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卿言在潇潇岛上暗暗立下誓约,此生此世,唯凤天曦一人,可以让她不顾一切的付出的时候,潇音玉院通往皇宫的路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往皇宫的方向奔去。
马蹄声声,敲碎一夜宁静。
赶车的人,一身玄黑衣衫,在月华照射下,那形同索命修罗一般冷酷无情的脸容上,惊异地浮现一抹焦虑之色。
此人正是暗凤十骑之首的常戎。
暗凤既为暗凤,便是隐在暗处,不轻易露面,是以,显少有人能够见到暗凤的模样。
如今,常戎急忙忙赶着马车回宫,自是有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对常戎来说,刚刚确实是发生了一件非常紧要的事情。
他陪着主子去潇音玉院中观看宁言姑娘的表演,谁料,在宁言姑娘表演开始不久,主子的隐疾发作,心口痛得厉害,险些昏厥过去,若不是主子拦着,不让打扰了宁姑娘的表演,一定要等到宁姑娘表演结束方才愿意离开,他早已将主子带回宫中了,又岂会白白让主子在那里多痛了近一个时辰?他自幼跟在主子身边,只见过烟落姑娘死的时候,主子犯过这心绞痛的毛病,那时,虽然痛得厉害,但也没有今日这般,差点厥了过去。
他自知主子这心绞痛的毛病来得厉害,而唯一能治疗主子这心绞痛的药,只有萍妃有,要救主子,必须在病痛发作两个时辰内服药,不然性命危矣!刚刚在潇音玉院中足足耽搁了一个时辰,现在,离最后的服药时辰不到一个时辰,而潇音玉院到皇宫的这一段路,少说也得大半个时辰,这叫他如何不急?马车内——凤天凌脸色铁青,唇色惨白,额上不断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双眼紧闭,浓密的睫毛轻颤着,右手捂在胸前,左手紧握着,静静躺在车上零时铺成的席上,先前还健壮的身子,此刻如秋风中的落叶,摇摇欲坠,似一阵极弱的风,便能将他吹得烟消云散。
梅如烟跪在他的面前,她绝美的妆容,已经被泪湿污得不成样子了,即使这样,她亦顾不上给自己擦掉泪珠,拿了块白色的丝帕,轻轻地擦着凤天凌身上冒出来的汗珠。
凤天凌是皇帝,更是她的夫君,他是她的一切。
如果没有了凤天凌,她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所以,当看到凤天凌手捂着胸口,倒在桌边的那一刹那,她险些先他厥了过去,心里顿时空了好大一片,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待清醒过来,常戎已经背这凤天凌,准备离开了。
但是,被凤天凌制止。
她虽不解,但,他说的一切,她都会遵守。
他历来是一个冷傲的人,从不愿将自己软弱的一面,示于人前,即使这个人是他朝夕相处的榻上之人,他也不会让她看到他的脆弱。
就像现在,他的命悬一线,却,不在她面前表露半分的脆弱。
眼前这个人,仍是那么的冷傲,冷韧如屹立千年不倒的冰峰,冰冷,神秘,而疏离。
她知道,她与他之间,横亘着一座终她一生也无法攀登的高峰,她达不到他的高度,但是,即使这样,她仍愿意,静静的守在他的身边。
况且,这些天来,他对她的态度,已经改观了很多,就像今夜,他说她闷在宫中太久,都快发霉了,带她出来散散心。
她听到这个消息,开心得都流泪了。
真的很开心,他的后宫中那么多女人,比她漂亮的很多,比她年轻的也很多,可是,自他大婚之后,他几乎很少亲近那些女人,连萍妃那里,也不去了,只对她恩宠有加。
她将近十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
这如何不让她感到欣慰?只是,他的心绞痛会再犯,也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烟落姑娘死的时候,他痛过一次,但是,那次没有这次来得这么猛烈,后来,他是吃了萍妃配制的药好的。
萍妃是朱雀国的人,而朱雀国的人善用毒,却也精通医术,蓝萍嫁给凤天凌的时候,随嫁的嫁妆不是别的,正是几车稀世药材。
也因此,只有她手里有治凤天凌心绞痛的药。
凤天凌的苍白的唇微微动了动,梅如烟忙凑过去,轻声问道:爷,烟儿在,您有什么吩咐?你出去,让常戎进来。
爷,常戎在赶车。
凤天凌抬了抬手,声音低哑:停车,去叫他进来。
好的。
