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梅茹雪的情况一天一天严重。
梅茹雪浑身长满了黑斑,就连脸上也一片惨不忍睹。
溃烂的皮肤流着黄脓发出一阵阵恶臭,钻心的疼痛越演越烈。
每天梅茹雪都疼的寝食难安,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就只想一死了之。
皇后和孩子们每天都来看梅茹雪,梅茹雪总是强撑着身体给他们将几个故事。
梅茹雪看着孩子们强颜欢笑的陪着自己,给自己解闷。
心中难过得无以伦比。
皇上来过几次,只是一言不发的坐着看梅茹雪,眼中有着深深地疼惜不舍。
冷星海天天都来报道,为梅茹雪讲一些趣事,憔悴得越发灰白。
细心装扮也掩盖不了身上的悲痛。
吴衡跟着冷星海来过一次,是来向梅茹雪辞行的。
看到梅茹雪如此摸样,也是难过的伤心不已。
梅茹雪亲手解下了脖子上从不离身的红玉枫叶送还,吴衡握着难过的浑身颤抖。
梅茹雪的母亲和小妹也已进京,住在王府,入宫来见过几面。
每每都是一家人相对流泪不止。
母亲只是埋怨梅茹雪没有福气,生了如此怪病,不能嫁给王爷为妃。
心痛梅茹雪之余,对将来自己的生活忧心忡忡。
皇后知道后,怕梅茹雪更加难过,就减少了她们入宫探视的次数。
这天,梅茹雪服过御医开的安神解痛的汤药,沉沉睡去。
朦胧之间,炕边坐了个男子,握着梅茹雪的手,细细的抚摩着。
梅茹雪强忍着因为他的触摸带来的更加疼痛,睁开了眼睛。
啊!居然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情人铁鹰。
梅茹雪咬牙忍着因为动弹而更加疼痛的身体,在铁鹰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梅茹雪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铁鹰,满脸风尘仆仆。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铁鹰,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梅茹雪高兴地不禁热泪满眶。
是我,我回来看你了。
铁鹰强压着语气中的悲痛,沙哑的声音暴露了日夜兼程的疲惫。
别动,太脏了。
梅茹雪笑着缩回了被铁鹰握着的,溃烂斑斑,流着黄脓恶臭的手。
不要紧的。
铁鹰随手握住了梅茹雪逃离的小手,温柔的说。
好像根本没看见梅茹雪已变得惨不忍睹的小手。
仿佛仍旧握着珠圆玉润的纤纤玉手。
铁鹰将梅茹雪轻轻的揽进怀里,不顾梅茹雪身上散发的阵阵恶臭。
梅茹雪自刚才醒来,一直害怕自己如今的样子会让铁鹰心生厌恶,没想到铁鹰却一点都不在意。
梅茹雪的心中感动的甜丝丝的。
铁鹰,我要死了。
你不要难过,要记得当初和我的约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别让我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
感觉到铁鹰的悲伤,害怕铁鹰因此做出傻事,梅茹雪抬头提醒着铁鹰。
嗯。
铁鹰再也掩饰不了的泪如泉涌。
见铁鹰答应,梅茹雪安心不少。
铁鹰的到来,梅茹雪大概也能猜出几分。
铁鹰对自己的情况没有过多的吃惊,大概是吴衡已经告诉他了。
铁鹰能够进宫坐在自己的面前,大概是皇上下了圣旨,让自己见他最后一面。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是和王爷一起到我家的面馆吃面。
当时我被王爷的美貌震惊的胡言乱语,根本没看清你的长相。
第二天,你奉王爷的命令带我去见他时,我才看清你长得摸样。
梅茹雪窝在铁鹰的怀里,眼色迷离的回忆着往事。
是啊,我从来没见过那样胆大的丫头。
王爷还是第一次那样给人戏弄。
你的呱噪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铁鹰温柔的附和梅茹雪。
后来,咱们去定院的路上,你为我受伤,我好担心。
一路上带我游山玩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其实大概在你为我在梅树林里吹笛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你了。
要是知道以后的事情,客栈的那天就应该跟你离开才对。
此时梅茹雪心中有着深深的后悔。
要是我当时决断一些就好了,都怪我不好。
铁鹰哽咽的声音响起。
让人闻之落泪。
我用计让你和我逃离,在妓院诱惑了你。
咱们回山谷和师父一起生活。
虽然一路上提心吊胆,倒也不乏乐趣。
在山谷等着做你新娘的那段日子是我最难忘的。
要不是吴衡,也许咱们就会那样过一辈子了。
梅茹雪咬牙切齿的恨着吴衡。
唉,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怨不得别人。
咱们也许注定有缘无份。
铁鹰哀叹了一声。
我被王爷抓回王府。
谁知见到了皇上,因为我的胆大妄为,皇上让我陪他去平叛。
我意外的坐上了陕州巡抚的位子。
你能不顾一切的赶来,我好激动,当时就下定决心要保护你的周全。
为了有资本和皇上谈条件,我用尽心机的为他办事。
