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月影

2025-03-30 08:44:50

月影,顾名思义,月之影子。

月影是一股地下势力,不知从何时起,在凤煌国中如蔓延的火焰,势力越来越强势,竟然成为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个门派。

月影在江湖中令人闻之变色,有两个非常突出的原因,其一是因为月影中人,人人处事手段怪异、毒辣,而且千变万化,如果月影想要对付的人,那人就是藏入土中,也随时会被月影的人挖出来处理掉。

第二个原因,便是月影的人,都是女子,一个个绝色倾城,温婉娴熟,才华绝代。

并且,这些女子身份隐藏得非常好,任谁也不知道哪一个绝色女子,便是月影的成员。

就在凤天曦带着七鹰沿着马车上留下的血迹,追赶到凌云阁的时候,月影总部也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月影的总部。

高坐在上端的是月影的影主。

只见她一袭血红色织锦华丽衣裳,高贵无双。

冰肌雪骨,凤目潋滟,秀眉入鬓,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梳成一个非常精致的盘云髻,眉心一点贴了一枚红艳精巧的牡丹花,非常的美。

她看起来是三十几岁的一个美妇人,但因为保养得好,仍然是年轻时倾国倾城的模样。

堂下,跪着一个二十来岁的蓝衣女子,容颜有些憔悴,却也是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

其余的女子,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着了各色的衣衫,恭谨立在大堂两侧。

月影的几个衣主分别以七色命名,赤便是红月影,橙是橙衣,蓝是蓝萍,绿是绿萝,青是青歌,靛是靛雨,紫是紫穑。

红衣影主凤眸凌厉扫了殿下众人,最后停在跪着的蓝衣女子身上,厉声道:蓝萍,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了么?地上跪着的蓝衣女子正是凤煌国皇帝的宠妃蓝萍。

蓝萍将头埋在地上,颤声道:姑姑,萍儿不明白姑姑指的是什么。

被蓝萍唤作姑姑的影主,正是凤煌国的太后,曦王的生母,红月影。

红月影年轻时艳冠天下,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后来嫁入凤煌皇宫,成为凤煌国当时的帝王凤莫轩第二任皇后,二十二年前,生下凤天曦。

后来,凤莫轩病死,凤天凌登基继位,红月影由皇后变成了太后,便掩盖了倾绝一世的风华,素容雅服,静静敛去一身艳丽,也鲜少在众人眼中出现,是以,人们渐渐忘却了曾经有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在凤煌的朝堂上出现过。

江湖中以为月影行动诡异,让人寻不着痕迹,像月下影子一般,才命名的月影。

其实不然,月影的名字,便是影主红月影的名字,江湖中人是谁都没有猜到这一层的。

红月影冷冷笑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还要我在说给你听么?本宫一早就强调过,没有本宫的命令,影中各人,谁都不得擅自动少主身边的人。

你竟然擅自给林卿言用醉飞花,你是忘了影中规矩,还是想故意惹起本宫的注意呢?萍儿再也不敢了,求姑姑饶了萍儿吧!蓝萍抬起头来,泪水挂了一脸,楚楚可怜。

红月影冷笑一声,转头对下面一个紫衣女子道:紫穑,你是影中执法,你说说看,如何处置蓝萍。

紫穑年纪在众女子中是最轻的,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双剪水秋瞳里波光潋滟,清丽动人。

听红月影问起,紫啬正色道:影主,蓝衣主擅自行动,按影规,当自饮覆子汤。

覆子汤,是一种让女人喝下去之后,终身不育不孕的草药,药性非常强,一碗足以让女人一生不孕。

很多被贬为终身官妓的女子,入妓之时,便被灌饮覆子汤,为的是避免轻易受孕。

但是,给一个正常女子饮覆子汤,则等于剥夺她一生作为母亲的权力。

身为皇帝宠妃的蓝萍,尚未有一子半女的,自然是不愿意饮这覆子汤了。

不要!姑姑,求你,不要给萍儿饮覆子汤!蓝萍哭着往红月影的座椅爬去,抓住红月影的裙摆,摇了起来,模样极为可怜,嘴里不停的求饶,泪如雨下。

红月影鄙夷的看着脚下的蓝萍,冷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卿言对你表弟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人?你现在求我也没用,要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谁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即便是我的亲侄女,也不能例外。

说完,她调转头不去看她,对一绿衣女子道:绿萝,执法!红月影踢开蓝萍,往里间走去。

蓝萍爬着追了过去,拉着红月影的衣角不放,哭求道:不要啊!姑姑,求求你了!红月影不为所动,一张绝美的脸上,没有半点动容,只听她冷笑一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蓝萍,不管何时,你都给我记着,你生是月影的人,死是月影的鬼。

