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还有效吗?赵熙原,熟悉的号码,意外的人。
貌似余情未了,含情脉脉之问,在我看来,其本质不过是他仍凭一己之意妄图依旧若即若离地圈禁起我。
答他有效。
那他到底打算二年后如何待我?他从来未详细说过对我们的打算。
我从前是不肯主动问,到如今已不想知。
也许他以为我该仅凭信念,痴情等候着他。
他是否真不明白,盲目总是有限,飘忽不定则更令盲目短暂。
答他无效。
他若就此作罢,真是凭空又再寒心我一次,不如无此一问。
话虽短却依旧激乱我心中的风沙,寒意纠心而起。
想只当没看见直接删除,但下手的转瞬之间,脑中又起了一念。
还是先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倒不是想再和赵熙原有什么纠缠,也不是想再为他守那三年之约,缘由只为自己也开始惦记上他的钱了!凌飞扬和样碟丢失是已知的二颗地雷,会不会爆炸,什么时候爆炸,我都无法预测。
可既然已知,就不能当它们不存在,能打算的总该先打算起来,那一旦爆出也好有个准备,有个应对。
关于凌飞扬,我现在还没个头绪,就暂不考虑,反正大不了看情形不妙,自己卷铺盖走人。
唯独样碟丢失一直是我心头最惶恐不安的事,它一旦暴露,将引起的巨额赔偿问题,最让我没辙。
在找不到其他解决办法的前提下,我恐怕也只好去求上一回赵熙原,尝试着跟他借这笔赔款。
而他今日尚记着三年之约,想必还是有要我回去之心。
既然如此,他总不至于借点钱我都不肯,况且还是保我平安回去的钱。
这虚应一下,就还多条安然离开香港的退路。
还余二年我在短信回复框输入了四个字,却发觉手指迟迟按不下发送这个键。
没权没势的人生就是凄凉,欲拒偏得还迎。
我不禁疑惑,犹豫,痛心。
如今,我竟连自己的真心真情都不肯放过了?竟也玩弄起这虚情假意来,真不知为求这可能的自保,这番沦落到底值不值得!脑后的吹风机已经停下了轰轰的电机鼓风声,发间的那双温柔手,正落在我肩膀上,轻轻摩挲着,这般的温情静默令我心中涌起凄然。
凌飞耀他可知,纵是万千人都无用,唯独只能求他,我也不肯低这一头。
此刻的木然相对,已是我贪念作祟和不忍忤逆混杂而就。
再一低头,便是自坠无底深渊,便是饮下见血封喉。
昨夜便已自知,他,我欠不起。
何必要犹豫?又不是签字画押的合同,不过没头没尾,结果全由他人操控的暧昧游戏。
且待我安然熬过六月之后,及时通知反悔即可。
若我没事,这一个月的时间也肯定误不到他什么。
往日真情真义还不是照输,今日假情假义也未必误人。
用几个字换一条退路,值!狠狠心,我终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短信发了出去,肩头暖手顿然滞住,微力迫压,一声微不可察的轻轻叹息入耳。
我转回头去,只见俊容上苍白笑意分明牵强,半垂的眼中,目光暗敛起无奈。
我强忍心慌,回头牢牢盯上手中的手机屏幕,屏幕上显示时间已是下午一点有过。
总算,混乱的脑袋里还能想起正事来,马上二点就是专辑MV制作商讨会议。
作为唱片造型中标人,我是必须去参加的。
于是暗暗凝神默念,打起精神继续工作,其他一概不可想!。
肩上那双温柔暖掌也终离我而去,我暗暗松了口气。
是时候,该准备去开会了,便更低了头,伸手向床沿那叠自己换下的衣服探过去。
凌飞耀偏又快手往衣前一拦,温热话语在我耳边仔细叮嘱道,等下只我去开会就好了,MV的造型我替你跟导演交流,反正你的方案我全都清楚。
没关系,今天是初次会议,这会反复还要几轮。
这次,你不出席,不会影响进度的。
