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仿佛白马过隙,转眼大战又在面前。
根据阿娇姐帮助皇上刘彻设置的边塞侯望系统回报,在狼居胥山西北乌兰草原上,坐落着北迁大漠的单于王庭。
这一次,伊稚斜是在赵信的建议下进行的战略性转移。
数十万匈奴控弦之士北上,以风沙为屏障,以大漠为天堑,试图阻挡汉朝的强兵弩马。
刘彻此次共发两条作战线路,一条是卫大将军率领五万人马,以李广为前将军,赵食其为右将军,自定襄出发,经朔方,渡黄河,穿夫羊句山峡,涉姑且水,在浚稽河一带搜索匈奴左贤王部的队伍。
据说这左贤王占据浚稽山以南,长期以来获得此处草场的滋养,再加上毗邻河西,年岁受河西纳贡,非常富有。
卫大将军除带上骑兵以外,还带上中原马战常用的联结武钢车,战胜之后,将带回左贤王部丰厚的战争缴获品。
去病也是五万人马。
他这五万全部都是精锐骑兵和战马。
他率领隼疾校尉卫山、前将军赵破奴,厉尹校尉李敢等自代郡出兵,经颓当城,走兰洛水,与负责集结一万右北平边关子弟的老将路博德相会在上谷郡,然后合兵走过茫无人迹、也无地名可循的乌兰大漠,到狼居胥山附近直捣匈奴单于王庭。
乌兰大漠上,多碎石、沙漠,戈壁生存条件恶劣,虽然有小块的内陆湖随处分布。
但是若天气稍一干旱便会干涸。
去病闲聊的时候问过我:你如果是匈奴人。
你会如何防御我?清野。
我说,把所有的粮食都给你们断绝。
你们横穿大漠,又要抢占时间,辎重不可能带得很多。
等到你们身体饿垮,再来一个以逸待劳。
去病想了想,笑道:什么‘你们’‘我们’地?说得好像跟我真成了敌人。
我说:是你要我这样假想地。
两个人逗笑一阵,去病说道:粮食辎重乃是兵家第一大事。
我看过匈奴与汉人自有史以来的作战方式,大军团对峙的情况不多。
这是他们与我们都竭力避免的场面,骑兵双方都损耗太大了。
他们多用的还是切断粮道,比如白登之围。
重在劫取财物,其次就是轻骑围射。
所以数次入袭中原,除报复性的攻击外,一般伤人不算多。
他说:我要断了匈奴人破坏我们辎重的这个念想。
最彻底的方法就是,不在后方建立粮道。
不建立粮道,怎么养活这么多人马。
取匈奴人的粮草。
我笑:你倒是八路军的作法。
没有枪没有炮,自有那敌人送上门。
去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八路军?哎呀。
扯远了!我对他说:虽然取食于敌这个方法听着很好,可是我觉得还有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我们是越大漠而作战,大漠地形我们又不熟,你如何保证当我们饿地时候就能够找到可以供应食物的匈奴部落?我越想越替他担忧,你……改口。
我们可是五万胃口比狼还大的壮年军士。
又不是数百流寇,随便哪里都能解决口粮。
去病笑而不答,我推他。
他才说:这个,我已经在考虑范围了。
地形很重要,粮食也很重要,到时候因形势而作决断吧。
这一次的战线拉得特别长,因此皇上派给的马匹非常多,一人两马甚至三马,这是为了保证行军的迅速。
战马并不是如我们一般人所想象地那样可以狂奔不止,马其实比人的承受能力差。
为了保证速度,军士们都要换马,而且马负辎重根本不能多。
这一次地会战与河西会战最大不同的地方就是:河西会战,去病胜在出其不意,奇兵突袭。
漠北会战是匈奴各部仰仗着大漠天堑,严阵以待。
这是一场两强相碰的硬仗。
我以为对于去病来说,漠北大战已经充斥了他的全部身心,可是,在路过平阳县(今山西临汾)的时候,他忽然命令全军驻城外一夜。
弯,他去干什么?齐地平巾帻上端端正正罩着武冠,看起来很像一个真正地汉朝军官。
他还是跟我一起到了战场上来。
他坐下来的时候,特地整一整盔甲下的沙毂禅衣。
我知道他对于这些古代战衣深恶痛绝,穿上它纯粹是为了我。
他去见他父亲。
我粗着嗓子说。
我是易容改换身份混在军中地,一方面可以免除女子随军的不便,另一方面也可以躲过一些无妄之灾。
本来打算让我跟随在亲兵队伍里的,不过一旦开战,霍去病的亲兵队伍最好别呆。
所以我决定跟齐一起去普通阵营。
我们说好,如果战场上发生混乱,危及我的性命,齐就保护我离开战场,做两名可耻的逃兵。
去病相信,以我和齐的能力,多危险的境地都能够自己保全自己。
更何况,他更深信,他这一战必大胜而归。
因我不肯服输的个性作樂,因齐习惯于以实力凌驾于众人之上。
我们两个经过了两个月的实力比拼,现在齐是铁螭骑的千夫长,我是假军司,相当于副职的百夫长,这还是为了掩饰身份而没有全力出击的结果。
去病对此还很恼火,说当了军官你们怎么做逃兵?我问他,我们必定会做逃兵的吗?这可要看你的本事了。
这话将了去病一军,他闷了半日说,好吧,一定不给你做逃兵的机会。
去病大军路过平阳城,去病暂时离开,是为了专程拜见他那从未谋面的父亲霍仲孺。
因为军中等级森严,他也没有叫上我,行军之后,除了几次他找到理由让我和他短短见过面,我们平时都很难打上照面。
大概,只有李敢、路博德、卫山他们几个将军级别才能经常见到他。
全体待命!指挥我们的李敢在远处发出洪亮的命令声。
我和齐互相看看,知道霍去病已经从平阳县出来了。
我运足目力,可以清楚看到去病。
他策马来到自己的队伍,正要喝令全军集合,只看见一匹马从队伍侧面疾奔过来。
马不算好马,跑得不够快,但是,骑马的人挑选的角度很好,直到距离去病两丈开外,才被军士们拦了下来。
马一停住,一名青衣小童从马鞍上滚下来:哥——他的声音清脆,甚为响亮,所有人都看着他。
哥——孩子身上不但灰土很多,还扯坏了一些,可见他追得很急。
去病却问他:你是谁?我是你弟弟!孩子的笑容明亮,讨人喜欢。
我弟弟?去病似乎并不知道他有一个弟弟。
我想,他会知道才怪。
他那老爹必是抛弃了卫少儿后另娶了门第相当的女子,如今儿女承欢膝下,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现在卫少儿尸骨未寒,去病又亲自上门,霍仲孺哪里好意思将自己的家事搬出来给去病看。
爹爹一定是怕耽误哥哥的大事情,所以没有告诉你,我叫霍光。
大哥,请受霍光一拜!那孩子在地上动作灵巧地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去病甩蹬下马,将他扶起来:你叫霍光?嗯。
霍光终于近距离看到了他的哥哥。
好。
去病说,马骑得不错。
我从小就听爹提起哥哥,我要和哥哥一样成为大将军。
好。
去病说,等我漠北回来,带你到长安去见世面。
去病军务在身,无法耽搁,重新上马。
那叫霍光的孩子远远地向他招手,去病回头之际,霍光将手拢在唇边,穿越了千军万马,大声道:哥哥——我——等——着——你——====================================================================第四卷 瀚海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