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能入宫?我问柳殊儿。
入宫?你拿什么身份入宫?柳殊儿问我,眼睛里闪烁着让我看不懂的用心。
我的目光转向了韩说。
韩说摇头:我不能带你去,我自己都不会去。
我真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些让去病挑明身份。
卫轻衣……她是卫大将军最疼爱的女儿,去病对于卫将军的感情我是知道 的……卫将军失去了爱妻,对她可能会有弥补愧疚之心……那姑娘我也算曾经见过,我知道她也是一个敢于追求自己所想的女子……完了。
我的身体向后微微一挫,连忙掌住。
柳殊儿说:本来不打算告诉你,这样的事情还是要看霍将军本人的意思如何,不过……她转个话锋,我看卫姑娘的心思,怕不是好随意搪塞的。
我一甩袖子:小桐,扶我上车。
我只能回府将自己关着去,也许事情并不会像我所想的那样发展。
弯弯姑娘,等一会儿盖侯府的王夫人会过来取新作的衣裳,你要不要跟她进宫?我两只脚顿时被冰冻住了一般:没有任何办法进入宫中,我似乎也就死了这份心思,可是,有了机会我真希望马上见到霍去病:盖侯是什么人?盖侯王信大人是皇上的亲舅舅,他的二儿媳就是王哲渊的夫人,江都王翁主刘徽臣。
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从我面前滑过,我听而不知所言,木木地看着柳殊儿。
柳殊儿看我。
摇头道:这么些事情你都不懂得。
你如何在长安城立足?我苦笑,我从前是刻意不让自己过多接触长安城上层人物的生活,后来,临时决定与去病在一起,又直接上了河西战场。
现在,就算我打算收集情报,重新面对长安城地那些贵族豪戚似乎也已经慢了一步了。
所有地事情如同浪潮一般一股股涌上来。
韩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春山画堂里了,我问:他是来找夕琳的吧?柳殊儿奇怪地看我一眼:你还有心思想别人的事情?我摇头:总算看到一对有情人,自然会觉得高兴一些。
柳殊儿恻然:有情人?有情是有情……~~~~~~~一辆朱红白绸幔帐的马车从石板路上徐徐而来,点点银杏树飘落在车盖上。
也飘落在那洁白如月的高头骏马上,如同红玉镶嵌了金屑,满是富贵与宁祥。
王夫人——到!柳殊儿迎将上去:徽臣,你可来得太晚了。
又要换装,又要上头,我都等急了。
呵。
让姐姐烦心了。
一个柔软如糯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也许是我多心。
听起来有几分懒懒的疲惫之意。
竹着灵璧云纹的车帘掀开,走出一位丽人来。
一肌娇肤,弱骨纤形。
那青色长纱穿在她的身上,如同山峰上罩着一层薄雾,人恍恍惚惚有了几分仙骨。
这是怎么了?柳殊儿关心地看着她。
从她们之间的互称便可知道她们地关系特别亲切。
刘徽臣摇头:没有什么。
她跟着柳殊儿来到里间。
她一行换衣服,一行柳殊儿便将把我带进宫的想法说了。
刘徽臣摇头:我可以带使女进去这不假,只是这个姑娘当真可靠?她看看我。
皇宫盛宴,万一有事情……这姑娘与霍去病将军的关系匪浅,到了宫里你将她直接交给霍将军就可以了,有那些大汉朝的军人在,能有什么事情?刘徽臣穿上柳殊儿特别为她订制设计的深红凤云深衣,那侬艳的色彩将她地肌肤衬托得白若象牙。
柳殊儿说:你气色真不好呢,上点胭脂。
刘徽臣点头,已经泪光点顾不得我们这些外人在场:哥哥昨日唠烦了老祖宗 里……她掩袖拭泪,柳殊儿示意我们都出去。
我跟着使女们走出没多远,悄悄回去,趴在房梁上偷听。
那刘徽臣正在向柳殊儿述说她的兄长江都王刘建地事情。
我真没想到大汉朝竟然有如此荒淫无度的男人。
刘徽臣与刘建乃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他不顾亲妹目前已为盖侯府的媳妇,打算让徽臣回去,以便他行禽兽之欲。
这一次惊动了居住在长安城的亲祖母鲁国老太后,老太后每天以泪洗面,回书责骂刘建,刘建却对此置若罔闻。
不但如此,现在盖侯府上下对此事都已经有了耳闻,刘徽臣一个堂堂翁主,侯爷夫人,眼看着没有了容身之处。
那画堂外地白马红车虽然依旧富贵逼人,车地主人却已经没有了生之宁祥。
那刘徽臣哭道:盖侯府如今容不下我,若是回江都,我宁愿一死!柳殊儿安慰她:怎么会呢,届时盖侯府若容不下你,你可以居住在‘快雪楼’中。
你是皇上的亲表妹,堂堂大汉朝的翁主,汉朝律令不会任这等混账胡作非为地,齐王刘次昌、燕王刘定国,不都也自食其果了吗?刘徽臣道:那时候皇上有藩国之忌,所以借主父偃之手铲除异己。
所谓荒淫祸乱还是借口为主。
现在皇上的江山稳固了,刘姓子孙连族而死的人数又多了,皇上怕不会动手呢。
上一次堂邑翁主就说了,这该死的禽兽再如此对你行不芶之事,她定然将他连窝铲除!堂邑……翁主……真的这么说了。
柳殊儿大约点头表示了肯定,刘徽臣才渐渐收起泪水。
我听着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又听到柳殊儿对刘徽臣道:外面那姑娘是霍将军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我又竖起了耳朵细听下文。
柳殊儿低低与刘徽臣不知说了什么,我只恨自己的眼睛虽然超常,可是双耳的听力却不过如此,什么也不曾听明白。
只听见刘徽臣道:是这样么?我带她进去就是了。
柳殊儿将盖侯府的使女衣裳放在我的面前:穿上吧。
我一声不吭地穿上,束上腰带。
刘徽臣这时候已经定下心神,细细打量了我:姑娘,让你穿成这样是委屈你了。
那刘徽臣不知吃了什么定心丸,如今说话的风度也好了,淡匀薄脂的脸上,肤若皎玉。
不委屈,她以前比这差的衣裳都穿过了呢。
柳殊儿还不忘记取笑我。
我跟在她们身后走出了春山画堂,此时已经接近午后,爱懒睡的长安贵族都纷纷起身了,很多人乘着马车来到了春山画堂。
方才还有些空空的画堂门前,立刻倚红偎翠、鬓香佩摇。
那些个前来偷香窃玉的男子们,万花丛中自放浪,一时多少沉浮戏……他们看到柳殊儿,却无人敢上前搭讪。
她若站在红尘中的一朵洁莲,摇曳生姿,凛然不可亵玩。
我心中暗自感叹,难怪刘徽臣这样的朝廷命妇也会与她亲密如此。
……柳姐姐,咦?那位姑娘呢?刘徽臣四处找我。
方才不还在么?徽臣快走吧,这里人多了,太杂。
姐姐保重了。
鸾月,你跟我上车来。
诺。
……春山画堂前一片喧闹嘈杂,我已经缩身在了刘徽臣的马车之下。
我不知道她们之间有没有什么交易。
未央宫肯定要去。
霍去病肯定要找。
但是,我不能跟着她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