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爱莫能弃 >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婚典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婚典

2025-03-30 08:44:32

[更新时间:2008-7-20 1:53:06 本章字数:7403]十一月中的一天,哥哥的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那天,哥哥去陈家迎娶冬儿,我们在府中大厅里盛装相候。

我虽穿了一身深红色吉服,但抱着言言,早把衣服揉得一塌糊涂。

爹把高祖的玉笔供在了陈列祖先牌位的大堂的中央,他与丽娘端坐在案边等着,旁边为将与迎亲队伍一同前来的陈家父母设了座位。

虽有玉笔,大家都明白这不是皇上钦定的婚事。

在外面,谢大人赠笔救佳人已成市井谈论的中心话题。

人们说自开国以来,围绕那传奇之笔的故事都是年轻的朝臣怎么得到皇上的赏识,求得此笔,为自己寻到了神仙伴侣,快乐一生。

还没有一个人得了玉笔,转赠给了他人,成全了另一对夫妻。

而且还是退了自己亲的女子。

人们赞扬谢审言有高风亮节之操行,对离弃了自己的未婚妻都如此宽恕,简直不是世间凡人。

爹说皇上非但没有指责谢审言,反而说他宅心仁慈……所以这玉笔所缔结的姻缘,倒不被人重视。

如果不是哥哥这么多年在外的行医善行,他的众多病人对他两肋插刀地维护,他们这对夫妻大概要背铺天盖地的骂名。

害怕惹人注目,我家和陈家都不敢大张旗鼓地迎娶,只安排了十分简单的仪式,加上爹失宠皇上的处境日渐明显,来宾十分稀少,高官显禄者根本没有。

贺喜的人都到齐了,也不过十来个,在大厅两侧零落地坐了。

我抱着言言坐在大厅阴暗的角落里,感慨世态炎凉,想起门前冷落车马稀之类的词句。

人报谢审言谢大人到时,厅中人们悄悄低语。

我的心狂跳,禁不住微笑。

谢审言已成朝中新贵,所到之处,人人瞩目。

他虽然当堂给了玉笔,但为了不让他难以处世,爹说不要给他发喜帖,因他接贴定会前来,难免惹出众人非议。

爹似乎轻叹了一下,站起身,大家都起了身。

爹正冠整装,就要出迎,只见谢审言穿了一身庆典蓝服,疾步进门,上前来,当堂下拜,态度异常恭顺,低声说道:给太傅大人贺喜。

爹回拜道:多谢谢大人!两个人起身,爹说道:给谢大人设座。

李伯搬了椅子进来,爹示意摆在他自己的座位旁边,这是长辈之位。

谢审言又一拜道:下官不敢与大人同坐,愿在末席。

他言毕垂首,站立不动。

爹侧脸轻叹,对着李伯点了下头,李伯转身把椅子搬向我坐着的角落,厅中所有的人都转脸看着我这边,我站着看着怀中的言言,不敢再抬眼。

李伯把椅子放在了我的旁边,有人悄声问道:那是不是个丫鬟?好像,抱着个孩子……谢审言向这边走过来,众人纷纷向他行礼,他一一回礼,态度非常温和,毫无任何骄慢之意。

他走到我身旁,我们两个人并肩站着,我想满堂的人都该听见我的心跳。

我抬眼偷看,爹慢慢地坐了,众人也落座,还回头往这边看。

谢审言轻声说:你坐下,我再坐。

我坐了,他撩了衣服,坐了下来。

他在我身边,我觉得飘飘欲仙。

谢审言低声问:这是你新的孩子?我也低声回答:是。

他不说话,我给他取名叫常言,小名言言。

说完我微笑着看向他,见他正瞪着眼睛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色只能用幽怨两个字来形容。

我更笑了,低声说:对不起,冲了你的名字。

小言言在我怀里扭头把脸埋在我胸前,我轻轻拍了拍他,抚摸他的背。

言言舒服地转了脸,脸贴着我的前胸,重又对着谢审言。

谢审言看着言言,抿紧嘴唇。

我笑着悄声说:你的小名不会是言言吧?他的眼睛垂下,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使劲憋住笑声,现在终于和他在一起了,我觉得快乐得要发疯。

