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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初战

2025-03-30 08:45:13

接下来的几天里,路是越走越远,一个回鹘人也没遇见,倒是猎物打了不少。

几天里,顿顿是烧烤,头两天拿起焦黄的兔子腿我还大叹美味,可是第三天、第四天……还是烤野兔,烤野羊,吃得我嗓子冒烟,若不是跑马弯弓的体力消耗大,我想我很长时间内对野味和烧烤不会再感兴趣了。

给,好东西。

手里的大块羊腿肉还没啃完,行军司马钱程又递过来一对兔子耳朵。

谢谢!我粗了嗓子说,伸手接过来。

说实在的,这钱程是个不错的人,虽然三十多岁了,在军队中也很有些年头,可对我这个新兵没有丝毫的架子。

吃了耳朵要听话啊。

看我接过兔子耳朵,钱程的脸上浮起一丝笑,瞥了眼几米外的秦武。

我心里一咯噔:心想这人不会知道了我是什么人吧。

但转念又一想,钱程在边地多年,很少到京城,对八卦也不感兴趣,应该不会怀疑我的身分。

说实话,兔子耳朵很好吃,香香脆脆的,对于吃了几天烤肉的我来说仍旧算是美味。

可是吃完了兔耳朵,我手里还有一大块羊腿肉,这可怎么办?野羊本来脂肪就少,再烤了,肉更干,虽然闻着香极了,可是……每嚼一口都像是在啃一块焦香的木头。

怎么了?吃不了?我的困难被秦武及时发现了,他走了过来,看一眼我手中的羊肉看一眼我。

太干了。

我很无奈,我不是个浪费粮食的人,可是肉很干,饼也干,我渴得难受,觉得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怎么不喝水?我的水喝完了。

我拿起地上的牛皮水囊,在他面前晃晃。

里面完全空了,一滴水也没有。

喝我的。

他转身走回帐篷拿了自己的水囊来。

还渴么?看着我几乎喝光了他的水,他蹲下身问我。

不渴了好像。

什么叫‘好像’,说吧,想吃什么?他的眼睛微微弯着,坐在我对面,像是一个大人对着孩子。

我……不想再吃什么了。

我有些支支吾吾的,其实我心里在想一样东西。

说了吧,我给你弄。

他还是了解我啊,透过我犹豫的眼睛直看到心底。

我……想喝羊酪。

说完我立即低头作认罪状。

因为我这个要求实在过分,哪有士兵在行军时要求喝酸奶的。

果然,秦武沉默了几秒,一边的钱程也把眼睛投了过来。

我猜他大概就在一直竖着耳朵。

……午后又起风了,除了守营的哨兵外,大部人马躲在帐篷里,营地里人很少,可是我却从帐篷的门缝处看到一个人在尘沙中跨马飞奔起来。

他出去干什么?一个节度使悄悄地单骑奔走。

一个时辰后,答案有了。

满满两皮袋子羊奶做的酸奶被满头大汗的节度使大人递到我手里。

这个……你……我实在是不敢相信。

喝吧,喝不了的也不会坏,天凉,可以放到明天呢。

秦武说的很淡然。

酸奶交到我手上后他伸出右手来抹额头的汗。

见状我赶紧放下酸奶,掏出怀里的手绢递给他。

这个,可以给我么?擦完了汗他看着我说。

这个……是兰娘给我做的。

你如果没有手绢,回了城我做一个给你。

看他抖开帕子细细看绣在一角的飘飘二字,实在是不好拒绝,可是……那毕竟是别人做的,现在的我,想自己亲手给他做一个,虽然我既不会裁剪也不会绣花。

帕子还给我后他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酸奶非常酸,可心里是甜的。

他一个节度使,竟然为我单骑出去买酸奶。

这种荒凉的地方,了无人烟,不知道他是跑到哪里才找到人家的。

唉,想起他拿着我的手绢的样子,真是……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给他做个手绢,不会绣花就现学!两天后,秦武决定回城,猎也打够了,风沙也大了,尤其是夜里,睡着睡着就醒了,因为帐篷摇晃得厉害,风声吼吼的,比野兽的嗥叫更加惊心。

