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少爷脸青白色,吱牙道,怎么样!——,鼻子出气,喷了一声,冷笑道,好,你是非要我说你,是不是?。
我心想,说吧,你尽管说吧。
话再狠,我也不掉肉,不会疼的,只要别说是替你那亲亲大哥来逮我就行。
我暗暗吞咽着火气,二眼无辜地看着他,无语。
郑天乐,我昨天说的——是不是气话!你心里有数!你现在别跟我来装模作样的扮委屈!你——够拽的!故意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要跑回上海。
今天离七一还有几天?你拿工作当儿戏是不是?你嫌你给我添的乱还不够多,嫌我还不够烦,是不是?,凌飞耀铿锵有力,气势汹汹地质问起我,神情激动到有暴怒动粗的倾向。
果然,凌飞耀用力一甩手,把车门砰——一下就甩上了,振步向我逼来。
我警惕而畏惧地看着他,见他逼来,立刻向后弹退开去,双手举到在自己脸前挡着。
但凌飞耀并没冲过来,自然也没拿我怎么样。
他只往前踏了二步,就叹了口气,恨恨地转过身去,昂首握拳,背对着我,肩膀一动一动的。
对你不住的动机,我是有过,但我真的有勉强过你什么吗?你怎么可以二话不说就跟我翻脸?真是气死我了!,他极为激愤地抑扬顿挫道,语毕,抬腿就往宝马身上狠狠地揣了一脚。
认识他这些天,头回见他真正发飙。
不过还算好,他知道借东西撒气,没把这脚揣我身上来。
我摸着自己的胸口,给自己压惊。
我缓过一口气来,想想,他对我的这一通质问也不无道理。
我今天这一走,的确是冲动而自私的,没为他考虑多少,只想着自己要好过。
再说,这二天他正愁有气没地方撒,我这一跑,不捅漏子,也正好捅到他这火药包上了。
况且,他吃下的闷亏,还都是我给他惹来的。
所以,这郁闷老板劳动大驾,亲自出马来挽留我这惹祸又出逃的员工,顺便发个飙,我理解,深深地表示理解。
只是,他昨晚说要我走,真的只是气话吗?为什么让我信以为真?为什么榔头刚才还特地跟我好心建议?凌飞耀的话是真是假,我越来越难分辨,是我关心则乱,还是我真的不理解他?也许,从公事的角度来说,我这一跑是会乱一下他的阵脚,但以瑞宇的人员储备和业内人脉,加上飞耀的优越前景,找人来填补我这个职务空缺,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最近事又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也足够高手新人磨合适应了。
不过,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的好,现在这事是该算我理亏。
我吸了吸气,对着他的后背,就诚恳地道起了歉,对不起,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
但你相信我,我没有要给你添乱的想法,一点也没有。
工作交接,我刚才有写EMAIL给你,里面全写清楚了,只是你还没看到。
我对你很内疚,真的。
我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了,我以为,你是真的要我辞职。
所以我——,说着说着,我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起来。
我一脸憋屈地望着他,心里很难过,替他难过,也替自己难过。
趴在车上沉默的凌飞耀突然就转过身来,郁郁的表情,落落寡欢。
他望着我,慢慢勾起嘴角,对我强颜一笑,对不起,我刚才对你有点过火了。
我眯起眼,想释然地笑笑,眼中却旋起水涡,一点小误会……,只闷闷地说半句,我就觉得无话可再说下去,心里堵的慌。
手放牛仔裤袋里插着,我低下头盯着自己鞋子,拿脚尖在地上一蹭一蹭。
凌飞耀走到我身旁,拍拍我的肩膀,柔声讨好道,别不高兴了,要你走的话,我现在收回。
续约的时候,我给你加薪,保证加到让你满意为止,怎么样?他的接近,让我窘迫又抗拒,我脑中的弦一下紧绷起来,冷静道,二少,可我已经答应我男朋友,尽快辞职回上海去,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的辞职吗?不行!我暂时没功夫,也没心情找人替你!,我话音刚落,凌飞耀已经斩钉截铁地否定了我的要求。
他一手扶上我的肩膀,歪下头来,神情紧张地注视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我是因为我大哥才留你?我跟你保证,我留你,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还跟你保证,往后我会尽量不让他来烦你。