烧还完全退,刚才你又吃了感冒药,估计一会儿就要觉得睏了。
今天下午你就留在这里安心休息,不要起来乱跑,知道了吗?嗯~,我依旧不敢抬头看他,低首听言后更只是应了一声。
心里很虚,半点不敢驳他这体贴好意。
转头重新躺下,隐隐听见卫生间淅淅沥沥有人淋浴的水声,听着很安心。
不多时,我又悄然入睡。
一觉醒来,四周寂然,知他开会去了,也还是忍不住探视一圈。
摸摸自己额头,不再觉得烫人,只是鼻子稍微还有点堵,脑中已清明如常了。
掏手机看看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就从床上爬起来,反锁起房门,换下睡衣,穿回了自己的衣服。
轻轻拧开联通办公室的那扇门,却见凌飞耀这时正经巍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文件。
他身上衣饰全已换过一身,一色白,简约明朗。
可放眼看去,身居案前的他却显得静然沉宁,十足有决策千里的大将风范。
好耳力的他察觉到身后动静,立刻转过头来,对我浅然一笑,问道,休息好了?刚我回来时,看你都还没醒。
我心中温暖,笑亦温暖,嗯,已经休息够了,感觉好多了。
凌飞耀抬腕看了看手表,温语体贴道,离下班还有点时间,你先回里面待一会儿,这里开了冷气。
他剔透纯净的眸光仿若春风一般柔魅,唇角的弯弧又似桃红柳绿一般明媚,看得人陶醉和忘我。
我顿有一时间的恍惚,幡然醒觉后急道,我想回自己办公室,我的包还在那里。
好,那你拿了就过来,下班一起走。
,他一边叮嘱,一边怡然地转回头去,重新看起案上文件来。
我刚抬步,还没来得及出门,手机就有来电铃音响起。
掏出一看——凌飞扬,于是加快脚下节奏,出到办公室的门外才接起电话。
郑天乐,下班到车库电梯口等我。
晚上一起吃饭!,凌飞扬的邀请好似下命令,不知道是领导当惯了,还是不想给我回绝的余地。
噢。
部长,我知道了。
,我有气没力的回答他。
回到办公室,花了几分钟整理东西,然后掏出随身带的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仪容。
不错,脸色够暗淡够憔悴,身上是早上头昏脑胀随手扯了穿的破旧装——破洞牛仔裤和旧T恤。
就我这模样,今天见他是最好不过的日子了。
主意一定,我拎起包,回去隔壁几步之遥的凌飞耀办公室。
敲门得许,入内转身关门。
我只踏进二步,略低了头,木着一张脸,盯着办公桌一角,说道,凌部长找我去见他,我等下就不麻烦你……我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凌飞耀已快语抢道,你今天在感冒,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我哥那里,我来帮你跟他说好了。
我已侧转半身退向大门,一手拧住门把,依然没看他,急道,谢谢。
不麻烦了,我今天有事正想跟他见面。
语毕,立刻开门,旋身而出。
大门合上前的一刹那,门缝中瞥见凌飞耀微露愕然的神色。
我手下仍无半点拖泥带水,顺手一带,咔——,锁扣轻声合上。
转身不想滞留二十七层,即刻便搭电梯直下大厦地下停车库。
尚早,就耐着性子等了一阵。
好在凌飞扬未早更未晚,五点三十五分已经出现于电梯口。
见面除惯常的客套和必须的敷应之外,我不多一言。
凌飞扬似乎全然不觉我的牵强和郁郁,依旧素常扬扬自得之态。
今晚,高级日本料理餐厅,我要求的菜系,凌飞扬安排的地点。
日式私家庭院式的餐厅清幽雅致更甚于昨,和服女侍引领在前,沿步只闻三人悉悉的脚步声。
领到一庭院边厢入坐,临窗外,静水安莲,傲松默石,静谧至几近无音。
