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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囚心(下)

2025-03-30 08:45:13

眼前不远处正举行着一个露天party。

暖风轻拂,春花灿烂,好鸟相鸣,流水潺湲。

好一个露天宴会的所在。

Party的中央,是一个熟面孔——礼部侍郎苗揆,今年进士考试的主考官,周围一圈人正是今年的新进士们。

此刻,秉承多年来的传统,考官和考中的才俊们正在草地上欢宴。

有人发现了我们,正是苗揆。

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苗大人脸上的神色的话,那就是瞠目结舌,这个沉稳庄重的中年官僚的眼睛先是落在元公子身上,接着是我,再接着……是我家公子的手……手中的大饼!进士们纷纷回过头来,主考大人的脸吓着他们了。

此刻的我就像是站在舞台上被灼目的灯火照耀着一般,不知道公子是怎么想的,手中的大饼仍旧紧紧地被他握着,我手里那半个饼现在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进士中有熟面孔,毫无疑问,今年的探花郎王泰发现了我,还有那个在永宁寺遇见的白又新……二三十个人齐刷刷盯住了我们。

完了!这些进士都是睹过天颜的,不久前元重俊还曾在明光殿里亲自考核过这些人,那个场面是何等的庄重、严肃啊!可是现在,大齐的皇帝,一身便装悠闲地游走着,居然……手中握着三个大饼!而且,大饼天子的身边,还有一个手握半个大饼的女子。

这个新封的昭仪是何种仪态啊?所有人都愣住了,还是老家伙反应快,苗揆放下手里的酒杯,就要站起来。

我转脸看我家三哥怎样应对,只见……玉树临风的元公子面带微笑,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举起来,对着苗揆摇了摇。

苗揆的眼神闪了一下,随即哈了哈腰,嘴角抽动了一下,慢慢坐了下去。

那群进士活学活用,马上学着座主的样子,纷纷站了起来,微微朝元公子点了点头,我们公子潇洒地又举了举手,看着这些人紧张地坐下。

放下手后, 我家三哥转脸朝我看了一眼,眼神促狭。

扑哧……我憋不住笑了起来。

他这个表情太好玩了,认识几个月,第一次看到他居然还会做出这种样子!然后,我家三哥,把我那只不拿大饼的手握在他那只不拿大饼的手里,昂首阔步地从进士团的旁边走过。

……好不容易把剩下的半个饼子吃完了,又乱逛了一通,收获了N多的回头率。

那些人投来的目光中先是惊异,再就是艳羡,显然是把我们当成了一对恩爱小夫妻。

殊不知公子身边的小女子只是妾而已!眼看夕阳在天,日色将暮,该回去了。

我忽然在一棵柳树下看到一匹马,一匹我从未见过的漂亮的马。

身形高大,四肢修长,深玫瑰色的皮毛闪光如锦缎,马尾色如烈火,鬃毛呈浅金色。

好马!我站住,眼望着这匹马。

而那匹马也像是听懂了我的话似的,居然扭过头来看着我,大大的眼睛亮闪闪的,仿佛是要和我说话。

汗血宝马!我家公子一眼就看出来了马的血统,一向爱马的他就像是二十一世纪玩名车的这豪门那贵族一样,对于炫富的行径从来就很在行。

真漂亮啊!我情不自禁地赞叹着,双脚挪不动了。

想要么?公子掰过我的下巴说。

这个,是别人的东西。

我清楚事实,可还是掩饰不住的沮丧。

来人!我家三哥还当是在宫里呐,张口就喊。

谁知,这一喊还真有人应。

不远处的几棵树后钻出来两个人,富商大贾的气质。

敢问这位公子有何事?两个商人狠瞟了我几眼,以一种生意人的口吻说道。

马是你们的么?正是,公子有何贵干?我要买了它!三哥的口吻不容置疑的坚定。

两个商人登时瞪圆了眼睛,可能还没见过这么张狂的人吧。

顿了顿,其中一个说了。

这马不是一般的马……我买它。

公子打断了商人。

这马是自己骑的,不卖!另一个商人接口道。

要多少钱?我们公子不理睬他。

这个……两个商人对望了几眼,似乎是在用眼神商量。

三万两银子!先前答话的商人开口了。

三万?我脱口而出:三万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几百两银子就可以买个小老婆,这三万两银子……怪道苏东坡拿侍妾换马,原来马远比人值钱!好。

我家公子一口答应。

难道连个价钱都不还的么?两个商人也真是呆了,大概走南闯北N多年,第一次遇着这种人吧,简直不把钱当钱。

可是,我们没带钱。

我小声提醒这个事实,身上只有几辆银子啊。

二位可否在此稍作等候,我这就差人取钱。

公子不理我,径自对商人说。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们一个时辰后就得离开此地,公子果真喜欢此马,还请快些。