他说的是那么地认真,认真到让我无法质疑他的保证,甚至隐隐让我这样的想法——他真的很在乎我!我看见,他隐在墨镜片的眼角位置边慢慢渗下极细小的一滴水来。
这是他的汗,还是他的泪?肯定是汗!停车场内没有空调,很热,我的背上都汗涔涔的。
可为什么他的额头没有连线而下的汗迹?我脑袋里一片乱糟糟,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还没来得及回神,凌飞耀已转过身把我推到车边,为我打开车门,扬声道,放心跟我混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刚才吓到你,算我不对。
走!现在我请你去吃大餐,算是跟你赔礼和压惊。
想吃什么,尽管开口,今天我任你宰,再贵都绝不喊疼。
我呆呆地上车坐好,不敢再想刚才的疑问,又偏着头望着车窗外,刻意不去看他。
凌飞耀为我关好了车门,转身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很快车就离开了机场。
有没有想好要吃什么?鱼翅?鲍鱼?龙虾?还是全要?,他很积极地跟我建议。
哦——,我停下来,认真想了想,我想吃匹萨。
不用替我省,尽管点贵的吃!,凌飞耀跟我强调。
上一次吃匹萨,是他带我去山顶的夜晚。
那是很糟糕的一天,但那晚的匹萨,却是我记忆中最好吃的匹萨。
我忍不住侧过头看他,夜色已黑,驾车中的凌飞耀已摘掉了帽子和墨镜。
我颇为感慨地说道,不是替你省,是我现在真的很想吃匹萨,好久没吃了。
上次吃匹萨,也是你请我吃的,你还记得吗?我一边说,一边细细地看着他,路灯的光透过挡风玻璃照进来,昏黄隐约,绘出最优美的侧脸弧线,柔润而精妙。
真是好美的男人,我相信这世上再没有一个男人能美过他。
凌飞耀微微地一怔,略有些惊讶地转过脸来,匆匆地看了我一眼。
他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眸一下闪出光彩,不笑而扬的唇在暗夜中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好,那我们就去金钟广场吃匹萨!我的心,也感应到了他的快乐,如花一般悠悠地滋开了。
喜欢一个人,原来可以喜欢到快乐着他的快乐,悲伤着他的悲伤,只要他给一个笑容,再多的忧愁都可以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对应着他的心情起伏变化,我隐隐开始肯定——我对他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只是有多特别,我还不清楚!我想可能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不然,他为何从来都不对我说,从来都无视我的挣扎和煎熬。
他的心,容下的到底是男人,是女人,或是二者皆有?我很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可惜这样的问题,对他是尴尬,甚至是禁忌,对我同样也是尴尬,甚至是难堪。
这问题,无论如何都是问不出口的。
不过,我可以等,等他自己悟到,等他的决定。
我想他的心若与我有关,他终会告诉我的,倘若无我,或弃我,我急,我逼,都无半分帮助和用处的。
这些天,事情一波又一波,在劳心费脑的纠结中熬过多日后,难得这一刻,我终又感觉到安宁和舒坦,只是我直觉头等大事是想打瞌睡。
我可是很久没有象这样,连续多日没有一个懒觉睡,现在心情一松懈,我嗜睡的本性和惯性自然立刻就发作出来了。
金钟广场的停车场——车入目的地停车场后,我及时自动醒来,揉着眼看他停车。
凌飞耀将车泊进了停车位,但没熄火。
他侧过头来,淡笑着轻声问我,我去店里买匹萨,你除了匹萨还想吃点什么?。
我已经饿的不行了,我想到店里堂吃,行吗?,我刚睡醒过来,更觉得饥肠辘辘。
嗯——,凌飞耀抿唇思考了二秒,好!凌飞耀把车熄了火,也没戴墨镜和帽子就跟我出发去匹萨店。
怎么不戴墨镜和帽子了?明星是可以不穿内裤,但不能不戴墨镜的啊!,我跟在他身后,轻笑着揶揄道。
呵~呵~,凌飞耀朗朗地笑了二声,边走边无奈地叹道,我是怕麻烦,没办法才藏头遮脸的,现在我又不是明星,大晚上的装给谁看啊,越遮越显眼,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