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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泄露

2025-03-30 08:44:31

[更新时间:2008-4-6 13:29:58 本章字数:4757]我在沉重的困倦中听见李伯的声音:小姐,杏花,该起了。

声音并不响亮,但却把我彻底叫醒了。

我睁眼,见天空灰蒙蒙的,无奈地起身,面前的田野上覆盖着一层白色薄雾,太阳还没有升起来。

我悲叹道:这么早就要起床?李伯说道:小姐,怕日出后,有了行人……我又环顾,李伯和戴着斗笠的谢审言远远地站在了马匹处,钱眼没有踪影。

李伯离那么远,声音还那么清楚,可见这就是练武的人啊。

我身边,杏花也才起身,半哭道:我头疼!我打着哈欠说道:你喝多了,我那天来时也是头疼欲裂……说完一下吓醒了,忙看了眼谢审言那边,最好他没听见,省得让他想起他那时的样子。

我现在已经习惯对他察言观色,小心迎合,十分像一个献媚皇上的奸臣。

没有水,不能洗漱,我也懒得吃东西。

看杏花头疼,我就没让她帮我梳头。

如果有谁留过到了腰间的长发就知道这是个多么艰巨的大型工程。

与杏花到荒凉处方便了,我蓬头垢面地到了马匹边。

钱眼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见我,叫道:知音!你成了这个样子?你这是什么太傅千金?简直是个要饭的!杏花说了句:你少胡说!接着哎呦了一声。

我在马旁把斗笠扣上,说道:要饭的怎么了?我这么可怜兮兮地往那儿一坐,大家都争着给我吃的和银子,不像你,一副贼像儿,只能让人踢几脚。

李伯断然道:小姐怎么能去要饭?!我狼狈不堪地往马上爬,嘴里说:李伯,我怎么都行。

谢审言低声咳嗽。

他有那么大架子的人,自然不会理解我这种宽阔的自我接受。

钱眼摇头叹息道:知音,你这是自得呀还是自贬哪?碰上了你我才明白了这一点,敢情太能干了是亏本儿的事。

你看你这没用的样儿,就是逼着人帮你呀。

用不用我扶着杏花,她能推你一把?我皱眉:你对杏花开始动手动脚了?!钱眼忙说:没有没有!杏花娘子,我们只是长谈了一宿,对不对?杏花哼唧着上了马,说:谁是你的娘子?!胡说!小姐,昨夜是怎么回事?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就是头疼……钱眼下巴掉了:啊?!我那袋上好的女儿红……我哈哈笑,此所谓机关算尽,没占到便宜!终于坐到了马鞍上。

我们这一路,我和杏花东倒西歪,谁都懒得说话。

走到过了中午,到一处城镇。

我困得很,对李伯说晚饭和次日早上都千万别在走廊等我,让我睡不安稳,他们该干吗干吗去。

我们进了客房,杏花忍着头痛,还是进进出出,端了些食物来,我们吃了,简单洗漱,就倒头大睡。

也许是前一夜就没睡够,也许是在地上也没睡踏实,我们两个一口气睡到了次日的早晨。

起来,我和杏花都饿得手发抖。

走出房间,果然李伯他们没在走廊处等着。

我松了口气,我就怕谢审言在外面站着等我,他非觉得我在羞辱他不可。

到小店里的饭堂处,看见那三位在桌边坐着,钱眼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见我走近,李伯就要起身,谢审言看着也要随着起来,我忙几步快走,选了离谢审言最远的但不是直接对着他的位子一下子坐了,对着李伯说:李伯,我求你了,别跟我讲这些虚礼儿了,我紧张啊!李伯忙坐下,钱眼没动,说道:就是,我一个劲儿说先吃饭,李伯非要等你!我使劲点头说:李伯,你们就吃呗,等我们干吗,万一我们睡到中午怎么办?下回我要是知道你在等着,就不敢多睡了!李伯说道:等小姐来,大家吃得才好。

钱眼说:我不用,没有她也能吃得好。

杏花大概头不疼了,说道:你就知道吃!没谁都行!钱眼嘴角成了菱角,我说不用等知音,但我没说没有你我也能吃得好呀?我实际是在等你……我吃惊地说:钱眼,你已经如此无耻了?!杏花气道:你等什么?就是等着多吃些!钱眼毫无羞涩,杏花娘子,你真明白我……杏花骂起来:谁是你的娘子?!钱眼说:当然是你了!杏花又要开口,李伯叹道:杏花,此店中的伙计好久都不过来,你去叫他们上饭吧。