多少年前,你便不再是你。

即便是我,也不再是我。

你,我,我们,永远都不可能为自己而活,不可能为自己而爱,不可能为自己而恨!我这次惩罚你,便是因为你已经忘记了这点,我想,你如此做,是因为你爱了吧?凤天凌怎么都逃不过你的手心,你其实大可不必对林卿言下手,你太沉不住气!希望今日之后,你能吸取这个教训!红月影说完拂袖而去,紫穑紧紧跟了过去。

绿萝等其余四位女子,围着蓝萍,也不顾蓝萍的挣扎,将一碗覆子汤,硬生生给她灌了下去。

顷刻之间,蓝萍下腹开始剧痛。

她捂紧下腹,满地打滚,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大殿之中。

红月影在内屋中,听到蓝萍的惨叫,脸色已变得渗白,削尖的指甲,渗入了掌心的肉里,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缓声对身后的紫穑道:二哥定然会怪我,蓝萍是他唯一的骨血,如此一来,二哥这一脉,便生生断送在我的手里了!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啊,如果一再容忍她任性妄为,这支影上下几百人,我如何继续管下去?只是,这样一来,萍儿定是恨透了我。

紫穑忙安慰道:姑姑,你不要往心里去,姐妹们都应该知道,月影在凤煌国要继续支撑下去,谈何容易,没有铁的制度,如何能够适应于千变万化的形式?红月影轻叹了口气,道:紫穑,你年纪最小,却最能懂我。

今夜让你截的人,此刻到了哪里?紫穑将手中的茶杯递给红月影,道:早已经安置在潇音玉院。

姑姑放心,少主就是翻遍凤煌也找不到我那里。

也是,你那种地方,他从来不会踏进半步。

红月影从桌上取过一个盒子递给紫穑:这里是醉飞花的解药,飞花醉。

天下人都以为飞花醉在各国皇室中还有不少,其实都是假的,世间就剩这么一颗飞花醉了,如果这颗药不是正好在我手里,即使神仙下凡,也救活不了林卿言。

紫穑,你现在知道我为何如此重罚蓝萍了吗?她错在太不知轻重!若这颗飞花醉不是恰好在我手里,林卿言此次必死无疑。

若林卿言真的死了,你认为少主还会是现在这个少主?紫穑摇摇头,道:少主自十岁认识卿言郡主,到现在已经十二年,少主早已经将卿言郡主当成了自己的准王妃,这个事实在影中,无人不晓。

正是如此。

所以,林卿言还不能死。

这颗飞花醉我分成了十二份,你今日带一份回去,即刻給她服下,她奢睡的症状便会好转,明日便会变得跟正常人没有两样,但是一个月之后,毒性又会再发作,倒时候,再给她第二份,服够十二份,她体内的毒才能完全解掉。

姑姑为何不一次给她,替她解了体内的毒?紫穑接过盒子,捧在手中,颇为不解。

红月影淡淡一笑,道:还有件事想让她去做。

你回去之后,要做两件事,一是让她知道如何服侍男人。

对付男人,不一定动不动就是动刀子,很多方法比刀子来得实际,而且效果显著,你明白,我明白,她却不明白,你要教会她这点。

记得,我只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后,我要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让男人女人皆为之倾倒的林卿言。

是!紫穑定能完成任务。

姑姑,不知第二件事是——现在开始,你做她的贴身侍婢,我要你保护她的安危,随时将她的形动告诉我。

这个没问题。

只是,姑姑是不是要找个人去管理潇音玉院?潇音玉院一直是她管理,现在被抽调去做林卿言的侍婢,那潇音玉院一大摊子事情谁来打理?那里还是你管。

你管我放心。

去吧,我迟一点才走,蓝萍预计是无法自己回宫了,我要带她一起去。

红月影朝紫穑挥挥手,敛上凤目,开始假寐。

紫穑将盒子藏入衣袖中,轻掩房门,悄然离开。

……[凤煌篇上卷 红颜错:第030章 潇音玉院]卿言悠悠醒转过来,见到一室陌生的浅紫色,顿时傻了眼,不会——不会再一次穿越了吧?心里正犯嘀咕,一张娇俏中带着几分青涩的小脸,凑了上来,水灵灵的大眼睛像能说话一般,望着她甜甜一笑:姑娘,你醒来了?你是谁?虽说这张脸绝对的温善无害,卿言还是提高了警惕,低声质问。

我?面前紫色衣衫的小丫头稍浓的眉毛一扬,笑道:我叫紫穑,是楼主派来服侍姑娘的丫头。

紫穑?很特别的名字。

卿言淡淡一笑,坐起身来。

紫穑笑着将一件紫色纱衣取了过来,替卿言穿上,道:姑娘,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虽然做丫头的不能直呼姑娘的名讳,但总得知道自己侍候的主子是谁吧?不然,一阵子出了这个门,别的姑娘的丫鬟问起紫穑的主子是谁,我还真不知怎么回答。

我叫宁言。

卿言在紫穑的协助下,穿好衣衫,明亮的眸子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见窗边一架紫木琴架上,摆了一张做功精良的焦尾凤琴,面对窗子的墙边,则立了一张书架,书架上也整整齐齐摆了各种线装书籍。

