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随着一队斥候,走在大漠上。
领队的人就是曾经担当过我队长的周。
为了侦查的需要,我们都暂时改装成匈奴小股骑兵队。
这支斥候队里有不少还是官阶比较高的匈奴人,匈奴人相传是数百年黄帝子孙,所以两族相差本不大。
再加上风沙的历练,我们一眼看上去很难看出破绽。
我不知道左贤王准备了一场什么样的会战,让去病决定动用我的侦查能力?我按照去病交给我的羊皮地图,手指一点点在地图上滑动,马背的颠簸让我有时候会看不清地图上那古老的隶书。
我们沿着去病给我布置的方向向东北走去,身后黑色的暗影,就是狼居胥山。
我猛然勒住战马,我疏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周队长!此人性格成稳,久经沙场,而且,他现在是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周队长,我要回去。
话说出口我就知道一定会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不行!周当然知道我已经猜出了让我绕道饿狼坨的用意,战事已经拉开了,侯爷说让我带你先离开。
去病这么高傲的人,怎么肯轻易采用一个女人的能力?他不过是看到齐无法归队,让我暂时避开战场的锋芒。
我看到周围都是熟悉匈奴语言,面目黝黑,生存能力极强的斥候精英。
战斗会不会已经打响了?随我一起驻足回望的汉朝斥候,眼睛里隐隐闪过一层层羡慕与遗憾的目光。
轰隆隆——我们身边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乌兰大漠平坦如,我们是躲不开的。
领头地匈奴人显然正在快马赶到。
见到我们兀然驻足。
用匈奴语问道:你们是哪一个部落地?我们是契延部落的三旗兵团。
周不慌不忙用娴熟的匈奴语说道,还拿出一面令旗给他们看,你们是哪个?我们是楼专部落。
楼专部落是乌兰大漠东方五部中的一个部落,我们冒充的大概是西边大漠一个最小的部落,他们领头的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淡淡扫过我们,他说:王爷让我们乌兰九部共同回合涉离,你们契延部落怎么朝这个方向走?周队长胸有成竹:我们三旗兵团绕东北线作伏兵。
哦。
他一点头,对身后的匈奴士兵一挥手:走——他们约有五千余众,一个个兵强马壮。
神色端毅。
他们从我们身边慢慢走过去。
这是非常庞大的一支军队,匈奴人地黑色盔甲翻飞着浓色的草原狐毛,一阵阵杀气从队伍中散发出来。
我们不敢言语,不能斜视,两兵慢慢交汇,然后。
擦肩,欲过……我不知道左贤王往涉离原调动了多少兵马。
我问周队长:楼专部落大不大?周平视前方:最小的一个。
最小的一个部落就出动了五千人马!匈奴人简直是倾巢而出。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齐。
齐也看到了我,他的目光指向领头的人,他在给我杀人地暗号。
在一支完整的匈奴军队中,杀死部落首领并不是明智之举。
应该是逼降对方……齐消失了三天。
他在这支军队里做过什么手脚了吧?我留心看一下楼专部落地军队布局,楼专王在前面,中军队伍里有几个身躯魁梧的战将。
将整条队伍看守得如同铁桶一般坚固,如长蛇一般首尾呼应。
我们杀人一向很有默契。
周队长发现我的异动之时,已经来不及阻拦我。
我从马背上跳向楼专部落的部落王身边,我的剑刺入楼专王地身体时,我听到不远处传来兵刃地碎响,应该是齐解决掉了几个掌握兵权的匈奴大将。
我的剑从楼专王地身上拔出,感到身后数条寒冷的刀光卷到,我躲藏到群马之下,周队长只得大喝一声,带领着斥候队的汉朝军士一起杀上来掩护我。
百来人陷落在五千楼专部落的精兵强将之间,我不知道怎么冲出重围。
耳边有人用匈奴语大叫道:兄弟们!左贤王根本不是汉朝霍去病将军只是将我们调集到涉离原,做王廷的挡箭牌!等到我们回到楼专草原,也许我们的家园已经被汉朝军队踏平了!我在刀光剑影的缝隙里看到一名匈奴人站在马背上疾声高呼:现在,霍将军派来特使,只要我们能够归顺汉朝,霍将军保证楼专部落上上下下一万人不受战火荼毒!他的手一指,正大开杀戒的齐连忙收手,在半空中做一个刀下留情的动作,很帅地全场一个亮相。
我们几个汉朝军人对他的表演做冷眼旁观,一个掉队军官,摇身一变成了特使,去病知道了不知道怎么想呢?那匈奴男子大声劝降:跟着我伊即轩,可以保全全家性命,胆敢违抗一律格杀勿论!匈奴人似乎很听他的话,纷纷停下刀,齐也瞅了一个空,翻身来到我们的身边。
他说:这个人是楼专王的表兄弟,这些楼专部落的人会听他的。
他的口气很轻松,可是,整整三天的失踪,应该做了很多工作吧?他问我:霍去病怎么把你赶出来了?他打算在涉离原会战,所以让我出来了。
是我不在,他没有信心保护你的安全吧?齐很不满,他从来就没有服气过去病。
我说:我们带了这五千人去涉离原,怎么样?别去了。
周队长说,照现在这个情形,左贤王已经摸到了霍部的队伍行踪。
侯爷不会让他们把握战斗主动权的,涉离原现在应该已经空了。
我们怎么办?饿狼坨。
齐说,这里只有这一块地形最复杂,我如果是霍去病一定会去那里作战。
那里匈奴人熟悉,周队长摇头,应该是侯爷尽量避免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齐说,双方都想把对方圈到里面去一网打尽,就看谁的方法巧妙,谁能够把握战机。
~~~~~~饿狼坨。
这里的地形和龙城一样,也属于风蚀地,砂岩在亿万年的吹袭下,如同一条条断断续续的石龙成排横卧在大漠上。
我靠在石壁后,吃着一只匈奴羊肉烤饼,浓重的膻气几乎让我吐出来,不过,为了增加体力,还是坚持着一口口咬下去。
弯,吃不下吗?齐似乎适应能力比较强一些。
我摇摇头,笑:能吃的。
我说,你去看着伊即轩他们吧。
刚刚投降的匈奴人,我看着他们的眼神,都是又戒备又陌生的模样,让人瞧着寒森森的。
齐走了,我一个人靠在石壁边躲避大漠酷烈的骄阳。
如果,没有玉屑承露台的那一个鬼魂,我应该现在和宁儿一起享受长安城春日的阳光。
红花渐稀,柳树翠绿,宁儿半岁了,应该是最能够笑的时候。
我们都还没有尽到作父母的责任,就被迫离开了她。
我心想,等到宁儿能够记事的时候,我一定要天天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成长。
想着宁儿,我的心思平静了许多,很快就把羊肉饼子吃完,告诉自己,我又有体力面对饿狼坨的情况了。
去病的军队没有出现,他一定为了避开左贤王的追踪,将大军队展开了迂回奔袭。
左贤王十来万的人马都无法捕捉的军队,我们除了死等,不知道该干什么。
你是在拿这五千人做诱饵,引诱左贤王的人马上来!传来了周队长的责骂声。
齐说:我这是在帮他。
左贤王的大队一来,霍去病的军队自然就会过来。
他如果没有这点侦查能力那就让我看不起他了。
那么……周队长大概在指我,这不合适!这只能说明你不了解她。
齐懒得跟他多说,用匈奴语对伊即轩说,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