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3-31 9:01:31 本章字数:2876]启程的那天黎明,微亮的天空明澈如洗,似一块暗蓝色的玉,没有一丝云朵。
我穿了一身驼色的男装,不伦不类,想以此不惹人眼目。
杏花穿了身暗绿色的男装,手里拿着我们两个的带着面纱的斗笠。
我们离开了我的闺房向马厩走去。
我昨夜已经向爹和丽娘辞了行,他们对我反复叮咛。
爹虽然是那副半忧半愁的苦脸样子,但我还是看出了他眼底一丝温和的欢乐。
丽娘的高兴简直遮掩不住,让我也觉得欣慰。
哥哥说今早会送我出门。
我走在带了露水的小径上,感到心情舒畅。
我喜欢我这个新家里的人,他们对我都有种纵容的意思。
大概是以前的惯性。
昨天我决定借这个出游的机会,调整心态,摆脱过去的纠结,重新做人!杏花说的对,伤心的事,不必去想。
所有的心理学书籍都建议失恋的人出去游玩,我现在要身体力行,证实科学的准确性。
等我回来,我必然会回复到那个性情平顺心境欢快的我。
远远的就看到哥哥,李伯和谢审言已经在马厩外等着了。
哥哥穿着件讲究的淡绿色锦缎长衫,李伯和谢审言一身黑衣,只是李伯的黑衣是常人的式样,谢审言的还是下奴穿的黑衣。
我想他穿了下奴的黑衣,大概是让自己牢记那个小姐对他的羞辱,也是对大家马后炮地对他帮助的不屑吧。
他不理大家,是在表明他对人们的不原谅吧。
也可以理解,他受了那么多的苦,不是哥哥几句话几副药就能抹平的。
我多少觉得有些难堪。
说来,这根本没我的事,可想到他对我这个身体的厌恶和对我这个新家的怨意,我又感到我无法超然物外。
到了近前,哥哥对着谢审言说着什么,可谢审言依然那副看着地不理不睬的样子。
哥哥笑着转身,谢审言没抬眼,也没动。
哥哥说道:我怎么也没办法让审言换衣服。
李伯说这样在外面也是层掩护,我只好由他了。
妹妹,你就是穿了这样难看的衣服也是很漂亮。
我强笑着打趣:哥哥这么会说好话!人还长得这么雅俊,加上你这样的好穿戴,我未来的嫂子一定对哥哥死心塌地。
但愿她爱屋及乌,也会捎带照顾我。
丽娘之外,我又能捡个对我好的人。
哥哥又惊讶地说:妹妹现在这么说了,以前总说我若找了谁,会让人家好瞧。
我摇头:我曾是那么个恶人吗?太可怕了,看来我这辈子都得还这个债,会累死我的。
哥哥突然一抿嘴,盯着我的眼睛说:我忘了。
不用你还,不是你欠的。
我笑叹道:我真是赚了。
何德何能,有这样的兄长。
哥哥一笑说:好人有好报吧。
我说道:那哥哥日后定是洪福齐天了。
我们相视微笑。
耳听李伯叫了声老爷,我们转头,见爹和丽娘走来。
我十分惊讶,和哥哥一同道了早安。
谢审言默立着,无动于衷。
爹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走到谢审言近旁,可根本没看他,盯着我说:世事难料,说不定何时……现在权且放宽心思,好好游玩,不要多想。
一句句都是对谢审言说的,谢审言低垂着眼睛,面如死水。
爹冒险来见这罪臣之子,当着谢审言的面说了这些话,就是表明了他日后会为谢审言父亲的复官出力。
他把这事挑得这么明朗,多少是有为我铺垫的意思。
我想起我对爹说我已经忘记了谢审言,可李伯把他带入了府中,我就和他们一起出游,爹大概觉得我对谢审言也动了心。
我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我看着爹说:爹,请放心,我不会惹麻烦。
