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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番外5

2025-03-30 08:44:32

[更新时间:2008-7-29 1:46:16 本章字数:11832]我根本不知道审言什么时候起身去练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可睡到心里有个念头:不知道审言吃了多少早饭?就醒了。

睁眼见屋里大亮,审言坐在他当成书桌的条案前正垂目专心地写着字。

我怕打扰他,没说什么,又闭上眼睛,想着再睡会儿,就听审言说道:你打酣,还磨牙。

我一下子睁眼:啊?!见他微微一笑,眼睛都不抬,继续写。

我大声叹了口气,审言!不能骗我这样的老实人呀!淘气!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问道:你早饭吃了多少?他边写边说:没吃。

我完全醒了,药呢?!他理所当然地说:没喝。

我猛地坐了起来,你?!我差点对他用兰花指。

匆忙地起了身,胡乱穿着衣服,说道:你不吃不喝,一直干什么呢?他说:写奏章,马上写完了。

我生气,那也得先吃东西呀!他说:饿的时候,写得好。

我歪头,谁说的?有这回事?他写着,回答说:我小时候,常这样。

我有些惊讶,你小时候会挨饿?他没答话,我赶快说:现在你得听我的了,生活要有规律。

你没吃药,哥哥知道吗?他昨天特意给你配了新药,你是不是想伤他的心?他小声说:你别告诉他不就成了。

我坏笑了:我偏去告诉!让你不吃药!让你不吃饭!让你……他放了笔,合目轻叹了口气,说道:没亲娘的孩子就是可怜。

我一下子捂了脸,半哭泣道:审言!你说话不能这么狠哪!他说:我是在说言言,你以为我是说谁?我放下手,气急败坏地说:你今天要是不好好吃饭……他拿起那几页纸,边放齐边说:你就会对我不好了。

我知道,没事,你反正不在乎我,那时那么长时间不理我……我抱了脑袋,审言,我投降!你说吧,我该怎样?审言抿着嘴垂下了眼睛看他的铺在案上的稿纸。

他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肩上披着件外衣,我觉得奇怪。

往日我若没起,他就乱着头发去练功,钱眼曾说那时如果从背影看,他和号称容貌绝美的审言没什么区别。

我去外厅洗漱,再叮嘱人们上早餐和热的药,回来见审言还在读他的稿子,就坐在他侧前面端详他。

他眼底有淡青色的暗影,看来是没有睡好觉。

我不该和他聊那么晚,他还要起早。

审言提笔加了一个字,低声说:我头发乱着就没法写东西,你不喜欢的话,一会儿你可以再给我梳一下。

我松口气,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他轻声说,你就不能猜对一次?我笑,审言,你是生气了。

告诉我,生什么气了?他答:没有。

我刚要再说话,余光里见有东西在门边动,忙扭头看,审言也侧脸看。

只见虚掩的门缝中间,一根有着几片绿叶的树枝伸了进来,从上面划到下面,再在门底缝隙处水平来回走动,然后又回到门之间往上走。

审言轻轻叹息,重新看他手中纸张,我说道:言言,进来吧。

那根树枝先进了门,言言才进来了,看了一眼审言,审言没看他。

言言走到我身前,十分灵巧地坐在了我的膝盖上,抱了我的肩,对我说:娘昨天没来。

我抱着他亲了一下他的脸,笑着说:对不起,言言,以后让莲蕊姨带着你们来看娘。

言言说:莲蕊姨不敢,说怕爹不高兴。

审言轻咳了一下,我小声说:爹在看文,别……不等我说完,言言就跳了下去,走到了审言的案前,审言不动声色,安然地拿开一张纸,接着看下面的。

言言在案前走开了几步,转头看一下审言,见审言没反应,就又走了回去。

审言拿起笔,写了一个字,又放下笔。

言言把手中树枝空中挥了几下,审言眼睛没抬。

我惊讶言言的这种大胆,也许因为他知道审言不会伤害他。

言言又来回走了一趟,看审言还不理他,终于对审言说道:我会写‘一’。

我捂住了嘴。

审言又拿开了一张纸,没表情。

言言把手中树枝背在了身后,头到了审言对面的案边,看着审言说:我也会写‘二’。

审言眉梢轻微的挑了一下,但对言言已经够了,他踮起脚跟,没拿树枝的手扒在案沿,郑重地说:我还会写‘三’呢!审言终于半睁了眼睛看言言,言言把拿了树枝的手也放在案上,树枝指着房顶。