一鼎紫金小鼎上,正袅袅生起一缕白细如丝的淡烟。

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来,卿言细细辨认一下,竟然是不可多得的晶兰。

房中所有的摆设皆华美精致,融合着淡淡的书香和浅浅的脂粉气息,正因为如此,便少了些沉稳,而显得有些浮躁。

沉稳属于大户人家闺阁中的女子,浮躁则……有点像青楼女子的气息。

尤其是装扮这一室迤逦的浅紫色垂幔,充满着隐藏的诱惑。

卿言心下一惊,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于是望着紫穑问道:紫穑,你刚刚说楼主是谁?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到了这里?卿言因为脑中懵懂,一连问了许多问题,问得紫穑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楼主便是楼主啰。

这里是名动天下的潇音玉院,也就是天下第一的大妓院哪,姑娘,你不记得了吗?昨夜你和那位比女人还美的公子在河边遇到强人,正巧我们家楼主经过,救下了你和那位公子。

原来如此!昨天和宇楠从泓冽山庄出来,马车行至运河边的时候,不知怎的就被一伙强人盯上,那伙强人原本是想抢了她去山寨中的,后来宇楠与强人争斗,而她则被敲晕了脑袋……醒来之后,就到了这里。

看来,这一次不是穿越,而确实是被人家楼主给救了下来,只是,这个楼主竟然是天下第一妓院的老板。

难道说自己竟然好死不活的,误入了妓院?我还真得谢谢你们家楼主了,要不是他出手相救,我和我哥哥怕是早已惨遭不测。

卿言言语里的哥哥,自然是宇楠,她已经和宇楠约定好,为了避免行踪被发现,两人以兄妹相称,宇楠改名宁楠,卿言改名宁言,宇楠年纪长,自然是哥哥,卿言年纪轻自然就是妹妹。

紫穑笑道:楼主此刻已经不在院中了,现在院中管事是的苏嬷嬷,她说话就到了,姑娘,你要谢,就直接谢她。

姑娘醒来了么?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听便是城府颇深的模样。

紫穑忙去将紧闭的房门打开,对外笑道:苏嬷嬷,你这是顺风耳,还是千里眼啦?我刚刚才和姑娘谈起你,你便到了。

那苏嬷嬷哈哈一笑,回道:紫穑,你口齿伶俐,我说不过你。

我是来看看姑娘的,若是醒了,便要跟她说说这潇音玉院的规矩。

卿言在屋里已经听到两人的对话,道:苏嬷嬷请进吧。

苏嬷嬷闻言进来,径直走到房中主位上坐下,随她进来的四个高大汉子,则分立在她的两侧,一眼望去,便形成了一股迫人的气势。

卿言心中一阵冷笑,嘴里却说道:宁言多谢嬷嬷救命之恩。

苏嬷嬷年纪在五十上下,一身华丽的枣红色金线描画的衣裳,非常华美,相貌还算得上漂亮,只是一双桃花眼让她看起来,不免轻浮了一些,想来是在风月场中滚来滚去的,几十年下来,养就一双桃花眼,也算正常。

苏嬷嬷眼睛上下打量了卿言一番,薄薄的红唇噙了一抹浅笑,道:姑娘名叫宁言?是。

卿言点头。

苏嬷嬷端起手边的茶碗,轻啜了一口,道:宁姑娘,入了潇音玉院,每个姑娘都有自己的艺名,你想用这个宁言呢?还是自己选一个艺名?艺名?果然是想逼良为娼啊!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句话果然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卿言想了想,道:苏嬷嬷,宁言不想卖艺,自然不需要什么艺名。

苏嬷嬷放下手中的茶碗,轻笑道:姑娘的意思是不卖艺,不做清伶,却是想卖身了?苏嬷嬷垂下眼敛,一脸沉静,缓缓说道:卖身也未尝不可,以姑娘的姿色,也能坐上潇音玉院中胭脂院的第一把椅子,只是看姑娘愿不愿意去做。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卿言忙解释道:我不想卖身,也不想卖艺,贵楼主的恩情,我来日当想方设法报答,所以,我不能答应嬷嬷留在玉院之中。

苏嬷嬷冷冷一笑,直起身来,对卿言说道:姑娘,我带你去个地方,去了之后,你便会求着我让你留下来。

走吧。

说罢,苏嬷嬷带着那四位猛汉出了门。

卿言微愣,正要跟上,紫穑拉了拉她的衣袖,悄声道:姑娘,这潇音玉院是进得出不得的地方,你还是不要和苏嬷嬷那些人闹僵的好。

什么是进得出不得?紫穑轻轻一叹,道:就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啊!多少年来,玉院中来了多少女子?不都好好的留在这里?就算是走的那些,也是年纪大了,被苏嬷嬷卖给一些有钱有势的老头做小妾,年华正好的女子,没有一个出得了去的。