请爹多保重身体。
我说到此,一下子停了。
爹轻叹了声,说了句:洁儿,一路小心。
我看向丽娘,她因我的话,正红着脸,我更想逗她,就说道:丽娘,谢谢你照顾我的爹。
丽娘的脸红透了,咬牙说:你等着吧!有你嫁人的时候。
我瞪着眼睛假装无辜地说:丽娘,我请你照顾我爹,这和嫁人有什么关系吗?丽娘又要说话,爹轻叹道:你说不过她的。
丽娘狰狞地看着我。
我笑了,低声说:你连句话都不敢回啦?丽娘看了眼爹,狠狠瞪着我,没说话。
爹浅出了口气,看着李伯说:好好保护小姐。
李伯低头说:是!老爷,我万死不辞!哥哥对着爹说:爹,我三月后去李伯父母之处,亲自接妹妹回家。
爹点了下头,转身离去,一副封建家长的派头,除了静立不动的谢审言,我们都躬身道别,丽娘紧紧地跟在爹的身后,典型的受气小媳妇的样子。
看他们走远,我轻声问哥哥:是你告诉爹的?哥哥点头,这么大的事,不能瞒着爹。
如果有闲言碎语,爹事先知道,就能应付。
我心里一警,那我是不是该把实情告诉哥哥?可我们就要出府了,现在就站在谢审言面前,也没法开口。
谢审言开始咳嗽,哥哥等他停了,对他说:审言,你的咳嗽会有段日子,但我的药一定能治好你,你要坚持吃。
他转头看着李伯,李伯忙说:请大公子放心,每日两次,我会关照谢公子吃下。
哥哥还没完没了,对李伯说道:药量和种类本应随着他的身体变化而不同,我不能随你们出行,每半月左右,你要让他再看一次郎中,对我的方子进行些调整,给他配置新的丸药。
所以我只给了你半个月的药。
但切记要找最好的郎中,如果有人不懂我的方子,那他就是庸医。
李伯再称是。
我道:哥哥这么自信自己的医术呀。
哥哥脸色一暗,这样的病我要是都治不好,且不说我的师傅不会饶了我,我的师叔大概会要我的命。
我惊讶道:你的师叔如此凶?哥哥冷战了一下说:你简直想象不出。
他端庄医者的平静神色变成了见了猫的老鼠样,我一下子看清了这位兄长的本来面目,不能说是欺软,但怕硬是一定的,难怪对那个原来的小姐没有任何约束力。
李伯皱眉:大公子,你不必害怕……哥哥摇头道:李伯,我知你武功盖世,但我把话说在这里,日后,你若见了我的师叔,怕你也只有一种结局。
李伯问:什么结局?哥哥道:一败涂地。
李伯愤愤然不服的样子,但没再开口。
我们几个大眼瞪小眼,过了会儿,我发现除了依然看着地的谢审言,大家都看着我。
突然意识到我们将出游的一行中,我是主人,得给指令。
难道大家都在等着我说话?我诚惶诚恐,对李伯说:李伯,咱们是不是该走了?李伯点头说:就听小姐吩咐。
果然是这样!我忙说道:李伯,咱们商量个事儿。
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命为石中隐玉格。
说好听的是随和中庸,说不好听的,就是拿不了主意。
日后什么走走停停,该怎么样,咱们能不能就不讲什么虚礼儿,你来告诉我,省得我还费脑子。
我主动交权,甘当随从。
哥哥说:李伯,你知道小姐记不起以前了,你就看着决定吧。
李伯点头说:就听大公子的吩咐。
小姐,我们出发吧。
我立刻应答:好。
他们几个笑出声来,哥哥说:妹妹,你真听话啊。
杏花说道:小姐是好性子。
李伯叹息了一声,牵马走出了大门,谢审言默默地跟着离开,哥哥又和我告别,我几次回头摆手,但他一直目送着我和杏花走出了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