至此,我完全理解了岑参九月轮台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的意境。

这样的风沙还比不上塔里木盆地的,可想而知那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啊,连大石头都随风乱走。

说好天明回返,我很高兴,这次的体验生活足够我将来回忆的了,我现在只想回城好好洗个澡,在床上睡上一觉。

半夜里,我又醒了,风刮的。

风过去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滚去十几次后我实在是躺不下去了,坐起来后又无事做。

想想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吧,于是系上外袍提上剑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风沙静了,天空一片澄明,一片乌云过后,月亮又出来了。

紧了紧袍子,我走出了营地。

在这种地方,难得夜里这样安静。

离营渐远,火堆越来越像星星,点点地闪烁着。

我踏上了一块小小的石头墩,摸出怀里的望远镜向远处看,也是无聊到家了。

现代科技就是好,无论是星星 、月亮、篝火还是小河、树林……在我的高倍望远镜下都清晰起来。

咦?那是什么?就在我准备收起望远镜回营地时,忽然一大团阴影出现在镜头中。

而且……那黑影是移动的!端着望远镜的手不禁一抖。

定定神、揉揉眼再看。

天,真是移动的巨大阴影!放下望远镜,我握紧了腰上的剑。

这会是什么呢?狼群,不像啊,狼眼是绿色的,那团阴影可是什么颜色都没有。

天!突然之间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飞奔回营地。

冲到秦武帐篷里时却发现里面是空的,略一思索赶紧回自己的帐篷。

果然,他在那里。

你到哪里去了?他满眼焦灼,抓住我的手,握得紧紧的。

我……我三言两语告诉了他我的发现。

听完,他一声不吭,掀开帘子向钱程的帐篷走去。

走。

从钱程的帐篷出来后他拉起我,向我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站到了那个石头墩上,我掏出望远镜给他。

这是何物?他很好奇。

别管,这样看着。

我帮他摆正望远镜的位置。

几秒钟后,他放下了望远镜,神色严峻。

我知道,战斗——就要来了。

应该是回鹘叛军。

钱程 、我、还有几名级别较高的将官围坐在秦武的帐篷里,商讨这件事。

大人可是看真了? 还有人怀疑。

毋疑!秦武摆摆手,并不提我的望远镜。

决议立刻定下来了。

因为秦武在望远镜里看到了黑影团的移动速度。

士兵都起来了,火堆熄了,弓箭上弦。

转瞬间,人马都处于戒备状态。

大人……来了。

一个负责探听马蹄声的小兵冲到帐篷里喊道。

蹄声滚滚,果然是大队人马。

我们的人,全都隐在了暗处,营地里静悄悄一片,除了马的喷鼻声外。

乌云来了,天色又黑了下来,我眨了眨眼,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

这支弓,可能是整个军中体积最小的,是秦武令人专门为我打造的,精巧而又结实,为了怕磨粗我的手,他还叫皮匠做了一副手套,射箭的时候我就戴着那幅漂亮的皮手套。

死一般的寂静。

几分钟的时间,我竟觉得是如此漫长。

在遮住半个脸的头盔中,我轻轻喘了口气。

一旁的秦武转过头来,望了我一眼。

这么轻的喘息声他也听得见?然而就是这一眼,我的心立刻静了下来。

从那双眼睛中,我感受到了安全。

嗖嗖……箭来了,全都射在了帐篷上。

对方箭雨刚落,我们的箭就放了出去。

嗖!我射出了平生在战场上的第一箭。

接着,一声蹄响,朔方节度使秦武率先冲了出去。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动地!对方猝不及防,很快就乱了阵脚。

我牢记着秦武的话,跟随在他身边。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是生手的话,我肯定是第二个冲出去的,和那些久在军中的老兵比,我还是慢了一点。

