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彼此还能互相忍让,迁就,久而久之,争吵是必不可少,再后来,谁都忍不了谁了。
可是,明明我们还是那么相爱。
也许,我们都错了,有些问题结婚前没有解决好,结婚后就更不能解决掉,而且还会激化。
比如……比如我的脾气,我的懒惰,我不聪明是不是?嫌弃我了,后悔了是吧。
不是,我是说我们之间的问题。
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和你说不到两句话,就吵开了,我根本就不想这样。
你还是后悔了?我的心一寒。
爱你我从来都不后悔。
但是娶我却后悔了。
可能我们还是孩子……却要学着照顾对方,彼此都不满意。
其实这个问题,我已经看到了,我只是不想承认。
我努力扯出一丝笑容,睡觉吧,你明天还走,不想在这个晚上和你吵架。
别哭。
又哭又笑真难看。
他轻轻用舌尖舔舐我脸颊上的泪,这种感觉多么熟悉,我爱你,老婆,不想看到你哭。
第二天,淡淡的阳光照进室内,身边空无一人,他已经走了。
我摸摸身边还有一点点他的体温,笑了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长大。
餐桌前,发现一杯温热的牛奶,还有一个被煎的黑黑的鸡蛋。
哈哈,吴少爷可是第一次下厨啊。
窗外刮着和煦的风,吹到室内,卷起了桌上的一页纸,我顺手抓起了那一页纸,眼睛一扫,一瞬间,天崩地裂。
第一行赫然几个字,将我的心绞得支离破碎——离婚协议书。
昨晚,昨晚,他还在我耳边一遍遍说,我爱你。
昨晚,他还说没有后悔爱我。
昨晚,他还说想到了解决我们之间问题的方法……方法原来是这个啊。
怪不得在我说是不是后悔娶我的时候,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原因呢?原因呢?又是这样没有理由,抽身而出,什么都不告诉我么?吴火昊,这样的事情,你要让它发生几遍。
我看着餐桌前的牛奶和鸡蛋,多么可笑和讽刺的事情。
签字,走人。
坐在穿过秦岭的大巴上,我用最疲劳的旅途折磨自己,也许这样身体累点,就无暇顾及我的心到底有多疼。
远山如黛,静默无声,一边山脉,一边悬崖……转弯的那一霎那,司机忘了鸣喇叭……我透过车窗看着悬崖,一步一步朝我逼近——出车祸了。
我要死了么?听着周围其余旅客的尖叫声,我又觉得一阵熟悉感朝我袭来……我要死了,你会去当和尚么?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回忆着一个暖洋洋的午后——丫头,你哭什么呢?二,二爷当和尚了……呜呜,每次看到这儿我都好感动。
林妹妹死了,他就当和尚去了。
对呀,在黛玉生前,这是二爷对她的誓言,他兑现了。
嘿嘿,我也可以兑现,你若死了,我也当和尚玩玩。
呀,讨厌,你咒我死呢,你好去找小尼姑是不。
————————————————————————————明白了么?一声柔和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一点也没有我以前听到过的邪恶,我慢慢收过神,用手背抹掉眼泪,看着女阎王,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明白了,马一杨也死了。
不管是几世,马一杨和吴火昊,墨汶嫣和炎紫轩都会永远相爱。
让我转入下一个轮回吧,我还想遇见他。
说到这,刚收起的眼泪又蓬勃而出。
不是的,马一杨没有死。
她,女阎王顿了顿,显得很艰难,她是不应该死的。
只是我刚开始接手阎王殿的一切事物,对这些不太熟悉,犯了错误,我,我不小心改掉了生死簿,让你死了……什么?是你让作为马一杨的我死的,这,这就是你向我说‘对不起’的原因。
