊适才气被我气得不轻又懊恼得要死,心里多了份愧疚。
只是他适才一番言论更让我害怕,他,是认真的。
四天了,夏姑娘还未从丹阳回来,毕竟皇命在身,再拖延下去不仅父皇那里不好交差,连秦虎他们都会觉得奇怪了。
难道自个跟夏姑娘真的命里注定无缘?皇甫臻煜一仰头将酒杯儿干了底,只觉今儿这酒也透着股涩味。
心头百味陈杂,忽听得隔壁的雅间传来一男子带着几分醉意吟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皇甫臻煜不由苦笑,看来今儿为情所困的也不单是自个,隔壁竟然还有个同病相怜的。
再替自己满上一杯,才待举杯却又听得隔壁那个男子又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不由怔住了,这首诗的最后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竟如说的就是自个心思般让皇甫臻煜感到震憾,而更让皇甫臻煜感到意外的是,这吟诗的人赫然是齐磊连一向自命风流的齐公子也会为情所伤,真是让人意外,真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让一向放荡不羁的齐公子也栽在这情字之上,再干了杯中之酒突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难道是她。
当下推杯而起,向秦虎他们示意留神左右,便往隔壁而去。
一向不喜仕途游戏人间的齐公子,什么时候也动了凡心,竟然如怨妇般的在这里伤春悲秋起来了。
皇甫臻煜推门而入,已然没有那日在百花堂的虚假客套,自顾在齐磊对面拣了位坐下。
齐磊也有八分醉意,见到皇甫臻煜到来也无丝毫意外,只是笑问道:什么时候连美名在外的煜王爷也有了听人墙角的喜好?皇甫臻煜微微一笑,也打趣道:对别人的墙角本王自是不屑去听的,不过你齐磊的隐私情事本王自然是十分有兴趣知道的。
难不成你打着查看新政的名义前往丹东,就是为了看我齐某的笑话。
齐磊摇晃着脑袋直指着皇甫臻煜嚷道。
无人之时两人间已然如老友般互相调笑,竟是十分熟悉。
看你笑话?如此说来还是齐兄单相思了,人家姑娘还瞧不上你?皇甫臻煜大笑道:想不到自命风流胭脂堆里无往不利齐公子还有吃人排头的时候,且说来听听,让我也见识一下是何样的女子有如此魄力。
齐磊一仰脖子对着酒瓶又是一阵牛饮,尔后用袖子随意擦了一把嘴角的残酒,苦笑着说:你见过的,是够特别,但是也够可恨,她居然让我退婚!哈哈哈……我已见过!难道是那日在百花堂所遇的夏姑娘?皇甫臻煜的心不由往下沉了沉,这退婚之事又何从说起。
齐磊摇晃着起身,踉跄着来到皇甫臻煜身边,喷着浓烈的酒味说:没想到吧!胭脂堆里无往不利齐公子居然叫自个的未婚妻嫌隙至此,竟然让我自个退婚!我要没记错的话,太傅大人给你定下的是杜姓人家的女儿怎么会是夏姑娘?齐兄,你可是醉了。
这下连皇甫臻煜也吃惊不少,不过仍带有一丝希冀地问。
齐磊踉跄着依墙而坐,口齿已然不清,断断续续地应道:夏姑娘就是……杜若嫣……也就是跟我有婚约的女子。
说完已然睡了过去。
才待过去扶齐磊一把的皇甫臻煜,听了齐磊这句酒后醉言也不禁怔在当地。
她,竟然是与齐磊已有婚约的杜若嫣!早在百花堂时虽说觉得他们之间透着怪异何以就没想到的,任凭自心沉沦时何以就没想到有如此才情女子不会只有自个能发现,只是现下已然交付的真心要如何收回,自个又该如何自处。
良久,皇甫臻煜如同失心木偶般地从雅间走出,对候在外面的众人吩咐道:着两人送齐公子回府,打点一下,咱们今儿也起程回京。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十章 错爱(一) 文 / 阡上菊齐磊自那回争执过后对我也多了份疏离,可明里暗里但凡得我喜欢的物件糕点他还是会变着法子给我送来。
话说三遍淡如水,反正知他顽固起来是油盐不进的,我也就懒得再说随他去了。
今儿是沂凤月例家休的日子,我特地将自个的假期往前挪了挪,想着趁这个机会也好好陪陪他。
当初收留他时说是给他一个家,其实无非也就是为他提供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因为就算我自己,在潜意识里也只是觉得这只是个暂时的居所,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
自从多了沂凤后,本来只是出于责任或是女性本能的母爱作祟,觉得自个既然收留他并承诺给他一个家,那就应该让他享受到家的温馨,所以每每在他回来时,我就会留在家里,收拾一下屋子或是自个下厨弄两个沂凤喜欢的小菜,等他回来一边儿吃着饭一边儿听着他说声书院里的趣事,饭后沂凤会懂事地帮着收拾,两人一边收拾整理一边闲话家常,就如我以前在家跟妈在一起那会经常做的那样。
渐渐地,这个我意识里临时的居所慢慢多了份家的温馨,在沂凤回来的日子也多了些期盼。
三不五时的玉儿姐妹也会趁着我休息的当儿前来聚聚,自玉儿年前许了人家加之我又同齐磊签了十年之约后,她们也不如以前一般经常跟我厮混在一起,最近亦是许久不曾见过了,难得今儿休假,沂凤也回来了,便邀了她们姐妹也一并过来凑个热闹。
沂凤同她们姐妹也是熟悉的,在玉儿面前也还温文有礼的很得玉儿的喜欢,只是见了雪儿沂凤那就一个头变得两个大,对雪儿这个小魔头初始时还能忍让,只是久了大有避之不及之意了。
雪儿本就刁钻古怪,因是老么家里也难免不惯着,凡事十之八九莫不顺着她的意行事的,偏生沂凤不甚搭理她,她也就益发变本加厉地捉弄沂凤,因此每每相见,两人没有哪次不是闹得跟斗鸡似的不欢而散,不过雪儿终归小孩子心性,闹完之后又总是涎着脸去找沂凤,不依不饶的让沂凤总拿她没撤。
我同玉儿见得多了,也就不以为意,便由着这对小冤家折腾去。
就如今天这般,本来用完饭后大家一块儿好好地逛街,原是想替沂凤买些生活学习用品的,不想两人又闹上了,从不吃亏的雪儿也不知怎么的就哭着跑了,玉儿忙追了去。
我问沂凤是怎么回事,平时还算听话的孩子这会子一径胀红了脸死活也不说,认识雪儿这么久还从没见过她哭得如此伤心过,想了想终是不放心,便让沂凤自个先回去了,我则去了夏府想问问雪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夏府我因来得多了,跟护院也俱是熟悉,所以来了也不用通报便自个往里去了。
老远的就听得夏大人怒声道:如此我玉儿的清誉名节又谁来顾全?当初你们李家上门求亲之时,我夏铿明是冲着你家老爷的面子,看中的是你们李家书香世家的知书达理,没想到你们竟然做出如此瞒天过海之事,毁我玉儿终生大事,你竟然还敢前来求我代为隐瞒。
大人,老身自知做出这等有辱门楣家风的事来自是没脸再求得您的谅解,但老身如此要求实在也是无奈之举呀,大人就算不顾及我家老爷的颜面,为了令千金往后的出路着想也得代为隐瞒才是呀,我们李家出了这等下作之事自是无颜面可言,若连累令千金也遭世人耻笑岂不让老身万死不辞其罪呀!大人……一妇人话声未断已是痛哭出声,期间好象还夹杂着夫人的哽咽声。
早上跟玉儿她们一块儿时还好好的,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事关到大人的颜面及玉儿往后的出路这么严重?想到这里我不由多了分急切,便忙急走几步往大人的客厅赶去。
但临到门口想着这事好象还关系到另外一家人的颜面声望,我就这么冒然地进去倒是不妥了,想到这里便打住了,觉着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转身的当儿又听玉儿小声却坚定地说道:爹爹,既然事已至此就依了夫人所言罢。
终归是件有失颜面的事,就算闹了出去也无非是让旁人当笑话儿瞧了,还不如让死者得个安息。
爹爹您老不常说这婚姻之事原就是上天早注定好的,若真是玉儿命定中的良人,自当也不会忌讳这些有的没的,爹爹休要担心。
玉儿!玉儿!听了玉儿一席话,大人跟夫人不由同时惊呼出声。
玉儿小姐,老身给你叩头了,老身对不住你呀!我们李家欠下你的情分老身来世为牛为马也定当偿还,小姐呀……哭诉间又听得叩头的声音。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十一章 错爱(二) 文 / 阡上菊难道是玉儿未婚夫家出了什么事?玉儿怎么会说让死者安息?到底是谁死了?原本想回避的我听了屋子里这没头没脑的一席话不由怔了。
夫人请起吧!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还请节哀顺变,玉儿先行告退了。
我还未回过神来,就见玉儿打屋子里出来了,许是没想到我在门外也怔了怔,随即红了眼圈。
知现下不是说事的时候,我便过去扶了她回房,直到进了玉儿的闺房我才忍不住问:玉儿到底是咋回事儿?大人怎么会说毁了你的终生大事,难道是你未婚夫家有变么?玉儿终是忍不住了,不由痛哭道:姐姐,她死了!她死了!她好傻,凡事不都有解决的办法的么,何以要自寻短见这么傻。