他突然低声说:你现在对他就如那时对我一样。

我心里一动,仔细想来,那时谢审言不说话,忧虑重重,我对他真的像我现在这样对言言一样关爱。

看来我那时的情感是和母性泛滥有关。

我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地说:当然不一样,我天天抱着言言,晚上也在一起。

没那样对你吧?我在挑逗他!他低了头。

我心里忽然很难过,就随便找话说:你过得好不好?他轻声说:不好。

我正想着该怎么让他高兴些,他又说:远没有言言好。

我轻轻笑了,问道:为何这样讲?他不抬头,极低声说:没有天天抱,也没有晚上在一起……他说得像个小孩子,可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迎亲的鼓乐响起,我们站了起来,走到前排。

一会儿,见哥哥和冬儿一前一后进来,后面的冬儿的父母落坐在爹和丽娘旁边。

新婚夫妇拜了天地祖先,又拜了高堂父母,再相互对拜后,爹突然出声道:你们去拜谢那位谢大人,谢他成全之恩。

哥哥点头称是,引着冬儿,向我们走来。

我抱着言言稍离开了些,谢审言马上挪步,依然站在我的身侧后。

哥哥和冬儿到了我们面前,两人同时跪了下来,我手抱着孩子,不能扶他们,只想回避。

谢审言弯身双手要扶起哥哥,但哥哥还是跪在地上没起来。

谢审言轻声急道:玉清,你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

哥哥看着谢审言说道:谢大人……谢审言打断:审言,玉清,叫我审言。

哥哥接着说道:大恩大德,我们终生不忘!唯愿你也早日心愿得偿!谢审言点了头,说道:玉清,请起,不然我也跪下。

哥哥起来,转身扶起了冬儿。

一对新人再次躬拜了谢审言一下,重到堂前,又是一番礼仪。

最后哥哥把冬儿引向新房,余下的人散开,分别前往餐厅。

我先抱着言言走到外面等着。

众人在里面截住谢审言,他一一寒暄,过了一阵,才走出了门。

见他出来了,我抱着言言转身向莲蕊的小院走去。

虽才是下午,但时值冬日,太阳已经西垂,阳光变得惨淡。

谢审言在我身后走着,不声不响。

后面一声喊:知音!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钱眼。

我们停了脚步,转身见钱眼和杏花一起走过来,到了面前,钱眼对着谢审言夸张地一拜到底,说道:谢大人!如日初升,前途无量!谢审言回礼,轻声说道:钱兄最不该这么讲。

钱眼起身看着谢审言叹了口气说:早知道,咱们那次远途就走上它几年,不回来了。

谢审言答道:是……他垂了头,语中的哽意竟没有掩饰住。

钱眼忙笑着对我说:知音,我喜欢你给我和杏花安排的婚礼,怎么不让你哥哥他们也来一下?我强笑着:那怎么成,爹他们有客人。

可我接着想起来大厅的冷落,就说道:其实也没几个人……钱眼,哥哥吩咐的事怎么样了?钱眼没了笑容:我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个事,你们家的田地没多少,卖了也挣不了几个银子。

你哥的药店如果没有他在外面采选药材,也支撑不下去……谢审言打断说:你家可是要用银两?钱眼哼道:有我在,他们家怎会没钱?谢审言看向我,我想到他成全了哥哥的婚事,不是个外人了。

