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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潇潇稠雨凉吹颊

2025-03-30 08:45:03

我不知道去病是如何应付皇上的,这几天他倒是比较闲,一直呆在家里。

可是闲人不闲心,他也似乎很心神不宁呢,仿佛总是急切地在等待着什么。

到了第五天,终于皇上觉得冷落他的时间也够了,召他入宫的旨意到了,我看他忙不迭地装扮了便匆匆去了皇宫。

皇宫里上早朝的时间其实很早,天上的星子在淡淡地闪烁着。

我等他走出了房门,才从被子里坐起来。

我觉得自己这几天这么硬撑着也不是什么名堂。

我叫过小桐,把自己的情况跟她说了。

她是普通女孩子,生活在正常的环境里,也许应该比我懂一些。

是害喜了吧?小桐神秘兮兮地说。

啊?我一开始还有些不可芶同,小桐说:侯爷跟你每日这样,很容易的……看我比白痴强不了多少的眼神,她抱着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还是去找医师确定一下比较好,我去给你找家里常来去的陆太医过来。

别。

我生怕事情没有一撇,弄一个满院子张扬开去,我尚不曾拜过礼。

我说:我们去外面找一个。

官寺区可找不到什么郎中呢。

官寺区相当于汉代贵族住宅地,基本上没有什么独立诊所。

姑娘,卫家小姐来看你了。

小萝在门口说道。

我说:这么早?我让小桐给我找衣服穿起来,出去见客。

天色浓云密布,黄叶在空中如散金一般飘零,卫轻衣穿着淡淡的白色深衣。

那是一种薄如纱翼的衣料叠叠而成。

透出里面内袍的红色滚边与精致竹花。

胸前交襟两边,垂下两根细长地樱桃红丝蒽,素雅中透着一点儿艳润。

白衫如瓣,娇红似蕊,乌云在她身后慢慢汇拢,如水墨画中一笔轻盈地白色牡丹。

她穿白衣真好看,我想。

她也注视了我一会儿,方才开口:椒房殿的时候没有认出姑娘,是轻衣无眼,还望姑娘海涵。

我也随着她行礼而对行一个礼。

小桐看我没有接待过客人有些不知所措,走过来:卫小姐走这边,姑娘上了茶了。

我们在骠骑府的冷香阁里坐定,此处望出去一片梅林,只是现在还不到梅花开放的时刻,树枝上秃然无物。

显出了梅枝傲骨虬结,浑然天成的美。

你叫弯弯?她望着我。

没有笑意,很特别的名字。

我忽然想到自己为何不及早改名,这个名字是属于齐的,我笑一下:名姓不重要,姑娘只要认得我这个人就可以了。

是啊。

卫轻衣喝了一口茶。

名姓能够不重要。

这其实是一种福分,姑娘是有福之人……她垂下蛾眉,从前。

父亲没有成为将军前,皇后没有成为皇后前,卫姓对于我们来说是负担;现在,还是一种负担。

我们是情敌,我对于这样的相处非常不自在。

你,她立起眼睛,你为何喜欢表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我摇头,我也不知道,喜欢就是喜欢,能有什么理由?可是,我有理由。

她的眼睛里如同有一点点燃起的火苗,我们从小一起练武,一处玩耍,一直到他十二岁去了军营。

他一有空就会回将军府小住。

那时候他没有家,我们家就是他地家。

他没有父亲,我父亲就是他的父亲。

就连去皇宫他也会带着我一起去,我坐在轿子里,他骑在马上,我们就像是一家人。

我从小到大那么喜欢他,为了成为他的女人,我做了许多努力……为什么?!卫姑娘,我看她激动,结结巴巴说,霍将军说过,他们……他们是不会让你成为他的……卫轻衣笑道:他可真是跟你无话不谈呢。

连这个也告诉你?我无法应接她的话语。

她双眼异样含光,如点心烛:若表哥执意要我,他们也是无可奈何的!我知道。

我希望她心里好过一些,可是,这样霍将军会很难与皇上相处地。

那天在殿上,他那么难过。

卫轻衣带着嘲讽的目光看着我:你了解他多少?你这么说?她地脸色绯红,仿佛我说了什么对她表哥大不敬的话。

我被她吓住:卫,卫姑娘。

她怒道:他十六岁那年,皇上在甘泉宫拜望神君,皇上宠爱表哥,让他焚香沐浴之后也去甘泉宫,询问前程以求赐教。

她问:你知道神君对表哥怎么说?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她立刻现出真身,还将自己打扮得美丽如仙子,说表哥寿数不足,唯有与她交接,才可保得绵延寿长。

