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修饰成应扮的角色。
他是上司,我是下属,各就各位。
办公桌上还散着纷乱单据,正好可让我动手归拾一下。
我不紧不慢地将若大的桌面上单据连带一干杂物都收拾妥当,然后坐定下来。
在我忙的时候,凌飞耀气定神闲,怡然自得地歪支着头干坐着,十足一副上司理直气壮地看管下属做事的腔势。
我抿着嘴,将文件袋拿起,看看袋子,又看看他。
又朝他眨巴了二眼,我知道他肯定还有事情要吩咐。
他可真够淡然从容,不动声色的。
即使我收拾停当,朝他眨眼。
他还双肘各支在二边扶手上,一双润皙纤手合掌交错并握,轻轻来回摩挲着。
他悠哉哉,有条不紊地开口补充道,哦~,给你的文件袋里面一共有三份新到人员的资料,二位服装助理,一位造型助理。
他们都定在下周三20日来这里报到,这些人事安排,你都早就知道的。
不过,出于本部的保密原则,他们三人的详细个人情况,甚至姓名,先前都没向你公开。
现在,是时候要让你了解一下你的下属了。
本部的规则我都明白的。
啊~,真没想到,马上也有人要叫我前辈了!,借着感叹,我呼出胸中一团莫名的抑郁。
与其看着对面这个摄魂怪,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生平第一拨下属是何等人士。
我将手中的文件袋轻轻打开,抽出已独立装订好的三份档案文件,快速翻阅起来。
你要做一份关于他们的培训计划,在下周一周会上提报给我,来得及吗?,他不温不火地问道。
我看着手中的人员档案,略一沉吟,冷静应道,可以,没问题。
稍隔片刻,他继续说道,这几份档案你先保管着,也在下周一交还给我。
他意思这三份人事资料仅我一人可晓,他人概不可知,概不可见。
这种话题,不必他生硬地明说,不点也明。
飞耀的老规则,谁也不能打探谁的老底。
其实,名号摆在那里,八卦人肉引擎外加上网GOOGLE,家底未必查得到,老底是多少都能翻到些的。
我跟凌飞耀私下也探讨过,这些管理条例都属自以为是,欲盖弥彰的把戏。
不过,这些工作通则,从公司、部门的角度出发,也是管理必须,的确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因此,实际中来往中是心知肚明可以,公开传播不行。
我忙着翻看档案,有口无心的答道,好,我知道了。
其实,你吩咐我一声,让我过去拿档案就好了。
问答之间,我已用眼草草扫过一遍资料。
三位新人,无一例外都是男的,无一例外都比我年长,无一例外圈中资历都比我高深。
这样的获知,让我脑中原本就一直盘存着的例外之疑又蠢蠢欲动起来。
加重的疑惑,让我的眉不自觉已开始皱起,连呼吸也开始有些沉重。
不料,随手放下资料,抬头却见他此刻神态动人。
凌飞耀微垂着双眸,若有所思的神情,微弯的嘴角泄出浅淡的暧昧笑意。
阳光、无害,如画一般的安然。
看着这样美好的他,我有些出神。
我恍惚以为过往那个会对我关怀备至的妖人又回来了,顿时也忘了那些疑问和计较,我还自作聪明地笑着说道,我腿已没事了!。
可惜,这样的美好顷刻间就被颠覆。
他抬眸,寒光直射而至,面上讥讽骤现,冷冷地道,告诉我这个,那你是想提前结束接送啰~。
他一正一反的变脸,顿扬起我的怒。
我暗讽道,二少,如果你真是这么想我的,那我不想辩解。
原本,我只知道你是位体恤下属的上司!。
虽然,凌飞耀在瑞宇并无职称,但他实为部门之长,且是董事长之子。
因此,即使他从不介意属下员工直呼其姓名,又对下表现亲和善意,然真敢这么唤他的也仅有榔头与我。
那基本也仅限私下。
实际工作中,同事们都已默契地公开称呼他二少,或玩笑时,也会叫他耀公子。
我在初来乍到时,他再三跟我强调可直呼其名。
又见他总与我没大没小的胡闹,我真就在私下没大没小的叫开了。
但自这周始,以他对我的姿态,我想我再也不合适直呼其名了。
我一语戳去,凌飞耀一怔,转眼冷意又散,他无奈地笑道,好了就好。
下次,有事通知你去我办公室。
,言未尽,人已起身,意欲离去。
他的反复无常可真叫人吃不消他,这世上怎会有性子这么飘忽不定,又叫人琢磨不透的人。
唉~,这种大神,还是不要惹的好。
慢走。
,我循礼跟着起身恭送。
见他即出门口,我拿了水杯,打算去茶水间喝点茶。
不巧,刚抬腿出去,膝盖一下撞到桌下抽屉柜角上。
痛自不必说了,O——,意外的吃痛,我嘴一下张的老圆。