原来,一切都是这样。
可是光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弥补失去生命的错误么?是啊,继续听我说。
为了弥补这次错误,我施展仙法让马一杨复活也费了好大的劲,必须让马一杨的灵魂暂时脱体,只剩下一具躯壳才行,所以现在马一杨还活着,只不过是个植物人。
听到这,我再也听不下去了,颓然地坐在地上,我明白了,终于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刚见到女阎王,她让我听见了这样的声音:老婆,老婆。
一声焦急的声音悠幽传来,离我很远,又似很近。
老婆,老婆,你怎么那么傻呢,那张纸只是个道具,你就真的在上面签名。
我听着这样的声音呼吸急促起来了,是他,是他,是他的声音,那么熟悉的声音我怎么会忘呢?老婆,你怎么还不醒呢?是不是怨我?我记得你说你最感动《红楼梦》里宝玉对林妹妹的誓言。
当时我也就这样对你说了,你死了我就去当和尚。
你是不是怨我,怨我不去当和尚,所以一直不肯醒来。
那淡淡悲哀的声音突然透出了一丝笑意,傻丫头,那我去啦。
一定要醒来哦……声音停止了。
马一杨现在是植物人,一直不醒和死了差不多,吴火昊便真的去兑现宝二爷对林妹妹的誓言——当和尚。
昊昊哥哥……我心里一紧。
灵魂暂时脱体,我便不得不把马一杨的灵魂放到轮回转世的躯体——墨汶嫣的身上,这样才没有排异现象,也好保持完整的灵魂,再重新放到马一杨的体内。
可是我还是担心,你的灵魂太长时间不接触马一杨的世界还是会出现排异情况,于是,在墨汶嫣的梦里有时我让你的灵魂又回到马一杨的世界,可是,我必须把灵魂放在没有接触过吴火昊的那段时间之前,因为我怕你看到吴火昊,又知道炎紫轩的存在,会混乱,这样不适合我施法,所以我封锁了马一杨以后的记忆。
可,可是我记得你们说,马一杨没死,墨汶嫣也没死啊,你的意思是……我的心开始狂噪不安,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施法成功,是该选择的时候了。
女阎王,一如淡淡,但很歉意,是继续做墨汶嫣,还是回到马一杨体内?为什么要让我一个灵魂拥有两个身体?为什么到现在让我选择其中一个?我怎么忍心伤害最爱我的人,他,吴火昊,炎紫轩,为什么就这么傻,两世都追随着我一个?紫轩,昊昊哥哥,你们好傻啊……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便成了抽噎。
莫问焉,墨汶嫣。
前世是孽缘,不可说。
女阎王,声音庄严肃穆。
莫问焉,墨汶嫣。
我的名字,墨汶嫣昭示着我现在的境况就是让我什么都要莫问吗?然后傻傻地让我接受这一切?这都算是什么?为什么让我挑来挑去都是选一个我最爱的人,放弃一个我最爱的人,都是同一个。
我很激动,甚至愤怒,这种选择算什么,都是自己一世中自己最爱的人,却要让拥有两世记忆我的硬生生割裂开那份刻骨铭心的爱。
为什么,让我这么痛苦,还要让我莫问焉?对不起,一切都是我学法不精,造成的,作为补偿,我再给你一条人命。
谁?墨汶嫣怀孕了。
坠入海里,胎儿本是不保,不过,我可以让胎儿不死。
本来再极度挣扎之中,我想了想这个选择并不难,做墨汶嫣的我,不是那样决绝地想选择死亡吗?可是,墨汶嫣怀有了炎紫轩的骨肉……我怀了紫轩的孩子,我不是吃了潘翎仪那药丸不能怀孕么,怎么会……乌西尔无意帮你的,还记得当时在侯府第一次见萧何么?后被乌西尔挟持,他给你吃了一粒药丸,那是可以解千毒的。
从那时起你就已经和正常女子一样了。
怪不得,之后我的胸闷腹痛之症都没了。
我第一次去请神医爹爹我炎紫轩治病,他把着我的脉门,也是乐呵呵地说我很正常,我当时还奇怪我的病连神医都没看出来呢……可是……可是,这又让我怎么选择啊。