凌飞扬和我才坐定,领路女侍一退,马上又有侍应入内上茶和小点,并恭敬等候点餐。
今天,他要我作主,我也不同他客气,故意瞎七搭八的点了一大堆。
果然又引来他的嘲笑,看我不悦地拉下脸,他倒也不跟我顶真,任由我折腾了。
如今日韩餐馆都擅于经营,充分迁就我等外族,榻榻米上坐定下来已经无需盘腿。
于是矮长餐几之下有可落腿的坑洞,长坐也不会难受。
点菜的侍应生退去,包厢内又仅留我和凌飞扬二人。
隔开二人的墨色餐几仅有几十公分宽,偏他一落坐就倾身倚靠于上。
我只好双臂撑在坑沿,身体稍稍后仰着,视线故作被窗外景色吸引,刻意飘出了窗外。
脚上忽觉有异,似有魔足缠了过来。
倏然,我触电般下意识地将腿抽回坑沿上,侧缩身旁,惊惧之态顿显,反复深呼吸才勉强压了下去。
寂静之中,更闻见我胸腔之中心跳如雷。
回神,看凌飞扬依然一副自命潇洒风流地腔势,得意地抿着茶,尽将我的惊乱瞟进眼底。
室内冷气也够冷,额头又有微微烫起的感觉,而他紧盯不放的灼热眼神更叫我胆战心惊。
嘶——,包厢的移门被拉开,侍应生碗碗碟碟地端进来一堆。
我凝神酝酿起来,待侍应生摆好退出之后。
阿嚏——,阿嚏——,接连二个,我的喷嚏来的很及时。
眼角余光瞄到,凌飞扬皱起了眉,面有厌色,身体亦往后仰去。
我稍作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了捂嘴,就二话不说,立马提筷冲龙虾刺身而去。
一口气夹了二片,又蘸够芥末,连连大口猛嚼。
果然,眼泪、鼻涕,我意想中的副作用来的轰轰烈烈。
趁热打铁,我不计形象,左手纸巾,右手筷子忙个不停。
好吃,好吃,好——过瘾。
,我嘴里含着东西,还要咕咕囔囔地说话。
又一个喷嚏,寿司的碎渣都跟着喷了出来。
戏都开唱了,就要做足,我就不信,我今天败不尽这位大少爷的胃口。
凌飞扬果然傻了眼,筷子提起又放下,愣愣看了我半饷。
然后起身,拿了挂架上的西服。
我正要得意,以为他是拂袖离去,难知他竟是取了替我披在肩上。
又到门口唤了侍应生进来,重新点了几样菜。
我心上微微一暖,倒捂出点点歉疚,就低头默不作声剥起烤银杏。
不一会儿,凌飞扬问道,明天周末,天乐,想去哪里玩?要不要去逛街?。
凌飞扬居然还有兴致找我一起消遣?看来,我现在还不能心软,要一鼓作气吓退这情场老手,我低头暗自寻思着。
我感冒了,有点不舒服。
这个周末想在宿舍好好休息一下。
,我边说着话,边拿起筷子夹了个飞鱼子寿司蘸足酱油,张口咬下一半。
可是,剩下那半个竟没夹牢,吧嗒滚上罩在我身上的那件烟色名贵西服上,鲜红鱼子和着褚色酱油染出显眼地一道污渍。
我抬头,故作无辜地看着凌飞扬。
这风流酷少又有点扛不住我的德行,脸拉了下来,嘴角紧抿着,厌恶之色昭然若揭。
我含着半个寿司,趁机低下了头咋吧咋吧嚼着。
这低头不是内疚,不是难为情,是我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想笑的得意劲。
天乐,感冒了,怎么也不早说,让我还以为你是紧张性举动过敏!你放心,我今天,不是来逼你答复的,不过单纯想找你一起吃顿饭。
,凌飞扬硬声说道,语含愠意。
我让凌飞扬的顽强惊起了头,这情场老手到底是老手,生冷不忌,接受范围宽泛得很,稍一调整就能适应,也还看出些我的小心思。
更震惊的还在后头,凌飞扬从票夹里抽出金光灿灿的金卡一张,在我眼前轻晃着,一同抖着地还有他意满志得的笑容,这你肯定是喜欢的,给你!你尽管用它买自己喜欢的。
告诉你,我也是第一次送人金卡,还是不限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