而且我爹的情形,他也是知道。

就说道:爹说我们该早做准备。

他如能安然退下,我们就离开京城。

钱眼现在开始为我们变卖家产了。

钱眼一叹:你们真没什么家产,一卖就卖光了。

你哥哥又不让我打你新嫂嫂的嫁妆的主意,说什么如果你们家要离开,就把嫁妆给人家退回去。

我听都没听说过有这种事!他突然眼冒贼光:可我们这次出去,我才知道你哥的名气那么大,不说是家喻户晓,也是名满乾坤了。

我皱眉:这两个是不是该反过来用?钱眼一叱:你还注意这个?反正,要是你哥按我说的方式收银子,就是‘重病收重银,急症多加银’,你们家早成天下首富了。

可你哥天天给人白看病,见谁可怜,就倒贴银子白给药,心疼得我在一旁要流泪。

我昨天终于想出一计,就是让你哥制出一种成药,以他的名声去买卖,定能赚钱。

我想了一下说:太对了!我们那里有种咳嗽药,叫念慈庵,十分好吃还有效,我这么不喜欢吃药的人都爱喝。

它的广告满天飞,畅销海内外,我到美国超市都看见有卖的……钱眼打断:得了得了,知音,有些词儿,我怎么就听不懂?你说我们这儿的话行不行?我笑说:咱们就让哥哥配一副药,丸药,治治什么咳嗽头痛之类的长期病患,吃多了养生,也死不了人的那种。

钱眼眯眼笑:肯定能赚好多的银子!可我又叹息:钱眼,你也知道我们家,朝夕不保了。

要那么多银子干吗?如果爹没事,我们隐居乡间,务农为生。

你就带着杏花去赚大钱,过好日子去吧。

杏花道:小姐,我和你一起走,死也不会离开你!钱眼贼眼瞪开:听听!知音,你这是要拆散我们夫妻呀!还你们家我们家的,是‘大家’,明白吗?我告诉你,有我钱眼在一天,大家就不会穷!大隐于市,我们到离皇城远的地方,兴商谋利,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我娘子穿金戴银,你可以养上百十来个孩子。

你哥继续当他的败家子,你爹携着娇妻小儿游山玩水,我爹……他一停:大概只能接着当乞丐了……我们都笑起来。

谢审言在我身后沉默着,钱眼看了他一眼,表情突然很尴尬,我也意识到刚才钱眼说的话里没有提谢审言。

杏花伸出手来说:小姐,我来抱言言去莲蕊那里吧。

钱眼又笑了:言言……我一瞪眼说:巧合!钱眼点头:对,对!巧合!绝对是巧合!嘿嘿坏笑。

我好好亲了亲言言对他说:去和莲蕊姨呆着,晚饭时我去接你。

言言手拉着我的前襟,杏花把他都抱过去了,他还是不撒手。

我笑着说:言言好宝宝,我真的还会来接你的。

他松了手,杏花笑着说:小姐,我们先走了。

钱眼也笑说道:知音,要说我所遇见的女人里,属你最聪明,可也属你最笨!我咬牙:又幸灾乐祸是不是?!钱眼收了笑,看着我说:人家心里难受,我们不耽误你们功夫了,你和人家多呆会儿吧。

我心中痛了一瞬,不能再开口和他玩笑。

钱眼对着谢审言一拜,谢审言无声地回了礼。

钱眼和杏花两个走了。

言言在杏花肩头,一个劲儿地伸着脖子望着我。

我想着钱眼的话,一时没法言语。

今天的婚典一定让谢审言十分伤感,我暗暗叹气,看来我们真是……但我现在根本不敢再说什么随天意而定的话了,怕他伤心。

谢审言突然轻声在我身后说:那时,你说让我与你归隐,可我,父亲在流放之中,兄长下落不明,我不能……后来,我总想把你堂堂正正地娶回家,给你一个你失去的盛大婚典……但事到如今……他竟然记得我那时讲过的我的婚礼……我转身笑着说:我没有怪你啊!你看哥哥和冬儿他们多好,你不为他们高兴吗?他垂目轻叹了一声,说道:我再努力一次,如果不行……我已经光耀了门庭,满足了我父的期许。

你父离朝之日,我与你归隐乡间。

我双手抱上他的臂膀,他静静地看着我,眼中明净。

我郑重说道:你现在就像钱眼说的,如日初升,是一个新起的朝臣,皇上寄予了厚望,怎能轻言辞官,不负责任?若不得皇上准许,离职而去,就成欺君犯上之罪,刑责不同于家法,你千万不能儿戏如此!况且,你也明白,兴商强国能造福万民,你所作的事情,不是只为了让我们在一起,其中也必有你的信念和志向。

