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茹雪努力的站直身子,等待着皇帝的下文,不知皇上还有什么教诲。
盯着眼前娇弱的女子,皇上心中五味横陈。
只怕过了今天她会恨朕一辈子了。
屋里安静的没有半点声音,就算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诡异的让人窒息。
梅茹雪站在那一动不动,垂头恭顺的象尊雕像。
终于皇上发出了一声叹息,严厉的说道:唉,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冷星月狠了狠心,从袖笼里拿出了个精美的小盒子。
梅茹雪恭敬的接过小盒看了看,眼中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奴婢不知。
打开。
皇上的语气满是冷峻。
梅茹雪小心的打开一看,小盒里摆放着一只紫色的古玉镯。
梅茹雪的心狂跳起来,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居然是自己在王府,再也找不着的那只,琼姬送给我自己谋害琥珀的紫玉镯。
可看清了,认不认识。
皇上冷冷的话语,像个炸雷在耳边响起,惊得梅茹雪一身冷汗。
奴婢认识。
梅茹雪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面如死灰。
声音就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般飘离。
梅茹雪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会落到皇上的手里。
认识就好,那么你还记得它是干什么用的?皇上威严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奴婢罪该万死,皇上饶命。
梅茹雪心中一粟,腿上一软,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朕杀不杀你,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朕要你去办一件事,办的好了,就饶你一命。
办不好,朕就问你个死罪。
皇上缓和了语气。
奴婢一定为皇上誓死分忧。
梅茹雪心中燃起一线希望。
朕要你将它送给皇后,你要想办法让皇后戴上它。
朕要你亲眼看着皇后戴上才行。
皇上露出了一丝阴狠。
你要我去谋害皇后,为什么?梅茹雪诧异的忘了该有的恭敬。
忘了对皇上要用敬语。
梅茹雪抬着头直勾勾的盯着皇上,心中翻江倒海的奔腾。
皇上和皇后夫妻感情不是一直都很好吗?为什么突然要下这样的黑手。
就算有什么不满意,废了皇后不就行了,干吗要自己去暗杀她。
万一谋害成功,那是一国之母,还能不调查死因。
这玉镯上的药虽然不常见,但要瞒过宫里的御医,只怕是痴人说梦。
到时候只要一调查玉镯的来历,自己还是难逃一死。
再说,要是皇后要是死了,那她的孩子该怎么办?既然横竖是个死,还不如豁出去了。
梅茹雪把心一横,抬起头,直起了身子,看着皇帝。
哪来的为什么。
朕让你办事,你就去办,难道还要朕来给你解释不成。
皇上生气的扫了梅茹雪一眼。
奴婢万万不敢。
皇后乃一国之母,素来贤淑,并没有危害皇上和国家。
此事关系重大,奴婢斗胆,还请皇上三思。
她提起勇气反驳。
那你是不肯了。
你不要命了。
皇上龙颜震怒。
皇上,虽然奴婢很是爱惜自己的这条小命。
但是奴婢也有奴婢的坚持。
奴婢不想为了自己的小命,滥杀无辜,这是奴婢的原则。
常言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奴婢不才,虽然是个女子,也不屑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皇上对皇后不能如此无情。
这太让人寒心了。
梅茹雪牛脾气一上来,立马不受控制,和皇上顶了起来。
好,好。
你居然敢跟朕这样说话。
朕对皇后怎样无情了?说,你说。
皇上怒极反笑,用手指着梅茹雪。
奴婢进宫也有些日子了。
居奴婢所知,皇后一直以来循规蹈矩,并未犯下大错。
皇上和皇后夫妻十几年,就算没有感情,也有恩情吧。
常言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皇上岂能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杀了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枕边人。
皇后统领后宫,对太后恭敬孝顺。
对皇上事事关心,照顾起居。
对后宫嫔妃,礼让谦和。
处理后宫事宜,不偏不向,办事公正正直。
又为皇上养育了三个孩子,个个聪慧有礼。