我差点站了起来:简直是!我按下身体,她……她说的话可信么?她冷冷摇头:你可真够孤陋寡闻的。

这个神君原是长陵女子,死去爱子之后便死去了,然后转化为灵。

昔日赵国平原君将她事若神仙,她所言必应验,六国之破,唯有平原君地子孙延续了尊荣富贵。

后来王太后将她延请于甘泉宫广合殿,当时只能听到她说话,不能看见其人。

还传说,皇上得以继承大统,也是神君让王太后娶了堂邑翁主陈娇。

你说可信不可信?我地心越听越寒,这字字句句都是在告诉我,这个神君所言往往属实,若真的属实,去病岂不是……如果关系他的性命,我宁愿他与那什么神君……十六岁,与我相见尚有四年之久,我管不上这样地事情的……可是,我知道去病必定没有同意,否则轻衣就不必说方才那番话了。

果然,轻衣说:表哥对她说,他以为神君乃是精 之人,所以斋戒祈福,现在欲淫此行,断然不成。

说罢拂袖而去,从此再也不去甘泉宫广合殿了。

她仿佛在声讨我,你根本不了解他,才会说出那样混账的话!表哥视情之重,连神明也敢藐视,更何况其他人!她太激动了,不顾身份骂了我。

这让我看到她温婉背后的烈火之性。

我只比表哥小一岁,也早到了婚嫁之年,我一直说家里三个弟弟不懂事,继母又贵为公主,难让她料理这些俗务。

我自己将自己耽搁下来就是在等着表哥战事停歇,将我娶回去。

他平时寻常女子很少上眼,只跟我说说话,年岁到了,我们自可顺理成章……她的声音被一种很愤怒的情绪,弄得失了声,真是没有想到,河西二战,他打赢归来,已经与你的感情如此……她略略挑拣了一下词语:就……这般了,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不知道。

面对她的咄咄逼问,我无可回答。

你又是一个‘不知道’?她都已经开始冷笑了。

卫姑娘,下雨了。

天上的浓云终于无法支撑在天幕,哗啦一声落了下来。

漫天都是银色的雨丝,许多溅进了冷香阁。

卫轻衣正坐在靠窗的那一面,身上半边立刻被秋雨打湿了。

我看她毫不躲避,站起来去拉她:卫姑娘。

她甩手将我推开,我担心被她推倒,顺着她的势偏让开来。

她感觉到了我的溜滑与灵活,戾气一盛,竟然对着我动起了手。

她是从军中的武功练习入手的,拳风长直,路线比较刚猛。

我担心地大叫起来:小桐!小萝!一边在她的拳下闪避不已。

小桐小萝就站在门外伺候,小桐拉住卫轻衣:卫姑娘,你不要跟我家姑娘动手,她……事情还不清楚,她就要满世界给我丢脸么?小桐看我对她一瞪眼,忍下话。

小萝说:姑娘是来做客的,让侯爷知道会不高兴的。

卫轻衣狠狠撤下手掌:我看你除了容貌长得象样一些,还有什么拿得出手,你这样怎么能般配我家表哥?琴棋书画,你精通哪一样?出入周旋,你熟悉哪一家?表哥……表哥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你!她站在风雨中,衣裳被风雨打湿,那半面湿衫贴在身上,勾出她身体美好的轮廓。

卫轻衣一把推开门,向着风雨交加的院子里奔跑出去。

卫姑娘!卫姑娘!守在门口的那些家奴们都追喊了起来,我听见霍东来总管在吩咐套车,送卫姑娘出去。

卫家姑娘带着对我的极度失望与蔑视,离开了骠骑将军府。

我站起来,叫小桐:把窗户关起来吧,再过一会儿,这些毯子都该潮了。

姑娘没伤着吧?我摇头:今天出不去了,等到明天,我们去找医师。

诺。

小桐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