曾经我多么希望能为炎紫轩生下孩子,现在终于是实现,却碰见这么艰难的选择?为什么,两世,我们都这样苦。
或者是,永生永世。
这里,阴气太重,你该回去了,三日后,给我答复。
做墨汶嫣,还是马一杨。
等……话未说完,就见那阎王对着我一撩臂,我便摇摇晃晃地不知被抛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哪里,暖暖的,我是被那阎王送到了马一杨的世界还是墨汶嫣的世界呢?怎么回事?还没醒?昏迷了三天了。
声音焦切,却是外语。
王子,王妃受寒了,一直昏迷发烧。
那给她吃药啊。
怎么,怎么回事,怎么在流血?她怎么下身在流血?落水受寒,王妃生命垂危。
恐是,恐是,王妃和胎儿都保不住了。
混蛋……以后乌西尔的话语我全然听不下去了,只记得医生说的最后一句话王妃和胎儿都保不住了。
王妃指的是我么,胎儿是我和炎紫轩的孩子么,没有出生就要死了,不,不可以,生命就是希望。
救我,和我的孩子,我不想死了。
我拼命睁开眼,看着乌西尔蓝色的眼睛,乞求道。
求求你,一定要救我。
好,我一定会救你,和我们的孩子。
乌西尔抓住我的手坚定地说。
我有些晕,没听错吧,他怎么说是我们的孩子。
正疑惑着,心底发出了一个人的声音:三日已过,你的选择是什么,做马一杨,还是墨汶嫣……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柔柔地说:对不起了,昊昊哥哥。
第一百章 最初的最初(一)月,撒着清冷的银辉,照在碧湖之上,凉风一习,点点闪亮。
空谷之间,响起了一声懒洋洋地哈欠声。
还差一年,我就修炼圆满与人类无异,可以真正走到城镇闹市也不害怕了。
一个曼妙少女摆着衣袖,从碧湖之上一跃而出。
走到岸上,只缓缓转了一圈,湿漉漉的发和衣物都变得干干净净,笑,如露;颦,似玉。
清丽出尘,若九天上的仙子。
错了,她不是仙子,她是妖,一块芙蓉玉石在碧湖修炼了两千九百九十九年的妖,差一年,便修炼圆满,与人类无异。
她愿忍受三千年的寂寞去成为人。
咦,湖里,几时长了红色的水藻。
芙蓉玉妖看着碧湖中漂泊着一团一团红色的东西,很是疑惑。
她上前,立于碧湖之上,俯身,用手轻轻撩了撩那一团红彤彤的如火一样的水藻。
好柔软好细腻。
她又拨了拨,一个女子的脸浮上水面……妖怪……芙蓉玉妖惊呼,吓得一下跌坐在湖面上,不对不对,我是妖怪怎么还喊别人为妖怪呢?她看了看那张脸,很是嫉妒,自己已经很努力变成了一个美女,可是这个女人怎么……哎哎,太美了。
喂喂,你醒醒啊,你是人是妖啊。
芙蓉玉妖用法力将女子从湖中脱出,放在岸边。
女子没答话,芙蓉玉妖去试探她的内息,她倒吸一口凉气,太可怕了——非人非妖。
喂喂,你快醒醒啊……快离开,不要打扰我修行。
芙蓉玉妖有些担心这个大美女,在湖里修炼了近三千年,听到过很多人与妖之间的故事,比如产生了一段恋情,比如生下了一个非人非妖的宝宝,而这个宝宝不管是在人界还是妖界都是被鄙夷被唾弃的。
所以芙蓉玉妖没有向其他姐妹那样只修炼一千年便离开去了人界,她要多修炼成为与人类无异的人,即便是和人结合,他们的孩儿也不会遭人妖两界鄙夷的。
三千年的寂寞,只为得到人类的真情。
她看着这个非人非妖的美女,心里很担心,若是被其他的妖发现了,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于是她催动了自己的内力,将法力传入了那个女子的身体里,希望她快些醒来,赶快离开吧。
妖是有善有恶,就像人也有好坏之分一样。
无疑,芙蓉小妖是个善良的妖。
离圆满越近,施法催动内力越是危险,若不注意,很容易破坏修行。
可是,善未必有善报。
芙蓉玉妖正在小心翼翼运气时,却被袭了一掌,打得她心神大乱,筋脉逆转,她猛地喷薄出一口绿色的液体——这是妖血液的颜色。
