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一口气,起身往外走去。
文夫人脸吃惊的看着我,似乎有些相信,但是眸子总仍透着疑惑,我知道如果我不能给她一个解释的话,她不会就凭我的一句话就相信我的。
夫人,这中间有很多的事情恕我不能一一相告,您应该知道文馨曾去山上找过我,我们在山中失散了,我发生了些事情,再脱困已经是前几天的事情了,文馨是不是曾把越儿带回来过?她们现在在哪里?文夫人静静的听完我的话,没有出声,我急切的看着她,希望她能相信我的话。
要不要告诉她我在悬崖上发生的事情,就算告诉了她,她会相信么?看着文夫人半晌没有动静,我有些绝望了,如果她不相信我,不管我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静之!文夫人叫我,伴随着急急咳嗽了两声,我连忙转身,好半天文夫人才止住了咳嗽,有些气喘吁吁的看着我。
馨儿回来过,带着越儿,当时尚王爷还在宛城,馨儿怕他对越儿不利,死不肯说那孩子的来历。
你知道的,馨儿在外面游逛,经常一年半载的不回来,所以府里就有人嚼舌头说是馨儿在外面生的野孩子。
……老爷很生气,馨儿就是不肯说,老爷就去问兆天,不知道为什么,兆天也不肯说,我虽然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可是看馨儿死活不肯让我说出这孩子来历,我知道她一定有她的理由,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往馨儿身上泼脏水。
文夫人的声音嘶哑晦涩,作为一个母亲,明明知道女儿在遭受着委屈,却不能替女儿辩解,她的心里会是什么样子?那后来呢?文馨怎么样了?就这样过了几天,有一天夜里馨儿和越儿都消失了,大家都说是馨儿和人私奔了,可是我知道,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文夫人抓住我的手急急的说道,我赶紧轻拍她的手,夫人,别急。
片刻,文夫人恢复了平静,果然在她们走掉的第二天,有一个自称姓雷的少年来告诉我,馨儿真的是出事了,她不是自己走的,她是被人劫走的!我的心猛的一惊,劫走文馨和越儿,是奕凡还是寒荆?奕凡如果要带走文馨,似乎不需要这样偷偷摸摸,这里是大周国的属城,带走两个人对于一个王爷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情,剩下的只有是寒荆了。
果然,文夫人接着说道:他说馨儿是被瓦勒的人带走了,他还让我不要着急,他会把馨儿救出来的。
静之,你知道那个少年么?姓雷的少年?我的眼前晃出了那个怀抱弯刀靠在巷子口的少年,是的,一定是他!我点头,安慰文夫人,我知道他,伯母,你放心,文馨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嘴上虽然在安慰文夫人,自己却心急若焚,如果文馨和越儿落在了寒荆的手上,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文夫人又咳了起来,我从倒了杯水给她,喂她喝下,安顿她躺好,刚想起身离去,文夫人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挣扎着坐起身来。
夫人,你好好养着身体吧,我一定会把文馨找回来的。
我说,文馨是因为我才会牵扯倒到这件事里去,不管怎样,我都会把她救出来的。
文夫人轻轻摇了摇头,问道:你要走了?我点头,既然已经知道了文馨和越儿的下落,我必须赶紧赶到瓦勒国去,必须在寒荆伤害她们之前把她们救出来。
夫人,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会连累到文馨,你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会把文馨好好的给你带回来。
我坚定的说道。
我身体要不行了,文夫人止住我欲说的话,慢慢说道,不用宽我的心,我的身体我知道的很清楚,这副身体恐怕已经坚持不到馨儿回来的那一天了。
看着文夫人苍白的脸色,我心里泛酸,在她床头坐下,没想到文夫人接下来的话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不担心馨儿,她这个孩子向来有福,她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我知道,我放心不下的是另外一个人。
文夫人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
看着我疑惑的样子,她轻轻的深呼吸了一下,接着说道:静之,你帮我个帮,好不好?没有考虑,我就点了头。
如果有一天你再见到她,告诉她,我对不起她,我这些年来从来就没有放下过她,我不是个合格的娘亲,我从来没有能照顾她,让她吃苦,我……文夫人的话语断断续续,闭了眼,哽咽着说不下去,泪水从她眼睛滚落,滑过凹陷脸颊,无声的落下。
