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盈的目光忽而间便瞧见不远处的宋锦琴,想起平宁的话,便道:陈娘子我与哥哥不同,我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诗书并不透彻。
即使她神情浅淡,陈玉茗也不会失了礼数,随即开口道:谢娘子也是通透之人。
通透之人……谢盈轻轻挑眉,渐渐的冷下神情,果然陈玉茗的眼眸中失落的神色被她察觉。
只是一刹,又恢复了她的端庄持重。
通透不就是说她看得清么?除了西北侯府不想惹人注目,所以压着哥哥的婚事不做声张。
而且她知道那些江畔说笑的娘子不过一时玩笑话,而眼前的这个人是切切实实的钦慕哥哥了。
陈娘子是諴国公府的娘子,又是皇后殿下的侄女,比起我浑噩度日,更为通透。
什么?陈玉茗愣了愣。
谢盈却突然福了福礼,我瞧见我认识的娘子了,失陪了。
这样弯弯绕绕的话累及了,谢盈只怕再同陈家娘子说上两句,就要把哥哥已有婚约的话丢在地上了。
其实马球会之后,谢盈虽然呆在家里,也有耳闻周氏操办哥哥的婚事,纳彩问名在她回来之前,纳吉、纳征,请期也都一一定下,只等五月吉日,便亲迎宋氏。
越走越快,谢盈总算是赶上她们:宋娘子!一同走的两位小娘子即刻回首,宋锦琴颔首,温柔的说着:难得二娘子记得我。
谢盈浅笑:我当然记得。
而站在宋锦琴身边的是宋家的三娘子,宋锦瑟,正十二岁。
锦瑟这位是西北侯府的二娘子。
宋锦瑟即刻施礼,谢家姐姐!这丫头也不怕生,眉眼带笑满是欢喜,说着她已经来拉住了谢盈的手,先买起乖来:谢家姐姐以后可要帮我照顾我大姐姐。
是不是二郎教给你的,回去我就让阿娘打他。
宋锦琴红着脸,羞恼的轻声斥责道。
宋锦瑟即刻往谢盈身后躲去,大姐姐好凶。
忽而江畔又是一阵哄闹,谢博士出题了!长安四景。
这个题目大,又有趣儿!所谓兰亭集,兰字便有两层含义。
可指君子如兰,便是郎君们郊游;亦指金兰之交,说的是娘子们相交。
因在曲江边的亭子中集会,故而称作兰亭集。
只是如今长安城的娘子郎君们多了,只得换个地方。
在那被纱屏一分为二的广场上,设一香烛铜鼎,燃起了一支香,香燃尽之前众人都可作诗。
交给一旁的婢子张贴在屏风上,香烬后便由人品评,推出魁首,男女各一人。
只是现在的人都紧紧的靠着谢旻,便是小娘子们也都站在屏风前张望。
谢盈微微蹙眉:哥哥真的这样受人欢迎么?博士文采斐然,自然众星捧月。
宋锦琴远远的望着,眉眼处的温柔还添上了一抹情思。
郎君追捧便罢,那些小娘子们……姐姐,谢盈试探的开口,你不生气么?为何要生气?宋锦琴掩面笑了笑,既然他向我父母承诺,我自然信他。
谢盈点了点头,哥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呢,既有承诺在前,自然不会再有差错。
她正思索着,宋锦琴便提议:我们也去吧!谢盈愣了愣,忙道:姐姐,我可不是我哥哥啊……宋锦琴已经向前走去,可她温柔的声音包裹着谢盈,驱使着她往前而去:是与不是有什么要紧,有趣才好。
众人眼看着谢盈走来,广场上的众人的目光便开始在兄妹二人之间流连,有胆子大的郎君便开口问:谢博士舍妹马术我等有幸见过,不是舍妹诗书如何?二娘从小跟着父亲在西北,不大喜爱,各位见外。
谢旻开口便先护着谢盈。
陈王则坐在一旁的案前,听着几个郎君说起谢盈当日马场的风姿,此刻已经郎朗在口了。
红衣纵马惊飞雀,雅服提笔震天下。
谢盈踏上阶梯一步便听到有人夸赞他们兄妹二人。
这长安两处景致,谢博士可认?那位郎君说完又朗声笑起来。
文辞之间只不过得陛下之眼,何以震天下;幼妹习武只不过父母溺爱,我们实不敢当。
谢旻起身作揖。
几位郎君便轻叹一声,谢博士还是如此谦逊。
正如哥哥所言,我也不敢当众人一声夸赞。
谢旻性子如此,谢盈此刻自然前来解围。
那便霎时便有郎君起哄,听闻谢二娘子使长枪,擅短器,今日雅集,文斗无趣,也可添写武趣。
西北侯府着一文一武真是离不开众人的眼,谢盈心中叹了一声。
定了定神,她便笑起来:今日娘子们众多,刀剑无言,我可不敢。
谢旻也随之起身,众人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却看向一旁的铜鼎,诸位郎君,娘子,香已经燃过一半,可这纱屏之上也不过寥寥几首。
陈玉茗也即刻吩咐人将今日备好的彩头摆上:香燃过半,想必诸位心中丘壑以成,这便是今日我备下的魁首之礼。
一旁的侍童即刻朗声道:郎君魁首之礼——寒江居士真迹。
女君魁首之礼——班君字帖。
谢盈轻轻蹙眉便退到宋锦琴身边,低声询问:宋姐姐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宋锦琴扫了一眼那案上的两样东西即刻同她说起:寒江居士,五六百年前的隐士,擅长水墨话,真迹难求;班君,四百多年前的女诗人,最出名的还是她的一手好字,在娘子们之前流传多年。
班君字,谢盈一边说着一边瞥向案上的物品,红叶便明白了她的意图,娘子若想得,不妨也写出一首。
未尝不可。
宋锦琴也洞悉了她眼中的渴望,也劝说起来。
谢盈摇头拒绝,我的诗作,也只能让众人笑笑罢了。
写的好也没什么,若是写得不好,这些人中总有和阿爹不同路,还不知言语中这样说西北侯府。
那你去瞧瞧屏风上的,或许能写出什么来。
宋锦琴说完便走到一张案前提笔将自己此前所思写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