妖孽,你要对本将作什么?男子孤绝清冷的声音传入玉妖的耳朵里,多么动听如仙乐一般,可是却透着寒冽,不寒而栗。
芙蓉玉妖抚着胸口,缓缓睁开眼睛,眼睛眨了又眨,扁扁嘴,好像要哭出来了:你是男的啊。
她转身,足尖点地,便要越入碧湖里,这个臭男人,竟然给了自己一掌,再不回湖底修炼,怕是要毁了几百年的修行。
刚要入湖的一霎那,芙芙蓉玉妖顿感从后背到前心一阵火辣辣的的痛,她缓缓地底下了头,看见胸口有一个手印,手印周围燃烧着猎猎火焰。
赤炎掌?传说,天庭焱神修炼的掌法,怎么这个非人非妖的会?难道他是——?玉妖回头,看见岸边的男子,火红的头发在飞扬,还保持着一掌出击的状态,模样凛然。
她登时没了力气,如一片晶莹的雪花一样,纷扬飘落,在即将没入湖里的那一霎那,一个蓝影快速掠过,接住了芙蓉小妖,他立于湖面之上,无波无澜,我说焱,你就这样毁了她几百年的修行啊。
蓝瞳蓝发,似水芳华,柔和温雅,可语气却是和气质极不相符的戏谑和冰冷。
岸边的焱神盯着立于湖面的男子眉宇之间,水一样的暗纹已然成了黑色,他已入魔道,焱神道:诛杀妖魔,替天行道。
淼,和我回去见天帝吧,你触犯了天条,终究是躲不过的。
不如重新修炼,还能做你的淼神。
呵呵呵,焱啊焱,你就是一个冥顽不灵被毒化的神仙。
要不是这小妖救了你,你早死在碧湖里了,你怎么还恩将仇报。
要不是我替天帝诛杀天魔,我怎么会被邪气反噬,堕入魔道,现在可好,天帝又来杀我了。
说完,淼魔很是气愤。
原来是她救了我,我以为……焱神听了淼魔的话,心里微微一震。
你以为她和我联手一起对付你呢是吧,愚蠢的神将,在你眼里,妖和魔就是残害与杀生,永远沆瀣一气?妖又怎样,魔又怎样,若天地之间万物皆为生灵,为何妖魔便不是了?淼神看这怀中抱的人儿,没有表情,和你斗法,废了我大半的元气,看这小妖也有几千年的修行,刚好助我恢复元气。
说完,他将芙蓉玉妖抛在空中,如一片晶莹的雪花悬于空中,淼魔伸出一掌,吸取小妖的精气。
淼,不要。
焱神几乎是脱口而出,想都没想。
眉间的火红的暗纹仿佛在灼烧,一直烧在了心里。
难道真的像淼魔那样说的,是这个小妖精救了他?可是……她只不过是个妖精而已,他何苦这么紧张,仙与妖魔本是敌对势不两立。
在刚才的一战中,他也元气大伤,现在可以趁淼魔在吸取小妖精精气的时候走掉,也找一个地方恢复元气。
于是,焱神缓缓后退,火红的发在黑夜如燃烧了一般。
于一霎那,焱神看见了如雪花一样晶莹的小妖精微微睁开了眼睛,眼神幽怨,和刚才挨了赤炎掌时回头看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
若真如淼魔所说,万物皆生灵,为何妖不是,魔也不是?他咬咬牙,又走上前,终究是放不下那个小妖精,毕竟她救了自己,是一个救了神的妖,总是和其他妖不一样的。
淼,放下他。
他道。
焱,你果然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淼魔吸取了精气,周身的魔气更甚,可惜,这个小妖的修行我很满意,我为什么要放下,你不刚也那样打了她一掌么。
焱神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不好好问清楚再出手呢?可是问清楚又怎样呢,他还是会打一掌,因为他是神,而她是妖,敌对。
放下他,我把……赤龙珠给你,助你恢复元气。
焱神说着,有些犹豫,有些艰难。
哦?你会为了她,一个小妖怪,把赤龙珠给我。
淼魔放下了玉妖抱在怀中,仔细看着焱神的一举一动,他,天帝最钟爱的神将,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将象征火神的宝物给自己,这太反常了。
焱神说完,就有些后悔,可是,看着小妖精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他心一横,催动念力,胸口红光隐隐,红发飞舞,一注亮光照耀山谷,减缓,一个赤色的珠子从胸口飞出,悬浮于空,最终,落于焱神手上。