卿言脸色微暗,道:即便如此,总有方法出去。

紫穑,你知不知道,苏嬷嬷要带我去的是什么地方?紫穑到衣架处取了件深紫色绒锦披肩搭在胳膊上,道:姑娘,我们要去的地方,怕是跟你哥哥有关。

姑娘醒了到现在,不是还没见到你哥哥么?卿言听紫穑这么一说,暗自配服起这个小丫头来,这个丫头想事竟然比她还要老到,如果真是跟宇楠有关,那么一定是苏嬷嬷拿宇楠来要挟她了。

她的心一下子被悬了起来。

真不知宇楠究竟怎么样了?当下拉了紫穑的手,急急追着苏嬷嬷等人的脚步而去。

[凤煌篇上卷 红颜错:第031章 宇楠将死]卿言拉着紫穑一路小跑,追上苏嬷嬷等人,随着她们到了潇音玉院中最里间的一个幽暗的院落。

院门破烂不堪,院子中更是杂草丛生,灰色的墙垣一片片剥落下来,残败得有些刺眼。

秋风夹带了寒意袭来,卷起一地的落叶,在空中翻转几下之后,远远落在长满青苔的石板路上。

几排矮房在院子中显得萧条而凄凉。

破旧的门窗被秋风吹得砰砰作响。

这个地方,好萧条!一阵寒意袭来,卿言打了个寒颤。

身后的紫穑忙将手中的披肩给卿言披上,轻声道:姑娘,小心着凉。

卿言对紫穑笑了笑,道:我没事。

一个彪形大汉已经上前几步,将矮房那破烂不堪的木门推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宁姑娘,请进吧。

苏嬷嬷转过身来,对卿言笑道,那笑里似是藏着寒光熠熠的刀子。

卿言抬腿迈进了那扇破门,却见屋里空空如也,只一张破旧的木榻上,直直躺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似是死了一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毫无生气。

一头黑发散落开来,长长的,自榻上垂下,直落在地上,铺开来,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很好看。

不用看脸,卿言也知道,是宇楠,天下的男人,也许只有宇楠有这么长的发。

卿言扑过去,跪在床边,握住宇楠垂落下来的手,心中顿时思绪翻滚。

若不是她执意要出来,也不会遇到强盗,宇楠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自始至终,是她拖累了他。

在兰雅院旁边的明湖边,她被蓝萍算计,将他给拖了进来,便一直拖累于他到现在。

而他,从没有半点怨言,或者不开心的,他总是笑得平和而温暖,如冬天雪地上,撒入人心中的那一缕斜阳,暖暖的,让人想要拥抱在怀,不舍放下。

宇楠脸上血色全无,甚至感觉不到他还有呼吸的存在。

卿言暗中把了把他的脉息,极其微弱,却……是活着的。

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卿言回头,盯着身后的苏嬷嬷,道:嬷嬷,我哥哥他这是怎么了,还请嬷嬷如实相告。

苏嬷嬷目光犀利,盯着一动不动的宇楠,道:他为了护你周全,昨夜与那伙强人一场血战,伤得很重,你也看到了,他现在气若游丝,随时可能死掉,若不及时医治,恐怕是神仙也无回天之力。

卿言双眼一热,两行热泪滚了出来,望着双目紧闭的宇楠一脸的铁青,完全就是灯枯油尽之人,心下一阵闷痛,终是咬了咬唇,对苏嬷嬷道:我不会让他死!嬷嬷将我带来这里,便是为了让我想通,入了潇音玉院罢?好,我现在应承嬷嬷,我宁言从现在开始,便是潇音玉院中的清伶,一切听从嬷嬷的差遣。

只是,我有个条件,还望嬷嬷成全。

苏嬷嬷目光望了望一直立在卿言身侧,没有做声的紫穑,见紫穑脸上平静无波,于是心里也有了底,当下点头道:什么条件,请姑娘直言。

好!卿言站了起来,转头时脸上已经恢复沉静,语气异常坚定:我哥哥身体不好,不能将他留在这么个破旧的地方,请嬷嬷给他找间上等的客房,配一个小侍照顾他的起居,找帝都最好的大夫给他治病。

我要他活着,嬷嬷能够做到么?苏嬷嬷笑道:宁姑娘,你也要知道,我这潇音玉院,也是要赚钱的,要养一个病人,还得按你说的,得住上好的客房,请最好的大夫,这钱从哪里出?卿言冷冷一笑,回道:嬷嬷放心,我既然已经应承嬷嬷做清伶,便会想着多多替院里赚银子的。

只要我的要求能够做到,嬷嬷一定能够开开心心收银子。

好。

就照你说的办。

李荣,你们几个手脚利索点,将宁公子搬入潇潇馆中的上等客房中去。

苏嬷嬷挥挥手,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四个大汉,便利索的走到床前,将宇楠背起,往门外走去。

