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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展才

2025-03-30 08:45:13

来到掖庭已有一月,我已渐渐习惯了宫婢的角色。

每天穿着那象征低微身份的绿色裙装,扫地、打水、擦洗……我17岁的生命就在这单调的体力劳动中流逝着。

然而,父母亡故的伤痛却也在这日复一日地单调中渐行渐远。

虽然,头顶上永远是四角的天空,虽然,身边来来回回总是那些面无表情的女子,但我已经学会了低眉顺眼,对永远不变的粗陋饭食不再心生怨念……而且,竟然变得积极向上起来。

闲下来的时候,我会找个地方练习太极拳,因为,这是我除了打扫以外在宜春院的唯一娱乐,如果这种运动也可以叫作娱乐的话。

21世纪的我本喜欢唱歌,但在这里,我没有资格唱歌,能够唱歌的女子是不属于宜春院的,宜春院的女子都是年纪大的粗使丫头,但凡有一技之长,或能歌或能舞,或者年纪小的,都不会在这里呆久。

宜春院里,我是年纪最小的,17岁,在外面,很多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已经是新嫁娘了,而在这里,高高宫墙的里面,很多女子从红颜到皓首,见不到任何男人,除了把门的守卫。

我的年纪,使那些将老的女子嫉妒,我的容貌,更使她们愤恨……然而,也使她们高兴,因为在她们看来,我的花样年华,我的绝色容颜,只会随着月圆月缺悄然消逝……我的容貌只有天上的飞鸟看得见,我的窈窕身影引来的只是年轻太监扭曲而贪婪的目光……在这里,一个月了,除了徐惠春,几乎没人和我说话,仿佛是所有人达成默契似的,将我孤立。

所以,我只能在没人的地方练习太极拳。

练习的时候,我屏息凝神,除了我自己的身体外,我感觉不到任何其它存在。

记得曾有人说过,我的太极拳造诣已经算得中层,日常的防身打斗已经不成问题。

但是,我却不能依赖这个走出高高的宫墙,那镶嵌着黄色瓦块的宫墙,阻住了外面的世界。

有时候,看着那些鸟儿盘旋在天空,我会呆呆地一动不动……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变成鸟儿,飞出去……然而,我不是鸟,我只是一片掉落在地上的枯叶,借助风的力量,才能起舞。

很多时间里,我会想起我在这个世界的朋友,王泰、兰娘、王翠,柳如风。

当黑暗笼罩一切的时候,躺在冷硬的地铺上,那些脸孔像是电影镜头,一幕幕浮现在黑暗中……尤其是那双眼睛,温润、清澈……最后别离时的绝望令我心颤。

每到这时,我总感觉有液体悄然滑落。

一个月了,我和他们之间隔了一个世界,同在一座城市,却形同天涯。

白天,我尽量地让我的时间被占据,那时的我,既勤快又沉默,任何人都可以无视我的存在,我对每一个人都礼数周全,让那些嫉妒的眼,贪婪的眼找不到任何的瑕疵。

我想平静地生活下去,等待着哪一天会皇恩浩荡,和那些年华将老的女子所期待的一样。

然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没等来皇恩,却等来一份故人的礼物。

一个干冷的早晨,一个小太监来找我,交给我一把琵琶——我在王尚书府上弹过的那把。

谢过太监,我双手捧着琵琶呆立在院中那株掉光了叶子的大树下。

飘飘,是不是情郎托人捎来的呀?有人问我,语含讥酸。

我哪有情郎?一个故人罢了。

我看到原本空荡荡的走廊此刻竟然立着好几个身影,绿色的裙摆在这料峭的冬日,格外的扎眼,然而,也更落寞。

哼,有什么了不起?就是有十个情郎又怎样?都是水里的月亮——空的。

那个叫冬儿的20几岁女子捻着衣带,撇着嘴角说。

轰……一阵大笑爆发了,那几个走廊里的暗探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恣意地嘲笑我。

我一声不想,迎着庭中冷冽的晨风,捧着琵琶慢慢走进我晚上栖身的地方。

跪坐在角落里的垫子上,我怀抱起琵琶,手指轻拨。

……一曲终了,我放下琵琶,起身。

却看到徐惠春正立在帘幕中间,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她美丽的脸上,一颗泪珠闪亮如钻石。