审言低声问:你会写‘四’吗?言言说:不会,但我会说四,我也会说五,还有六七八九十。

审言叹息了一下,把稿纸整理了,放在一边,铺了新的一张纸,对着言言微点了下头。

言言一下脚跟落地,刚要到审言那边,但先跑到我身前,把树枝给了我说:娘,拿着我的宝剑。

我接过树枝,言言跑到审言身边,审言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膝盖,言言犹豫着说:姥姥说爹的腿和胸都受伤了,不能抱我。

审言深深地看了言言一眼,轻声说:现在好了,能抱你了。

言言笑了,爬到了审言膝盖上,背对着审言坐在审言怀中。

审言的双臂环过了言言的细小的肩膀,一手按住纸,一手拿起笔递给言言。

言言握了笔,审言道:你拿笔的姿势很对,谁教的?言言万分得意地说:姥爷教的。

那天姥爷说要定什么题,他教我拿了笔,说我点的就是他要的,他还教我写了一二三,后来他还管我叫小祖宗呢。

我大惊,爹就这么定科举的试题?!审言抬眼看了我一下,我做了个鬼脸。

审言握了言言拿笔的手说道:‘四’是这么写的……你写一遍……里面少了一点东西……嗯,写对了。

言言高兴得在审言腿上一个劲儿地颠动,我不由得说:言言轻点儿,爹才好。

言言立刻不动了,微侧脸说:爹,我要写‘五’。

审言低嗯了一声,握着言言的手写了五。

放了手让言言写,言言说道:爹,您把我的名字写在旁边。

审言轻声问道:为何?言言大声道:我要当天下第五大高手!审言一愣,我问:怎么不是第一大高手。

言言认真的神情,娘,钱伯说,第一大高手都活不长,老有人去找他们麻烦,不好玩。

我笑了,那第二大呢?言言答:钱伯说第二也不好,肚子里总有只鸡,活的,那多难受啊。

我知道他说是嫉妒的意思。

第二名是不舒服,离第一才一步之隔,到底意难平。

我点头,那第三呢?言言皱眉,想了半天,说:好像他说,第三是什么板凳,老让人踩着。

我想了会儿,明白了钱眼的意思。

每次大家提起前三名,那第三简直就是为了衬托前面两个,没几个人尊敬,还不如不让人知道自己。

我又问:那第四呢?言言笑,我想当第四,但莲蕊姨说‘四’不好听,别当。

我知道莲蕊是不想记起她的叔叔郑四。

审言微叹,重握了言言的手,在五前面写下了第接着在后面写了高手常言。

然后放了手,用手指着一个字一个字地低声给言言读了一遍,言言欢喜得浑身颤抖,拿起了纸说道:爹给我写的,第五高手常言!我要让她们好好看看。

说完把那张纸放在了一边,对审言说:爹再拿一张纸给我写字吧。

审言又放了一张新纸,我原来还担心他会心烦,现在看来他根本不会。

审言把着言言的手又写了个五字,然后言言自己一遍遍地写着,审言偶尔低低地说:那上面的一横长一点……嗯,很好……这里别这么使劲……审言的脸颊几乎贴着言言的耳朵,我突然觉得他们长得很像,眼睛都十分有神,嘴唇都是抿着的,言言是如此稚气,审言是如此纯洁。

仆人们送饭和药来了,言言从审言的膝盖上下来,拿了那张纸,到我面前拿了他的树枝,极度兴奋地说:我去贴了这纸就回来。

他转头对着审言说:爹,您等我。

我回来和您写字。

说完跑了出去。

审言叹气,推了书案缓慢起身,走到方桌前坐了,我双手给他端了药,他看了一眼,说道:我教了儿子那么半天,累坏了,你就这么对我。

我一下子笑了,把药送到他的唇边,小声说:他和你真像。

审言闭了眼睛,没办法,都是他管我叫爹叫的。

我笑得手一抖,差点把药洒了。

我们用了早餐,钱眼和杏花来了。

钱眼穿了身十分平常的衣服,杏花也很朴素。

我正纳闷,钱眼对我说:知音,你从你的衣服里挑件差点儿的,咱们去看宅子,可不能穿得太好,让人觉得可以使劲向咱们要钱。

说完,他看着审言的粗布白衣又加了一句:但也别成这样,别人以为咱们缺衣少衫的。

我去挑了件衣服给审言放在椅子背儿上,审言站起来,穿在他的粗布白衣外,我只给他系了下腰带。

一抬头,见杏花惊讶地看着我,可钱眼却一脸知情地怪笑,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说道:你们在外面厅里等我吧。