我算是亲身体验了冷兵器战争的残酷性。

战斗中不仅仅是喊杀声,其实惨厉的呼声才是喊声的主流。

被射中的,被砍中的,被刺中的……我从不知道这些大男人们居然也会像女人一样的喊叫。

月亮出来了,我清楚地看到一个拖着半截手臂的回鹘士兵在地上打滚……但是,他的痛苦是如此短暂,因为转瞬间就有马蹄从他残破的躯体上踏过……我也从不知道我居然也可以杀人不眨眼。

那个回鹘兵的大刀还未砍过来时,我的长剑已经刺了出去,正中咽喉。

血喷了起来,在月光下如同墨汁,人像栽葱一样地从马上掉下,倒在地上。

我的心并没像第一次杀人一样冷下来,相反,我觉得血管里的液体流动加速了……我现在是战士,战场上的战士,我的武器上已经染了敌人的鲜血。

健胡就是能打,虽然队伍早已经乱了,但是一个个还是不怕死地撑着。

我无暇顾及旁人,只是紧随着秦武的身影,他打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

他长枪在手,左冲右突,所到处虽然不能说是望风披靡,但是短短几分钟内好几个回鹘兵被他的长枪刺中。

他在冲击中不时地扭头扫我几眼,仿佛我随时会被袭击。

我不想拖累他,把剑打马冲到了另一边。

行军司马钱程正一个人力敌两个回鹘兵,眼看他招架不住了,我抽出一支箭……一个回鹘兵应声落马。

多谢!钱程大声说道,并不看我,手中的大刀和一个回鹘兵的刀碰在一起,交迸出火花。

战斗快要结束了,对方的劣势越来越明显,不断有人掉下马来,领头的人快马闪出战斗圈,边跑边狂喊着什么,我听不懂,但知道这肯定是撤退的口令。

果然,剩下的人马呼啦啦都疯狂地跑了起来。

我正在想战斗就这么结束了时,忽觉耳边一阵风声,头一偏,一道寒光擦着脸颊闪过……一个后退的回鹘兵逃跑时还不忘把大刀砍向敌人!他虽然没有成功,但我的怒火被激起来了。

喝一声马,我追了上去,最讨厌偷袭了!烟雾迷漫,他们跑得很快,那个偷袭我的人跑在最后面,只和我几米之隔。

我连发几箭也没有射中。

前面的人听到箭声后跑得更急了,而我,也越发地心焦:一定要活捉了他,不能让他跑了!终于,那个人掉队了。

大部队跑得很远了,只剩这一匹马孤零零地被追逐着。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了什么地方,只见月光下,这一片土地格外地空旷。

俗语说狗急跳墙,这个人被恐惧与绝望逼到了顶点,终于不跑了,调转马头对着我,同时对准我的还有他手中的弓箭。

嗖!两方的箭同时射出,我和那个人同时躲开。

两支箭没入了远方的黑暗中。

当!他的大刀砍了过来,我的长剑迎了上去。

刀剑相交的刹那,我只觉眼前火星一闪,握剑的右手虎口一震,长剑险些掉落。

胡人就是力气大啊,我算是见识了。

我想我可以杀死他,可是我更想捉住他,问问他为什么要偷袭。

几个回合下来,从那人的眼神中我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今晚他是休想脱身了,于是……困兽的挣扎更加激烈,完全不要命了!我的额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可眼前的人还是打不死地端着他的大刀。

看样子,此人也不是个普通的小兵,可能是个有些本领的军将。

这样更好了,能抓个小头目回去,看那些嫉妒我是秦武亲兵的人怎么说。

又是一阵恶斗,可我还是不能生擒对方。

手中的长剑越来越沉重……我心急如焚,第一次战斗就遇到这种打不死的小强。

咚!就在我准备拼尽全力一搏时,身畔一骑突驰而来……只见长枪一闪,马上的回鹘人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他的马被刺中了。