他向淼魔一掷,于此同时,淼魔也将芙蓉玉妖抛出,焱神接住。
淼魔拿到赤龙珠,蓝影一掠,不见了踪影。
焱神有些担心,自己把火神宝物给了魔,却是为了换一条妖的姓名,天帝不知道会怎么惩罚自己。
他看着怀中的人,长睫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小妖精说:你,臭烘烘地,快把我放开。
焱神有些尴尬,自己是神,一身仙气,怎么就被小妖精说成这样,他定了定神:你,没事吧。
怎么没事,被你俩这么一折腾,我一千年的修行就这样没了,喂,你几天没洗澡了,快熏死我了……芙蓉玉妖蹙了蹙眉,没了力气,说不了话。
这是仙人的味道,可,可能妖怪闻不惯吧,闻惯就好了。
焱神窘迫地不知道把脸放到哪里,哎,这个小妖精怎么能这样损他呢,自己在天庭可是多么红的神仙,在她眼里竟是一个不讲卫生不爱洗澡的懒汉。
我,我为什么要闻惯啊,我不想闻……你快把我放到碧湖里,我要修炼。
芙蓉玉妖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
我还你一千的修行,就算是报,报答你……焱神想说报答救命之恩之类的,可是他怎么也没办法对一个妖精说出这样的话。
那,再多一年行不行。
还是未睁眼,可声音却带着欣喜。
……焱神沉默,还有零有整。
这样我刚好集够三千年了,我和人无异,我就可以和人生活了。
芙蓉小妖微微笑着,笑,如露;颦,似玉。
芳艳动人。
你想做人?焱神疑惑,人生命那么短暂,听说还有七情六欲,很苦的。
你不管我啦,就多给我一年的修行,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焱神觉得好笑,本是报答她,现在又变成她报答自己了。
不过,咳咳……他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好像,淼把赤龙珠拿走了,那个是可以短时间提高修行的……焱神顿了顿,忽然说不下去了。
然后呢?芙蓉小妖终于睁开了眼睛,带着怒气。
我也受伤了,需要修炼。
他垂下眼睑,完了,完了,这次这个小妖精要说自己什么呢?然后呢?小妖腾得蹦起来,吼了一句。
给不了你一千零一年的修行。
焱神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若是让天庭其他神仙见焱神在一个小妖精面前这么窘迫,非笑死不可。
那你瞎凑什么热闹。
小妖很生气,理也不理,便一下越入了碧湖里,继续修行。
丑神仙,害我多呆一千年。
我诅咒你,诅咒你,下辈子再也不能当神仙了。
玉妖自语。
芙蓉玉妖怕是忘了,神仙没有下辈子,没有轮回,生生世世,无欲无念。
第一百零一章 最初的最初(二)几月后,芙蓉玉妖在湖底呆腻了,想去山林里找小白狐们玩玩。
狐狸,狐狸。
她在山洞门口喊着。
咦,他们几个今天都不在么。
狐狸,狐狸。
她又叫了几声,没有回应,好呀,去哪玩了,也不叫我。
呜呜呜……远处传来一声小兽的呜咽声,呜呜……玉姐姐。
一只小白狐畏畏缩缩地从一旁的小树后面一瘸一拐地走向芙蓉玉妖,流了一地的血。
小白,你的姐姐们呢?芙蓉玉妖看到小白狐,感觉出事了,心疼地想哭,但流不出眼泪。
姐姐们被一个红头发的坏蛋打死了。
呜呜……小白狐伤心地哭着,也流不出眼泪。
妖和兽,都是没有眼泪的。
红头发?芙蓉玉妖脸色苍白,后退了几步,难道是他?我竟然救了一个坏神仙。
芙蓉玉妖神陡然便得犀利,对着小白狐说,小白,不哭,玉姐姐给你报仇,那个坏蛋在哪?幸好他没有赤龙珠,幸好他元气大伤,自己的两千年的修行还是可以打得过他的。
愤怒在芙蓉玉妖的心中燃烧。
就在山洞里。