不过,呼痛声都让我活生生咬牙咽了回去,因他尚未没开门出去。
好在玻璃杯并没脱手,只是人被顺势绊倒,单膝跪地,快钻到桌子底下了。
咔——,大门开合声响过后,跪倒在桌边的我,终于忍不住发出咝——的牙齿吸风音。
我把水杯随手一搁,赶紧并腿坐到地上,撩起裙摆察看膝盖的情况。
原来,右腿的膝盖再次撞破,已结痂的地方又渗出了血。
我想等血不流,凝一下再起身。
正好,现在躲在办公桌后,有人来还看不见我。
又正好,今天中午都没午睡,不如趁机偷懒瞌睡一下。
我索性身子一斜,把头往桌腿上一靠,闭眼。
怎知,眼才合上,就有双手大力摇起我的肩膀,一惊。
睁眼,竟是凌飞耀那美到过份的脸大刺刺地堵在我眼睛跟前,焦急、紧张毕显无疑。
他俯身在我面前,见我睁眼,好像一激动,冲我诡异的咧嘴一笑,手上停了对我的摇晃,轻按在我肩上。
忧心忡忡,紧盯着我,急问,郑天乐,你怎么了?怎么了?。
我一时还不明所以,只疑惑地看着他,反问,不是走了吗?。
我这一问,勾出他一脸别扭。
他松开我肩膀,人半跪下来,手扶在桌沿边。
沉着脸,又瞪着眼,象是有些气急败坏,继续向我强调着他的疑问,我问你怎么了?怎么倒地上了?。
这下,我好像明白过来了,他是误会我刚才晕倒在地了吧?他这是在关心和紧张我吗?原来,好看的人连着急、忧虑又生气的模样,都可以这么可爱。
忽然,我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冲他弯起了眉眼。
凌飞耀刹那失神后,泛起些落寞,垂眸黯然道,你哪里不舒服?。
凌飞耀体贴的提问让我欢喜,很欢喜。
我笑意盈盈地答道,刚才,我不小心又撞破膝盖了,我想等血凝了再起。
,顿了顿,嬉笑道,你刚才像那个咆哮‘马’(此马指马景涛,其之长项各位读者大大都有数的吧。
),哈哈~~。
没事,闭什么眼。
,他轻轻嘀咕了一句,吱着牙想再说什么,又憋着没出口。
他超别扭地抛了个大白眼给我,鼻子出气喷了一声。
一拧头,察看起我的膝盖。
我也瞄瞄自己的右膝,原本淡了的青紫又返浓一块,血流了还没一咖啡糖匙,且已凝住了。
这一撞撞的好啊!以我受的这点痛,我流的这点血,找回他对我的关心,我觉得很超值。
凌飞耀再转头回来,这一转,已一脸严肃,他字字认真地说道,玩笑可以开,但不能开过份,哪怕开自己的玩笑也是。
估计,这美妖男恼火我把他比成咆哮马了。
哦~,我马上听话的答应。
他手指指我的膝盖,讥讽道,这是傻瓜才会干的事。
你不是很能吼吗?这里的人,可没一个是聋子。
他嘲笑我,我知道他其实是为我好,关心我才会说这话的。
这样的他,我又怎舍得对他恼恨。
我怎就没想到以声求援这招呢?我确实大可以瞎嚷嚷一通,招人来凑热闹的呀。
凌飞耀果然有资格称我是傻瓜,他不但猜到我的苦肉计,且给我支的这个招的确比我的破招高明多了。
魅秀出尘的他近在眼前,他霸道又令我安定的怀抱也近在一臂之间。
我有一种冲动,希望他象别墅空房间中那样,向我张开双臂,拥抱我,陪着我。
我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遐想,但就算只是想象,我也觉得很快乐。
我第一次,想要一个男人的拥抱。
我想我真的喜欢飞耀,喜欢他在我身边,喜欢的不得了。
我羞涩地笑了笑,又拖着柔柔地长声跟他赔礼,嘿嘿~~,对不起啦~,我上周末不该吼你,我跟你道歉。
可是,凌飞耀一点不领我的情,他反而脸一沉,紧了紧眉头,冷嗤一声,冷淡地道,你不需要道歉。
不想理睬我大哥,也跟他明说,他没那么不经刺激。
接着,他语气更冷厉地继续说道,我们凌家的男人从来不缺女人喜欢!我很费解,为何?他情绪总时好时坏,反反复复。
最近,更是瞬息万变。
他的心是一个我无法可及的神秘禁区,难懂,难猜。
他的冷淡,看的我心都揪痛起来。
他的话,更给我当头一棒。
是啊,他们不缺女人喜欢,我居然还好意思妄想他。
即使,他不是GAY,可能,我也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我无话可说,对他是,对自己更是。
方才还提醒自己不能招惹他,还没一会儿,却又对着他大发花痴。
这样昏头的我,让我自己都觉得失望和厌弃,何况是他。
我转开头,咬着牙,硬撑着不露出难过的表情。
凌飞耀伸手到我眼下,轻声问,能起来了吗?。
我想也不想,推开他的手,自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