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涩的睁不开,好累,睡意正浓,脑里突然闪过一道精光,整个人像触电般的跳了起来,风……陌生的床,陌生的摆设,陌生的一切,她究竟在哪?贺都呢?门外传来说话声,断断续续听不清楚……这位夫人脉象很乱,气血不稳,想必是受了相当大的刺激,再加上是初次怀孕,胎儿不是非常稳定,身体很虚弱,所以到现在一直没有苏醒,不过好在没有滑胎的迹象,小的已经开了一些滋阴补肾的调理药和安胎药,只要定时服用相信夫人的身体会逐渐好转。
馨儿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小腹,还好……孩子安然无恙……门外……李继迁面色阴暗的有些骇人,低着头额前的长发挡住了半个脸庞,浓密的睫毛忽上忽下,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割开,有一样叫心痛的感觉漾了出来,一点一滴拼凑成他对她的爱。
张浦,吩咐下去收拾行装,三日之后启程回银州。
他望向远方,想要为自己的心痛寻找一个出口,却发现所有的出口早就被自己亲手封住,如同他对她的爱除了自己,也许只有天地知晓。
张浦愣在原地,没来得及开口,在一旁的大夫抢先说道:万万不可,夫人身体虚弱,若是长途跋涉,恐怕胎儿不保。
大夫,你先去抓药吧。
张浦冷静的遣走大夫,若有所思的启口,王爷,她身份特殊,您……不必多言,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硬声打断张浦的话,所有的道理他都懂,所有的理智都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不过……他要任性一次,按照原先的计划,下月你先带义成公主回银州安排婚礼的事,我先去地斤泽办点事,稍后再到银州跟你会合。
那馨王妃?她……她与我一起回地斤泽。
李继迁转身准备进屋,手碰及门的那刻突然想起什么,厉声低喝,记住,这里没有什么馨王妃,只有衾缈,我的妾室。
一进屋看见她已经醒了,忙上前扶起她,醒了?渴吗?饿吗?你有办法救他是吗?她抓住他的衣袖,此时此刻,他是她唯一的牵挂,你既然知道中的是什么毒,就一定有办法解,救他,求你。
我给你倒杯水,你昏迷了一天。
李继迁!要怎么样你才肯救他?她期许的看着他,泪意又涌上鼻尖。
他冷笑,俯身凑近她毫无血色的脸,冰凉的气息侵入她的鼻息,怎么样我……都不会救他,你死了这条心吧。
求你……她不死心的拽着他,只要你肯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凝视她的眼睛,吸气,捏起她的下巴,寒声道:包括嫁给我?是,若是你肯救他,我答应嫁给你。
呵,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羽陵馨儿?捏住她下巴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你以为我会娶一个已经怀孕的女人为妾吗?我还不想帮别人养孩子,哼!他转身离开,没走了几步居然听见身后扑通一声,她居然向他下跪……气怒地冲上前疯狂大叫,眼里是掩藏不住的伤痛,混帐,给我起来!当年他将她丢进妓帐,她都没有向他下跪求饶,今天……她为了那个男人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苦苦哀求!她一味的摇头,颤抖地手抓住他的衣角,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从心底最深处升起,我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他定定地看着她,最后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角,绝情地从齿缝里嘣出一句,不救!李继迁!她对着他的背影大喊,颤声道:别让我再恨你一次!那个背影猛的一震,僵直在原地数秒,最终离开屋子,留下重重地关门声,久久回荡在空气中,凝结成一道抹不去的哀痛。
===============================================第二天她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直到晚上她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地倚靠在窗前,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眼前的万物都被笼罩在一层淡淡地月之华光,她用了整整一天来回想他和她的过去,来回咀嚼回味他和她的爱,泪流了又干,一遍一遍侵蚀着她的心,她要回去,要离开这!忽然,门被推开,李继迁一身官服的出现在她面前,显然是刚从宫里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他瞥了眼桌子上的饭菜和药,眉毛顿时纠在一起,为什么不吃饭?她看着他,却不说话,慢慢的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明天一早我就回去,谢谢你救了我。
谁说你可以回去?他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怒意。
她没看他,低声道:我是逸王府的妃子,你留我在这会有麻烦的。
经过这一夜,她已经想的很清楚,她没有资格,没有权利去要求李继迁救风,她更不可能为了这个去恨他,相反她应该谢谢他,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她已经去见阎王了。
呵呵,既然我能留你在这,自然有分寸。
他走上前扳过她的脸,沉声道:我已经决定十日之后启程回地斤泽,而你……跟我一起走,从今以后你叫衾缈,我即将迎娶的妾室。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愿意救他?他转过身,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好久好久……轻轻吐了一句,五年!就算我肯救他,他最多也只能活五年。
为什么?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情绪立刻激动了起来,为什么只有五年?他眼身复杂的看着她,眼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归猞是用党项一种特有的毒蛇牙齿里的毒液混合其他毒药炼制而成的,除非知道所有的用料,否则很难将毒完全清除干净,更何况他……他中毒的时间已经很长,想要解毒是不可能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延长他的寿命,不让他的五脏六腑继续腐化,按照他现在的种种迹象,延寿的极限是五年。
那请你救他吧。
迎上他的目光,她回答的很坚定。