杏花气哼哼地起来走了。

我侧了脸,看着钱眼说:你是要动真格的了?钱眼一扬下巴,我早动真格的了,你没看出来。

我尽量险恶地说:钱眼,你记住我说的关于你爱财话!我要是看不惯你,就下手拆了你们!钱眼毒辣地看着我说:你还敢自己提?看来还是没悔悟。

跟你说,我要是能让你拆了,我就给你一大笔银子。

你说多少吧!我说道:十万八千两!钱眼奸笑起来,行啊。

可惜,你得不到。

我也假笑,可惜,你不知道。

我和钱眼正对着咬牙切齿,李伯突然说道:小姐,昨天杏花告诉了我小姐的吩咐,我昨日下午就带谢公子去看了本地最好的郎中。

他说谢公子的咳嗽是寒凉入肺,肺中有异物,大公子的药十分对症有效,他只稍微调了一下剂量,说谢公子只需接着吃药,加上天气越来越暖和,把肺中的东西咳出来,谢公子就会渐渐好的。

小姐不必担忧。

我一下愣在那里皱着眉半张着嘴地看着李伯,谢审言一动不动,可大概面纱后面一脸不屑。

李伯见我没说话,竟然接着说:小姐还担心谢公子的药吃完了,我已经去配了,只需两三天,不会让谢公子没药吃。

他脸上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但我就是觉得有阴谋诡计。

我不自觉地把一只手掩在了腮边,手指触到的脸颊热烫。

记起谢审言是怎么得的咳嗽,我心里一下子揪紧。

他会不会因我在他面前,更觉难堪?!他昨天听了我和杏花的谈话,一定已经知道我偷偷地关照他。

可看来李伯并不知道谢审言察觉到了,他当着谢审言的面这么说出来,是逼我公开承认我对谢审言存了私心,惦念在怀。

这是何用意?明摆着是和杏花一样在撮合我和谢审言!但关键是即使我不在意丢尽了脸面,谢审言可是恨不能世上从没有我这个人,至少长成我这样的人,他避我尤不及,这么说了只会平添他的烦恼,让他想起过去,更伤心……什么也别说了!我闭了嘴,轻点了下头,不敢再看李伯,转脸看我旁边的钱眼。

钱眼正把手支在下巴上,仔细地看着我,我盯回去。

钱眼的嘴有点斜:我爹常说不能只看人的衣着,我真笨哪!……我打断他说:你笨是因为你总自作聪明。

谢审言的简陋黑衣让人一看就知他非奴既仆,他日日如此,可见他的换洗衣服也是黑衣。

这已经成了我的一处心病,一路上,唯恐有人因他的穿着对他吆喝不敬,他肯定会把这些耻辱都算在我们头上。

钱眼大概因一开始对谢审言说话,谢审言没理他,除了经常吃谢审言不动的吃的,他就一直没太搭理谢审言。

钱眼下巴上翘,奸笑,我就觉得不对,哪有……我板了面孔,钱眼,你知道我是从另一个地方来的,哪天如果我走了,那个小姐回来了,你在我府中做事,会不会照顾杏花?钱眼皱眉,我怎么知道你走没走?我叹气:你这么笨哪!杏花肯定能知道。

她如果哭了,那个小姐就肯定不是我了。

钱眼马上认真了,知音,只要有我在,不会有人再敢对杏花不好。

他哼了一声,什么破古琴,我能买百八十架!我点头,那我回去就给杏花脱了奴籍,万一我离开了……钱眼直了眼睛,可你干吗要离开呢?离开?如果我回去了,是不是会回到我那位的身边?不会了,他已是如此遥远。

如果那个小姐回来了,爹和哥哥,还有李伯,这次就能保护谢审言了吧?不会让他再落入那个小姐手里,他们以前没有能做到……但我在这里,日后连再偷偷还他的情都会很难,除了让他伤感外,也没法救他。

