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草菅人命,没有人性!齐一拍桌子,怒喝,比车耆部落完全可以和平解决,现在简直成了屠宰场!霍去病懵了。
他在大部队里得到我和齐私自离队的消息,然后又发现我到了规定时刻没有回返,他初步判断我们已经遇上了肉猪。
然后整合其他斥候的回报,他大致判断出了肉猪所在的位置,最后,发动了一次三面抄翼,全盘灭顶式的战场。
五万铁骑压境而来,一路是两万兵马,杀入比车耆的部落群,牛皮毡包、牛羊圈都在转瞬间践踏如泥,付之一炬。
什么男女老幼,什么壮年猛汉,对于饿绿了眼睛的骠骑军人来说,只是砍一刀和砍两刀的区别。
另外,还有两万人冲入匈奴人正在围观猎魇的小山丘,五千匈奴骑兵连反抗的反应都没有做出,就被无数铁弩射作刺猬。
比车耆的雪莲公主,还没有来得及在汉军面前上演一场生死挚爱的感人表演,就被十几根铁箭射穿身体化作了一具可怕的尸骸;顽强的彻姆我至今没有看到他的踪影,估计已经变成了肉酱;还有太子哲夜,去病的手下找到了一张破碎的裘皮贵族大衣,里面包裹的尸体,脸面也被战马踏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去病下令士兵们在比车耆鲜血横流的杀场附近驻扎下来,现拖牛羊,现宰马匹,做起吃喝的来。
因士兵们已经饥肠辘辘了一阵,他还规定了食物的数量。
免得突然进食过多。
造成伤病。
端坐在大军前方,看暮色如暗山滚滚压在骠骑男儿的头上。
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还有什么,更能够描写眼前场景地呢?去病对于比车耆地俘虏连看都没有仔细看,本来人数就不多,去病吩咐一个不留。
残忍的命令从骠骑军的帅部传来,比车耆部落又一次成为了杀声震天的屠宰场。
一个能够在荒漠绝境与匈奴人决战的将军,一个能够驱策自己的士兵长途奔袭的指挥官。
仁慈与手软,的确是和他没有太大的缘分。
比车耆部落是漠北的第一战。
大汉朝以绝对地冷血,绝对的优势,绝对的强硬谱写了一个铁血冰河的冷酷故事。
对于齐和我这样的现代人来说,这种手法的确过于……残忍……了……~~~~~~~~~~这就是你打赢匈奴人地方式?齐非常愤怒。
去病派我出来的时候,没想到我会如此不听他地话。
为了处理问题的私密性,他平时在战场上一向餐风露宿。
这一次特地占用了匈奴王爷的一个毡包,然后。
把我和齐传唤到他的帐房里。
本来是想指责一下齐和我的随便行事。
也许,骨子里,还想顺便再营造一次小两口说话地甜蜜机会……没想到齐见旁人都退下了,立刻对他发飚。
去病剑眉一竖:战场上面讲什么仁慈之心?这个比车耆部落是我们大军到漠北王庭地第一战,走漏丝毫风声。
让漠北王庭对我们有了提防之心。
我们这仗还有什么可以打的?别忘了,这里是他们地盘,我们兵马劳顿!齐说:为什么男女老幼一个不留?!匈奴人全民皆兵。
此等胡不除,我大汉朝何时安枕乎?去病大为生气,你们私自行动,不听军令,若不是看在弯弯的面子上,我会让你立刻体无完肤!我看他们吵起来,心急:去病,阿朗有匈奴人血统,所以……你才有匈奴人血统!齐说,汉朝攻打匈奴,本应是正义之战,被你如此一来,我只看到了血腥和残酷!去病冷笑:战争本来就是血腥与残酷,你不喜欢你可以走!走就走!齐摔帘出去。
匈奴人地军帐里就剩下了我和去病站着。
我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齐是现代人,现代人无法理解以当时的汉朝防御体系,对于匈奴只能采用歼灭的战略思想。
去病当年的匈奴不灭,无以家为。
在今人的眼中,仿佛是个笑话,匈奴如何能消灭完?可是站在汉匈对峙的前沿,才能够感到,驱逐与打败是在养虎为患;唯有全力歼灭,才是保卫大汉安全的唯一途径。
弯弯,如果,我把阿朗赶走,你觉得怎么样?去病怒气一收,声音已经和平。
我发愣。
我知道你不会随意更改行动计划,你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这个阿朗过于特立独行,只怕反而会给你带来麻烦。
去病蹙着眉头,为我分析。