在秦武和我面前,回鹘人束手就擒。

收起剑,我拿掉头盔,伸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然后等着秦武的赞美。

虽然这回鹘人被擒有他的功劳,可是没有我他早就跑掉了。

但是,静悄悄的,我并没有等来秦武的表扬。

相反,他在把俘虏交给后赶到的士兵后扫视了我一眼,那目光冷如寒冰!……他在怪我。

空阔的野地里,两匹马慢慢地跑着,没人说话,可我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

你……是不是在怪我?终于还是我先开口了。

哼……他重重地喘了口气,显然是不满。

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么?他开口了,冷冷地训斥。

我……我只是想生擒了那个人……他偷袭我。

我为自己辩解,自认为理由很充分。

你就没想到你一个人追,万一前面的大队回鹘人杀回头来你怎么办?他的口气越来越重了。

我……我知道他说的是,我确实鲁莽,可是……我当时一时热血冲涌,哪里想到这个。

还不知错么?我……错了。

在错字出口的时候我的鼻子已经塞住了,我就要掉泪了。

啊!我的眼泪还没下来,人已经被他抱下了马。

你知道么?你这样做……知道我有多担心?他紧紧搂住了我,二人的铠甲撞在了一起。

你一定要爱惜自己!……月色中,他的头盔闪亮如银,头盔下的双眼,灼灼如电。

知道么?你的命不仅仅是你自己的,这世上……还有人把你的命当成是自己的!第九十一章 将军的断袖之癖?/a>天色微明之际,开始了营地的清理工作。

失去了夜色的掩盖,我这才…… 401914182008-06-12 19:59:4994第九十二章 黑云压城天色微明之际,开始了营地的清理工作。

失去了夜色的掩盖,我这才发现战后的场面是多么的触目惊心。

纵横的尸体,被血浸得殷红的沙粒……残肢断臂……扭曲的脸……我不敢看太久。

除了尸体,散乱在营地的还有财物,很显然,是这帮人刚刚抢来的。

粗粗估计了一下,被杀死的回鹘人大约有几十个。

秦武说这在遭遇战中已经算是多的了。

活捉的回鹘人就一个,那个和我战了半天的人。

现在我看清他的长相了,浓眉大眼的,个子不是很高,年纪约摸三十左右,看那气质是个标准的健胡。

健胡说话我听不懂,但当我站到他面前时,我看到他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也许他是在想原来和他打了半天的竟然是个看起来俊秀、文弱的小兵。

简单审问了一番后,通回鹘语的军士来汇报,说那个活捉的生口是个小头目,隶属于背叛回鹘首领乌利可汗的那个部族。

果然。

秦武略微沉吟了一下。

如此说来,这回鹘部内是真乱了,乌利已不能掌控局势。

钱程皱着眉头说。

但是经过夜半一役,我想那回鹘叛军吃了败仗,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再有寇边打算了吧。

我大着胆子插了句嘴。

你说的是,短期内这支叛军许是不至于再来骚扰,但这回鹘部内不平,于我大齐始终是个隐患。

看我一眼,秦武接口说道。

我看到,他眉峰拧起,面有忧色。

虽然如此,但我觉得这支叛军此番受挫后目标可能会转向部内,不是说乌利可汗病重么?小王子年纪尚小,不足以服众,这支叛军的头目……对他来说,回去争夺权力也许比他对抗大齐更加现实。

我的意见得到了一致赞同,钱程冲我笑着点了点头。

回城后,总结完了战斗情况就是上表朝廷和论功请赏的事了。

按照规矩,行赏的标准是斩首的级数。

算起来,我杀了两个活捉了一个,在士兵中算是相当突出的。

因此,秦武决定奖励我——建议授予我果毅一职。

果毅是什么?秦武告诉我,果毅是一种低级军官的职衔,分三个等级,上府果毅为从五品下阶,中府果毅为正六品上阶,下府果毅为从六品上阶……但是,这只是齐开国之初的建制,一百多年来,实际的官职已经和当初的规定有了很大差异,不论是名称还是实际职务都已经产生了变化。

因此,果毅一职有从实职变为虚职的趋势。

不用担心,不会要你担负很大职责的。

秦武看着我说,眼角微微弯着,像是在笑。

其实不是我担心,我只是觉得好笑……我一个女人,却要任这种职务。

我笑了起来,真觉得好笑。

想想穿越这几年来的身份,奴婢、侍卫、妃嫔、酒馆老板娘……这又成了低级军官!就算是女子又怎样,前朝就有女子得授果毅一职的。

(1)秦武笑了起来,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可惜你的身份,不然……多经些事,本朝或许会出一位女将星!他这话说得我头都低下来了。