我被玉儿哭得益发云里雾里,连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道:玉儿快别哭了,好好儿说罢,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谁死了?慢慢儿说,啊!又安抚了半天,玉儿这才慢慢止了哭声,从她带着抽咽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我终于得知事件的原由。
原来年前跟玉儿订婚的李公子,其实是个女身。
这李公子的父亲李上志身为礼官大夫,虽说是散职无印只是个太常礼仪顾问,可毕竟挂了个官职,又算得上是书香世家,但偏生一直没有子嗣继后。
元配莫氏婚后一直不育,李大人相继又纳妾三房俱是生的千金。
后莫氏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李老爷自是百般宠爱,但偏生莫氏生下的也是个女娃。
莫氏怕失了势,这才从李小姐打一生下来便瞒了众人说是个公子,如今到了迎娶的年龄李大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便作主向夏家求了亲,眼瞅着这婚事定下了迎娶便是迟早的事,想是瞒不过了这李小姐才寻了短见。
李大人知道真相后,虽然气极但顾及家族颜面对外只能说是暴病故了。
后有那跟夏家的家仆有些交情的李家家仆将这事泄漏给夏家知道,于是夏大人在老家的高堂这才赶紧着人送了信儿过来。
李家知是瞒不过了,又怕张扬了出去让世人看了笑话,这才让造成此事的元凶莫氏前来赔礼道歉,兼之说服夏家看在往日两家交好的面上代为隐瞒。
原来如此,这也难怪大人会暴跳如雷了。
在这时代女子若有了婚约,尚未成亲男方便故了,这女子就会被世人认为是不祥之人,以后又如何找得到好的人家。
就这事来说,李家本来就于夏家有所亏欠,如今还提出这样的要求来也实在是过分。
不过回心一想,其实最可怜的还是那从一生下来就被莫氏改写了命运的李小姐,置身这样的时代,置身这样的家庭,也许只有死,才是她可以自个作主的事吧!这些年表面风光的李公子暗地里还不知流了多少伤心泪,想是她自个也明白,自从冒了这男身,死于她也只是迟早的事,现在她倒是解脱了,可玉儿又何其无辜。
莫氏为了一己之利,不仅断送了自个亲生骨肉的性命,而且连带毁了玉儿的终生,事到如今不但未为亡者悲还在为自个打算,真是可恶!莫氏如此可恶何以还答应她代为隐瞒。
知晓事情原委后我不免有些气愤难当。
玉儿却在痛哭之后恢复了平静,她拭了拭泪说:莫氏虽然可恶但李公子……知是说漏嘴忙又更正道:不,是李小姐,她也实在可怜。
这些年来她顶着个男身凡事小心翼翼的活在阴影里,表面风光无限心里却担着这么大的事,想是没过一天的顺畅日子。
如今人都亡了还招来世人讥笑,只怕是死了也不得安生,我又于心何忍。
其实我同李小姐在祖父家亦是见过的,真是奇怪,虽然瞧着单溥了些但举手投足之间丝毫看不出她是个女子,人也挺好,为人恭敬不骄不狂的还写得手好字,只是可惜了这么花样年华的女子就这么去了。
说到这里玉儿又流下泪来,不过她仍接着说道:她在生时我帮不上她,如今她去了,我能为她尽心的也就是让她得个善终罢。
再说这事要传了出去,于夏家一样也是件有失颜面的事,无非是添了世人茶余饭后的话柄儿,何不让她安生地去罢!善良的玉儿一番话下来让我哑口无言,心里沉甸甸的只觉堵得难受,实在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玉儿的情绪到是平复下来了,不过仍是一径儿叹气,于是便嘱咐她好生休息别再多想也就告辞着出来了。
这是什么样的鬼世道,男尊女卑至此。
好个母凭子贵,若是没生得儿子不巧生了个女儿就活该拿来她的一生来换取自个短暂的风光富贵,就算身为生母亦无半分骨肉之情,也许我对自己太过自信,也许是一路走来虽有挫折但终归没有脱离我的掌控,所以不觉间才会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这时空里的一切,我居然忘了横亘其间的是上千年的文明和观念的进步。
我是疯了,偶尔也会觉得即便是回不去了,我也一定可以凭借自身的努力可以过得很好。
不!我一定要回去,在这种时空这种氛围下生活,我会窒息我会疯的,所以,我一定要回去。
一定!许久未曾想起的决定,在这一刻变得分外强烈起来。
是的,为了生计我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现在该慢慢朝我的目标进军了。
心里有了决定回到家里心情亦轻松多了。
沂凤见我回来赶紧迎了上来,别扭了半天方小声地问:那个雪儿她还好么?啊!刚不巧碰上点事居然忘了去看看雪儿了。
让他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来刚因了玉儿的事居然忘了雪儿这一茬了。
回头见沂凤满脸写着担心不由好奇地问:你们今儿是怎么了,平常不是雪儿老占上峰吗,你今天怎么把人家小姑娘给整治得哭了。
沂凤,雪儿小孩子心性你比着她大,有什么事让着她点儿,男子汉大丈夫别这么小气。
别的事要说让着她也没什么不可以,这种事怎么可以让。
沂凤胀红着脸小小地争辩下。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十二章 错爱(三) 文 / 阡上菊我也知道以沂凤这孩子的乖巧要是一般的事自不会这般坚持的,不由就更为好奇了,凑前问道:到底是为的什么呀,你到是说来听听?沂凤的脸益发红得厉害,别扭半天也张不开嘴,后拗不过我不停的追问不得已才说:她让我等她长大了娶她。
扑哧!听得沂凤这样一说我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见沂凤甚是难堪便收了笑声说道:我还当多大的事呢,原来就是为的这个呀!雪儿现在还小不懂事,你就唬弄她一下不就完事了么,她若长大了许是你要娶她还未见得她真肯嫁了。
我才不呢,那小妮子记性超好,我随意敷衍她的事她一桩桩记得可清了,往后要拿了我这话柄儿又不依不饶的我可惨了。
沂凤说得极为认真。
我摸着他的头打趣道:你瞅着雪儿现下粉雕玉琢的多可爱,长大了还不知要迷倒多少青年才俊呢,她要肯嫁你那是你的福份,哪有这么不情愿的。
我才不要娶她这样的女子为妻呢。
沂凤甚是不以为然地说:我以后若是娶妻的话,要么就找如姐姐这般能干的,要么就找如玉儿小姐那般温柔的。
真是,不都同是官宦家的小姐么,怎的雪儿那魔头与玉儿小姐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小鬼头就你懂的多,好了,快收拾一下你得回书院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离你娶妻生子还远着呢。
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响指,将他往屋子里推去。
让我这么一说沂凤倒不好意思起来,红了脸说:这个不是姐姐你起的头吗,我哪有多想。
说完一溜烟回房了。
瞅着他的背影我是真正放心了。
好在经历这许多之后,沂凤并没有变得封闭和阴沉,眼看着他日渐变得阳光起来,心里有了小小的成就感,也多了份近似亲人的牵挂。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真要离开的话相信他应该也可以过得很好的。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也不待齐磊着人过来招呼便去了店里。
街上的行人也不多,到了店门口居然见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正站在门口一个劲往里张望,不由奇了,怎么一大早的来逛铺子也不进门一个劲的张望什么。
便上前招呼道:这位姑娘,要有什么需要的何不进店铺里面瞧瞧,好生挑选一番。
显然是我的话惊着这位姑娘了,她似吃了一惊的猛一回头,不过她的目光并未在我身上多做停留,反而在望向我身后的某处时急切地迎了上去。
我回头望去,原来是齐磊正从不远处踱了过来,原来她是来找齐磊的,我摸摸鼻子才想回店铺去,不想却听得那女子急切地说:齐爷,我家小姐让我来告诉你,明儿是妈妈替她安排开苞的日子,还请齐爷今儿无论如何前去百花堂一聚。
百花堂!我不由楞了下。
想起来了,这个小丫鬟是媚儿姑娘的贴身侍女,难怪瞅着眼熟。
不过这事好似与我没多大的关系,所以我也就不再理会自顾往店里去。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吧,说是齐爷这几日不得闲过去,让她自个儿保重。
不想齐磊的声音却真真切切地传来了。
齐爷!在下还有事就不远送了,姑娘请便罢。
那个小丫鬟还待说些什么却被齐磊阻了回去。
这家伙说的是人话吗?人家姑娘将一颗芳心都暗许给他了,未必他会不知道?现在人家要被轮称按斤地卖了,他倒轻描淡写的好似跟他不相干似的,还真让我见识到这古代男子的无情。
虽知这不关我事,但仍忍不住出声讥道:齐爷,你还真是好样的,人家姑娘到了这紧要当口找上你时,你倒是撇得干净,这会怎不见你记着往日的情份了!齐磊深深看了我一眼,却没再说什么自顾进店去了。