他不会的,他武功好,人也好。
我看到他皱眉的样子,忙道,你就为你的漠北之战烦心就可以了。
阿朗的事情,和我自己的安全,我会处理好的。
你这么信任他?去病望着我。
我们……我能告诉他,阿朗就是齐吗?你……觉得我残忍吗?去病摸着他座下的匈奴人虎皮大褥。
你觉得呢?不会。
他笑了一下。
我也笑了一下:知道还问。
~~~~~~~等到我从去病的临时军帐中走出来,回到自己的营部,但见得数千士兵团在他们的战马身边,天上的宏星无声地照耀着广袤的荒漠。
风此起彼伏,传来士兵们轻微的声息。
放眼望去,人如铁钉,钉在荒漠上,是一片钢铁的海洋。
其实,为了这些远赴千里的士兵,也应该如此残忍。
站在战场的漩涡中,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
齐站在自己地战马旁,我走过:你想离开吗?我知道从雪穴开始。
他就讨厌杀戮。
讨厌人与人之间地互相蚕食。
他一个人在河西的时候,愿意冒险帮助月氏人走出被屠的命运,今天在比车耆部落,他也一定升腾起强烈的愿望,要让比车耆部落不战而降。
可是,霍去病的整体战略体系中,这第一个部落必须以血祭奠汉朝的钢刀。
汉朝军士们经历了这么久的长途奔驰,忍饥挨饿,他们的士气已经降临到了最谷底,他们需要一场风火烈盛的杀戮来重振他们的军威。
感受他们地激情,享受来自与死亡与鲜血的胜利滋味。
我对齐说:想离开就离开吧,这里越走就会越惨烈。
不。
齐坐下来,早点睡觉。
我知道这个朝代不适合你,弯,休息了。
齐说。
在这里,至少。
我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比他多。
我的眼睛没有合上,望着远处的去病临时军帐,去病自己会不会发现,他和我呆在一起时间其实非常少。
哦,他一定没有发现。
因为,他没有空。
比车耆部落的战斗意味着漠北匈奴王庭已经近在咫尺了。
接下来地每一步他都需要以最强悍的姿态走下去。
漠北王庭,许多年以来,还没有哪位中原大将与这个草原最傲岸地雄鹰。
正面撞击过,更遑论击败他。
此时的去病,心里有着贯穿长空的雄心,横扫大漠的壮志。
他大志将酬,壮志正在凌云升腾,他的心里哪里还有角落放下我?如果有,那个角落地名字,一定叫做——担忧。
为了不让他担忧,我今天会好好睡觉,明天开始,每天都会忽然陷入战场,忽然面临死亡,忽然……雁南归,雁难飞,白沙折草北风吹。
心有不能为之哀,远隔千山空酦。
远远传来缥缈地歌声,听不出是男是女。
这个声音一忽儿似乎在山丘之边,一忽儿似乎挂在今夜的月梢,一会儿似乎又飘到了远方……雁南归,雁难归,雁叫声声心欲碎。
春日不知何时回,乡途漫漫苔复苔。
在我们营部上千名战士的瞩目中,一名衣衫飘荡地女子静静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她打着汉人的辫梢,面目清秀,是一个汉人姑娘。
我走过去,看清她身上穿着汉人的宫服,虽是破烂褴褛,却不伤损她的气质,只显出她的清卓艳美。
你是谁?齐作为本屯的千夫长,发话道。
女子忽然笑了起来,又响又脆:中行大人说,他会在饮水处给你下巫咒……仲卿……快逃……她的声音很快就模糊不清,又化作了笑声。
说实话,她的笑声很好听,不过我看出她姣好的容貌下,眼角是细细的鱼尾纹,她的年龄应该在三十以上了。
而且她双目混沌,显然已经疯癫。
仲卿……仲卿……女人疯跑着,月光下,仿佛一匹白色的骏马。
快把她捉起来!齐命令着,问一个究竟。
女人依旧在草地中间奔跑喊叫:仲卿……仲卿……不要喝匈奴水……有几个正要喝水的年轻军人停止了将水囊送到口边的动作。
她忽然跑到一个士兵面前:吃的……我闻到烤肉的味道……烤肉已经在一个时辰之前就结束了,疯子一般都感觉灵敏。
我看她的脚上牛皮靴子破烂不堪,大概闻到肉香才赶过来的。
去病的声音从我们旁边传来:我这里有烤肉,你过来。
女子猛然转过头,看到去病的将军甲冑,她睁大眼睛:仲卿!你来接我了!仲卿!她扑了上去。
去病听到她在喊卫青舅舅的字,眼角一扫,冷声道:将她擒住,带到我的军帐中。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