君……本人决不食言。

撂下这句话,我家三哥拉着我的手就去找周良玉了。

见到我们,周良玉显得有些欣喜。

速去京兆府,找柳如风跟他借三万银子,到户部拿还不及了。

原来还要借钱!周良玉骑上马一阵风地就朝城里驰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禁感叹:好一个忠心的臣子,一切以他的皇帝陛下为中心。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了,两个商人有些急躁了,只是看着我时好像还能显得精神点,怎奈我家三哥在旁,两个人不敢多看。

我数着时间,心说耐心等一会,这匹马就是我的了。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藏起来时,柳如风到了,身后跟着好几个差役。

我看着原本英俊倜傥的京兆少尹满头大汗,慌里慌张的样子,觉得好笑,心说任你怎么潇洒,怎么超脱,在皇帝面前,也没有你放肆的地方。

三万银子是不可能全部带来的,三万两得拿车拉呀。

两个商人认真对了对那一万两现银,又仔细看了看柳如风给的银票,确认没有仿冒后,在柳如风拿来的一张票据上签了字。

买卖成交!回去的路上,我给我的马起了名字,叫玫瑰,想起《天龙八部》里木婉清从甘宝宝那儿借的宝马叫黑玫瑰,心里更加欢喜。

木婉清、甘宝宝都是美女啊,美女骑的马叫玫瑰岂不正好?也许是因为玫瑰是一匹年轻的雌马,和我投缘的很,而且性子超好,温顺得不得了,但是跑在夜风中,速度快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四蹄扬起,元重俊的白马都跟不上。

回到宫里,元重俊跟着我到了怡心阁,御膳房的人把他的晚饭端到我这里来了。

兴奋之余,我开始担心,担心他今晚会不会……这么快我还是不能接受。

宝贝,你放心,我不会再对你用强,我……等着你自投罗网!晚饭后,抱我坐在膝上,他认真地说道。

我的脸红了,不知道怎么答话,只好把头埋在他的肩窝,任他轻轻抚弄着我的肩背。

入夜后,白日里的一切历历在目,像一个个色彩鲜艳的木偶,被人牵着从我眼前经过,晃得我眼花缭乱,迫使我不得不仔细地看它们。

已经是第二次了,他看着我躺到床上替我抻了被角才走。

额上的吻印犹在,我伸手摸了摸,仿佛他的唇还留在那里……怎么也睡不着,回味着他的话等着你自投罗网……难道他真的会等着我,尊重我的志愿,一直等到我自己上了他的床?想到这里,原先的害怕已经不那么强烈了,反之,是紧张和期待。

如果能和他生个孩子,好像也不是件坏事。

女人,反正都得这么着……昏昏沉沉地想了半夜,天快亮才睡着。

如很多大臣所说,皇帝对我的专宠时代来临了,除了不让我侍寝,有空就陪我。

我的骑术也越来越好了,已经能够在疾驰的玫瑰身上上下翻飞了。

除了骑马,他居然还教我射箭!在宫人的注目中,在文臣武将的冷眼中,他握着我的手,教我射箭。

当我第一次一箭射中靶心的时候,他欢呼着抱起我,全然不顾起居郎就在附近。

他的青年英主形象,也在对我的爱恋中日渐蒙尘。

明光殿里,奏折一道道地递上来,表章一封封地送达……靶子对准了我!可他全然不在意,他有不在意的理由,大事交给了几位重臣,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宋若水的计策被事实证明是可行而且有效的,剑南方面的战事,捷报频传。

军国大事有这样的大臣操心,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皇帝自己的计谋也成功了,日日陪我。

这样的攻心,没有哪个女子能够抗拒!我已经习惯了被人叫做叶昭仪。

哈哈,昭仪,在官本位的体制下,相当于二品。

一想到这个就觉好笑。

先是掖庭的奴婢,接着是六品的侍卫,然后是五品,然后……一下子就成了二品了。

可怜那些入宫几年的婕妤、美人们,多少年了,也不见升迁。

关于我的流言也散开了,我每天必做的瑜伽被称为媚功!兰娘悄悄告诉我,宫里头现在纷纷传言我每日练习媚功以图侍奉陛下呢。

哈哈……我狂笑起来。

太荒唐了!你打听谁想学,谁想学我教谁。

笑完了我对兰娘说,很认真。

出乎我的意料,两天后就有人来了,真的来向我学习媚功了。

是比我级别低的女人,郑美人,不久前才从流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我热情地告诉她,这个功夫是静心的,认真做能够排除杂念。