我想了想忍不住又追过去问道:难道人家姑娘待你的真心你都看不到吗?明儿她就要被人轮称按斤地卖了,齐爷真有那么忙?平常花前月下的就有空,这紧要当儿你却不得闲了?夏姑娘,我齐某请你来是代为管理店铺的,什么时候我个人的事情倒成了你常挂在嘴边的头等大事了。
齐磊一席话呛得我怔在当地作声不得。
他说完后也有些微的后悔,便又辩解道:自从商以来,这招呼应酬是常有的事,逢场作戏的时候也在所难免,未必每位对我有意的青楼女子我都得娶回家去,你当我齐磊是什么?专事怜香惜玉的善人!停了片刻,他见我不再出声,便缓和了语气说:忙去吧!大清早的别为了不相干的人弄得心里不痛快。
说完便绕过我进了里面的办公间。
百花堂醉酒那会我已得知媚儿的身世,知她原是富裕人家的小姐,只因父亲生意做得亏了,欠了大把债务被逼得急了没办法便服毒自尽了,留下媚儿孤儿寡母的还得父债女还,这才卖身青楼,过不多久母亲也故了,现下是真正的举目无亲,想是实在找不到别的出路这才找上齐磊的。
于我说来是不相干的人,可自我得知媚儿的身世后,却没办法眼瞅着她往火坑里跳却不管不问。
虽然知齐磊说的有道理,男人嘛,逢场作戏时的戏言又怎能作数,是这时代的女人够笨,将那些个甜言蜜语当了真,竟然还盼着他能救自己出这火坑,真是傻呀!心里盘算了一会,我又扭身追到齐磊的办公间,齐磊见我的形色知是还为了方才的事,便放下手中正翻看的案卷静静地看着我也不言语。
齐爷,我要添加人手。
我望向齐磊沉声说。
齐磊有些无奈地说:乐儿,你到底要我如何,我知你是心存不忍,可这天下不幸的人多了,你能顾得过来吗?别再闹了,行吗?齐爷,你看我像同你说笑话儿吗?你自个也知道,我们这若大的办公间里连个整理添茶的也没有,齐爷你自有小四招呼着,好歹我也是为你齐爷在卖命,难不成要求添个招呼的人手也过份了。
我固执地说。
算我怕了你行吧!齐磊重重地叹了口气往身后的太师椅靠去,接着又说:你心里想的什么我自然明白,不过咱们今儿在这里把话给说明白了,要我替媚儿赎身可以,她的吃穿用度也可以算在我的头上,只不过人是你要的,我那没安置她的地儿,要是人来了还得往你院子里安置,行不?成的,如此咱们可说定了,明儿我可得问你要人,齐爷男儿大丈夫想是不会诓我的,在此我先谢过齐爷了。
说完我深施一礼便退了出来,留下齐磊一脸的哭笑不得。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十三章 招亲(一) 文 / 阡上菊第二天齐磊果然依约带了媚儿前来铺子,洗净铅华的媚儿面上依然挂着淡淡的忧伤,没有半分重生为人的喜悦,楚楚可怜地招人怜爱。
到了铺子,媚儿冲着我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温婉地说:媚儿感谢小姐的再生之恩,无以为报,就让媚儿为奴为婢地跟在小姐身边侍候,虽说不足以报小姐的大恩,但求尽份心意,日后媚儿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小姐多多担待。
我一见媚儿这副架势,想是齐磊替她赎身的当儿已经将话说得明白了,这也难怪她高兴不起来了。
媚儿快起来罢,别老提什么恩惠不恩惠的,我们这铺子原也是得添个人手的,只是委屈你了。
虽然比着你以前是要累了些,凡事也得自个动手没个侍候的人,不过好歹是出了那种地方,至少可以挺直了腰板做人了。
我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跟在齐爷身边不过是为了挣口饭吃,跟你一样也是听人使唤的,往后你也别老是小姐小姐的叫,称我乐儿好了。
我忙过去扶了她起身,为免她疑惑我跟齐磊的关系,忙借着这机会跟她一并交待清了。
齐磊似笑非笑地瞅着我,调侃着说:人现在我可是替你带回来了,要如何处置你看着办好了,要没别的什么事我去丹阳瞅瞅去。
喝了口茶,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可要一并过去瞧瞧,若是丹阳那边稳定了,过段时日咱们可得起程回京了,这一去也不是两三天的事,许是三年五载也不一定,你最近得空也将家里的事好生安排一下吧。
回京?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虽然知道离开丹东是迟早的事,但突然听到齐磊这种决定我还是有些意外。
媚儿自听了齐磊说要回京后脸都白了,只是碍于自个现在的身份不好过问,立在桌旁不住地绞着自个的手帕,不时拿眼偷瞧齐磊甚是不安。
不过现在我却无暇顾及她的感受,这会子我自个也是思绪纷乱。
这事不是早就定好的么,你许是忘了十年之约了?齐磊戏谑地说了前面一句后又正了形色道:京城本就是沧銎国最为繁华的核心地区,齐氏百货的大本营自然是要设在那里的,所以等丹阳稳定了我们自然也就该起程了。
既然要走是迟早的事,那自然是宜早不宜迟,再说于我自个的打算来说也自得早些儿好。
想得明白了我便答应道:知道了,丹阳那边自是没什么问题,待缓过几天我将家里安置好了咱就上路吧。
今儿我就不随你一同过去了,我得先将丹东、丹阳这几月的促销方案整理妥当了再说,齐爷你自个去好了。
唔,如此也好。
齐磊说完便放下茶杯自顾去了。
媚儿一直目送他去得远了,这才怯怯地唤了声:小姐。
正埋头整理桌面的我这才想起,我还未告诉她该从何着手,便歉意地对她说:不好意思,适才一时忘了跟你说,其实你的工作很简单,只要每日里将我同齐爷的办公间打扫干净整理妥当也就是了,平常也就是些端茶添水的事儿此外再无其他,你要一时不习惯也不打紧,慢些儿来罢,不急这一时的。
说完我又忙于整理起来,若是过几天就得走的话,我还得将丹东跟丹阳这两处店面最近几月的促销方案先拿出来,时间急迫要做的事太多了,所以我也就顾及不了她了。
半晌媚儿又幽幽地说:小姐,奴婢是想问,我可不可以跟你一块去京城。
啊!倒是没想到媚儿有这么一问,也还没来得及细想要如何安置她,让她这么一问倒是将我给问住了。
媚儿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但齐磊的态度已经够明确了,说穿了也不过是一时的逢场作戏,所以我实在不知道如果将媚儿带在身边,于她而言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想到这里我不由直接问:媚儿,咱们同为女儿家的,遇事我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的,我就直说了吧!你如今一门心思地喜欢齐爷我是知道的,但你对齐爷到底了解多少?齐爷待你的心又如何你可是知道?家中可有妻妾你都知道吗?再说了,就算这些都不是问题的话,那齐爷家中高堂要是不允的话,到时你又该如何自处呢?你自个先想想吧,如果你将这些问题都想得清楚了还愿意跟我们一块上京的话,我自会成全你的。
小姐,奴婢自知身份低贱配不上齐爷这等人物,也不敢屑想有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那天,齐爷替奴婢赎身之时亦同我说得明白了,现下奴婢也没别的想法,只要小姐您不嫌隙奴婢愿一直追随在您身边侍奉您,还求小姐成全。
媚儿说着又跪了下来。
我有些头痛地抚上额头,只好说:媚儿,要带上你也成,不过我说的话你可得记住啰,以后别老是奴婢奴婢的,也别动不动的就下跪,我受不了这个,咱们之间没有主仆之分,我想是已经跟你说得明白了,我也是替齐爷做事打杂的,咱们只是分工不同,往后叫我乐儿就好了,行么?媚儿听我如是说忙从地上起了身,脸上终是展了笑容,柔柔地说了声:媚儿记住了。
几天下来,终是将家里安排妥当了。
说是出去三年五载,其实我自个心里明白,许是这一去之后也就不会再回来了,心里有丝不舍也多了分牵挂。
这里终归是我来到这异世后的家,这里有我一手创建的事业,也有这许多真心待我的人,但我终归是不属于这里的,所以离去亦是必然的事。
豆腐坊里有余叔他们一家看着我自是不用担心,沂凤还是留在翰墨书院就读,以余叔的忠厚我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溥待了沂凤和兰儿。
临行那天郑重地去跟大人一家和渡口的大娘大爷道了别,离情依依之下大家心情俱是凝重甚是不舍,终究还是忍住了眼泪挥手作别,只是沂凤强忍眼泪的模样仍是让我的心里分外难受,不过我还是坚定地踏上了寻找回家的路。
别了丹东!别了沂凤!别了这异世中与我相依相知的朋友们!我想日后再相遇之时应该就是在心里梦里了。
偷拭了把眼泪,我昂首挺胸朝候在远处的齐磊走去。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十四章 招亲(二) 文 / 阡上菊坐着马拉车以龟速到达京城时已是半月以后的事了,随着齐磊沿途视察了些齐家的产业,这才惊觉齐磊这家伙的家底还真不是般的丰厚,难怪他敢夸口富可敌国,无须我锦上添花。
这一路有齐磊陪着吃吃玩玩的也不觉得累,但旅途中的时间依然沉闷得让我差点抓狂,看着齐磊骑在马背上摇头摆尾的那个神气,让我羡慕得不行,心下暗自决定,找个机会我一定得将骑马学会了。