长这么大,这样夸我或是对我有这种期待的人,他是第一个。

我是个女人,就是在现代,人们对女孩子的期待无非是多读点书,找个合适的工作,嫁个好人家。

有谁期望姑娘家建功立业,在男人的地盘上争得一席之地的。

不过,我还是不想被授职。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对于我来说只是理想而已,现在的我,不是十七岁的小姑娘了,我已经二十一岁了,我需要负责,不能再随着性子来。

就算我在战斗中勇敢杀敌,就算我剑术精妙……又能怎样?如果没有遇见元,如果我一开始遇见的就是秦,也许……真会如他所说,我也许会在他的熏陶下、在他的指教下成为一颗闪闪的将星!那曾经是我少年时代埋在心底深处的梦想啊。

可是,我现在不能。

我不能为了少年意气连累秦武。

他对我的情意,我早就感受到了,三年前我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因此,我更不能带累他,我现在的唯一想法是:我决不能伤了他!也许,如果我在这个世界第一个遇见的是他……可是,就算是第一个遇见他又怎样。

他是豪门公子,我是平民丫头,他的家庭是不会欢迎我的,他这样的身份,需要的是一个来自同等家族的新娘,而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哪怕这个女子有着超乎寻常的美丽!在想什么呢?看我有些呆滞,秦武拉我到他面前。

我在想:如果我在这个世界第一个遇见的人是你会怎样?那你早就是秦夫人了。

他的话,半是认真,半带酸楚。

怎么会?你是嫡长子,你的家族不会接受我这样一个无门无第的女子。

……果然,他沉默了。

半晌方开口。

我会想法子,我会努力,我会争取!我决不委屈自己的女人!说完这话他走了,留给我一个坚毅的背影。

十多天后,长安的批复下来了,诏书里大赞秦武,对秦武提出给部下封官的请求全部准许,并且还大大地给了一堆赏赐。

看着堆在面前的铜钱和蜀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世上的事真是……我需要钱的时候没有,不需要的时候来了一堆,再看看光泽耀眼的锦缎,心说可怎么办呢?我现在是一名叫叶风的军中小将,不能穿这些啊。

换酒喝!一个同事捅捅我说。

花在女人身上!另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说。

……在他们不解的目光中,我抱了东西落荒而逃。

第二天清早,我悄悄溜了出去,溜到布店里,对刚刚拉开门的老板说我要买一块上好的白绢,老板看了我一眼,问我一个哥儿为什么买这个。

我说家中小妹想绣一方帕子,央我来买。

买了绢,我又潜到针线铺,杂色丝线和绣花针也买上了。

同样,老板问我为什么买这些,我回说是给妹妹买。

返回节度府邸,我关上门窗就开始动起手来。

凭着记忆,想起了以前兰娘绣花的样子,于是穿上针,引上线,拿了剪刀剪白绢。

花了半天的功夫,一块方方正正的手帕问世了,边边角角倒是齐整得很,可是那上面绣的花……实在是惨不忍睹。

没有花崩子,没有花样子,更没有绣花的手,那朵莲花被我绣的实在是……还好我的名字还算工整。

展开手帕又细细看了一会后,我决定厚着脸皮给秦武送去。

秦武的卧房离我的不远,也正因为这个,有人已经背里说我是因为美姿容得到了节度使大人的欢心。

还好,这个八卦目前流传的还不广。

悄悄走到他房门前时我发现门居然是关着的,他没有这个习惯啊,只要不睡觉,他的门全都敞开着,为方便部下回事。

今天是怎么了?没想太多,我伸手就准备敲门,可是敲之前还是犹豫了一下。

就在这犹豫的一秒,我突然听见屋里好像有人在说话。

伸出的手赶紧放下了,旋即踮起脚尖,耳朵贴在了门上。

天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大人,卑职奉劝您应该割爱,现在……军中正盛传大人……盛传大人有断袖之癖!是钱程的声音,充满了忧虑。

