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耀,你这演的又是哪出戏码?,我惊声对他喝道。
几位店员发出一片吸气声,想必都在疑惑我怎如此不解风情,这等男人这等姿态还想要怎样?而这个出色男人又何苦要去讨好个不识相的丫头?上天的眼神,恐怕从此又多了一拨人怀疑。
唉~,我却在感叹,她们怎猜得到普普通通的公司同仁间何来要有如此惊人举动。
这家伙怎么总要出人意表?他脑袋是不是给门卡了?我也有我的满腹疑惑,更有一腔的忐忑不安。
他并不理睬我,闷头自顾自地捉住我的足,硬揪着替我换上新鞋。
之后,直起身来,看着我惊魂未定的表情,俊容上恼色一闪而过。
我的造型师小姐,今天我客串一下,换我当你的造型师,如何?我也是难得有这兴致,你就配合一下吧。
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很漂亮不是?,他将我推近镜子跟前,镜子中的他脸上净是明媚的笑容,眼神却说不出的复杂。
随后,他又用双手扳转我的肩膀,让我与他四目对视,柔声道,没人会嫌漂亮衣服多的,是不是?明天上午是造型方案开标会,你穿刚才试的那套去参加不是很好吗?我的肩膀明显感受到他双掌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力,但与他凝视的灼热目光一比,滚烫程度根本不值一提。
我再度被他制在方寸之间动弹不得,原来有人只用目光就可教人无处可逃。
这一领悟,更让我忐忑不安起来。
我不希望你眼里,总装着忧伤与戒备,为我工作的你就应该开心些,嗯?我没别的意思,不要对我有猜疑,嗯?,这样的轻声柔语由他说来便是惑人魔咒。
虽然他待我的好总非同寻常了些,又有办公室中那看来只是一时兴起的恶作剧,可除此就再挑不出他什么错来。
他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令我的猜疑无地自容。
我的戒备,我的忧郁、我的隐痛,原来有人已看在了眼里,真心实意想为我解忧,我心中感动澎湃激荡,几乎有落泪的冲动。
可我的脑中偏有个疑问无法抑制地钻了出来。
你待每个人都是这么好吗?,我疑惑地问。
基本上是。
,美男不掩得意之色,挑了挑眉。
那帮榔头也挑二件,最好是我们部门每个人都弄一件,好不好?,我认真请求道,今天不好,改天吧!,他有不耐显出。
为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我可没那么好打发,我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你有完没完?真想敲开你脑袋看看怎么长的。
,他咬牙道。
嘿嘿,原来美男也会捉狂,看着凌飞耀又想笑又郁闷又气恼变幻不定地别扭表情,我实在好想大笑。
虽然表情别扭,也还是美滋滋的一张脸,张口道,把包给我,我去结账。
哦。
,我赶紧从更衣间里拿出他叫我保管的包,我自己随身的挎包也同时带了出来。
我拉开自己的挎包,找出钱夹,打算拿信用卡去结账。
我要自己买单,好歹现在每个月挣的不少,偶尔奢侈一回破不了产。
时间不早了,你快去把衣服换下来!,凌飞耀柔声催促着,边拦住我拿钱夹的手,把我往更衣室方向推。
我的衣服,我自己买。
嘘——,他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噤声,又从我手上拿过他的包,飞快翻出钱包后,将它放在我面前的休息凳上。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手机在这个时间不凑巧地响起了来电铃声。
赵熙原——这个来电显示的名字令学友的歌声惊心动魄起来,单是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紧张便以最快速度穿透我身上的每个毛孔,脑袋突发瞬间的空白。
来香港后,我更换了新手机也更换了香港的手机号码,但从换新手机的那天起,我就已将赵熙原的手机号码储存了进去。
三个月了,他在这刻以前一直毫无音讯。
我一直在等,等着他的电话,他的消息,他的出现。
我在等他,等着他把我想起。
熙原能给我的只有无望地等,连想念都要拼命克制。
我在等他给我一个明明白白的判决。
无论判决如何我都愿意无条件接受,不知道熙原是否明白,等——对我来说是最大的伤害和煎熬。
在我以为他的渺无音讯已经代表他的判决,想用时间和空间来抚平心伤的时候,他倒又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凌飞耀已往柜台办理结账,我望了望他,迟疑一下后,还是抓着手机冲出了店铺,找了个商场的僻静角落才接起电话。
喂……?,紧张让我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
天乐吗?,这个久违的烂熟于心的嗓音终于再度在我耳边响起。
嗯,我是。
我是熙原,你在香港吗?对啊,我来香港了。
,我不想让他感觉到我的紧张,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轻快些。