到京城后我跟媚儿住进了齐磊安排的别院,齐磊又另外安排了负责打杂和收拾的丫头婆子,算起来也有七八个,平常的梳洗打扮又有媚儿打理着,这样一来反到比我在丹东那会过得还要舒适。
又休息整顿了几天,这才在齐磊的陪伴下去他早就找好的店铺看看。
齐磊实在是个很有天赋的精明商人,在丹东那会一切均由着我在打理他只是一旁瞧着看似是漫不经心,没想到一声不响的倒是将我的思路跟经商模式摸了个透,所以过来之后其实真正让我操心的事倒没什么,我要做的无非就是在店面装修完工后在店铺的正面墙上画些食品用具的卡通画,再就是制定开业之际的促销计划,所以日子过得倒还逍遥。
说是让我早些儿了解京城的风土人情,最近这段时间齐磊倒是名正言顺地陪着我大街小巷地闲逛,将京城好吃的好玩的地方均逛了个遍。
这日带了媚儿由齐磊陪着在京城最大的酒楼美味轩用餐,经过楼下大堂的时候听得大伙正议论苏太尉的女儿今儿在宝月斋比文招亲的事,以前只在小说里看过说是古代有比武招亲之说,这比文招亲倒是闻所未闻,不由多了几分兴趣,便执意坐在大堂留心细听了下。
这才知道原来今儿比文招亲的主角儿是苏太尉的独生女儿,名叫苏璎,生得花容月貌不说而且还当今才女之称,而且此次招亲的对象不论年龄身份,就算是已然婚娶的都可以参加,只要是真的文才了得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那人就是苏小姐命定中的良人,哪怕是嫁过去做小亦无异议。
听到这里我也就越来越好奇了,按说以她的身份跟才情这求亲的人想是门坎都给踏平了才是,怎么还会弄个比文招亲的花样来。
要么这苏小姐便是持才傲物过了头,才这么自信满满的放宽了比试的条件,要么这苏家父女还真是那极重才情且不拘俗礼嚣张的主。
不管是出于哪种原因,这苏家父女都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当下便挤眉弄眼地对齐磊说:听众人说这苏小姐不但容貌了得才情更是不俗,齐爷应是早有耳闻的何不也去试试?正在一旁忙着替我们斟茶的媚儿听了,手上一个不稳将茶水都溅到桌面了,忙又手忙脚乱地去收拾。
看来媚儿并未如她自个说的那样真的放下了,不由在心里为她暗叹了口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明明是自个想去瞧那热闹偏拿了我做幌子,以为爷好唬弄是不。
齐磊斜睨了我一眼笑说道。
我暗自吐了下舌头,便涎着脸笑道:齐爷真是厉害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也就这么点儿心思都让你瞧破了,既然齐爷现下知道了不知可否成全呢?媚儿自听了我跟齐磊的对话也似松了口气有了笑闹的心情,当下也笑着对着齐磊说:这苏小姐的美名我在京时就有所耳闻,原想着如她这般官宦家的小姐我等是无缘得见的,如今正巧碰上了这等奇事,还真想去瞅瞅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奇男子才足以与之匹配,爷,您就带我们去瞧瞧罢。
就算要去瞧那热闹不也得先将肚子给填饱了不是。
正巧说着小二就奉了酒菜上来,齐磊便不客气地率先吃了起来。
一听齐磊答应了,我跟媚儿相视一笑便忙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只盼着早点过去瞧瞧这苏小姐到底是个怎么样国色天香的人物。
齐磊看我那猴急的模样不禁好笑地说:你慢点儿,不还没到时辰早着嘛,好歹也是个姑娘家的,怎的这般不拘小节。
嗯嗯……我一边忙着往嘴里塞饭一边胡乱地应着。
随意扒了几口便在一旁一个劲地催促齐磊快些儿,齐磊无奈地放下碗筷道:你总不会这副模样就去吧,好歹也得换身衣裳才行。
我低头仔细打量了自己一下,这才惊觉今儿着了女装,就这模样去了是真不妥,便又催着媚儿快些儿回去换衫。
齐磊在一旁哀叹道:平日里挺精明的人今儿是怎么了?这换衫还用回家么,去找家铺子买身现成的不就成了。
真是的,人家苏小姐招亲你倒是比着那正主儿还着急。
人家不是没见过什么以文招亲么。
让齐磊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个兴奋得过头了,不由面上有些儿发烧,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眼瞅着齐磊含笑起身了忙拉了媚儿跟了上去。
由齐磊领着进了家成衣铺子,跟媚儿各自拣了身合身的男装穿上,转了一圈由着齐磊打量了一番,只盼着他说OK!谁叫给钱的是大爷呢。
嗯,远远瞧去还象那么回事,乐儿许是平常着男装惯了的,穿上男装不细瞧倒还看不出是个女子,媚儿则太过拘谨反而招人侧目了,放松些罢!齐磊终是点头了通过了。
我忙高兴地拉了媚儿就往外冲去,不想一出门就碰在一堵肉墙上。
对不起!夏姑娘!你怎的也来京城了?才习惯性地道了歉,不想那声夏姑娘跟惊雷似的炸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条件反射地拿手捂了耳朵,有些恼怒地抬头看时却不是啸天那莽汉还会有谁,本是一肚子的火在看了他咧笑傻笑的憨态后却是怎么也不好发作了。
啸天,你怎么还是这么莽撞,可是惊着姑娘了。
温文有礼的声音中透着丝按捺不住的喜悦。
看来今儿是凑齐了,一看到啸天在这里不用想他那古怪的主子也应是在的。
无奈地回了头,迎上那张精致得过份了的脸,皮笑肉不笑地说:世界真是好小。
黄公子,咱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十五章 招亲(三) 文 / 阡上菊王爷!好兴致呀,今天怎么有这般闲情逛大街来了?冷不仃的听到跟在身后的齐磊突然出声招呼道,看架势两人竟似十分熟悉。
媚儿似乎也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称了声王爷。
王爷?敢情这蒙在鼓里的人就只有我一个。
斜睨齐磊一眼,心道这俩家伙还真能装,在丹东那会两人一唱一和表面装得客客气气的,哪好像现在这般随意,倒似相交甚久的老友一般。
这才想到刚齐磊称他为王爷,而齐磊的父亲既是太傅那自然是王爷的老师了,两人相识也就不奇怪了。
齐磊象看穿我的心思一般忙解释说:在丹东那会因王爷有公务在身,在下也不好随意道明王爷的身份,现下既然碰上了就让在下替二位引见一下吧。
齐兄,这引见就不必了,本王同夏姑娘说来也算得上是旧识了,今日难得遇上不如就由在下作个东,好好聚一聚如何?那王爷忙打断了齐磊的话,一边热情的邀请道。
呃!我好似跟他也没什么交情可言,不明白王爷为何这般热情相邀,而且现在苏小姐那个比文招亲比着王爷的邀请来说对我更有吸引力,当下有些为难地望向齐磊。
这时一直碍于王爷在旁不好出声的啸天见我似有推诿之意,忙红着脖子嚷道:夏姑娘,俺家主子真心相邀你何以忸忸怩怩的跟个娘们似的,一点儿也没那日在渡口茶铺的气度大方,上次在丹东时你也借口有事躲了去,何以到了京城又想避不见面,难道是不屑于与我家主子结交。
我一听啸天那莽汉说话就想一把掐死他。
什么叫忸忸怩怩跟个娘们似的,我本来就是个娘们好不好,他家主子还真没说错他,这什么话一到了他嘴里还真变了个味儿。
王爷,真是不巧,今儿不是苏璎小姐比文招亲的日子吗,乐儿适才听了路人议论说苏璎小姐不仅生得花容月貌而且才情了得,正想趁着今儿的热闹去见识一下,正准备去呢不巧碰上王爷您了。
要不这样,我在这里代乐儿拿个主意,您看这相邀之事改日如何?齐磊看出我的不耐忙解围道。
王爷深看了我一眼又沉吟了一下便道:既是如此,不如本王今儿也随你们去瞧回热闹可好?他此语一出,齐磊跟啸天俱是一怔。
啸天本想说什么来着,却被王爷暗地里阻了,齐磊本就是个玲珑人,听王爷如是说忙接了话茬道:既然如此王爷您请吧!我跟媚儿面面相觑,虽觉奇怪还是跟在身后这一路去了。
还未到门口,远远地就见一个丫鬟在门口张望,待我们走得近了不禁面露喜色地迎了上来,一迭声说道:王爷,您可是来了,让奴婢替您引路罢。
说完便率先进去了。
看来这王爷原来早就是准备来的,还说什么随我们来瞧热闹,真是个怪人。
一进宝月斋就见里面早就人满为患了,连个落脚的地儿也没有。
我们一行让那丫鬟领着进了旁边儿斜对着正厅的雅间,隔着层薄纱帘子,虽然有些朦胧但外面的动静还是可以看得清的。
坐得定了听着齐磊介绍这才知道,原来这宝月斋其实是就古代文人雅士聚会吟诗作对的地方,跟茶楼差不多,只是在说法上好听些而已。
我们听到消息后来得已是晚了,比试早在上午就已经开始了,现下真正进入决赛的只有三位,其余的人都是被淘汰之后不忍离去一旁瞧热闹的。
那丫鬟招呼我们坐下便匆匆去到正厅,那里也用薄纱帘子隔了开来,后面坐了一位锦衣丽人和一位老者,看不清后方女子的面貌,不过身形倒是娇小。
那丫鬟闪身进了薄纱帘子后俯首在端坐后方的锦衣丽人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那女子频频点头忙移身至帘边挑起一角直往这边望来,连那老者也似松了口气似的放松下来,往身后的太师椅靠去。
趁着这当儿我才看清这苏小姐又岂止如街头巷尾传言的花容月貌,说是倾国倾城也毫不过份,当下也看得呆了。