钱眼嘴歪地笑着对杏花说:娘子,咱们出去,我跟你讲个好事。

他们前后出去,审言坐在椅子上看着我。

他的眼睛里有种我不熟悉的亮晶晶的表情,我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就背对了他穿上出门的衣服。

审言在我身后轻声说:看都不看我了?我不回头地笑道:又激我?你脱了衣服,我就看你。

他叹道:刚才钱眼都看出来我缺少衣服……我一哆嗦,回身正看上审言一闪而逝的笑容,我嗔怪道:审言!就知道怎么吓唬我。

我们走吧。

他没动,脸上一副无奈的表情,大概走不了。

我忙问:你走不动了?他鼻子出气,我走不动你也不会来抱我。

我跺脚,审言,告诉我你怎么了?他轻叹,你忘了你的宝贝儿子说什么了?我恍然道:言言说会回来和你写字呢。

审言淡淡地说:你把他的话忘了,他还能让你清净?我哈哈笑,审言,我也奇怪,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话了?他稍侧了脸,从眼角看我,你这当娘的,竟然觉得奇怪?……我们正说笑,果然听见外面言言大声叫钱伯和杏花姨,然后告诉钱眼审言怎么教他写字,怎么给他写了第五高手的名头……我和审言出屋,钱眼正摸着言言的头说:小子越来越机灵了,小嘴儿巴巴的,给我当徒弟吧。

言言没来得及答话,看见我们,跑过来拉我的手,爹和娘要出门?眼睛大大,几乎要哭的样子,我点了下头。

他脸耷拉了,放开我的手,走到审言面前,审言半垂了眼睛看着言言,言言想了想,说道:爹,我给您当徒弟了,您不用问我。

钱眼大笑,审言低声说:儿子就行了,已是徒弟。

钱眼笑,是啊,要不怎么叫‘徒儿’呢?言言主动拉了审言的手,笑着,爹,太好了!我用磕头行礼吗?审言一抿嘴,不用。

似乎走了下神儿。

言言立刻摇着审言的手,我和您一起出门吧。

可谓得寸进尺。

审言点了下头,言言一下子呆了,接着放了手就往外跑,被钱眼一把抓住,哪儿跑?我们就要走了。

言言急得跳脚,我的宝剑,我得带着……车上,言言挤坐在我和审言之间,一路嘴就没停。

审言闭着眼睛,没说几句话,我就得应付言言无休止的话语:娘,那红的什么?(是……)看!有个小孩儿在哭!(他摔着了……)云彩怎么是白色的?(因为……)娘,我喜欢白色,我要爹天天穿的衣服。