你们手脚轻点,不要弄痛了他!卿言在后面喊了起来。

苏嬷嬷拉过卿言的手,笑道:宁姑娘,你放心,宁公子现在已经是潇音玉院中的贵客,李荣他们自会好生侍候他。

卿言点点头,道:宁言就将哥哥拜托给嬷嬷了。

没问题。

只是宁姑娘何时登台?可会些什么?苏嬷嬷眯起桃花眼,薄唇含笑,望得卿言有些紧张。

她自然不是做亏本生意的主,如果卿言不能给她带来丰厚的利润,自是不会好生对待宇楠。

卿言很明白这一点,当下笑道:嬷嬷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奇货可居?苏嬷嬷凤眉一挑,哈哈一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好,我就看看我的宁姑娘,是不是真的让男人们为之疯狂的人物!卿言不着痕迹的敛了敛眉,淡淡道:嬷嬷,来日方长,你且拭目以待,看看宁言是不是值得。

说罢,拉了紫穑的手,离开了这座破落的小院。

……卿言静坐于古琴架前,十指停在玄黑似墨的琴弦之上,目光却落在了左手小指上。

那截失而复得的手指,运动起来,是否还如先前般灵活?手指上那圈粉红的新疤被一个小小的七色丝线编织的指环给挡住了。

指环是宇楠送给她的。

那日宇楠见她也是如此望着指上的新疤出神,便急急离开,再回到她身边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这个彩色的编织指环,给她套上时,他笑得有些歉意:等到了云舒,给你做一个翡翠的,云舒的翡翠天下闻名,人人争而带之,因为传说中翡翠能给佩戴的人,带来幸福完美的爱情。

她轻笑:在我看来,这个远比那些金啊玉的值钱。

宇楠,是你自己做的吧?想不到你手这么巧。

宇楠被识破,俊脸瞬间红透,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她但笑不语,走开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宇楠那么清高的人,自是不愿意寄人篱下,更不愿意伸手跟人家求些什么,在泓洌山庄,他和她都是客,他的身边没有可是使唤的人,那枚小小的指环,不是出自他的手,又会是谁?目光自指环处收回,悠悠飘向窗外。

窗外,落木萧萧。

风过,卷起落叶片片。

鄹然间,天上飘起细细密密的雨来,灰霾的天空,沉沉的压着,让人心里堵得慌。

卿言轻叹了口气。

宇楠,为了你,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认了。

放心,卿言会让你活过来,你不会有事的!你是……这个时空中,第一个……卿言想要去守护的人。

手下指尖轻动。

一丝浅浅的清音逸出,宛若不可闻,却是飘在空中一般,荡荡悠悠,回响。

卿言微微一怔。

这琴?这指?怎么会?林茜怎么会弹古琴呢?笑话,这般妖魔鬼怪般的,粗粗细细不同的几根黑线,对她来说简直比怪兽还像怪兽。

她不喜欢古筝,亦不喜欢古琴。

小时候选择乐器的时候,在妈妈的棍棒之下,迫不得已,才选了钢琴。

钢琴倒是不错,十岁就考过了国家最高级别,那时候,还被诩为钢琴神童来着,只是妈妈去了之后,钢琴也成了她的禁忌。

李熙有一双非常好看的手,在钢琴的黑白键上,他的手指像是被魔法控制了一般,跳跃出一串串动人的音符。

李熙的钢琴,总是充满着青春的激情,如他的人。

曾几何时,她冷清的心,总是被他那股子激情荡得跟着澎湃起来。

之所以,五年时间,如此痴迷于他,多半原因是因为,他可以激起她生命中那少得可怜的激情。

他让她焚烧。

可惜,这份激情,这份几尽焚烧她的感情,居然是一场骗局!可笑!可恨!指尖急动,铮铮落落,指下音符竟如落入玉盘中的珠子般,清清脆脆的,很好听。

这是什么曲子?不过是心中一急,手下随意而出的音符,竟然如此好听。

闭上眼。

静静细想……那是什么时候?她和他——丫头,猜一猜,今年的寿辰,我给你的礼物是什么?一张温润俊美却略带稚气的脸,笑着问她。

她……纶着对称双髻,梳着齐眉的刘海,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好像故意扑闪的,为了让自己更加可爱一点。

),扑过去,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一张粉脸故意往他俊脸上蹭去,娇声道:曦哥哥,既然是寿辰礼物,哪有让人猜来猜去之理?存心吊人胃口不成?快点乖乖纳来,让本郡主看看,是不是称心意如意?原来……那么小就知道偷吃人家豆腐!真是佩服这个林卿言!曦呵呵一笑,举起手中的一个锦袋,道:快点拿去,快点拿去!拿去之后,可不要后悔噢!怎么会后悔?曦哥哥的礼物,我从来都是非常非常喜欢的!她笑嘻嘻抱过锦袋,打开,却傻了眼。

一把焦尾凤琴。

芙蓉木淡淡的香气尤在,琴身处雕刻的莲花栩栩如生,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一尾琴——雅、静。