正在我暗里打量苏小姐的当儿,前面却传来一阵惊呼起哄的声音,凝神细听之下才知这比试已分出了高下。
我不由有些而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奇男子如此幸运得此佳人,便偷偷地掀了帘子往外张望,这一望之下不由直替苏小姐惋惜。
原来今日胜出之人竟是一个肥头圆身的中年男子。
那家伙,站着一堆肉坐着肉一堆的,全身上下除了那张嘴张张合合地发出人的声音外,要不出声地往那一躺还真是很难不让人误会那是一堆死肉。
古人不都说人如其文吗?此人能在众多的才俊中脱颖而出可见其文章是做得不错的了,但这人长得就实在太那个了点,如果真让他娶了苏小姐还真有点一朵鲜花插在那什么上,让人觉着可惜。
看来从今往后这古人的话也得拣着点儿听不可全信。
在下墨然已胜了在座的各位,现下请苏小姐亲自出题罢!我心里正替苏小姐惋惜着,那堆肉却摇晃着来到厅中央,冲帘子后面的苏小姐一拱手得意地说道。
旁边的人又发出一阵惊呼,其间有幸灾乐祸的,有觉着惋惜的,还有痛心疾首的,众人面生百相乱得如一锅粥般,但正厅帘子后苏小姐父女却不动如山。
眼见那个丫鬟也急得在一旁跳脚,不住掀了帘子往这边看。
我不由回头望向一直一派自在地品茶的二人,将齐磊同王爷来回打量了一番,狐疑地问:你们当中谁要对苏小姐有心的话可得抓紧啰,要不真便宜了那堆死肉可就委屈了人家苏小姐了。
正在品茶的齐磊闻言一乐,差点将口中的茶都喷了出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拿绢子胡乱擦了擦嘴戏谑道:我一介商贾跟苏小姐能有什么牵扯,就算我有那心许是人家还没将我瞧在眼里呢,你别老拿狐疑的眼神看我,跟我可没关系。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十六章 招亲(四) 文 / 阡上菊齐磊这厢才说完了啸天那莽汉难得地压低了嗓门说:跟咱家主子也没关系的,咱家主子是凤子龙孙,这婚姻之事自有皇上作主由不得他自个的。
觉得他两人说的都有道理,又将他们仔细打量了一番,也看不出个子丁卯丑来,忙又回到门边掀了帘子往外偷看。
因帘子后的苏小姐同苏太尉半天也没动静,这外面闹得益发凶了,那个叫墨然的男子更是按捺不住又问道:苏小姐莫不是到了现下想毁婚不成,如今你比文招亲这事在京城已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到了如今即便你不乐意只怕也只得随了我罢,难道苏太尉一世清誉要因你比文招亲之事换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之名么?听到这里帘子后面的苏小姐似再也坐不住了,腾地站了起来,外面顿时鸦雀无声,帘子后的老者长叹一声打一侧退了出去。
难道她要应承那堆死肉?想到这里我不由也替她急得跳脚了。
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应该以貌取人,但还是忍不住大喝了一声:且慢!这里还有应试之人。
突然大家齐刷刷地将目光射向我,虽然隔着帘子仍然让我有丝不自在,就连身后媚儿也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原本低声交谈着的齐磊跟王爷也禁了声,我不禁懊恼自己又招事了,不过事已至止我也只有硬着头皮上。
自我出声后,斜对面的苏小姐明显放松了肩部,看来她对自个挑中的良人亦是不满意的,既是如此多少也算是帮着人家姑娘解了围,我也就再没半分后悔。
你是何人?现下才来应试,不稍嫌晚了些么。
那堆死肉困难地转身向着我这方向,气哼哼地说。
在下小姓夏,适才在酒楼听得这里有比文招亲,久仰苏小姐大名也想过来试试运气,不知这应试的时间可有规定?或是这位大爷怕在下会抢了你的美事,以至怕了不敢同在下比试?说实话我也不知这比文招亲有么子规矩,也就胡乱瞎蒙一番,怕是行不通就便又刺激了那堆死肉一下。
众人听了我一席话后便议论纷纷的,有人说了,这比试虽然是定在上午但并没有说后来的不可以参加呀。
想是众人对墨然能得苏小姐这般的如花美眷本就不满,所以赞成我同他比试的人还是占了多数,看来这在场的以貌取人的主远不止我一个。
最后墨然也只好不情愿地答应下来了。
其中有人大声嚷嚷道:适才第一关,是以春为题,题诗一首,适才墨官人已经作了一首,现下请夏公子也作一首吧,我等在场作证替尔等分个高下。
众人忙出声附合连连称好。
虽然这吟诗作对我自己是没那天份,但现炒现卖我还是会的,略为沉思张口便来: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一首王维的《相思》让在场的众人折服不已。
雨前初见花间蕊,雨后全无叶底花。
蜂蝶纷纷过墙去,却疑春色在邻家。
在场几位评论模样的人将墨然先前所作也高声吟了出来。
这个墨然还真是个胸中有点儿墨水的人物,这首《雨晴》前三句虽然平常,不过最后一句倒是起了画龙点睛之妙让诗意大变,没了半分文人伤春悲秋的那种无病呻吟之矫态,不可不谓是难得的佳作。
外面的众人争执了半天,后来多数人认为我抄袭的《相思》要略胜一筹。
墨然极是不服,扯着脖子气喘喘地说不公平,他说自个是即兴之作而我则是思谋良久,众人一听之下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于是又相持不下。
各位!休要吵闹,我家小姐说了,为了公平起见先前应试之题一律作废,从现下起考二位琴棋书画,除棋需要两人对弈以定输赢外,其余三项均由二人各自发挥,众人作评,大家说如此可好。
大伙正闹得跟锅粥时,先前领我们进来的丫鬟站了出来,高声宣布新的应试规则,大家听了也是觉得公正可行,墨然无奈之下也只好同意了。
于是就按适才那丫鬟所说,我们也就从琴艺开始比试。
这个墨然除了是已婚人士长相难看了点,这内才确实不俗,一曲凤求凰下来也算得上荡气回肠的如奏仙乐,我不由有些儿紧张。
不用怕,这堆死肉虽然琴技不错不过终究是老调常弹,姑娘若能古曲新调倒也不至让他给比了下去。
没想一直儒雅深沉的王爷这会儿突然来上这么一句,倒是让我乐出声来连带也没那么紧张了。
想了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世人不就喜欢新鲜么,那我就给大家来个新鲜的。
先前那丫鬟早乖巧地奉了琴进来,满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便退了出去,如今我也顾不上许多,凝神静气地屏除了杂念,便轻扬素手奏起《枉凝眉》来。
一曲下来果如王爷所料,没有异议地胜了这一局。
无暇细究王爷眼中的倾慕跟齐磊唇边的戏谑,外间已经在叫嚷着让我出去比试棋艺。
说实话这围棋我是狗屁不通,听着外间一浪高过一浪催促的声音,干脆心一横高声说:各位,这一局不必比了,夏某自认输这一局。
怎么未曾比过就言败了呢,是不是爷们呀!外间有人不满地说,众人忙又附和着起哄。
看来我要不去应战倒成了众矢之的了,如此一来我只好硬着头皮说:各位,实不相瞒本人于棋弈之道是一窍不通,所以不用比试这一局本人自认输了。
切!外间的众人听我如此一说,皆露出不屑的神色来,于是议论之声又四起,有说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也是草包一个,居然连下棋都不会。
也有说,人家并不是不会,而是不想露脸而已。
这样一来我在众人心中也就多了几分神秘感,外间的众人也就闹得益发凶了,直嚷嚷让我出去。
啸天一看这架势不对,一掀了帘子打门口一站跟惊雷似的吼道:喳呼个啥呢,没听我家主子说不会下棋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还不准备下一场尽在这瞎喳呼,一群爷们真他娘的跟娘儿们一样,快些儿罢!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十七章 招亲(五) 文 / 阡上菊众人被啸天这么一吼吓得全住了嘴,那丫鬟又送了文房四宝进来,却没再瞧我一眼便自退在一旁等着。
我一看那毛笔便只有在心里哀叹的份了,要说这写字用钢笔我还成,写出来的字倒也龙飞凤舞的谁见了都会夸上几句,要说用毛笔么,那就只能说还看得而已,因为我就算用毛笔亦是如拿钢笔般的捏法,毫无笔法字体可言。
我求助地望向齐磊,我知道这家伙写得一笔好字。
谁知那家伙却一副事不关己的熊样,自顾品着茶竟是看也不看我一眼,无奈之下我又转向王爷,刚才一直对我的求助视若无睹的家伙象看穿我心思般戏谑着说:你也别将那主意打到王爷头上去,这京城之中但凡读书识字的只怕也没几个不模仿临摹王爷字体的,他要代你写了这外间还不炸了锅。
你自个揽下的事自个解决罢,别指望着有人会帮你。
恨恨地瞪了那厮一眼,只好硬着头皮认真写了几个字让那丫鬟拿去算是交差。
不一会外间又嘘声四起,不用说这一局又是我输了的。
到了第四局比画时我倒是不怕,虽说在现代那会我是半吊子也算不上,但在这时空唬唬这世古人还是没有问题的,当然最后我也就没有争议地胜了最后一局。