他低了头不再说话,我怕周围有人,放下了手。

他不能与我归隐,也没法把我娶回家,我们还能怎么办……我们对面站着,太阳落下去了,地上的树影模糊起来,冬天的风有些冷。

我说道:去我房中吧,一会儿,喜宴就要开了。

他点了一下头。

我转身走向我的房间,他跟在我身后。

我们的脚步,踏在落叶上,在冷落的庭院里传出好远。

进了门,屋里暗暗的,有种让人心绪低落的气氛。

我转身才要抱他,他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我。

这么长时间我们没见面,我都抵御住了思念的痛楚,可此刻,在他陌生而熟悉的怀抱中,我的心突然碎成了万片!我吻上他,他逸出了一声几乎是哭泣的哽咽。

他的唇与我的唇相触的瞬间,我们的舌就冲进了对方的口中,像饿极了的人咬向第一口食物,像我那时在水中浮上来吸的第一口气……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无奈,喷薄而出,让人窒息……我想起他受了家法后让我信他的低声话语,他在酒楼上受人侮辱后对我的淡淡笑容,他在那山上看入我眼中的深邃目光,我们那么多的谈话,我们的那么多的吻,他在那暮色中向我久久回望的朦胧身影,他在公堂上赠笔后对着我含了泪光的短短一瞥……我忽然意识到,我的冷漠已经完全融化,我的怀疑早已消失,我心上的硬甲已然脱落,我涌起了爱的激情!这是我平生没有体会过的巨浪般的情潮!比那次旅程中我曾有过的温情强了千万倍!这次的爱已不仅仅是怜惜和同情,还有着对他深深的依赖和尊敬。

这爱,从我灭绝了情爱的灰烬里,如凤凰般飞起,热力四射,不可阻挡。

这爱,不再源于我对孤独的恐惧和对人情的感激,而是我成熟的决心和我身心同在的抉择。

这爱,不再浅尝辄止,而是在我不知不觉间,日久弥坚,刻入了我存在。

这爱,不再是斤斤计较,患得患失,而是如滔天海啸,一往无前……我爱他的所有!他的坚强和软弱,他的才华和孩子般的天真,他清雅绝伦的容貌和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他的现在和他那悲痛的以往,遥远的童年……我终于看清了我自己,明白了我这一生,这样的情怀已不可能再更改。

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对他的爱也不会减去半分,任时光如水流逝,任世间变幻无常,这样的爱必是坚如磐石,这样的心必然恒如此时……我被这强烈的爱意震动得全身在他的双臂中剧烈地发抖,连指尖都有麻意。

我多想让我的胸膛裂开,把他压入我的心里。

我多想让我的手臂陷入他的身体,与他血肉合一,成为一体。

我恨不能用我的吻把他永远留在这里,恨不能时间停滞在此时,不会再向前挪一分……我们深深地吻着,像要把对方吞下去。

他使劲抱住我,唇压在我的唇上,我的头完全仰起,用双臂紧搂着他,几乎是挂在他身上。

好久,我们吻得慢下来,像湍急的河水变得和缓。

我的战栗在他的拥抱里平静下来。

我们仔仔细细地品尝着对方,倾诉着上百多个日夜的分离。

我感受到了他在拥挤的人群环绕中无法排解的惆怅,他在梦里都没能忘记的思念,他心中最柔软处的向往,他没能实现的期许留给他的苦涩……我们谁也不想分开,因为话语已无法表达心意。

在这黄昏后的屋中,什么都抹不去压在我心头的预感:就在我为他敞开了我的心,陷入激情的时刻,我们已行到了分别的路口,也许这次他离开,就不知何时能相见;也许连现在的这个吻,将来都不能再重来……这不是思维上的消极,而是我第一次对自己未来的莫名预知。

一种低低的无字的悄声,在我心中吟唱着黑暗。

我的心痛得散乱如飘零的雪花,两行泪从我眼角淌下,流入我耳上的发间。

他也许感觉到了我的忧伤,紧抱着我,一遍遍温柔地用舌舔我的唇我的齿,与我缠绕不休,像是在竭力安慰我的凄凉……在他无休止的吻中我拼力抵抗笼罩了我心灵的阴影,虽然它随着夜色的降临,越来越沉重……后来,我们精疲力尽,只能把嘴贴在一起,轻含着对方的舌尖,呼吸着对方的气息,两个人谁也不动,像化成了石头……杏花在门外说:小姐,喜宴就要开始了。