花念奴,是么?我轻声问。
文夫人睁开眼,惊讶的看着我,我淡淡的笑笑,早就该知道了,世上哪里有陌生的人会那么相似,她们一定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只是我没有想到这层关系会是母女。
她为什么会流落在外面?文馨知道么?文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泪水又滚落,馨儿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姐姐,她们……不是一个父亲的。
我有丝惊讶的看着文夫人,看文夫人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我慌忙低下眼帘,就听见文夫人说道:你一定会很惊讶,文府这么大的家族怎么会娶一个生过私生女儿的我进门,是么?……我家也本是这宛城的大户,父亲曾做过宛城城守,和文家是世交,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许给了文家。
文夫人轻轻说道,眼睛没有焦点的看向远处,仿佛又回到了少时。
爹爹和娘亲都很疼我,宠我宠的厉害,文哥也是从小的玩伴,他对我也很好很好,大家都笑我,说我命好,将来会有一个疼我的相公,我虽然面上羞怒,可是在心里却是很欢喜的,一个女子,能有一个好的出身,再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就应该感谢上苍了。
我以为我的一生就会这么过下娶,嫁给文哥,给他生儿育女,虽然平淡,可是却幸福,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的命就拐到另外一条路上去了。
那年我刚好十六岁,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先帝茂康四年五月初三。
文夫人的呼吸有些急促,脸上显出不正常的红色,我有些害怕,夫人,您歇会再说吧。
我没事,我得说,我怕我下次想说的时候就没有机会了,这些事情压在我心里二十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即便是馨儿,我都没有告诉过她。
文夫人笑了笑,接着说道,外祖父家送来了信,外祖母去世了,娘亲听到信哭的都昏了过去,外祖父家在宛城北,快到了瓦勒国的地方,我娘亲都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去过了,我心里也很难受,可是还得去劝慰娘亲,娘亲哭完之后就告诉我爹,她要回去,她要回去给外祖母守孝,爹爹答应了,可是却因为公务不能送她回去,我就和爹爹说我要陪娘亲回去。
我们走的很急,都没有来的急告诉文哥一声,就带了些家丁出发了,大周和瓦勒的边境很不太平,尤其我们还是女眷,爹爹就派了很多人保护我们。
说道这,文夫人又轻轻笑了笑,低声说道:就算带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他都是不怕的。
停了停,她又接着说道:我们刚进入双秀山的时候,就遇到了山贼,那些山贼很厉害,人数虽然不多,可是却很轻松的把我们的人都给制住了,很多人都被杀死了,我吓坏了,娘亲拉着我偷偷的从车上爬下来,想称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跑掉,可是没有走两步就被他们发现了,有个山贼从着我们就过来了,娘亲冲上去把那个山贼抱住,回头冲着我喊‘秀儿,快跑!’文夫人凄厉的喊道,眼睛中露出恐惧,仿佛那场景就在眼前,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拼命的往前跑,眼泪流了满面,娘亲让我快跑我就跑,不敢回头去看,可是我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后面有人骑了马过来,离我越来越近,可是他就是不肯一下子抓住我,只是跟在后面,我就在前面拼命的跑,拼命的跑,可是怎么也甩不掉后面的马蹄声,后来我实在是跑不动了,跪倒在地上,抬头看见他坐在马上,笑着看我,他是故意的,知道我跑不掉,故意逗着我玩。
我瞪着他,心里却怕的要死,我听人说过,女人落在山贼手里会是什么下场,我宁可死也不愿意丢了清白,我晃悠着爬起来,他看我这么直瞪着他有些吃惊,笑了笑,然后又上前了两步,我知道他准是要把我拉到马上去,我就慢慢的后退,然后看准了身边的一颗大树,一头就撞了过去。
文夫人平静的说着,我却啊的一声惊呼出声,看不出这么柔弱的文夫人性子会这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