用你下半辈子来换他五年的命值得吗?李继迁脸色铁青,敛声问道,眼里又燃起嫉妒之火。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她淡淡地漾起一个微笑,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肚子,这样至少他能看见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他很想很想见到这个孩子,五年他可以看着他蹒跚学步,呀呀学语,五年……足够了。
强制压下心中的那把火,幽黑的眼中跳动着受伤的神色,他生硬的开口道: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就会派人送去解毒的方子。
等等。
她唤住他,我还有其他的要求。
他挑起眉,不语……第一,答应我等孩子生下来将他平安的送回上京,交到逸风手里。
她顿了顿,又道:第二,我知道苏也哈也在这,我要见她。
又一挑眉,平淡地道:好。
不多时苏也哈就被人带来,一看见她立刻哭了起来,她有些麻木看着她,虽然当初她做的一切是迫不得已,但她却无法说服自己原谅她,如果你还有一些良知,就去帮我做件事。
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上面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写得很清楚,去万悉丹部把这个交给哈勒。
贺都!塔娜!我不会再让你们有机会伤害他,绝不!苏也哈接过信,塞进衣服里,愧疚地望着她。
记住!如果他们不死,下一个会死的就是你!她冷着脸看着苏也哈,转过身靠回窗边,摆摆手示意她下去,不愿再搭理。
慢慢地她俯下身子,行了个大礼,默默地离开房间。
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第二天一早李继迁就派了大夫去别苑自荐,每天晚上大夫都会来汇报当天的情况,几天下来她知道他已经好多了,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今天,是起程回地斤泽的日子,早早的李继迁就将她抱上专门特制的软轿上,外表看起来有点像銮,里面则铺了一层薄毯,躺在上面软软地却不闷热,倒也很舒服,与他们一起随行的除了侍卫和丫鬟,还有好几个大夫。
逸风要是知道她又消失了,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反应呢?一定又会……风……为了她和孩子,好好活下去……车轮滚滚,前方又会有什么等待着她呢……===============================摇曳的烛光,红色的蜡烛,红色的床禄,所有视线所能接触到的地方全都是红色的……她低着头坐在炕沿,外面是震耳欲聋的歌声和笑声,看看身上的喜服,居然有点想笑,没想到第一次穿嫁衣,第一次嫁人,对象居然会是他……可为什么明明在笑,泪却顺着面颊往下流……抹干泪痕,长吁一口气,她知道从今往后她是他的妾,她叫衾缈,她该做的,该想的全部都应该是他……他是她的天……不知何时李继迁已经走进帐子,挑起喜帕,沉黑的双眸深不见底,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五指穿过她的黑发,细细地,温柔地揉搓,呢喃道:好漂亮的头发……她的身子猛然一震,想到了当初他大婚时候她送的贺礼,缓缓抬起头,望进他的眸里,已经是深情一片,有一样叫爱的东西正源源不断的溢出来。
我……才吐了一个字,他就以吻封唇,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他如蜻蜓点水般的吻着她,如珍宝般的捧着她的脸,我终于娶到你了……,亲吻间他从齿缝中逸出几个字,随后狠狠地,用力地侵略进她的领地,双手轻柔地环住她的腰,吻沿着颈子一路向下,被他吻过的肌肤上泛起一层鸡皮。
嗯……直到肺里的空气消耗殆尽,他才离开她的唇,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情欲,腾出一只手,顺手挑开她的喜服。
她一惊,想要伸手去推他,可最终还是慢慢的闭上眼。
褪至内衫,他将她揽腰抱起放在炕上,自己也躺下,顺势从后面抱住她,暖暖地气息围绕在她的颈间,她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半晌,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小心翼翼地扭头看去,额前的几缕发丝耷拉下来,完美无缺的脸庞近在咫尺,想到他先前的眼神,脸上禁不住一烫,他……也是顾虑到她的身体吧……李继迁……这一生……注定辜负你太多……还在胡思乱想,一个慵懒地声音在身侧响起,不想睡?那也许我们可以干点别的……,他暧昧地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游荡,嘴角是再熟悉不过的魅惑笑容。
睡……伤感的情绪被他的话顿时吓得无影无踪,白了他一眼,转过身闭上眼,在一天的疲劳轰炸下她很快变被睡神召进了梦乡。
一大清早就听见帐外有人争吵,起身一看李继迁已经不在身边,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帐布突然被人掀了起来,前后两个身影窜了进来,愣神间已经有人冲到她面前,一把抓起她的手。
姐姐,真的是你……那人激动的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拼命地摇晃着她的身体。
小拓!,另外一个人硬生将他们两个分开,怒瞪着眼道:太无理了!小拓,山利姑姑……她像是见了亲人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前一把抱住小拓,真的是你们,真的是你们。
姐……姐姐。
小拓哑着声,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你勒的我喘不过气了。
呵呵。
她讪讪地收回手,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年,这么多年不见,他高了,已经超过她半个头了,也成熟了,炯炯有神地眼睛里一如既往的清澈,透露出开朗和坚强,你们好吗?我……小的见过侧妃……山利姑姑打断小拓的话,俯身像她行礼,王爷吩咐我来照顾侧妃的起居饮食。
又指了指身边的小拓,他是小拓,您的贴身侍卫,保护侧妃的安全。
侧妃……是啊,现在李继迁已经是西平王了,她是他的妾……自然应该是侧妃了。
还不快向侧妃行礼!山利姑姑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望着小拓,他低下头沉默,见他不动,山利姑姑又拽拽他的衣角,猛对他使眼色,小拓这才万般不情愿的行起礼来,见过侧妃……恩……她从嗓子眼挤出一个声音,别过头不去看他们,轻声道:都下去吧。
唉……一声叹息……她是衾缈……他是她的贴身侍卫……她是她的侍女……她是主,他们是仆……从此以后这就是他们三个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