这女子规范的七出之条,条条不犯。
奴婢实在想不出要杀她的理由。
就算皇后有什么不当之处,皇上也应该看在几个皇子的份上原谅几分。
试想从古至今有几个皇帝的儿女,在失去母亲后有好下场的。
不是郁郁而终,就是被人欺凌。
皇上此举,恕奴婢愚昧,实在不能理解。
如果皇上不能给奴婢一个解释,奴婢不能答应皇上的要求。
就算皇上因此要杀了奴婢,奴婢也不会后悔。
梅茹雪一眨不眨的瞪着皇帝,梗着脖子范倔。
你倒是真的有胆。
你觉得自己忠义不是。
好,反正你今天也活不成了,朕就告诉你为什么。
这是大臣们上的奏章,你好好看看。
皇上怒气冲冲的将几本册子砸在梅茹雪的身上。
梅茹雪捡起来逐个翻开一看,皇后家自先皇时期就是高官厚禄。
父亲是当朝宰相,是文官之首。
大哥镇守辽东,为定远大将军,兵权在握。
二哥是户部尚书,掌管国家钱粮。
就连十几岁的侄儿如今也是东宫伴读,成天领着太子厮混。
奏章中无非写着,皇后娘家依仗皇后的势力为非作歹。
宰相如何结党营私。
将军如何骗领空饷,对敌人如何不顽力抵抗,怕是有通敌嫌疑。
户部尚书如何中饱私囊,收受贿赂。
伴读如何顽劣,教唆太子学坏。
满篇没有一个真凭实据,无非是某某大臣听说。
梅茹雪暗中猜想,也许其中有可能有些真事,可就凭这些,真的证据不足。
想要治罪完全不可能。
朝廷大员中派系林立,每天都会有无聊人士不是弹劾这个,就是弹劾那个。
如今皇上让自己看这些,恐怕是皇后家的权势太大,已犯了皇上的忌讳,对她家起了猜忌之心。
梅茹雪合上奏章冷笑了一声,嘲弄的看着皇上,满心的鄙视。
看过了,既然知道了原委,就好好办差,事后朕会保全你的。
皇上看着梅茹雪有了些妥协。
皇上就凭这些毫无真凭实据的奏章,就要治皇后的罪。
奴婢看完,满篇都是写的皇后的家人,好像没有皇后的劣迹可寻。
这些奏章所奏有多少真凭实据。
皇上应该先派人查清再说。
就算是真的,好像也和皇后没有关系吧。
皇后一直在深宫,又不干预朝政。
一年难得见一回家人,众目睽睽之下无非是叙叙家常,论论亲情。
嘱咐家人好好为皇上分忧,为朝廷出力这些光面堂皇的事。
又岂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今就为了皇上有了疑心,就要奴婢谋害皇后,于情不通于理不合。
奴婢万死不敢从命。
梅茹雪傲然的看着皇帝,毫不畏缩,凛然不惧。
朕不管你怎么想,只要你杀了皇后,朕就放你出宫和铁鹰隐退山林。
决不食言。
皇上诱哄着梅茹雪,开出诱人的条件。
就算昧着良心为你杀了皇后,就能逃过一死。
真当我是白痴了。
梅茹雪可不这么想。
只怕到时候不仅自己会遭殃,就连铁鹰也会难逃一死。
她对皇上的话置若罔闻,低着头一声不吭。
好,你有胆,朕现在就下令杀了铁鹰和你的母亲,小妹。
皇上见梅茹雪不答应,勃然大怒。
梅茹雪抬起头来,心中一横,已有了计较:皇上无非是要奴婢一死罢了。
又何必牵连无辜的人。
奴婢成全皇上就是。
说完,梅茹雪将地上的盒子捡起,毫不犹豫的拿出紫玉盘凤镯戴进了手腕。
纤纤白玉般的手腕上戴着的紫玉镯,将手腕衬托的分外妖娆,梅茹雪心中酸楚,不由鼻子一酸滴下一滴泪来。
铁鹰,对不起,今生已无缘相守,只等来世吧。
皇上大概没想到梅茹雪会如此刚烈。
见她戴上玉镯,猛的跳起,快步走下殿来。
你这是干什么?皇上的表情又惊又怒。
皇上快步走到梅茹雪的面前,狠狠扇了梅茹雪一巴掌,洁白的面颊上留下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痛。
梅茹雪用手捂着脸。
抬着头看皇上,咬着嘴唇,再也忍不住眼中成串的珠泪滚滚而下。
皇上呆愣了一下,眼中有了一丝悔意。
一把抓起梅茹雪的胳膊,恶狠狠地盯着梅茹雪的眼睛。
过了一会,皇上才转眼看向梅茹雪的手腕,眼中的神色变幻不定,却没有了刚才的暴虐,有了几分无奈和温柔。
在梅茹雪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皇上掏出了一方手帕,包着玉镯,将它从梅茹雪手腕上脱了下来。
小心的仿佛梅茹雪是一件易碎的陶瓷娃娃。
也许是因为皇上的举动,也许是皇上眼中的温柔,梅茹雪一时呆如木鸡,任由皇上摆布。
皇上放下梅茹雪的手,看了看垫在手帕上的玉镯,一回身,奋力的向墙上砸去。
啪的一声,玉镯落入地面,断裂成几节,在地上散发着最后的光芒。
梅茹雪的心没来由的一哆嗦。
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
这是你自寻死路,也怪不得朕。
此毒无药可解,回去等死吧。
皇上背着梅茹雪,看不见表情。
只是刚才皇上说话的语气里,让人听出了深深的疲惫。
梅茹雪爬起身来,并没有向皇上告退,默默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梅茹雪心中已是死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