是,琴如其人。

曦送的琴,也如他的人。

雅致,安静。

让人眷恋不舍。

只是,她不会弹琴。

求助的眼光望了过去,他即刻了然,我可是最好的老师,快点拜师!于是,她抱着琴盈盈一拜,轻轻唤了声:老师!让他一张俊脸红透。

然后……她呵呵一笑,将琴摆在案上,朝仍然有点尴尬的他招招手:老师,快来教琴!后来……他和她,在那张芙蓉琴边,消磨了多少岁月?从幼齿之年,到他弱冠,到她及笄,到相许一生,到……分离。

手背处,有温凉的水滴滴落,溅起,如一朵朵浪花。

不是雨水,是泪。

不知不觉中,竟然,泪如雨下……[凤煌篇上卷 红颜错:第032章 见死不救]低头望见被泪水染湿的琴台,乱了的呼吸和心跳,她心乱如麻。

双手按住琴弦,将铮铮琴音急急收了回来。

凤天曦……我该忘记你吗?林卿言魂魄散开之前,植入她脑部的记忆竟然如此深刻,她……想忘记那个人,却是……深感无力。

就如她想忘记李熙,也是如此无能为力。

什么都可以忽视可以忘记,可是那一起走过的五年岁月,那深深烙刻在心中的伤痕,如何忘记?姑娘,你哭了?紫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卿言抬手拭掉腮边的泪痕,笑道:不过是想起了一些恼人的旧事。

紫穑,给公子看伤的大夫到了没有?到了。

我刚从公子那边过来,见大夫到了,便过来告诉姑娘。

卿言听说大夫到了,忙站起来,往门外走去:走,去看看。

哎哎!姑娘,您先穿件厚点的衣裳,这天下雨了,外面凉着呢!紫穑嘴里嚷嚷着,手里已经利索的拿了件淡绿色的秋裳过来,撑开来,让卿言穿。

卿言眼眶一热,那一日,在泓洌山庄中醒来时,宇楠也是如此细心的,替她将衣衫撑开。

这些繁杂的衣衫,靠她自己一个,还真是穿不好。

当下将头埋低,不让紫穑看到她双目中噙着的泪水,唇边挂了一丝浅笑,顺着紫穑的手,将衣裳穿上。

两人到达宇楠住的客房时,大夫已经替他把完了脉,正在埋头收拾医箱,准备带着药童离开。

卿言见那大夫暗沉着脸,双眉紧锁,不动笔开方,急急忙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却是想离开,忙追问道:先生,为何不开药方?大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人之将死,汤药无用矣。

矣你个头!无非是不想承担责任罢了!这便是所谓的帝都最好的大夫?!卿言暗暗握了拳头,硬是将责骂的话压了下去,好言道:先生,他气息尚存,脉息虽弱,却弱而不乱,无非是内脏受损,只需您几副方子,他便能活转过来,这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还请先生开方!她给他验过伤,宇楠是严重内伤,肝脾脏破裂,大量的内出血,迟了治疗的话,必死无疑。

要是在现代社会,有完善的医疗器械设施,她早就自己动手,给他做手术了。

何必求眼前这人!可惜,她这个外科大夫,却对自己最熟悉的病例束手无策,主要是没有合适的手术条件!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宇楠去死,要救他,只有眼前这个大夫!不是说,他是帝都最好的大夫?那大夫听了卿言的话,淡淡道:他五腑六脏皆受重创,要医活他,一般的药剂决然不行,我不开方子,也是不想姑娘你为难。

要知道,我的另一个外号,叫作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卿言这才好好打量起那个大夫来,只见他年纪不过二十来岁,一身藏蓝衣衫上,竟然是用上好的黑金丝线绣了墨莲图案,手工非常的精致,不知是因为那墨莲,还是那精致的做功,让他和他一身袍子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显庸俗,反而让人觉得他举止行为中,有着说不出的雅致。

