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视线遇见推门而入的那人时,瞬间石化。
这凌飞扬不是开完会走了吗?怎又折返回来了?到底是他家的地盘,凌飞扬如入无人之境,一派潇洒自在,直达我面前才止步。
对着我倨傲一笑,也很自然,问道:天乐,现在不忙吧?,在他的声音刺激下,我幡然醒觉,赶忙条件反射一般硬挺挺地站起身来,惴惴不安地看着他,答非所问道,部长,您来了。
您找我有事?。
凌飞扬显然对我的表现并不满意,傲然的脸上,立添了些酷意。
他自顾自往我办公桌前的会客椅上一坐,略有不爽地冷然说道,我今天中午来找过你,你不在。
,又抬头朝我看看,继续道,你也坐吧。
我依言坐下,小心翼翼地一面留意他脸上神色,一面轻声答道,嗯,我中午刚好有点私事出去了一下。
凌飞扬不快的神色又浓了几分,纳闷地说道:我想我从没亏待,也没刁难过你。
人前人后,也没少照应你。
总共就唬了你一次,你就这么怕我,躲我。
最近,更一见我就紧张到不自然。
唉~,是你对我别有用心,我又对你没半点心动,当然我想回避你。
还有,你在瑞宇地位显赫,为人处事又霸道,而我身在你家的屋檐下,连反抗挣扎都要掂量掂量再出手,不怕你才怪。
知道我躲你,怕你,还要来烦我,自讨没趣。
我对你这大少爷自跌身价的行径相当无语啊~不过,我这哪敢对他说这样的实话,只好挠挠脑袋,假作轻松道:嘿嘿,部长,您跟我说笑了。
我知道你一直很关照我,所以我一直是尊敬您,不是怕您。
你不必假惺惺地骗我,我有时脾气是差点,这我自己知道。
天乐,你难道不喜欢强势的男人?你那个小白脸难道是杯温吞水?,凌飞扬一脸别扭,出其不意地问道。
晕掉,竟然问我这个。
哪壶不提,提哪壶。
赵熙原跟你凌大少的确不同,用温吞水形容也挺合适的,温文而雅,如水君子。
他哪象你这么直来直去,霸道过份的。
不过,这实话没法跟他说。
一通腹诽后,我略一沉吟,柔声答道,他马马虎虎啦,部长你比他强出很多。
你放心,我今天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不用战战兢兢和装模作样的跟我假惺惺了。
以后,凡是我问你,你就跟我说实话,不要怕得罪我。
最得罪我的话和事,你昨天早已经说了,也做了。
,凌飞扬脸色似郁似恼,恨恨地对我说道。
本来就是你问的很无聊,自己逼我讲假话,倒还来怨我。
不过,眼前这大少爷看来心情欠佳,我还是少说为妙,应一声算数,嗯。
凌飞扬轻轻叹息了一声,出奇落寞与无奈交织成他眉间深锁的纠结,愤愤地说道。
天乐,你昨天让我深受打击。
我凌飞扬竟也给人打了退票,真是前所未有的稀奇事。
更稀奇的是,即使你让我面子如此挂不住,我竟还舍不得为难你。
回去后,我想了又想,都对自己感到不可思议。
我怎么就对你这么心软!,说完,又重重地长叹出声。
我对凌飞扬看了又看,见他的确一副深受困扰的模样。
我感同身受,亦觉心有凄凄焉!我们同为天涯困扰人啊!天,我们几个,这算怎么回事啊!我倍感纠结和感伤,便想如他所言对他实话实说。
我对他道出了我的一通肺腑之言,虽然也掺杂有适当的夸张,更有不少马屁的成分,但谢意都是真诚的。
如今,我不想再对凌飞扬绕着舌头说您来您去的假客气。
部长,我从来都很感激你。
不只昨天,从进瑞宇第一天到现在,我一直都对您心怀感激。
部长,你也知道的,我进瑞宇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你。
那时,我在楼道中遇见你,你对我虽然只说几句鼓励,但我这个新人听了很感动,也对这份工作满怀信心。
后来,你又帮我摆脱剧组的‘困境’,给了我投标和中标的机会,平常也有很多照应的地方。
总之,你对我所有的好,我全都牢记在心。
若没有部长你的关照,我在瑞宇的日子肯定不会这么好过,这么顺心。
所以,对于我给你带去的困扰和失望,我真的很抱歉。
期望我有朝一日,能好好报答一下你的恩情。
你倒也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天乐,你知不知道?若没我当初一念之间,你都不会来香港,来瑞宇。
,凌飞扬神色一缓,颇为自得地对我问道。
这问话哪用猜,他都自问自答了。
我顺意将他话中呼之欲出的答案说了出来,我明白了,我能来香港,跟你对剧组人选的决定有关。
凌飞扬很是感慨地说道,不错。
最早,你的履历资料是刘正东拿来的,他向我推荐你。
说实话,当时我手上有不止一个,比你资历更深,看来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况且,瑞宇轻易是不会大费周折从内地引进人员,还只是个服装设计人员。
所以,你绝不是我挑选《流光溢彩》剧组成员的第一候选,但我鬼使神差的最后偏偏挑了你。
天乐,你猜不猜得到,为什么我最后选了你?,他扬眉向我问道。
这我猜不出来。
,我困惑的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答道。
当时与他素未谋面,我哪里能猜得到,他偏看上我的原因。
你向来最识我心思,怎么这反倒猜不出了?看不上你的履历,自然是看上你人了。
,他倒说的坦然,只不过说完了,也有几分不自在似地垂下眼眸,扭了扭头,然后打量起我办公桌上的物品。
这我完全接不上话茬,也有点震惊,就学他垂了眼眸。
同时也不敢乱动,就二手摸着自己的桌子边,抠抠弄弄。
一时之间突来的冷场,让气氛有些诡异。
眼睛的余光可知凌飞扬又已经不在关心我的东西,也没关心其他。
那他还会关心什么呢?自然又是用眼在我脸上描来画去。