走进山洞,越往里走,越是感觉到一阵热浪袭面,红光涌动,深处,好像有火。
你……到了洞底,芙蓉玉妖被眼前的场景吓得骇然,焱神周围烧着一圈火焰,身后有六只被打回原形的白狐。
白狐们痛苦地呻吟,名垂一线。
还好没有死。
焱神本是盘膝而坐,在火中恢复元神,被声响吵动,他睁开了双眼,看见了被火光耀的妩媚动人的小妖精,他笑了笑说:你,怎么来了……他竟然能挤出一丝笑容,这被天上的神仙看到,又不知道怎么笑话他。
话未说完,就见一束粉紫色的光芒犹如利剑,直刺自己的胸膛,而且刺中了,穿了过去,流出了白色的液体——这是神的血液颜色。
恢复了一些元神的焱神是可以躲开的,但是他没躲。
因为命是她救的,自己也曾经打过她一掌,算是两相抵了吧。
为什么?他只是这么问了一句。
为什么?你还问我,你把我六个姐妹都快打死了。
小妖精很愤怒,又催动念力,手指绕出一圈圈的光芒,准备第二次出击,这一次,杀了他。
她们是妖怪。
焱神捂着胸口,说。
她们是我的朋友,我的姐妹,而且,小妖精顿了顿,我也是妖怪啊,你可以也把我杀了,为什么要对我笑呢。
我,焱神很是羞赧,倔强地说,我没有,只是因为你救过我。
对呀,他怎么会对一个妖怪笑,真是太可笑了。
神仙就是这样报答他的救命恩人呢么?神仙也不过如此吧,总是自命不凡,以为能统领芸芸众生,其实坏起来和坏人、和施暴的妖魔有什么差别。
芙蓉玉妖说的很激动,她的表情像在哭。
我没有错,诛杀妖魔,是神的使命。
焱神也冷冷道,没有惊愕,没有微笑,可是却没人知道他心底产生了一点点触动,在仙界,他还从没见过别人那么不顾生死去救……朋友。
原来感情这个东西,人也有,妖也有,独独仙是不能有的。
或许有,也不敢说,不想承认。
芙蓉玉妖听后,心里更加愤怒,手中粉紫色的光芒霍然乍亮,她要出手了……或许,你是对的。
焱神对着一群妖精说,或许你们是对的。
芙蓉玉妖一愣,收回了用念力催成的利剑。
留着精气,我们一起先救你的……朋友吧。
焱神捂住伤口,先走到一个白狐身边,用掌将元神灌输在它体内。
仙界,雾气缭绕,云烟蒸蔚,仙乐四起,神鸟环飞。
唉……这就是焱神要遭遇的劫难,对仙人意志的动摇?本以为和淼魔一战,让他元气大伤,便是他的劫数呢。
天帝,也许,这还不够。
观星神师摇头,还有更大的劫数在后面。
焱神和芙蓉玉妖在治愈了最后一个白狐,让她们恢复人形时,同时长长出了一口气。
六个女子看着焱神,有些害怕,但还是对视之后,齐齐跪下。
跪什么?芙蓉玉妖很是不解,吼道,是他害的你们这样的,他救你们也是应该的。
芙蓉,不,不是的。
为首的白狐妖说,是,是我们看见有个神仙在这里修炼,而且很虚弱,我们想吃了他,大涨修为。
芙蓉玉妖蹙了蹙眉,她歉疚地看了一眼焱神,默不作声地走出去了。
妖,为什么不可以流泪呢?她真的很想哭。
原来,不论怎样,都会有一个鸿沟横亘在妖仙两界,你不杀我,我便杀你,敌对,势不两立。
一直如此。
自己有什么权利去指责焱神呢,这次是自己的朋友先动手的。
我没有怪你的白狐朋友,不要伤心了。
焱神很郁闷第一次劝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芙蓉玉妖扭头,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神仙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去啊,我实在闻不惯你身上的味道。
说着,捏了捏鼻子。
焱神已经窘迫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可是她刚叫他什么?哥哥是不是?暂时回不去了,没恢复好,又被你打,又救你的朋友,已经到了极限。
对不起哦,作为补偿,我把功力传给你吧。
容不得拒绝,芙蓉玉妖,一撩广袖,像焱神施了法。
焱神怒瞪着双眼,可还是昏昏沉沉地倒下了。