那人相貌极其普通,怕是丢入人群中,便即刻被埋没了下去,拿放大镜也找不出来的那种。

但却很奇怪的是,他的一双手,非常的好看,甚至比病榻上那个绝色美男的手,还要好看几分。

他的身材也是超一流的,颀长,劲瘦,似挺立的松柏。

她站在他的身边,竟然整整矮了他一个头还要多。

看他的时候,只能仰望。

抬头仰望他,却碰上了那人一双墨黑如玉的眸子,流光溢彩,潋滟红尘,惊艳绝世。

说他眸倾天下……也不为过!那双眸子对上她的时,倏的闪过一丝华彩,转瞬即逝,换之,则是带着几分探究几分轻笑几分讥诮,在她脸上逡巡。

那双眸子似是带了魔力,让人失神,不由自主的被吸引,甚至……连呼吸都于不自觉中停顿。

卿言只觉得心如遭电击,猛的一震,慌忙避过他潋滟双眸,侧过脸去,说道:先生尽管开药,诊金自然不会少了先生的。

说完,她转头对紫穑道:紫穑,你帮我去跟苏嬷嬷借支纹银一千两,给这位先生。

那大夫在一旁挑眉笑道:要治好这位公子,我不多收,只须黄金百两就够了。

只是不看到钱,我不想动手。

趁火打劫!卿言微眯着眼盯着那大夫看了许久,才淡淡一笑,道:黄金百两,换我哥哥一命,很值。

你准备吧,我不会少你一纹钱。

说完,她转身离开,决定亲自去寻找苏嬷嬷。

紫穑望了望那个大夫,神色古怪的跟了卿言离开。

……苏嬷嬷正在训练几个新买来的清伶练舞,见到卿言和紫穑进来,笑着对她招手:宁姑娘,你好雅兴,是过来看看这些新入行的妹妹们习舞么?卿言摇摇头,对苏嬷嬷道:嬷嬷能否借一步说话?苏嬷嬷见卿言一脸凝重,笑着挥退了那几个小女孩,道:宁姑娘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讲了吧?卿言顿了顿,道:嬷嬷,我想先借黄金百两。

什么?黄金——百两?苏嬷嬷简直要跳了起来。

黄金百两是个什么数?潇音玉院中尚没有哪个人一生能够赚下一百两黄金来,她凭什么一开口就是黄金百两!是。

卿言无比坚定的点头。

苏嬷嬷倒抽了口凉气,目光瞟向卿言背后的紫穑。

紫穑微微颔首,脸色仍是没有变化。

苏嬷嬷闭上眼轻叹了口气,那样子好像是要割掉她身上的肉一般痛楚,终是咬了咬唇,道:好!黄金一百两,就一百两!只是姑娘登台之日必须提前,七日之后,我便命人设台。

姑娘,不知你能不能为潇音玉院赚回这一百两黄金?卿言静默了片刻,道:嬷嬷只需放出消息,替宁言造势,广发英雄贴,将帝都甚至整个凤煌的达官贵人江湖侠客一一遍邀过来,宁言便不会让嬷嬷失望。

至于如何发帖子,如何让那些有钱的男人们踏入这潇音玉院的门,想必嬷嬷比我更清楚吧?好!我给你搭台,给你找观众,你可得将这场戏给我唱好了!另外,不知道紫穑有没有跟你说过,登台那一晚,出价最高的客人,你得陪人家度一晚。

这个……我知。

好吧!苏嬷嬷扭着小蛮腰,带着卿言她们去取金子。

……卿言抱着一大包金子,急急跑进宇楠的房间,将那装了整整一百两黄金的布包往那大夫身上一丢,喘着气道:好了,钱给你弄来了,数一数,看是不是一百两!不用点了!莞儿,这点小钱,赏你喝酒!那大夫哈哈一笑,却没有伸手去接那袋金子,而是侧身避开,手中折扇轻轻一扬,卿言丢过去的那袋金子,便在空中完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飞行曲线,直直飞向药童。

药童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梳着双髻,并未成年,样子长得非常好看,一脸的天真稚气。

他见那袋金子飞来,也不奇怪,伸出手来,轻松接住,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白皙的糯米小牙:莞儿谢过陛——毕公子!毕公子!好生奇怪,他不是这个人的药童么?竟然不叫师傅,而叫毕公子!看来,两人关系并不简单。

卿言笑笑,对那毕公子道:毕公子,快动手吧!先用银针,给他止血,他内出血太严重,再这样下去,你想赚这一百俩,怕是也错失了良机!毕公子唇边勾起一丝浅笑,望着卿言道:姑娘这么懂医术,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我不会施针,也不懂穴位。

如果懂得这些,我也不会求你。

也不算是求,我们这是交易,你情我愿的事情。

如果不是我愿意做的事,你求我也没用。

毕公子轻轻一笑,走到床头的铜盆前,一双好看的手伸入清水里慢慢的清洗起来,那动作慢条斯理中带着慵懒至极的情绪,但即使这样,仍旧是优雅得让人不想移目,好像他净手的动作也是看不够的。

卿言心中虽急,却也无奈,谁让宇楠的命运掌握在这人的手里?只得静静立在一侧等着那人将手洗净。

莞儿早已将那一袋子金子装入囊中,此时,见毕公子净手完毕,忙递了张白色的丝绢过去,给他擦手。

卿言发现,那丝绢也是非常讲究的,雪白的丝绢上,竟然用银色的丝线,绣着一朵出水青莲。

那人擦干手,将丝绢随手丢给莞儿,走到床边,去检视床上纹丝不动的宇楠。

卿言看不见他手底的动作,只看到他一张优雅美丽的背影,和他修长优美的颈项,顺滑的乌发有一绺散垂在那雪白的脸侧。

灯影幢幢,看起来有一点……亲近。

这个人,除了那一张几乎可以忽视的平凡面貌之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似是带着某种魔力一般,都如此吸引人们的眼球,让人总是不知不觉中,想去追随他的身影,不知不觉中,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优雅的手、流光溢彩的眸、颀长的身形、修长的四肢,还有……身上如莲般淡淡的味道。