(我说:我给你做……审言咳了一下。

)娘,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我?(我答:因为你可爱呀。

审言叹息一声。

我忙说:跟你爹小时候一样。

)……到了地方,我已经精疲力竭,下车时杏花过来扶了我一把,问道:小姐,不舒服了?我哀叹道:杏花,我最高只能做到第六大高手。

杏花不解地看着我,钱眼哈哈笑了,知音,我调教的,日后了不得。

我周围看看,我们是在一处院门处,门第高大,但门漆脱落,铜环满布锈迹。

院墙上爬满了疯长的白色和淡粉色的牵牛花,院子里面的树木茂盛,枝杈伸到了院外。

审言到了我身边,言言过来,硬插到我和审言之间,一手拉了我,一手拉了审言。

钱眼到了门前,扣动门环,院里面没有声音。

钱眼又大喊了几声,没人回应。

他走出门洞,向旁边走去,我才发现三丈外还有一处大门,可看着也是一样失于维护。

钱眼在那边敲了门,也没人,他走过来,看了看天,说到:是该这个钟点儿啊。

昨天说好了再来看看,这人忘了?知音,怎么办?我四外打量,我们在的地方不是个繁华的地域,除了这两个紧邻的院落,周围只几所民居。

院门对着的街道另一边,有个茶棚,再远处,有条小河,景致有种田园气息。

我对钱眼说:咱们在那个茶摊坐坐,等等吧,我喜欢这个地段。

我们过了街道,言言双脚蹦着行了全程。

进了茶摊竹子搭的凉棚,我拉着言言的手到了桌边坐下,审言也坐下。

我一放手,言言就钻到了桌子下面,坐在了审言的腿边。

钱眼和杏花也围着桌子坐了,钱眼向店家要了茶水,对我说:知音,像不像咱们在路上的时候?我点头,是,我们回来,就没有这么出来坐过。

现在就差李伯了,不知他怎么样了。

钱眼坏笑,当然是高兴得很,不信,他回来时,你问问他。

我疑问:你怎么知道他会回来?钱眼一抬下巴,我们俩,不,我们仨,他对着审言点了下头,总得时不时见见。

毕竟,我们的交情不同寻常……我说:钱眼!说实话!钱眼一笑,他说张神医对他说,你嫂子生的时候,她会来看看。

说你哥哥那个笨蛋,就会抓瞎。

我皱眉,难道说冬儿会有事儿?钱眼压低了声音说:知音,李伯说别告诉你哥,省得他提前担心。

我盯着他,你也看出了什么?钱眼回避看我,没什么。

张神医当初能救了人家,必会有办法。

他马上看审言,你觉得我选的地方怎么样?难得有这么两处挨着的宅子,咱们一住进去,就把中间的墙给打通了……正说着,五十多岁的茶摊的主人端着茶水盘子过来,给大家放了茶碗,边倒茶边说:客官是来租宅子的?用不着打通,那两处宅子,里面已有门通着了。

钱眼笑了,老哥怎么知道的?那个主人放了茶壶在桌上,直起身子说,不瞒客官,我在这里二十多年了,真是看着那宅子起来的,又荒了。

钱眼侧身拉了把椅子,老哥坐下,讲讲,我请你喝茶。

那老汉呵呵笑,客官,我天天可少不了茶水呀。

钱眼拍拍椅子,现在没人,聊聊,交个朋友。

老汉坐下,看了眼我们,审言自然是垂着眼睛不看人,我和杏花都微笑了一下。

老汉叹息,你们这两对小夫妇,真住进去,也倒配得起这处宅子了。

钱眼一瞪小眼睛,老哥,我昨天去看,里面荒得不成样子,屋子也旧得很,就是地方大,价钱便宜,怎么还说我们配不起?老汉摇头,小客官,十几年前建这宅子的时候,用的大梁木材,那是上好的百年松木。

主人房屋的窗格是檀香木做的,屋里四季芳香。

连家具,都是红硬木打制,雕刻精细。

那时来的工匠每天好几十人哪,我的茶馆可不是这个棚子,是个茶坊,比这大多了……钱眼插话,谁家这么有钱?老汉说道:客官可知专做运货的林家?钱眼大悟的样子,是他们呀!听说过。

曾经一度,他们的分号遍布全国,经商的人,谁不用他们家的镖行运载货物。

据说他们家和朝廷有关系,与黑白两道都熟,各方安排得十分妥当,生意自然好做。

可后来,就渐渐没了,出了什么事?老汉点头,客官说的对。

那林家长者,林盛,身怀武功,四方结缘,创下了这份家当。

可美中不足,子息甚弱。

妻妾成群,但生出了孩子不是夭折就是出事亡故。

最后只余了一个女儿。

林盛四十岁时,金盆洗手,把生意交给了徒弟们,自己拿了多年的积蓄,到了京城定居,大概觉得天子脚下,是太平之地吧。

钱眼眯了眼睛,两个手指放在下巴上,说道:他的孩子大多死了,他金盆洗手,该是为了表明不再涉及江湖和钱财,保住他的女儿吧。

老汉摇头,我也不知道底细,但那个女儿从小就生的十分美貌,倒是真的。

林老爷当初建这两处宅子就是为了日后女儿大了,招了女婿,住在身边。

不在一处宅中,那女婿不是倒插入赘,也许就不会那么计较。

所以林老爷用的都是好材料,为的是养老于此,享受天伦之乐。

钱眼点头,那么这两处宅子肯定中间有门相通了。

后来又出了什么事?老汉长长一叹,小客官,谁知道天意另有安排,六年多前,一夜有人围了宅子,劫走了林家的女儿……钱眼蹙了眉,也太大胆了吧?老汉点头说:别人大概没有这么大胆,但据说那时江湖上的一个大魔头为他的儿子抢亲。