我不自觉又紧张起来,怕他察觉会不爽,只好一面扮老僧入定状,一面自我麻醉在心中暗暗默念——他不是只大老虎,他是只HELLO KITTY。
念多几遍,竟然自己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好在没有出声。
我诚惶诚恐,赶紧吸了口气,想借此把表情调整回木然。
我一边折腾着自己的表情,一边不忘偷瞄凌飞扬。
凌飞扬定定地看着我,眼角眉稍倒开始显露出笑意来,浅莞之后,温温地说道:是你的笑容惑人!当初,看到你履历附上的照片,觉得你有与众不同的独特笑容,看了特别温暖。
我突然间,就有了想见一下真人的念头。
所以,说来荒唐,就凭你这副笑容,我把你从千里之外挑来了香港。
否则,光凭刘正东的推荐,你怎么都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里。
全是我当初一念之间的奇怪决定,才有你今天在这里一席之地。
原来,他对我另眼相看竟是如此源远流长啊!忽然,我发觉凌飞扬身上也有他可爱的一面。
看,这人与人的沟通是多么的重要!区区刘正东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伯乐竟是这位凌大少。
不过招伯乐待见的,竟不是我的工作能力,而是这皮相之上的虚无笑容。
我这工作机缘来的还TNND的搞笑,典型就一出以貌取人。
他对我笑容的这种赞美方式,我心里可很不是滋味。
酸归酸,话还是要拣漂亮的说,谢谢部长慧眼识珠!,我这应该不是马屁,是臭屁。
凌飞扬弯起唇的一角,鼻孔轻微喷出一气,没好气地笑了笑。
还有,你当我会在走廊里游荡,随便让你遇见。
那是我知道你来报道,特地过来看看你的。
从你踏进瑞宇开始,我就一直在关照着你。
,说时,他也露出些臭屁的神色。
气氛祥和,我觉凌飞扬眼下无害,于是胆色渐长,调侃起他,道:部长,你已经把唐伯虎超越了,我才‘一笑’,你就那个了,嘿嘿!。
我话一说完,凌飞扬眼中就有懊恼流露,神色也显古怪。
他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击打起办公桌面,偏口中略带不屑地说道,我什么美女没见过,会这么大惊小怪。
你要真有那份魅力倒好了,我现在估计倒不会烦了。
不瞒你说,你那时给我印象只是还不错。
其他,就凭你这点长相,哪够让我上心。
我的自我膨胀给戳破了,我闷掉,但不恼,面有讪色,抿嘴,无语中。
他吸了吸气,刚才敲桌子的手摸上了自己下巴,眼神略为暗淡,话锋一转,似安慰道,不过,就那点印象也够引起我对你的关注和留意了。
凌飞扬面上神色更加复杂,口中却刻意平淡地说道,我知道,这刘正东会特地跑来跟我推荐你,要把你从大陆弄来,对你肯定是别有用心的。
但我见你对他又不像有心,所以,我开始还怕你因为得罪到他而吃亏,一直替你留心着刘正东的举动。
他当时要想在公事上对你不利,我肯定是会插手帮你的。
至于私事方面,那是要你自己把握的,我顾不到,也管不到。
不过,完全没想到,我竟小看你了。
《流光溢彩》开镜那天,你露的那一手,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凌飞扬先前的这份用心,很让我受用和感动。
我立刻对他大派最经济划算的口头感谢和马屁,谢谢,属下再次感谢你对我的大恩大德。
部长,你太英明了。
原来,你早看出来是刘正东在其中捣了鬼!所以,你第二天特地大张旗鼓的送我玫瑰花,原来真是为了帮我在剧组‘存活’呀!,其实,我还掐了半句,因为没好意思出口——其实,也对我别有用心了吧。
他恼恼地说道,那次送花给你的确是为了帮你。
同时,也是对你表示一下好感的。
是个正常人‘收花’都会那么理解的,谁知你这古灵精怪,竟不肯接我的茬,弯来绕去一通,硬给你掰成我只是在帮你。
,顿了顿,然后有些遗憾地继续说道,不过,也怪我,当时还是不够上心。
看着你好玩,又以为你是存心搭架子,吊我胃口。
所以,也就随你掰去了。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下没有莫名的好意!——今天,这句话从凌飞扬口中再次得到了验证了!事事皆是有前因,方才有后果。
他凌飞扬关照我也都是有缘有由的。
看来,兄弟联袂恶意戏耍一说,纯属我的胡乱揣测,我之前是错怪他们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凌飞扬这恶霸竟十足是个好人。
就是待人真心程度欠佳一些,为人蛮横一点罢了。
不,部长,你别自责。
都是我的过错,弄糟事情的人是我。
,我抢着承认错误。
这跟他抢错误,倒不单是为了给领导留面子,也因我对他确有内疚之心。
我若早知他对我那些暗地里的维护,我一定早早对他说明我的态度,或者用温和些的方式回绝他。
凌飞扬倒也毫不客气,直接关切问道:天乐,如我一早在意,是不是昨天那家伙就没机会回头了?。
这问题叫我可怎么答呀!难道要我跟你讲,对不起,你从来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跟这位大少爷,我实在没多少可以跟他讲真话的机会,整天光为不惹毛他,就要开足脑筋跟他胡说瞎掰。
我给他再这么锻炼下去,估计就有本钱申请改行当演员,上岗去争奥斯卡了。
为了身家前途,我也只有伪装到底了。
我装出很夸张的表情,同时张开双臂比划,故作惊叹道,部长,你现在拥有的可是整个森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