真是,好怪异的一个人!姑娘,我要为这位公子除衫了,你还要待在这里么?那毕公子并没有回头,淡淡说道,那话里却带着些许慵懒些许嘲讽些许笑意些许迷惑,听起来,让人熏醉。

卿言怔了怔,正要说话,紫穑过来悄悄握住她的手,朝她挤了挤眼,示意她出去。

当下,紫穑对那毕公子道:毕先生,您尽管好好替宁公子治疗,我们家姑娘这就出去。

公子就拜托给你啦!说罢,硬是将卿言给拖了出去。

为什么不让我呆在里面?出门之后,卿言开口问紫穑。

紫穑道:姑娘,你在身边反而影响了那位毕公子施针呢!况且,说不定人家有什么祖传秘方,是不想让外人看见的呢!我们呆在里面不好!卿言握紧了紫穑的手,幽幽道:紫穑,我……还是放心不下。

紫穑见卿言紧张,忙宽慰道:姑娘,公子福大命大,昨夜重伤至今都没死,便死不了!你尽管放心!但愿如你说的那样!卿言不在说话,目光停在远处。

淅淅沥沥的雨丝,沿着屋檐,一帘帘垂落下来,风吹过时,将一帘雨珠,吹乱。

远处,是烟波浩渺的湖面。

潇音玉院临湖而建,各个楼阁均依湖的位置不同,而散布在湖边的各个角落。

湖边,植满了垂柳。

而湖边的各个院落里,则种了不少枫树。

深秋之际,柳条仍然碧绿,枫叶却红了。

红绿相衬,倒是热闹。

只是,这份热闹,不属于她。

七日之后的登台演出,要怎么样才能让那些有钱人甘愿掏腰包?她虽跟苏嬷嬷定了这份协议,其实,心中并没有多少谱。

头大了……心,真的好累……宇楠,你快点好起来吧!有你在,我还可以找你商量一下!她收回目光,转身,望着紧闭的房门。

房间里,宇楠的情况究竟如何?她的心如被放在火上烤着,焦急,灼痛,却无力。

门开了。

卿言的心悬在了口里,见毕公子出来,急忙迎了上去,毕公子,他情况如何?毕公子脸色没多大变化,身上却已经汗透,深蓝的锦裳因为汗湿了而变成了暗黑色。

那双潋滟红尘的眸子,此刻也隐隐透着疲累,却因着这份疲累而少了先前的精明,多了一份弱弱的气息。

见卿言因为焦急而变的激动的小脸上,漾起薄薄的一层红晕,少了先前的冷清,多了一份娇羞之态,心中某个角落微微颤动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很怪异的滋味,只是,这种滋味很快被他自动忽略不计,唇边勾起一抹戏谑的浅笑,道:姑娘如此心急,让人以为里面躺着的那位,是你的情人,而非兄长。

真真是……绝对不能以貌取人!这个人看起来雅致有礼,说起话来,却异常刻薄呀!卿言白了那人一眼,道:公子这话,听起来怎么带着一股酸酸的味道?难道刚才偷喝了潇音玉院厨房中的醋不成?那人闻言,没有生气,反而是哈哈一笑,修长玉指伸了过来,带着几分轻浮,轻勾起卿言的下巴,毫无征兆的,低下头在她红润的樱唇上,蜻蜓点水般,轻轻落下一吻,不着痕迹的,又退了开去,唇边那抹笑容还在:尝到了没有?不是酸味吧?那一吻速度来的太快。

卿言尚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笑着离开。

唇边,那人冰凉的唇留下的痕迹还在,凉凉的,带着淡淡的莲花香。

就在这时——喂,公子!不要丢下我!莞儿那高了几度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出来,正好撞在卿言身上。

啊——被人猛的撞了一下,卿言一时没站稳,身子往后倒去。

惨了惨了!这一下一定摔得不轻!以为会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她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却不料落入了一个强有力的怀抱之中。

睁开眼,正好对上那人一双勾人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声音慵懒如猫:姑娘,你真够热情的,我们好像才认识,这前后不到两个时辰,你就自动投怀送抱了,领教!呃——卿言忙挣脱了那人的怀抱,站起来,低头整理乱了的衣衫,道:公子,你的眼睛长在后脑的吗?刚刚明明是你的药童撞飞了我,现在却诬赖我对你投怀送抱!真是满口荒唐言语!那人挑了挑眉,轻轻一叹:哎,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此话果然非虚!莞儿,我们走吧!+++++++封推,封推!撒花~~庆祝~~亲们可以猜猜这个见死不救的毕公子是谁。

(*^__^*)嘻嘻……[凤煌篇上卷 红颜错:第033章 清荷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