武功超强,林老爷措手不及,让他得了手。

官府追了一段时间,就没了消息。

林老爷遣散了家人,让妻妾退隐乡间,自己联络旧部,重入江湖,追查劫匪,要找回女儿。

只一两年,这周围就安静了,我茶店的房子坏了,没有钱修,只好看它倒掉,搭了这个棚子。

钱眼扯了嘴角,我们租了这宅子,不会有麻烦吧?老汉摇头,据说三年前,林老爷终于找到了那个魔头,与他决战峰顶,结果两败俱伤。

不久后,又传出消息,那林家女子为那魔头的儿子生子之后,就被杀害了,尸体上都是刀伤,惨不忍睹……旁边有一个人出声说道:这位老者,我可听的是另一回事。

我们都回头,见角落处坐着一个文人打扮的人,衣服破旧,旁边一个布幡儿,上写着看相论命。

钱眼对我一笑,知音,还真碰上算命的了。

那个人拿了布幡儿过来,自己拉了椅子,坐在钱眼身边。

他四十来岁,瘦长的窄脸,细长的单眼皮,薄唇如纸,脸上带笑,兴致勃勃地说:我王准走南闯北的,听了好多事儿。

不等人问,他主动说,听说,那个林家的女儿与一个赵姓江湖少侠在元宵佳节相遇,就私定了情。

那个男子回家让父亲提亲,可林家不允,说赵家的父亲是江湖的魔头。

赵老爷性子激烈,认了死理儿,加上觉得两个孩子都愿意了的事,就抢了亲,想成了亲,林家还有什么说的。

茶棚的老汉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算命的王准啧了声,当然了,这事儿可是当时的大事。

那赵家也是江湖有名的世家。

话说,赵家抢了亲,还大办了婚事。

林老爷失了面子,不顾女儿的终身,一定要那家人的性命,带了人几次围攻。

后来,两家约好了峰顶决斗,那时那小夫妻已经有了个儿子。

峰顶之上,那个女儿抱儿跪求父亲饶恕,林老爷一定要让对方的儿子磕头认错。

赵家的儿子也答应了,跪下认错时,林家的一方突然有人发了暗器,害了那个儿子的性命。

老汉失声说:这下子,没法善了!王准点头,杀子之仇,岂可宽恕。

赵家要杀了林家众人,两方混战,死伤众多。

林家的女儿抱着孩子于乱中失了踪迹。

那战之后,林老爷说是本方有人陷害自己,那人就是多年害了自己孩子的人,想要自己的生意,后来看自己重回江湖,又想借对方之手杀自己。

林老爷杀了那个人,想与赵家和好,一同寻找自己的女儿。

可赵家说林家女子该为赵家儿子殉情,所以两家的残部又是打个不停。

钱眼摇头,得饶人处且饶人才是啊。

王准一个劲儿点头,说道:这位兄弟说的对,可人在其中,就是看不开。

一年多前,有人发现了林家的女儿,已经被人杀死在路上,身中数刀。

林家追出了作案的人,发现不过是股山贼。

他们说杀了所有的人,可林家并没有发现那个孩子的尸体。

这下更是没完没了,双方都在找那个孩子。

两家的武功比那些山贼不知强出多少,可林家的女儿竟丧命小贼之手,其中大概还有林家的唯一血脉和赵家的后代,这实在让人难过呀。

钱眼突然瞥了我一眼,审言疲倦地闭着眼睛,可也微皱了下眉头。

老汉问道:那林家女儿在丈夫死后,为何不投奔娘家?王准道:以此可知他们真的是恩爱夫妻。

她定是因丈夫被娘家人害死而不愿回娘家。

他叹息了一下。

老汉对钱眼说:所以说,你们租了这宅子,没什么麻烦,林老爷是不会回来了。

伤心之地啊。

王准也说:就是,他哪里敢回来,赵家还在找他呢。

钱眼皱眉,干吗不卖掉?那个老汉一侧脸,小客官,一直在卖呀,没跟你说价钱?钱眼摇头,我没问,我们没钱,只想租,可别人怎么不买?老汉说:有些人看了,说地方太冷清,怕那种来劫人的事再发生一次。