半信半疑地,郑美人开始了学习瑜伽的历程。

不出几天,瑜伽学习班扩大了,楚婕妤也来了,这个女人已经多日不被临幸了,心里烦得要命,于是也到我这里来了。

而我,不管她们是何用心,只是抱定了一个主意:你要学,我就认真地教,但别的,比如嚼舌头之类的,我坚决不参加!我的领导们似乎对我的受宠并不在意。

我能理解她们:皇帝虽然喜爱我,几乎把所有工作之余的时间都用在我身上了,但是,迄今为止,我还没受到临幸!上床,才是她们最关心的。

不上床,一切都是不可靠的。

因为,不上床就意味着没有怀上龙胎的可能!哈哈,她们真正妒忌的应该是云飞燕吧,皇帝喜欢上她的床,非常喜欢。

她本就是个美人,又擅风月,摊上个和她一样酷爱风月的男人,两下里简直就是干柴烈火。

不过奇怪的是,云飞燕进宫八年了,居然没有怀过孕!后宫里纷纷谣传她是个飘货,外头好看,其实就是个不下蛋的鸡!这话据说是从皇后的宫殿里传出来的。

对于她的受宠,皇后王姁八百年前就眼红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相貌是爹娘给的,谁让你的遗传基因不好!不光自己漂亮,云飞燕的父亲云士则可是朝中资格最老的武将,而且,云家和王家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妒忌归妒忌,皇后和贵妃始终没有正面冲突过。

至于我,自从上次为刘才人抱打不平后,王姁见到我的脸色寒得叫人都看不下去。

不过还好,和她见面的机会不多,因为我的工作忙呢,得天天陪着三哥,骑马、射箭、游园、逛街。

眨眼间,五月到了,怡心阁的蔷薇开了满墙,红红白白的,非常热闹。

我对元重俊的感情,也像这打开花苞的蔷薇一样,已经就要盛开了。

一日不见他我的心就空落落的,做任何事都不上心。

而且,我开始妒忌,像所有后宫的女人一样,妒忌的种子不知何时悄悄在我心里发了芽。

知道他晚间在别的女人那里就寝,我心酸难耐。

端午节这天,我仔细地包了粽子,准备着元重俊来到。

突破传统手法,除了包江米蜜枣的外,我还包了些花色的,包了咸蛋黄的,包了火腿的,要说这火腿,可是从南方运来的,真真正正的绿色,既没有福尔马林也没有敌敌畏,更没有什么胭脂红、日落黄啥的。

除了这些,还包了碧糯的,这种平常人家根本见不到的绿色糯米,被我和着红豆包在了粽子里。

粽子熟后,我尝了觉得碧糯的味道最好,而且颜色最好看,一团碧色中点缀着几颗红豆。

一时高兴,就又乘兴又胡诌了首短章:碧糯香齿颊,女儿好自夸。

本为祭三闾,岂意成奇葩。

诗本来是胡乱涂抹在纸上的,写完后就扔到一边了,谁想被元重俊看到了。

一边接过我剥好的粽子,一边顺手捞了过来。

我一看就急了,这是什么东西啊,叫他这几岁就会作诗的人见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让我看看。

一把打掉我的手,咬了口粽子,他的眼睛就落在了纸上。

好!一口咬掉半个粽子,他两眼放光地看着我。

好什么好啊,胡乱诌的,快点还给我。

我有些臊,因为不懂格律,我才会动不动就诌绝句,这会儿叫他这懂行的人见了,真是……怪难为情的。

说什么呢。

没想到,我的昭仪居然还是个才女!一把搂我到怀里,他显然有些激动。

难道他先前一直以为我是个文盲么?都说你来历不明,出身至微,没想到……居然还会作诗!胡乱写的,哪里算得上诗?我也没念过多少书,你瞧,这字写得,真叫人看不下去。

没念过多少书,就能作出如此诗作来,可见我的飘飘是何等聪明之人!不说话了,我把脸贴在他的耳后,心里美滋滋的。

都说以色侍人,一朝色衰而爱弛,幸亏我在二十一世纪念的是中文系,好歹认识些繁体字,读过几本古籍,小时候还被爸妈逼着练过毛笔字,不然,到这里来,真就是个文盲了。

这下子,被某人夸了,可见还是有文化好啊。

接下来,元重俊硬是拷问我,问我可还有其他作品。

我哪里好意思说还有,可是,那个小丫头兰娘,却不声不响地把我以前涂抹的句子拿来了。

接过来,元重俊一一地看了,非常仔细。

把那三首看完后,他眼睛里的惊喜简直可以用庄严来形容了。

沉默了一会,他要我晚上换身好看的衣裳,去紫宸殿参加宴会。

宝贝,晚上要作诗的。

临走时,他回过头来认真地告诉我。

他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在君臣欢宴的时刻,隆重地把我这个宠妃推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