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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蝶之卷 第二十章 要活下去(二)

2025-03-30 08:45:06

第二更。

木桶里的水很快就变成墨一样的黑,还发出刺鼻的味道,小蛮不停地磨药,丢在另一个大铜盆里煮,随着老头子的吩咐,将烧热的药水往木桶里倒。

换了七次水,眼看天要亮了,老头子掏出烟袋,点燃抽了一口:好了,就到这里。

晚上再继续。

小蛮累瘫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木桶里光溜溜的两人,问道:老爷子,不用把他们扶出来?会不会受凉啊。

他吧嗒吧嗒抽着烟嘴:不会死人,放心吧。

小蛮答应了一声,实在累的不行了,闭上眼就昏睡过去。

后面几天一直都是磨药、烧水、换水,从他们身体里逼出来的毒越来越少,水的颜色变得也越来越清,老头子很满意地给他们扎最后一次针,道:过一会估计就能醒过来,不过元气是大伤了,要好好养一段时间。

小蛮高兴得简直要晕过去,守在木桶边就不肯走人,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兴奋得两眼发光。

老头子在天权的背后扎了最后一针,他突然一震,哼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小蛮立即扑上去,急道:天权!你醒了?他缓缓扬起湿漉漉的睫毛,双眼澄澈,静静看着她,动也不动。

小蛮伸手在他脸前使劲晃:是我呀!是我!你看得见吗?他恍若不闻,只是怔怔看着她。

热气熏得他满脸都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脸色有一种异样的苍白妩媚。

他们晕过去的时候,小蛮每天也不知看多少遍他们光溜溜的身体。

这会人醒了她却有点不敢看,只是对他傻笑:说话呀?不会还晕着吧?他眨了眨眼睛,一颗水珠从他睫毛上掉了下来。

小蛮不由伸手替他将脸上地湿发拨开:怎么了?老爷子,他好像不对劲哦!话未说完。

她指尖上就是一疼,居然被他张口咬住了。

她差点跳起来,忽听脑袋后面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你是在做什么?小蛮又惊又喜地转头,果然见到泽秀醒过来了,脸色铁青。

…A..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身体不好,看她的眼神凶神恶煞地。

啊!泽秀!她又叫了一声,欢喜得又要扑上去,他早就光溜溜地从木桶里站了起来,随手取过放在旁边地大氅裹在身上,对老头半跪下来:弟子拜见师父。

多谢师父出手相助。

老头子笑眯眯地抽着烟袋,摆手道:没什么,收了你家姑娘的四千两诊费,还是我划算。

你中毒初愈。

不要多说话,快去躺着。

小蛮还要扑过去,可是天权咬着她地手指不松口。

她急道:老爷子,你快来看看他啊。

这是怎么了?老头子不甚在意地说道:没什么。

他中毒时间比较长。

过几天大概才能完全恢复。

你把他拉出来把,让他们好好睡一会。

她去扶?!小蛮已经能感觉到泽秀杀人一样的眼神了。

她背后寒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正不知该怎么办,他突然松口,然后水声淋漓,光溜溜地站了起来,跨出木桶。

小蛮抢过一条大氅就裹在他身上,踮脚勉强围住他的脖子,好让他不至于泄露春色。

天权不说话,也没表情,抓住大氅默默走到虎皮垫子上,倒头就睡,头发湿漉漉的也不管。

小蛮取了两条干毛巾,颤巍巍地走过来,见泽秀瞪着她,她只好嘿嘿一笑:你……要不要擦擦头发呀?泽秀抢过毛巾,自己擦了起来,一面淡道:你去照顾他,不用管我。

小蛮纠结了半天,对他这种脾气实在是没办法,只得帮天权把头发擦干,低头再看,他已经睡熟了,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