你在香港过的还好吗?,熙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内敛,一丝情绪都不肯轻易显露。
挺好的,我在这里过的很习惯。
,他的平静和客套让我难过起来。
天乐,你以后别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连抱怨都可以说地四平八稳。
这话代表你在意我的离开吗?我心中灌满酸楚。
若真的很在意我,是不会有这样认为的。
留在上海的同学有几个不早早知道我来香港的,恐怕你赵熙原是唯一的一个。
不要因为我没有通知到你,便说我是悄无声息地离开。
赵熙原,你依然那么自以为是。
以后不会了。
泪已在我眼眶中汇聚,还有半句因为我和你没有以后了!,我没有勇气也舍不得说出口。
嗯,什么时候会回来?,他到底不明白我的心思。
我也不清楚,太忙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假期。
那要等这次的工作全部结束才能回来吗?大概会多久?我和这里的电视台签了二年的工作合约。
怎么这么长?周嘉宁说你只是接了一部电视剧。
,他的声音听起来终于有了点紧张和激动。
那是原来,现在变了,电视台又跟我加签了新合约。
天乐,这是真的吗?是真的,我觉得待在这里不错。
也许以后,我会考虑留着香港长期发展了。
今天你怎么想着打电话给我了?我的归期除了爸妈,我特地没告诉其他人,因为,我不希望他知道我的归期,我要逼他给一个结果。
我不知道他如何得知我香港的手机号码,但不想问,很多事只要有心就能办到。
我想知道,他到底因何才又把我想起,是否还想将我挽留。
但此时此刻,我发觉我已能硬下心肠,得心应手地对他说起谎来,只有眼中的泪还是不争气地渗了下来。
我明白了。
天乐,我明白了……你的……决定。
,我听见了他语气中的难过与哽咽。
嘀——,他竟已挂断了电话。
他真的明白我,明白我的决定吗?原来他对我尽管难过,也还是如此轻易就可以放手,连一句挽留都没有,半点心意也不表露。
舍不得放手的人原来只有我一个,他的判决已经显而易见,我竟是如此可笑与可怜。
我躲在商场的角落,用头抵着墙壁,即使有人路过也看不到我的神情。
迟迟还不肯放下贴在耳边的手机,默默垂泪。
郑天乐!你钻在那里干什么?打你电话也不通。
凌飞耀焦急又恼火的叫声传来,脚步声渐行渐近。
我慌忙收起悲伤,勉力止泣,用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
他转眼已到,我不得不回过头去面对他,哦,我……怎么了?为什么哭了?,他接连追问着,语调渐柔。
我这是刚才不小心,眼睛里给碰了个小虫进去。
,我说的理直气壮。
心似明镜的凌飞耀是肯定不会信我的这种鬼话,我不想再提真相的本意,我想他肯定也能猜到。
那我来帮你。
,他不由分说,连我挣扎也不顾,强用双肘夹住我的头。
又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硬是撑开我的眼皮,嘴凑到我眼睛边轻轻吹了吹气,才放开了我。
又笑嘻嘻地说道,我怎么只看到一只骗人的小狗,没看到虫子。
我给他一逗,不禁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吧!快回店里把衣服换了,时间不早了。
哦,我的包你放哪里了?我在店里都找了一圈,就只找到你的包。
,他这一说,我才注意到他肩上挎着我的包,顿时有如五雷轰顶,冷汗直冒。
我急忙慌慌张张跑回DIOR专卖店,店内店外仔细找了几圈,也根本不见凌飞耀那个LV男式小挎包的踪影。
店员也问了一圈,个个都说没看到包,也没注意有可疑的人进过店。
我沮丧地一屁股跌坐到休息凳上,明明记得刚才凌飞耀他把包放在这个地方的。
凌飞耀居高临下立在我面前,周身都散发出怒气。
他肃然严声道,你到底有没有责任心?竟然连个包都看不住!我心虚,茫然,不知所措。
一下午二番打击已经让我彻彻底底地蔫了,此款更恨不能就地打个洞将自己埋上一阵。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一直牙尖嘴利的!,我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原来还是这么好看,好看地让人有点心酸。
都是我的错。
,我无助地抬起头望着他,眼前又开始模糊。
他跟店员要来纸巾,蹲下身来轻柔地帮我擦去眼泪,回复了优雅温和的样子,别哭了,不全怪你的,还是换了衣服走吧。
我木然地换过衣服,出了更衣室。
稍后,小姐,这二袋衣服和这双鞋子是您的,凌先生的衣服我们明天会派人送去指定的地址。
,店员边说边递过来三个袋子,我想接过却让凌飞耀抢着拿了过去。
我自己来拿吧。
你看你有气没力、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照看好你自己,让我省点心吧!,边说着,凌飞耀已快步流星地迈开走字走了,我只好垂头丧气地跟随他离开专卖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