没想到的是却让他因为忌才,要杀我。
我也不知道他后来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虽然留了你一命,却将你留在了边关。
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就算见到也只能相对无言。
我已要嫁为他人妇。
没想到却是我要先走了,能见你最后一面,我总算了无遗憾了。
此生最欣慰的事,就是能够在茫茫人海里得到你的爱。
所以我走后,你千万要保重自己。
我不想自己最爱的人受伤害。
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要你对我发下毒誓。
梅茹雪反手抓着铁鹰的手,满眼哀求。
对现代人来说,发誓就像放屁。
可在这里,只要发了誓,就一定会做到。
不,我不发,你为什么要如此残忍。
你走了却要将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每日受着煎熬。
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我这头发就是因为上次跳了凰河,我以为你死了,才变白的。
你知道其中的痛苦吗?你知道什么是度日如年吗?如今你要死了,却让我独活,连让我陪你一起死的机会都不给我,你何其狠心,何其残忍。
我不答应,我坚决不答应。
铁鹰一把推开梅茹雪,站起身来,指着梅茹雪伤心欲绝。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你要是陪我死了,对我来说又是何其残忍。
是我将你陷入如此境地,你要我情以何堪。
为了保护你的周全,我豁出命去,将自己弄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为了保护你的周全,我向皇上以命换命。
为了保护你的周全,我宁死不屈。
我就要死了,难道你还要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付之流水。
还要让我死了也不安生。
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吗?我不要你这样,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我求求你,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求求你,这是我临死前,最后的愿望,你忍心看我难过到死吗?梅茹雪拉着铁鹰的衣袖,死死的拽着。
苦苦哀求。
铁鹰浑身颤抖,悲痛的无法自制。
用力甩开梅茹雪拉着的衣袖。
默然不语。
铁鹰。
梅茹雪哀号着扑了过去,一个扑空,从炕上翻滚下来。
疼得梅茹雪喊声连连,满地打滚。
看梅茹雪如此痛苦,掉落在地。
铁鹰快步上前,将梅茹雪抱起,放回炕上。
铁鹰,求你。
梅茹雪疼得以没有了半点力气。
竭尽全力也只能发出低吟。
铁鹰看着梅茹雪,眼神复杂。
哀痛的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半响,在梅茹雪的一再逼迫下,终于说道。
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决不食言。
我对天发誓,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恨你,我好恨你。
梅茹雪看着铁鹰发下毒誓,铁鹰痛苦的脸因此而扭曲。
就算你恨我也罢,我总算放心了。
今天大概就是咱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我要好好将你的样子记在心里。
以后的日子,也就只有他陪着我了。
铁鹰,不要怪我,爱不是占有,有时候放手要比占有难得多。
我现在还能为你做的就只有放手了。
爱一个人好难是不?我认为爱一个人就要为他着想,要是他幸福了,就算不是和自己在一起也没有关系。
我死后,不要对我念念不忘。
要学会让一切过去,一切向前看。
如果将来遇见一个能让你心动的女子,一定不要再犹豫。
要将他早早抓住,留在自己身边。
不要再让自己后悔。
虽然如此说,但是梅茹雪心中还是万分的痛楚。
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永远是爱人心中的唯一。
又哪一个女人不是口是心非,真要是你有了别的女人,只怕自己要难过死了。
虽然向你说了要你忘了自己,可心中好怕会有那么一天。
自己就快死了,就算口不对心一次又如何。
不管将来你会如何,反正自己也看不见。
眩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梅茹雪努力保持着清醒。
这是我们最后的相聚,我要好好和你多待一会,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我还要多听听你说话的声音,我还要好好看看你,将你深深记住,永不忘记。
我还要……梅茹雪再也忍受不住眼前一阵阵的眩晕,依稀听见铁鹰的一声大喊,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