我们慢慢地分开,我的手还环在他的颈肩处,他的手在我的后背。

屋中已经一片黑暗。

他的眼睛,晶莹闪亮。

他看着我低声说:我娘叫我言言。

我不愿露出任何伤感,微笑着轻轻地抱了他一下,慢慢地说:我每天抱你,每夜和你在一起。

他闭了眼睛,点了下头轻声说道:去接我,每夜,也要抱着。

我知他想起了我说的去接言言的话,就郑重地点头说:我一定,去接你,每夜抱着,不分开。

我稳定了我的语气,瞪大了眼睛笑着看着他。

他低下了头。

杏花在外面咳了一声,我们慢慢地放开了手,我转了身。

他在我身后轻声说:我一直在这里。

别怕,我会带着你走到底的。

我点了下头,心中一阵感叹:他从不曾写过情爱诗篇,因为他从小就亲历了那么多的伤害!他心中何尝没有过幻灭和怀疑,可在那旅程上,他还是对我点了头……这之后,我一定多少次让他叹息过爱的莫测,可他还报给我的是越来越明确的坚定。

他怀着多少伤心往事,忍着多少身体上对我的排斥,带着我,走到了今天……我低声说道:我不怕了。

我……我想说我爱你,我想说从今后,我再也不会伤你的心,我想说我也一定会走到底,我想说我会一直想念你……可我知道如果不是到了最后的时刻,杏花不会这么催我。

这些话,我不愿这么匆忙地说出口。

我开了门,走出屋,谢审言跟着我走出来。

杏花没看我们,默默地走在前面。

临过莲蕊的小院子,我去抱了言言,我们一行人向灯火通明的大厅走去。

那摇曳的灯光让我悲凉欲哭,我多想此时就停留在这黑暗里,依在他的怀抱中,听他的呼吸和他的话语……但他在我身后的感觉让我心生安慰,言言在我怀中让我觉得有了陪伴,我继续走了下去。

我们一踏进门,一大群人一下子涌了上来,把我和谢审言顿时分开。

众多的人声:谢大人!我乃……谢大人,我曾……谢大人,那次你……谢大人,没想到……谢大人,幸会…………我退到一边,心中酸楚,杏花轻拉了我的胳膊,引着我穿过挤在一起的人们,断断续续地说:人们听说谢大人在此,都突然来吃喜宴……我们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大门口的仆人没几个,根本拦不住要进来的人。

老爷让加了上百人的位子,可还是不够,现在还有人在门外吵着要进来……钱眼满城买了吃的,陈家也往这里运了饭食和酒……就要开席了,大家等谢大人都等得不耐烦了。

到了位子上,我紧抱着言言坐下,才几分钟,我和谢审言已各在一河两岸。

我是未婚女子,按理说不该见这么多外人,但爹把我安排在了角落处的一个桌子边。

丽娘竟放弃了主席,坐在了我身边,为我挡去人们偶尔的问询,说我是个丫鬟。

本来也像,我抱着言言,没有人觉得我是小姐。

谢审言坐在爹的旁边,他的位子,遥遥地对着我。

一整晚,他没吃一口东西。

人们纷纷过去向他敬酒交谈,他礼仪周全,应答了每个人,但嘴唇只沾一下杯沿,从始至终,他的酒杯没添一次酒。

有时,隔着攒动的人们,他会向我这边看过来。

我怕他看我时,我错过了他,就一直坐在角落里看着他,没有低头吃饭。

丽娘在一旁喂了言言。

众多的高灯烛火之下,谢审言的脸秀美清俊,神情平静。

在一片赞扬和恭维声中,他没有一丝笑容。

他的举止安然闲雅,像一首诗。

喜宴完毕之际,他起身最后向我这边看来,我盯着他,他慢慢地扭开了脸,与爹在众人的围拥下离开了大厅。

我远远地望着他,直到他的蓝色身影完全被淹没在了人们的各色吉服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