如此一来我跟墨然就打成了平局,一直观战的众人也跟着紧张起来,大家便凝神等着苏小姐的最后定夺。
正厅帘子后的杜小姐似沉吟了一会,便起身至厅中的桌前的,挥毫写了一气然后那丫鬟拿了两张墨迹未干的纸出来,我跟墨然各得一张。
还未细看就听得外间惊呼道:这是什么鬼试题,许是苏小姐这会儿后悔了故意为难的罢,哪有这样出题的。
一听这话我忙接了丫鬟递来的纸急忙铺开了,这会连齐磊、媚儿跟王爷也一块凑了上来,一看之下这才明白为什么外间的人会如此说法,原来那纸上诗不象诗句不成句的写着大家看了不禁也傻了眼,这古代的书写从右打起我自是明白,第一个跟第二个字是个风和夜字,只是这个风字也未免也写得太大了些,夜字也写得太长了些,第三个字就说不上来了,有点像门字,但又不全象好似还少了一半。
我将整张纸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门道来,用眼神询问齐磊跟王爷,他们也一径地摇头,这写的倒底是什么呀?外间也听得有人隐隐讨论,看架势也还没琢磨出来,趁着媚儿掀了帘子往外打量的当儿我也偷瞧了一眼,只见那墨然鼻尖额头已渗了豆大的汗珠,想来这会他也还没理出个头绪。
这苏小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呀?小姐,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忙从齐磊手中抢过那张纸来,急忙凑了上去。
是了,这第二句的头一个姐字写得很少,那自然暗寓的是小姐了,再把纸倒过来看,却是个倒着写的等字,应该是等到,第三个月字歪着写的,结合前面两字推断,这一句应该就是:小姐等到月儿弯。
既然第二句推断出来了,再根据这种思维把前后一连惯,这诗中的意思自然也就明白了。
忙提笔在早就铺好的纸上写下:风大夜长门半开,小姐等到月儿弯,山高路远无口信,哭断肝肠无人来。
齐磊跟王爷一直立在我身后,我落笔的当儿齐磊的眼间眉梢全是笑意,王爷则楞在当地面上似有丝愧色,我忙招呼啸天拿了出去,自有那急不可耐之人抢了去高声吟了出来,外间的众人细细推敲了半晌复赞声四起。
这时那丫鬟又掀了帘子出来道:今日比文招亲夏公子胜出,我家小姐自会恪守诺言与之结为百年之好,夏公子请过来一聚,其余众人请便罢。
那个叫墨然的闻言长叹一声,一掷狼毫率先走了,其余众人有些跟着散去,有些还滞留着想瞧瞧这夏公子到底是何人物。
平日总不灵泛的啸天今儿倒是十分合我心意,又恶神恶相地跑到门口冲不断往这屋子张望的众人吼道:看什么看,既然没你们什么事了还不快滚,等着老子揍你不成。
众人闻言碍于啸天外形强壮,那些儿怕事的也忙跟着散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回身同他们笑道:你们在这排队等着罢,我可要去见苏大美人了,要是苏小姐今儿心情好的话我也许可以代为引见哦。
说罢忙乐滋滋滋由那丫鬟引了前厅。
苏小姐你好,在下……啪!我的自我介绍硬生生地结束在清脆的耳光声中,脸上火辣辣地发着烧。
感官上的疼痛告诉我,我刚才挨了眼前这美得如仙如画的女子一巴掌。
心头有把火腾地窜了上来,这个女人是疯的吗,怎的才见面就打人呢?好歹我也是替她解围的恩人吧,有这么待人的吗。
我气愤地猛一抬头,见到的却是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不由也呆了,这到底是哪跟哪呀,挨揍的是我觉着委屈的反而是她了。
哪来的下作女子,谁借你胆了让你如此多事,坏我终身!那女子泣不成声似是有百般委屈,我还未质问她到被她质问了。
我被她这么一问也怔住了,难道这苏小姐真的很想嫁给那叫墨然的?我还真是吃饱了给撑的,一厢情愿地以为人家苏小姐心里不乐意呢,若真是如此我这么一搅和倒真是误人好事了。
得,今儿这一巴掌我挨得一点不冤。
这样一想心里对苏小姐也就愧疚得厉害,正想对她说点什么,突然身后的帘子一掀浩浩荡荡地进来一大群人,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齐磊他们,想是听到这边的动静不放心的缘故便也过来了。
齐磊头一个发现我的脸不对劲,冷了声问:这是为何?让齐磊这么一问众人的目光也全集中到我脸上,王爷面上立时也有了怒意,沉声道:璎儿你平常任意妄为也就算了,如今是亦发过份了竟然随意出手伤人!怎么说也是堂堂太尉大人的千金行事如此泼辣,也不怕传了出去有伤体面!有伤体面?哈哈哈……苏小姐听闻王爷一席话后突然放声狂笑,直笑得我如坠雾里,良久她才止了笑声直直地走至王爷身前,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笑问道:王爷,苏璎在您面前还有体面可言么?怎么,今儿不躲了?这么兴师动众地前来不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么,怎的又不看下去了呢,我说打哪来的下作女子哪来的胆子竟敢强自出头,原来是有王爷在身后撑腰才这般……王爷!苏小姐若跟您有事要议的话我等就不奉陪了,这就告辞。
苏小姐一番话还未说完就被齐磊厉声打断了。
齐磊冷着脸又冷眼瞧了苏小姐一眼,这才一把拖过一直愣在当场的我望外走去,媚儿见状忙跟在身后一并出来了。
夏姑娘!经过啸天时他担心地唤了我一声。
齐磊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只好冲他笑笑示意自个不打紧让他放心,就被齐磊拖着跌跌撞撞的走了。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十八章 出关(一) 文 / 阡上菊皇甫臻煜在御书房已经候了好大一会儿了,适才一直在皇上身边侍候的安公公已然过来传了话,说是皇上议事已毕,这会正去端凝殿更衣,许是不一刻也就过来了。
挥手让一直在旁奉茶的宫女们退了下去,皇甫臻煜又心神恍惚起来。
今儿本是想去齐磊那探探夏姑娘的消息的,挨了苏璎那一巴掌也不知她现下怎么样了。
一想到那尤如凝脂般的俏脸上很明显的五指痕迹,皇甫臻煜又是一阵心烦意乱的,不由重重地放下茶杯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连父王进来了亦无所觉皇甫太宗不由蹙了了眉,旋即不露声色地轻咳了一声,皇甫臻煜闻声旋即回身行礼恭敬地称了声:父皇唔皇甫太宗漫应了声,便踱至书桌前坐得定了,这才抬眼望向皇甫臻煜说道:起吧!找你来也没别的事,只是想问问你昨儿干嘛去了?皇甫臻煜一听父王如此问话,知是昨儿那事只怕是已经传到父王耳朵里了,当下也不敢隐瞒忙凛了心神小心回道:回父王,儿臣昨儿准备去太傅府时不巧在街上遇上了太傅的公子,因他想去见识一下苏小姐的比文招亲大会,儿臣这才同他一并儿去了。
一并儿去了!说得倒是轻巧,那地方也是你能去的吗?皇甫太宗闻言大怒厉声训斥道:当初人家苏太尉有意想把女儿许配与你时,你推三阻四甚不乐意,最后任至搬出你母妃来跟朕说道理来了,说是你无意亦无德继承大统,苏太尉位高权重若与之结亲怕惹人揣测,好!既是如此朕看在你母妃的面儿上成全你。
这厢朕装聋作哑地跟苏太尉打太极,好不容易人家作罢了,你倒好,偏生要去看人家什么招亲大会,还找了个女子去搅场。
你昨儿做了什么好事别当我不知道。
皇甫臻煜被皇甫太宗这么一吼,心头多了份惶恐,忙跪下称罪道:儿臣知罪!儿臣该死!请父王责罚儿臣吧。
皇甫太宗稍稍平息了一下怒意,不过仍是厉声道: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自是该死!我说你管人家什么比文招亲还是比武招亲的,这种时候避开都开不及呢没事你去凑什么热闹!要说你一向无心政事素喜琢磨些诗词歌赋也就罢了,虽无作为好歹也还知道何事当为何事不当为,如今由着你的性子去倒让你为人处事益发没个边了,居然闹出这等事来,你让朕如何跟苏太尉交待。
皇甫太宗这厢训斥了半天,见皇甫臻煜跪在那里一脸的愧意心下的怒意又平息了些,终于和缓了一下语气道:起来回话罢!皇甫臻煜忙起了身,恭敬地来到书桌的右侧立在一旁聆听着父王教诲。
跟朕说说,这主意是你自个想的呢还是齐磊那小子替你出的。
皇甫太宗的声音这会子平淡无波,看似余怒已消状似无意地随意问起,不过皇甫臻煜仍是丝毫不敢大意,小声回道:回父王,此事并非是孩儿跟齐磊的主意,其实……突然想到若是招了夏姑娘出来只怕到时又替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忙打住了话柄。
唔!怎么不说下去了,难道是那女子的主意?谁知皇甫太宗乃是其为精明的人物,只稍一眼也就看出皇甫臻煜对那闹事起因的人十分袒护,既然不是同他以前经常厮混的齐磊,那自然就是昨儿强行出头的女子了。
当下也不由他辩解又问道:那女子是什么样的出身你且说来与朕听听。
其实要说这夏姑娘还真称得上是咱沧銎国的奇人,父王您许是不知道,如今推行的税收新政亦是出自夏姑娘的进言建议。
知隐瞒已是不能,皇甫臻煜也就只能凡事拣好的说了,知父王向来礼贤下士,忙将如今父王十分称意的税事新政提了出来,只希望父王看在夏姑娘这不输男儿的见地跟胆识上不予怪罪才好。