钱眼眼睛眯缝,看了审言,说道,那么,咱们也别住这儿了。

审言微叹道:时间匆忙,如果合适,未尝不可。

王准看着审言,说:这位公子似有恙在身,可否让我为你算上一算?审言淡然回答:多谢,不必。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性子,对人虽然彬彬有礼,但的确是透着距离。

王准笑着说:公子容貌俊秀非常,气质卓然不群,但性情如此没有通融,大概会应了人们所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俗语。

犯在小人手里,大灾大难是免不了的……我知道他不喜审言的答话,就说坏话吓审言,可他怎么料到竟让他说中了呢。

我不想让他说下去,忙道:钱眼,给这位先生银两,算是我们请先生喝茶。

钱眼哼了一声,放了些银子在王准面前,说:兄弟,你说话可得注意点儿,如果不是这主儿性子好,你还能得了好去?说人家不通融,你自己不也一样没遮盖?王准一笑,抄了银子放在袖子里,小兄弟,我还没说完呢。

如果他遇上了这位夫人和你这样的贵人,可就会一生福泽深厚,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钱眼一边脸歪着,兄弟,看来你是见了些世面的人,知道怎么看着钱说话。

王准依然满面笑容,如果再多点儿钱,我还可以说些避祸之道……审言又开口:多谢,不必!王准笑着对审言说:这位公子……审言睁了眼睛,看着王准说:福祸自在,我无意回避。

多谢先生。

他眼中神光明澈,说完又闭上眼睛。

我知道他昨天没睡好,现在困了,见我屈服给了银子,多少气不顺。

王准一愣,没了笑容,我怕他又说坏话,忙看向钱眼,钱眼把自己的茶端给王准,说道:兄弟,见好就收吧。

王准没接茶,对审言一拱手,在下不知公子风采,得罪了。

万望见谅!审言闭着眼睛点了下头。

钱眼笑了,怎么变了调调了?王准依然看着审言,说:公子目光明亮无惧,神韵惊人,贵不可言。

当名垂青史,位极上臣。

公子请听我一言,入朝为官,我保你三年之内,名震天下。

如果公子能有身边这样的贵人相助,就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钱眼哈哈大笑,问道,你好会装,是不是看出了他是谁?王准冷哼,我说这些话都没管你要银子!说出来,就是图个痛快。