梅如烟放下帕子,极不情愿地出去了。
马车在路中间停下,常戎掀帘进去。
梅如烟静坐在车头,抬头看天上一轮明亮的月,都说明月千里寄相思,她的相思,没有那么远,只是车内的那个人,只是,即使咫尺,却如天涯,他的心,她永远得不到而已。
他摒开她,与常戎之间的对话,一定与今天表演的那个女人有关,她再眼拙,也看得出,那个女子,与凤宁宫的那个新主子长得很像。
凤宁宫那个主子,倒是高傲得很,听说从宗人府中出来之后,不知悔改,被他贬到冷宫中去了,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冷宫,所以,至今,那位主子是死是活,宫中人倒是不知道。
只是,刚刚,他看那个女人表演七重纱衣的时候,他的眼中流露出的那份华彩,她第一次见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光呢?她从来没有见他对一个女人流露出如此神情,应该说,那个眼神里,充满赞赏、新奇、惊喜和爱慕。
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爱慕之情的流露。
他动心了,千年的冰山,居然开始消融了,她惊诧之外,是心慌。
马车内主仆两个的对话断断续续传来,她静耳细听,只听凤天凌道:让其他九人跟随曦王爷,要随时保护他和宁姑娘的安全。
主子这样安排似乎不妥!是常戎的声音。
你竟然敢顶撞朕了?凤天凌的声音异常冰冷。
常戎忙解释:属下不是顶撞爷,实在是爷的身体要紧,属下断然不能让其余九骑同时离开,万一有什么危险,属下一人怕顾及不过来。
你懂什么!今夜的情形,一定有人在路上等着截持宁姑娘,朕这一生从不受人威胁,怎会让人将她截走来威胁朕?你即刻吩咐下去,九骑即刻动身,保护曦王和宁姑娘!爷!凤天凌已经没有了耐心,发狠道:滚!是!常戎掀帘退了出来,见梅如烟一脸惊愕,摇头苦笑,道:梅主子,您请进去照顾爷吧!梅如烟了然一笑,低头钻进了马车。
车内,凤天凌脸色比先前更青,脆弱得不堪一击。
梅如烟心猛然一抽,直跪在他身前,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左手,心里极为担忧,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凤天凌浑身一震,猛的坐了起来,睁开眼睛,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直直望着梅如烟,神色迷茫,一双手反握住梅如烟的手,紧紧抓着,像是怕她跑了一样,喃喃道:宁儿,是你吗?宁儿,我错了,不该那样子对你,你恨我吧?你一定是恨我的,你恨吧,原本就是我不好,你恨我也正常!只是,宁儿,不要离开我,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么一个动我心的女子,你不要离开我,可好?即使,你不喜欢我,但是,也要给我一个机会,是不是啊?我会对你好的,信我!宁儿,不要离开,信我一次,好不好?说到后来,他的神情如此紧张,且诚恳得如同一个孩子,生怕眼前的人离开一般。
这样子的凤天凌,梅如烟以前哪里见过?她也愣住了。
怔怔的望着他,不知所措。
难道说心绞痛会让人神志迷乱的吗?他显然是将她认作了那个叫做宁儿的姑娘!他说的宁儿是谁?那个叫做宁言的清伶?他与她何时认识的?他果然动心了吗?她心也开始绞痛。
脸上却仍然笑着,声音婉转动听如夜莺的歌唱:凌,是我,宁儿。
你好好休息,我不会离开。
我信你。
凤天凌紧张的脸,渐渐笑了,唇边竟然挂着一个浅不可见的笑窝,煞是好看。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笑得如此开心,如此满足,如此心无城府:宁儿说话算话,不得离开哦!好!她点头,给他郑重承诺。
凤天凌满意的躺下,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抓着她的手,却死紧死紧的,怎么也挣不脱。
梅如烟感到自己的心正沉沉地往下坠入,如陷入无底泥渊之中,如此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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