我微叹道:因为我是个没用的人。

有些时候,人离开了,会让别人和自己都快乐。

反正,你记住你说的话。

但别告诉杏花我托了你,你得自己争取……杏花回来,坐在我的另一边,我没说完。

杏花说道:店小二就会送吃的来了,什么别告诉我?钱眼一翻眼睛说:知音说她把你许配给我了,我说我不要!我一掌拍在钱眼面前的桌子上!他稳坐不动,我咬着牙看着他,钱眼冷笑起来,字字珠玑地说:你离不开,你根本放不下这个心!我倒吸气,像被点了穴,停了一会儿,只能摇头看着他说:没想到!钱眼呲牙一笑,说道: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厉害的人,居然到现在才发现!不过不晚,日后,你就在我手里了!我们对着阴笑起来,杏花叫起来说:小姐,你怎么啦?!表情这么凶恶,要杀了他吗?我可以动手。

谢审言开始咳嗽。

钱眼看着杏花笑,杏花娘子,咱们的事成了!我这回真的抓到你小姐的把柄啦!从今后,我反败为胜!杏花怒道:你敢再说一遍!钱眼一抬短眉:说什么?哪句?杏花娘子?咱们的事?你让我说什么?杏花张开嘴,没说出来。

我看不过去,说道:我们行了多少天了,你那要收帐的地方早过了吧。

钱眼往后面一靠,双臂一抱,小眼睛贼亮,好整以暇地恶笑着。

我故作沉吟说:离杏花的父母家,越来越近了……杏花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你跟着我们吗?钱眼一歪头说:我去她的家看看,回去再顺路把帐收了,你能怎么样?杏花说:谁让你去我们家?!小姐,别让他跟着了!我刚想说你就别跟着和我们一起走了,但话临要出口,又犹豫起来。

钱眼听了李伯的话,一定是觉得我对谢审言有了心思,日后必然话里话外地刺激我。

我不敢跟他公开较量,怕谢审言不快。

刚才只想点他一下,让他知难而退,可他竟然迎头而上。

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只轻笑了下说:助人为乐,我网开一面了。

算是临阵脱逃。

杏花惊讶地看着我说:小姐,你还让他跟着我们,还去我的家?!钱眼看着杏花说:杏花娘子,你的小姐刚败了一阵,她把你牺牲了!我从牙间隙里说:钱眼,来日方长,你有落单儿的时候。

钱眼学着谢审言腔调,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下,我闭了嘴。

钱眼笑着说道:我还就不落单儿了!我知道跟着谁走,你动不了我,我有好戏看!接着我们又对着咬牙狞笑起来。

杏花和李伯笑出了声,谢审言咳个不停。

一声饭来啦!店小二突然出现在我和钱眼中间,端了一大盘东西。

他飞快地上了几碗粥,杏花和李伯起身一起忙碌,一会儿每个人面前就都摆好了吃的。

钱眼大叹了一声,说道:我觉的真舒坦哪!伸手去拿了一成不变的馒头。

我气,他一向是被我打得满地找牙的主儿,今天他竟然如此猖獗了。

只好再向他的爱财处开刀,我拿起勺,冷冷说道:你怎么不交银子?钱眼含着馒头说:我昨天给了李伯一大块银子!够我吃一年的。

干吗还交?我说道:我涨价了。

你不仅要交饭钱,你还得另交见面费用,因为你天天能见着杏花。

我对你没满意前,每天二十两吧!钱眼竟然嘿嘿笑了,用没拿馒头的一只手,做出要抓的样子,虚停在了谢审言面前馒头上,转脸挑衅地看着我。

他过去吃谢审言的东西总是等谢审言放了餐具,他这是在威胁我。

杏花骂道:你真没羞,不许……正说着,见谢审言放了勺,用手把馒头掰成了两半,又放回到他面前的小碟里,然后又拿了勺,继续缓慢喝粥。

大家一时都怔了,谢审言从没有这么明白地对我们的谈笑做出反应。

他等于介入了我和钱眼的较量,表明自己会吃一半,钱眼如果下手,也只能拿半个馒头,没法再要挟我了。

钱眼收回了手,叹了口气说:我爹告诉过我,别以为不说话的人是傻子,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我忽然感到高兴,但接着就是深深的羞惭:谢审言一定是不喜欢我们这么拿他开玩笑!他这一动作,就把他自己从我和钱眼的对峙中解脱了出来,表示别扯上他。

我狠狠地瞪了钱眼一下,低头吃饭,再也不敢抬头。

大家也都安静了,满桌就听着钱眼呼噜呼噜地喝粥和吧唧吧唧地吃馒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