皇甫太宗闻言果然十分惊讶,急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且说与朕听听。
当下皇甫臻煜将丹东之行所知所见便一一跟皇甫太宗说了个仔细,皇甫太宗一直默默听着,面上讶异之色越发明显。
等皇甫臻煜详尽说完之后皇甫太宗亦不由感叹道:想不到我沧銎国居然还有这样的奇女子,本王倒是要见上一见了。
品了口茶,复又问道:昨儿又是怎么回事,你且与朕说说。
皇甫臻煜一听父王语气之中已然没有了怪罪的意思,便也放松了心情,便将昨儿发生的事也详细说了个明白。
当皇甫太宗听到最后苏璎出示的诗无人能解时不由也来了兴致,便让皇甫臻煜照着苏小姐的原文也画了一张,揣测半天也没看个明白,这才问皇甫臻煜道:那个夏乐乐对这首诗又是如何个解法。
当皇甫臻煜将夏乐乐所解的四句诗念了出来时,皇甫太宗终是忍不住大笑出声道:苏璎这题出得甚是刁钻连朕都被她难住了,没想到这夏乐乐还真是个有些儿歪才的人物。
你刚说的她如今是齐磊那小子所聘的执事,嗯!皇甫臻煜见父王龙颜大悦逐也笑着应道:是!齐磊这小子还真不是个一般的人物,连带着这手下的执事也俱是些非一般的人物,只可惜他无心政事,好好儿的栋梁之才不求仕途偏生往那铜钱眼儿里穿。
说到此处皇甫太宗话语间多了分明显的惋惜,他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以齐桓的拘谨怎么偏生会调教出这么一个天生反骨的儿子来,自己几次想将他纳入朝庭编制,这在别人眼里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那小子倒如吃了豹子胆般几次婉拒圣意。
如今人才难得呀。
想到这里皇甫太宗对一直聆听教训的皇甫臻煜道:你跟那小子的交情朕也是知道的,得空儿再劝劝他罢,生为男儿不思为国效劳还能称为血性汉子么。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十九章 出关(二) 文 / 阡上菊是。
皇甫臻煜恭敬地应道。
还有你,别整天尽琢磨些风花雪月的事儿,身为皇子,这政见比着才情更为重要,不管继承大统与否这都是你身为皇子身为儿臣的职责,明白吗?皇甫太宗说完齐磊之后又想起这个才情高与政见的儿子来,便借由着又训斥了两句。
对这个最小的儿子皇甫太宗自是明白的,跟淑妃一样,是个淡泊的性子,一向无意大统亦厌恶宫内的明争暗斗。
只是生在天家,有些事儿难免身不由己,就如自个一般,如今年岁渐高,每日里置身这宫闱之内朝堂之上没完没了的争斗之中亦是有些倦了,只盼着能找个有魄力担当的接了自个这肩上的担子,让自个有生之年也过上两天安乐的日子,只是,谈何容易呵!炜儿眼中只有这个王位却无统筹大局的担当,煜儿天性淡泊一心只想淡出其外。
唉!只要一想难以找到合适的继承大统的人选,皇甫太宗就难免不心烦意乱的。
要说合适,放眼沧銎只怕没有谁比他更合适的了,这些年他在漠北折腾得还不错。
据特使回报说是原来的苦寒之地,如今被他打理得竟然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境地,只是就算自己想将这担子交付于他,人家许还不屑一顾吧。
这么多年了,自他出得宫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意思,每年自个的寿辰身为人子的他,除了如朝臣般送来丰厚的礼物外就再没只字片语了,想来,早在出宫之时他就拿定了主意,不再跟这皇城之中的人与事再有什么纠缠瓜葛了,想到这里皇甫太宗心中难免不唏嘘感叹。
儿臣谨记父王教诲。
皇甫臻煜见皇甫太宗虽然嘴上训斥但已无先前的严厉,不由也放下心来,不过仍是谨言慎行的未敢有丝毫放松。
皇甫太宗飞快地从自个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这才发觉皇甫臻煜今儿有些不对劲,少了些从容淡定,说起那夏乐乐时眉梢眼角全是笑意,心中便有些儿了然,想来昨日并不是存心去搅场而是追着这夏乐乐去的。
夏乐乐!皇甫太宗在心里对这三个字又默念了一遍。
名字很寻常,只是这个女子倒真不是一般平常女子所能比得的,看来煜儿对这姑娘似是动了真心。
不过若此女真有如煜儿所说的才情跟见地,那么让煜儿娶了她倒也不是坏事。
想到此处皇甫太宗又问道:适才你把这个夏乐乐的能耐都说上天去了,我倒是要问问了,你可知道人家姑娘的出身来历呀?照你所说这夏乐乐应是已过及笄之年了,何以尚未许配人家却同齐磊这大男人满世界地乱跑,一个姑娘家的如此行事成何体统,难道她父母亦不管不问的吗?这未免也太过离谱了吧!回父王,这夏姑娘其实与齐磊早有婚约,齐磊此次丹东之行原是去下聘提亲的,期间也不知因为何故夏姑娘反而摇身一变成了齐磊的执事,并同齐磊签了十年之约,这期间的原故儿臣就不得而知了。
让皇甫太宗这么一问,皇甫臻煜的眼神立时黯淡下来,声音中亦透着浓浓的失落。
原来是已与齐磊已有婚约的了。
听皇甫臻煜这么一说皇甫太宗虽然也替自个的儿子感到惋惜,不过生在帝王之家这男女之情自当放在一边,不该整日沉迷其中,再说堂堂一国之君的儿子竟然窥视朝臣家媳,这要传了出去天家颜面何存。
想到这里皇甫太宗当即正了形色冲皇甫臻煜道:既然这夏乐乐同齐磊已有婚约你往后还是避着点儿罢,虽说你同齐磊私交甚好平常两人相处亦不拘小节,但这夏乐乐终归是个女子,生在帝王之家你可得明白自个的责任跟处境,别惹出不必要的是非来。
父王教训的是,儿臣明白。
是教诲亦是警告,从皇甫太宗的话语中皇甫臻煜听得很清楚,精明如父王自个对夏姑娘的那点心思只怕早被看得透了,无从掩饰只能恭敬地顺从。
唔!皇甫太宗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说:还没去给你母妃请安吧,去罢!儿臣告退!皇甫臻煜躬身退至门外又立了半晌,心头思绪纷乱。
从今儿父王的态度来看,已经是很明显地让自个同夏姑娘不要再见面了。
是呀,就算父王今儿不说自个也是明白的,就冲齐磊对夏姑娘那态度,只怕自个也没那机会与之相争。
同齐磊相识这么些年,还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如此呵护有加又占有欲十足,退一万步说他们是已有婚约在身的,自己又有什么立场与之相争。
想到此处皇甫臻煜内心又是一阵惆怅,从今往后就算自个再有万般柔情亦只能藏在心里梦里了。
面上泛过一丝苦笑,也好!心里装个人也总比着整日里虚着强,每天在算计里活着也挺累,有时候心里有个可以想着的人也是一种幸福不是。
皇甫臻煜长叹一声,又自我开解了一番逐提腿往母妃的住所行去。
淑妃最近身上不太舒坦,得圣上恩宠特谕不用前去皇后处请安,所以起得晚了些。
皇甫臻煜到时淑妃已经让宫女们侍候着梳洗完毕,正自个对着雕花铜镜细细描眉,打镜子里见到爱子前来,便招呼道:煜儿不用回避,为娘这就打理好了。
母妃,今儿身上可是大好了?皇甫臻煜在自个母妃面前素来随意,淑妃亦不同于其他嫔妃一般对自个的骨肉亲情淡薄,所以母子间亦常如平常百姓家的母子一样随意而温馨。
都说天家无情,放眼整个皇宫,也只有自个母妃住的惜君殿在这宫闱之中尚有一丝温情,许是这个缘故父王才对母妃日渐宠爱吧。
皇甫臻煜立在淑妃的梳妆台边,一边瞧着淑妃拿了块如平常写字用的墨块般前端削得尖细的玩意细细地描着眉,一边看着淑妃已显老态的侧面心里暗自想道。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二十章 出关(三) 文 / 阡上菊唔,虽然这手脚还有些儿不得劲,但已经有好几日未去皇后那请安,再不去恐是要惹人话柄了。
淑妃回头仰脸望向皇甫臻煜笑道:今儿这手也不甚听使唤,你替我瞧瞧,这两边的眉画得可是一般的粗细。
没的两样,母妃怎么打扮都好看。
皇甫臻煜仔细端详片刻后始头点道:只是面色太过苍白,要是身子还未好得清爽就别去了罢,别来来回回地折腾身子又吃不消了。
面上是苍白了点,不过用点胭脂也就好了。
淑妃接了宫女递过来的胭脂盒,将胭脂仔细匀脸开来,自个又揽镜细瞧了会儿终于满意地说:嗯,现下看着喜庆了些自个也觉得精神了不少。
皇甫臻煜一边儿呆着无聊,便随手拿了淑妃搁在梳妆台上画眉用的玩意来把玩,突然想起夏大人说夏姑娘作画用的都是炭笔,既易碎又不好掌握力度所以画起来难度极大,如今母妃这画眉用的玩意儿也许夏姑娘用着正称手,当下同淑妃道:母妃您这描眉用的玩意是何物呀,儿臣瞧着怎的这般新鲜,不如送与儿臣罢正在检视自个着装的淑妃闻言一笑道:你倒是眼尖,这是哈萨国进贡的墨石,于女子画眉所用,蒙圣上恩宠前些日子得了两块,你要看上了母妃还有不给的么,只是这女人家的玩意你却是要了做甚?皇甫臻煜这会子让宫女又拿了张纸过来在上面描绘了一下,果然十分称手,忙央求道:儿臣想讨了去送给一个朋友的,母妃您成全了儿臣罢。
难不成煜儿有了心仪的女子不成,快说与母妃听听。
淑妃忙拉了皇甫臻煜坐到桌边,心下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终是入了爱子的法眼了。
母妃休要打趣儿臣了,只是送与一个朋友用于作画罢了,哪是什么心仪的女子。