你不用这么说来侮辱我!不想给钱也没关系,日后功成名就之时,记得我王准的名字,佩服我有先见之明就行了。

钱眼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微笑道:谢谢王兄,借你吉言了。

这里是些散碎银两……王准站起来,我收了银子,就坏了我的方才的断语,以为我说了天大的话,就为赚这么点钱。

你自己留着吧……说完拿了布幡儿就要走,言言钻出了桌子,对审言说:爹,我刚才数出了十条腿,还有两条,怎么办?审言半睁眼,轻声说:十一,十二。

王准看着言言,神色古怪,问道:这位小公子贵庚啊?钱眼说道:兄弟别费心了,这是这位公子的儿子,这位公子不爱让人算命,刚才你看见了。

路那边来了辆马车,停在了宅院门前,钱眼说了声:我去看看。

他在那边和一个人说了几句,又走过来说:就是那管事的人,他醉得糊涂了。

我们都起身,言言还是拉了我和审言的手,走过了街道,门前没了那个人的踪影,院门却吱吱呀呀地从里面开了,看来那个人是爬了墙进去的。

那是个六十多岁的邋遢老头,离老远就闻到他浑身的酒味儿。

钱眼拉着杏花领头进了门,我牵着言言,言言拉着审言,像一串虾米似地进了院门。

我觉得我进了植物园,树木蒿草密集,空气里香气馥郁。

院中小径石板间的杂草高过膝盖。

那个老头脚步踉跄地在前面引路,嘴里还含糊地哼着什么。

我们看了几处房舍,里面地上灰尘寸厚,房顶蛛网如挂毯。

如果有家具,那样子看着和烂木头也差不多了。

中间果然有到另一个宅院的门,情形没什么两样。

我们从邻院的院门出来,见那个王准拿了布幡儿正在我们进入的院门处等着,眼睛盯着门里。

钱眼大声咳了一下,王准看向这边,一脸笑着往我们这儿走。

钱眼看着我说:知音,有这么巧的事吗?我咬着嘴唇看审言,审言拉着言言的手,垂眼不语。

王准到了面前,笑着说:我方才想了想这宅子的方位,乃前朱雀后玄武,互有依靠,为好运阳宅……钱眼笑,那还出了那些事?王准一甩头,人不同嘛!这位公子的福运宏大,必能镇得住这宅子。

钱眼还是笑,我呢,我住另一边,有没有事儿?王准使劲摇头,不会有事,兄弟你后福无限,与这位公子搭档,十分稳当。

钱眼看着我说:这是让我们租这两所宅院呢。

我皱眉,爹他们的在哪里呢?钱眼说道:离此一里多路,有个院子。

你爹说要近些,可也不能太近了。

那个酒醉的老头不耐烦了,你们是要还是不要?说个没完!大家都看审言,审言点了下头,言言跳起来,爹,什么时候搬家?里面可以藏猫猫,莲蕊姨肯定找不到我……那个老头闻声突然看言言,叫了声:小公子!过来就要抱言言,言言一下子闪到审言身后,钱眼挡在了审言身前。

那个老头愣住,苦笑,糊涂了,小公子死在我怀里的,多少年了……你们要怎么样?看着小公子的面子,我再让你们一成。

钱眼笑了:要了要了,现在就签约,我们明天派人来打扫。

大家互相道别,王准又说了许多好话。

我们上了车,回到屋中,杏花拉着言言去莲蕊那里,我们几个在屋里坐了。

钱眼道:回来的路上,有人一直地远远地跟着我们。

那个王准应该是赵家的人。

审言点头,我问:林家都不在这里住了,干吗还要安个人?钱眼说:怕是以为林家小姐把孩子的身世告诉了别人。

到哪里去找林家?自然是这里。

我敢肯定,在赵家的门前,也有林家的人。

审言又点头,轻声说:怎么能看出言言就是他们要找的孩子?钱眼说:大概那王准见过言言父亲小时候的样子,可那个老醉鬼也说言言像林家的人。

我点头说:孩子是这样的,父母双方都说像自己。

钱眼又说:日后我讲出来那林家小姐是在哪里什么时候遇的害,才能真的清楚。

可是言言身上没有任何证据,要说到认亲,只能凭我和你哥的一面之词。

所以我们还是别赶着让他认,人们反而会怀疑。

我摇头,你听听他们之间折腾的,林家自己的孩子都没有活下来,赵家又是江湖上的,他们就是认了言言,言言也会在两家的恩怨中长大,还不如就和我们在一起,等他大些,让他再去认亲。

钱眼沉思,血浓于水,咱们不能阻挡血肉团聚。

审言低声说: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让言言来决定。

钱眼说:他才四岁多吧,能决定什么?我说:审言说的对,该让言言定。

别小看了孩子,更何况言言是那么聪明的孩子。

钱眼一叹,你们两个对我一个!他一拍膝盖起来,知音,真的有天道这么回事吗?人山人海,怎么就会让我和你哥哥救了言言,再挑上了林家的宅子,把言言送回去?我说:钱眼,你大概不敢相信,我们那里,多少分散了的骨肉,最后因为巧合,会意外见面。

那种巧劲儿,比所有的故事都离奇。

我觉得冥冥中,有让互相思念的亲人们团圆的力量。

钱眼说:那我就信了吧。

他说完,走到审言身后,把手放在审言的后背。

审言只是闭了眼睛,没动。

一会儿,钱眼抬了手,呼出口气,说道:你今天走了这么多路,该多休息。

审言不睁眼,问道:怎么管上我了?钱眼怪笑着,走向门口,说:知音牺牲了那么多,我要是把你累坏了,她非恨我不可。

我咬牙,你是招人恨!钱眼出了门,审言睁眼,看着我一边眉毛一动:你牺牲很多吗?我悲叫,审言,我牺牲惨重啊!他抿了下嘴,眼睛里闪动着光芒,我捧头,叹道,我又牺牲了一次!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