泽秀狠狠把毛巾丢在地上,扑通一声躺下来,一声不吭地睡了。

小蛮慢吞吞蹭到他身后,小声唤了一下:泽秀……他闭着眼冷道:我睡了,不许说话。

老头子早就跑到后面躲避这些麻烦,这些小儿女的事情,最让人头疼。

他才不要管。

小蛮纠结啊纠结,纠结了半天终于也累得不行了,靠在墙上昏昏沉沉地要睡着,忽然觉得他翻过身来,将她地手小心抓起放在脸旁。

她心中一软,哧地一下笑了出来,他也没说话,理所当然地,抱着她的胳膊睡着了。

小蛮醒过来的时候,泽秀已经不在身边了,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身上滑下两条大氅,她茫然地看了半天,突然发现身边另外坐着一个人,正是天权。

他换上了最普通不过的粗布衣服,头发披在背后,静静靠着洞壁,望着洞外变幻的流云。

天权?她试着轻轻叫了一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动也不说话。

小蛮爬到他面前,又叫了一声:天权。

他终于把望着洞外的眼神拉回来一些放在她脸上,不过还是没说话,眼神也淡淡的,像在看最平凡普通不过的风景。

小蛮小声问道:你好了吗?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为什么不说话?他就是不说话,看了她一会,又把眼睛移向洞外。

小蛮被他搞得急死了,拽住他的袖子摇了摇:你是怎么了?不会被毒傻了吧?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被谁追杀吗?泽秀说院子里有五具尸体,都是谁啊?他动了一下,低头看着她,突然伸手摸了摸她地脸,小蛮急道:你别发呆啊,我的脸有什么好摸的,快说话是正经!你打算被他摸到什么时候?冷冰冰地声音又在背后响了起来,小蛮只得站起来,回头道:他……怎么回事?泽秀抱着胳膊,冷冷看着她:应当我问问你怎么回事。

小蛮叹了一口气,摆摆手:我……去梳洗。

她认输,先躲开是正经。

泽秀不依不饶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洗脸漱口,突然说道:他没什么事,师父说可能是中毒太长,余毒还留在体内,过几天就没事了。

小蛮连连点头,心虚的要命。

这个人醋味极大,简直到了可怕地地步,还别扭地够呛,一个不开心就板脸。

他刚醒过来,她还是不要得罪他比较好。

用巾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她正要把乱七八糟地头发梳梳,泽秀突然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下巴放在她头顶上,低声道:师父说你好几天没睡,急得要死要活。

到底是为哪个急?她支吾了半天,眨了眨眼睛:两个都急。

他好像有点生气,不动了。

小蛮低声道:是不想骗你啦,我再怎么冷血,也不能看着一路过来的同伴死在面前吧。

而且……你干嘛老和他比?你是小孩吗?他在她还有些湿润的脸上捏了一把,放开她,笑道:你总有这么多歪理。

罢了,我去陪师父,你自己玩吧。

他走到后面,突然又折回来,在她脑门子上一弹:不许看他。

这么霸道,她非要听他的吗?小蛮把头发梳通,绾了个发髻,走到前面,天权还是那个姿势,动都没动一下。

小蛮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低声道:饿了吗?还是想喝水?他像个木头人一样,不动就是不动。

小蛮去厨房端了一碗饭递在他手上,他也不接,倒水给他,他连看也不看。

明明嘴唇都干得裂开了。

她只得将碗放在他唇边,低声道:喝点水。

这次他终于动了,小小喝了一口,小蛮喂了他一碗水,然后把饭和菜拌在一起,小心喂他吃。

吃了大半碗的样子,他摇摇头吃不下了。

你胃口可比泽秀那只猪小多了。

小蛮感慨了一番,用手绢替他擦擦嘴,抬头见他定定看着自己,双眸里似有宝光流转,只是额上乱发覆眉,看上去不那么利索。

她取出牛角梳,坐在他身后开始梳头,一面低声道:天权,现在是春天了。

你知道吗?蝴蝶是在春天破蛹的。

不要总想着很绝望的东西,你没死,就要好好活下去。

以后你的生命就是崭新的,重新开始活,不比死去要好吗?活着就有希望。

她替他将头发梳好,依照他以前的方式束了起来,然后凑到前面一看,微微一笑:这样不是好多了么?他眼怔怔地看着洞外的景色,始终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