皇甫臻煜虽然极力否认不过面上仍然浮上一丝赫色。
淑妃知皇甫臻煜素喜丹青,结交的也多是这类的奇人异士,当下听他如此说了也就信了,虽然见皇甫臻煜红着个脸也当他是脸皮儿薄,当下也不再问,便让一旁侍候着的凤仙去取了另一块来交与皇甫臻煜。
因淑妃还要去皇后处请安,母子俩也没再闲话,皇甫臻煜便告辞出宫回自个的王府去了。
今天是齐氏百货京城首家铺子开业的日子,我一大早起来就忙得天昏地暗的,齐磊也不同于在丹东那会当的是储事不管的甩手掌柜,一大早的也衣着光鲜地亲自立在门边儿迎客。
瞧着今儿来的主无一不是鲜衣怒马的,想来都是这京城有些儿名望并跟齐磊有些交情的,如是能得这到些个主的认同,齐氏百货还怕在京城打不开局面?难怪齐磊在看了我的开业宣传后说是不用做太多文章,原来这家伙心里是早就有谱了的。
想到这里又偷空瞅了齐磊一眼,没想到他也正好回望过来,双目交错之间那家伙难得地冲我露齿一笑,倒是让我一时愕然了。
自那日我挨了苏小姐那一巴掌被他强拖着回到别院,承受了他一通莫名的怒火后我就一直都不甚搭理他,他看了我也是横眉冷眼的,不过私底下却不知打哪弄来一瓶跟雪花膏似的玩意,让媚儿每日两遍地帮着我擦了面上红肿的部位,不一日面上红肿就消了,不过那玩意用着皮肤倒是十分受用,几日下来皮肤益发红润晶莹,好似吹弹得破,看得出媚儿亦是十分喜欢,便强送了与她,反正这副皮囊也不是自个的,用不着百般呵护珍惜。
正当我指挥着伙计将今日开业赠送的各项礼品摆放在店铺正中早先搭建的戏台上时,齐磊打店门口浩浩荡荡地领进来一溜人。
为首的是一位穿着讲究年长的老者,国字脸,浓眉高鼻,双目精锐有神,蓄了长须,威严之中带着一股儒雅之气,后面跟着另一位老者则身形福太,面色红润,虽然也是穿着考究但看形情倒象个随从,不过比起其他追随在侧的众人那地位好似又高了许多。
正奇怪是什么样的人物驾临了,连一向没个正经的齐磊也难得地端了形色,就见到王爷这时匆匆打外面进来,直接走到那被众人众星捧月般团团围住的老者面前躬身行了个大礼,尔后也随侍在侧。
难道此人是皇上?且不说周围这些人对他那态度,除了当今皇上,想是也再没谁能叫王爷行此大礼的了。
夏执事,那请来演戏的班子已经准备就绪,请问何时可以开锣上演了。
我这厢正暗自揣测着那老者的身份,不想被今儿临时充当司仪的伙计大声这么嚷嚷,那一群人的目光立时就转移到我身上来了,对那伙计的行为虽然心里有些儿恼火,但仍是有礼地冲那群人微一颔首算是招呼,随即便匆匆随着那伙计去了。
不过转身之间,那一众人看我的神色仍是让我心头荡起一丝莫明的慌乱。
一瞥之下齐磊面上明显的懊恼,前面那老者眼中的深思,他身后那老者眼中的探究及王爷眼中复杂难懂的神色,无一不让我如针芒在背,于是我借着忙碌不动声色地躲得离他们远远的。
看来今儿来的是皇上没错了,要不开业这么大的事齐磊没理由自陪着那一众人在铺子参观完毕后连形色都冷凝了许多,面上再没半分的笑意,尚未到打烊时分齐磊便又被一个家仆模样的人匆匆叫走了。
临走时齐磊来到我面前颇含深意地说了一句:今儿辛苦了,回去早些儿休息罢,别多想了。
第二卷 情定沧銎 第二十一章 出关(四) 文 / 阡上菊齐磊才一迈进大厅就戏谑着说:怎么,发生了什么大事吗?怎么好端端地弄得跟三堂会审似的,或是今儿皇上亲临我开的齐氏百货,爹爹跟祖父您们二老也觉着面上有光,特地叫我回来可是准备好生夸夸我来了。
不过我说,都是自家人,没必要弄得这般隆重吧!啪!齐桓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面腾地立了起来厉声道: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嗯哼!齐桓才想发威,不想一旁的老太爷却在这当儿放下手中的茶盏嘴里颇具威严地哼了一声。
碍于家中长辈在场,齐桓硬生生地将那口怒气压了下去慢慢儿落了座,不过仍是怒目而视着一脸无谓的齐磊。
齐夫人唯恐独子惹怒了老爷,忙过来拉了齐磊落座,嘴里尤自小声责备着:你这孩子,这当口还不知收敛,难道真让你爹家法伺候了才知道这身子是肉长的,快些儿坐下罢,老太爷有话要问你呢,你可得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回答,不得随意敷衍了事。
好吧!今儿孩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储位大人有什么紧要的事尽管问罢。
齐磊一甩袍子在下手拣了个座位儿老神在在地坐了下来,把个齐桓齐大人又气得跳脚。
齐耀灿老大人不愧是齐家的一家之长倒是沉得住气,又冷眼扫了儿子一眼。
心里不由暗叹自个这儿子,只要一见到孙子没有哪次不被气得跳脚的,这么些年下来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老太爷暗地里不免有些失望。
倒是自个那宝贝孙子,经商这么些年来逐年变得圆滑世故起来,为人处事也渐有大家之气,就连士官大夫最为不屑的商事,也能被他折腾成惊动沧銎的大响动来,今儿居然连皇上都惊动了。
要自个说,这个孙子比着儿子更要胜出几分。
本想趁着我还有口气在,今年开春就想让你把这婚事办了,没的总如脱缰之马没个定性,既让你爹娘省心也算是了了我这个老头子的心愿。
你这答应得到是爽快,我说好好儿让你去杜家下个聘,你小子一去几月倒也罢了,回来之后这婚事如何安排居然连闷屁都不放一个,我这个老头子虽然人将就木你大可不必理会,但好歹他们两位还是生你养你的爹娘吧,何以如此不把父母高堂放在眼中。
老太爷一口气说上这许多,难免有些儿口渴,趁着歇气的当儿喝了口茶,又拿眼偷瞧了齐磊一眼,果不其然见到齐磊面上露出一丝愧色,心里满意地偷笑了两声,心道就知道这招对这小子管用,不过面上仍是端了脸色故作严厉地道:你今儿倒是说给我听听,现如今你这唱的又是哪曲呀?好好儿的婚事没影了不说反倒弄出个什么齐氏百货来,听说还请个什么夏姑娘做执事,竟然连皇上都惊动了,据你爹说皇上那意思这夏姑娘倒是我替你挑的好媳妇,还真应了个夫唱妇随的美事,你小子倒是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祖父您老人家放宽心好了,您老的意愿孙儿岂敢忤逆,放心好了!不用许久孙儿定会抱得美人归早日成亲,让您老如愿也算是我对爹娘尽了孝道,储位就安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好了,要没旁的什么事我就先行退下了,今儿铺子开业还忙着呢。
齐磊说着就起身准备开溜。
你给我站住!齐桓终是忍无可忍再次拍桌而立,每次都是如此,问话不到三句就让这忤逆子给半路溜了,今儿无论如何也不得让他如愿。
想到此处齐桓紧走几步冲到齐磊身边伸手指着他道:铺子!铺子!张口铺子闭口生意的,就算你没那几间破铺子咱家也不短你这口吃的,你说你不思进取无心仕途也就算了,偏生还要搞出这么多事来。
唔,皇上今儿说什么来着,富可撼国!敢情你还真当皇上今儿是真在夸你?那是在警告!警告!你可明白?身为庶民却能富可撼国,你当皇上眼见你做大到如此境地心里会舒坦?今儿皇上是放了话儿在这里了,那可就是牵涉到齐家上上下下百余口人命的大事了,你往常再如何任意妄为现如今不也得用用脑子好好想想了不是。
齐夫人同齐老太爷一听齐桓如此一说,不由面面相觑也有些呆了。
齐老太爷心道虽然自个也知道这小子不是非一般的人物,但齐家什么时候竟然被他折腾到富可撼国的地步了,自个怎么不知道。
如果皇上今儿真如此说了那还真不是好玩的事了,老太爷也是官场上混过半生的人物,知道如真富到这种地步那可是犯了皇家的大忌了,当下也凝了脸色。
齐夫人一见老爷子都是如此表情就更为恐慌了,忙担心地说:磊儿,你什么时候折腾出这大的局面来了,可是皇上弄错了?老爷,或是你跟皇上说说许是弄错了。
富可撼国?咱家磊儿是喜商道没错,可他哪有富可撼国的能耐。
他没这个能耐?你是不知道,他如今那能耐大着呢。
丢人呐!这个忤逆子在这京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这个做爹的竟然被蒙在鼓里。
我说呢,好端端的皇上竟然让我陪着逛大街,再怎么说是察看国情民意什么时候有我的事了,原来皇上今儿让我作陪,为的就是警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齐桓说到此处仍是一肚子的气。
那可如何是好?都说儿子有出息这为人父母也面上有光,从没想过如今儿子太有出息了反而是件祸事。
听了老爷这么一说,一看公公也面色凝重的齐夫人益发慌得六神无主情急地一把拉了齐磊的袖子说:磊儿,要不你将那些个铺子全关了罢,咱也不做那买卖,但求安心过日子就好了,行么?齐磊还不待安抚娘亲,突然护院来报说是三王爷着人前来请公子议事。
这会就连齐磊也觉得有些愕然了。
今儿皇上那明褒实则隐含警告意味的一番话齐磊自是听得明白,但三王爷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却是为何,难道也是担心自个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