不等里面的对话结束我回了自己房间。

不知道是该哭呢还是该笑,我坐在床上,反复绞着手里的帕子。

断袖之癖!他们是怎么想到的啊。

不过,这也正说明我的男装已经深入人心了!嘿嘿,这几年来,我的化装术真的进步很快。

晚上,我捧了杯茶到秦武房里,看他接过茶后,我舔了舔嘴唇。

说吧。

他拿起盖碗荡了荡说。

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娶亲的事了。

这几个字,我用了半身的力气。

我希望他能够尽快娶妻,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生命里的羁绊……我不希望他因为我成为家族的叛逆,成为上流社会唾弃的对象!……任满后我就上表辞职,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买上几亩地,盖上几间房……娶你!……我愣住了。

怎么?不愿意嫁给田舍翁?他放下茶杯,走到我面前,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

我躲开了,把头扭到一边。

然而躲是躲不掉的,喘了几口气后我抬起头看他的眼睛。

你考虑过这样做的代价么?你要背叛你的父母、背叛你的家族……你要背负恶名,你会成为逆子,你会被口水淹没……你……我的话还未完,已经被他握住了唇。

……他紧紧地拥住我,胸口猛烈地起伏着……渐渐地,他俯下了头。

一个激灵……他的唇已经印在了我的额上。

我的身体在颤抖,可是心里……却似乎在渴望,泪渐渐地涌上了眼角。

哗啦……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把我惊醒,他也松开了我。

门口,散落着一叠帐簿类的东西。

我知道,年轻的朔方节度使就要名声在外了!事实真的再一次验证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俗语。

没过几天,整个灵州城里都在传说着节度使好男色的八卦。

怪道呢,那样的家底儿,自家又是节度使……总不娶亲,原来是为这个!听说……那叶小将长得可是叫人欢喜呢,节度使一天都离不了……端茶倒水的都不叫旁人……如此种种,眉头紧锁的钱程说他不能一一道来,只是拣了几句来告诫节度使:您的名声要紧!现在已经传遍了灵州城,若是传到长安,传到秦府……身正不怕影子斜!秦武昂首屹立,对着他的行军司马朗声说道。

卑职是替大人着想!望大人三思!说完,钱程大步而出。

一直偷听的我,看着钱程快要踏出小院时闪身奔到他面前。

大人请留步!钱程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偏了偏头,眼前这个男人的面无表情让我心虚。

大人请放心!叶某自有分寸,绝不带累节度使大人!说完,我大步走回了房。

晚上,我和衣躺在硬梆梆的床板上,考虑怎样才不带累节度使大人。

我知道,这个时代男风并不盛行,虽然不时地听说某某有男宠之类的,但是,相对于女色,男色是绝对的另类!正统观念断不肯接纳断背情缘。

而且,玩断背的虽然主要集中在上流社会,但是没有哪一个人敢公然声称自己是gay。

已经二十七岁的秦武至今不婚,这本身就叫人怀疑、令人不解,现在再闹出一个断袖之癖,要是传到京城他父亲的耳朵里,老头子就是不被气死也差不离……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为什么啊,我不能以本来面目和他相处,扮了男装也还是遭致非议!我和他,难道……胡乱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肿着眼睛起来后,又听到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有人告诉我,有个长相清俊的人在军营外自荐,说是身怀绝技,愿意效力军前,望节度使大人恩准。

端木云终于回来了!(1)注:唐代女子有自愿从军打仗的例子。

《旧唐书》卷十《肃宗本纪》云:许叔冀奏卫州妇人侯四娘、滑州妇人唐四娘、某州妇人王二娘相与歃血,请赴行营讨贼,皆补果毅。

《新唐书》卷二百五《列女传》云:史思明之叛,卫州女子侯、滑州女子唐、青州女子王相与歃血赴行营讨贼。

滑濮节度使许叔冀表其忠,皆补果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