徐姐姐……我这就去扫院子。

我低着头,从她的身边穿过。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发现,那些敌对着我的女人们,用她们闪烁的目光追踪着我的每一个动作。

我管不了别人的眼睛,只好由着他们在我脸上、身上寻找目标。

一碗高粱米饭还没吃完,有人走到我面前——终于耐不住了。

飘飘……冬儿裙子上俗艳的香气已经侵入我的鼻中。

冬儿姐姐,有事么?放下饭碗,我抬起头。

你……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技艺,为何一定要待在这里?她的脸上有着某种急切。

我知道,她是一个群体的代表。

我不在这里,能在哪里?我反问,盯住她狡黠多疑的双眼。

哟,你这是什么话?是春梅,不知何时,她也来了。

飘飘只是不明白姐姐们的意思……难道我们的命是由着自己的?我站起来。

你说的没错!咱们的命不是由着自己的。

在这种时刻,徐惠春——这位宜春院最高负责人走了进来。

见她进来,那些女人们装作没事似的,纷纷坐下继续吃饭,眼睛却还瞟着我这边。

都吃饭吧,不是自己的事别掺和。

徐惠春撂下这句话就走了出去,不看任何人。

晚上,要睡觉时,有人要求我弹个曲子给大家解闷儿。

我没说话,从角落里抱过琵琶。

铮铮……声音像珠子一样一颗颗滚入无边的夜。

弹完最后一个音,我起身跑出去找纸笔。

狂风掀起我单薄的衣衫,肆虐过我的肌肤,我却感觉不到冷,找到一张发黄的纸和一只毛笔后,借着那如豆的灯火,我颤抖的记下一个个音符……平生第一次作曲。

第二天,我起迟了,但没人骂我。

睁开双眼,我只觉得眼前白晃晃的,走到门口一看,哇,外面是一片银色的世界。

纷纷扬扬的雪花密密地下着,仿佛扯不断的棉絮,中庭的那棵大树已经是银妆素裹了。

下雪了!终于下雪了!我站在门口,痴痴地望着绵密的雪花从望不到头的天空落下。

我是一个爱雪的人,记忆中的雪,总是让我欢欣,扫光我心中的一切,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地方,迎接雪的降临。

记得上一次看雪是在什么时候?哦,对了,是上一年……直到周身的寒冷将我身上被子的余温一点点赶走,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呆傻。

三两下穿上衣服,我准备找点活干,毕竟,自己已经不是21世纪那个娇懒的女孩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奴婢,一个皇宫中地位最低的奴婢。

我现在的身份,有资格赏雪么?红泥火炉,对雪吟诗是文人、是闲人、是官人做的风雅事,与我何干?拿了笤帚,我走下台阶,迎面一阵风吹透了我的肌肤,冷入骨髓。

我知道,我的衣服薄了,这种季节和温度,在21世纪早穿上羽绒服了,而在这个什么天德十年的大齐,我——一个做粗活的小宫女,却只有薄薄一件棉裙可穿,手上是冰凉的竹扫把,脚上还是单鞋,单鞋的里面,是没有温度的薄袜。

风夹着雪花侵入我的眼睛,我眨了眨眼,苦笑一声:习惯了羽绒服和空调的我不会被冻死在这里吧。

飘飘,今儿不用扫院子了。

就在我犹豫着该用手中的笤帚做什么时,徐惠春从走廊的一边走了过来。

你冷不冷?我还没来得及对她的话作出回应,却被她一把抓住袖子。

有点……冷。

我实话实说,看着她。

跟我来。

徐惠春转身向她的房间走去。

她找出一件厚棉袍让我穿上,我没客气,接过来穿在身上。

今年的冬衣在你来之前已经做过了,你要也只有等明年了,所以将就着穿我旧年间的吧,也不是很旧。

徐惠春看着我的脸说,眼神里闪过一丝……慈爱。

谢谢徐姐姐。

我低了头说。

今儿不用洒扫了,你要是愿意的话,替我跑趟差……一个月来的第一次,我出差了,按徐惠春的指示,到里边——一个叫得月楼的地方,找到一位叫素心的宫女,把徐惠春给我的东西交给她。

递给我一把青绸伞,徐惠春说那个藏月楼离紫宸殿很近。

紫宸殿是什么地方?撑开伞,我不解地说。

一座宫殿,宫里最豪华的地方。

徐惠春避开我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