再睁眼,一样的山洞,一样的红光,一样如雪花晶莹纯洁的小妖精,在自己眼前。
不过,她好像很累很累,靠在墙边,微眯着双眼,轻轻地喘息。
神仙哥哥,快,快把我放到碧湖里……修炼。
樱唇一翕一合,声音微不可闻。
焱神突然有了一种情绪,叫做难过。
他默不作声,缓缓走到小妖精面前,想去抱她起来。
可是……手,却传过了她的身体。
她没有形体了,她到底给了他多少年的修行。
小妖精笑了一下,笑得很苍白,很无力,用最后的一丝元气将自己幻化成原形——一块粉紫色的芙蓉玉石。
将我抛到碧湖里,谢谢啦,神仙哥哥。
焱神,将玉石放到胸口,从山洞一步步走向碧湖,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到了岸边,他握着芙蓉玉石要脱手的一霎那,他又滋生了一种情绪,叫做——喂,不要那么舍不得啦,快把我放下去。
动听的声音在焱神耳边响起,看不见表情,却知道她在笑。
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焱神被她的笑声也感染地笑了出来。
嗯……据说天界一天地上一年,那你就等个三千天,我就可以去人界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人界玩。
要等,八、九年啊。
焱神自语,他松开了手,一颗粉紫色的玉石缓缓坠落。
在空中,小妖精又说话了:神仙哥哥,你身上的味道其实我已经闻惯了,很好闻的。
芙蓉玉妖落入了碧湖底,黑暗,寒冷,更多是的寂寞,她沮丧地想:他在天上也就是八九年而已,我要忍耐三千年啊。
不公平,真不公平,不过……她想了想,她终究还是会把修行给焱神让他回天上的,要不是自己的白狐朋友先动手,他也许早就回天上了,也不会为了救白狐破坏修行。
而且——想到这,芙蓉玉妖有些懊恼——她曾误会了他,对他又打又骂的,他还是没有怨自己。
哎……不想了,不想了,多想无益,还是好好修炼吧。
芙蓉玉妖摇头,开始静下心来。
……蓦然,水波猛地荡动起来。
出什么事了?湖底都有那么大的动静?芙蓉玉妖定了心神,缓缓睁开了眼睛。
太黑,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闻道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不可能,不可能,他应该回天上了?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一个时辰都等不了,小妖精,和我走吧。
声音,还是他的声音,但一点都不冷了。
呀,你赶紧给我滚开,都是刚开始为了救你,给我自己惹了那么多麻烦,要不然只差一年我就和人无异,和他们一起生活了。
芙蓉玉妖毫不留情面的大吼,因为——她知道,她不能和他走。
去哪里,天上?他是神,她是妖,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鸿沟横亘与他们之间,敌对势不两立。
她知道,她不能和他走。
若真随他去了天上,他触犯了天条,也会受到惩罚,说不定连神仙都做不成了。
他就应该做神仙,最美最美的神仙。
所以,她故意说了那么恶劣的话。
唔?她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焱神要握着芙蓉玉石的手缩了回去,耳边回荡着那句话我就和人无异,和他们一起生活了。
是呀,本来小妖精再修炼一年就可以去人间了,现在却要重新忍受三千年的修炼。
这里又黑,又冷,又寂寞。
对不起。
焱神声音很小,小到几乎自己都听不见了,天界有很多仙物,可以助你提高修炼的,不如……我带你上去。
其实焱神想说跟我走,好不好可是这肉麻的话他只能说一遍。
真的吗?那,那太好了。
伪装的情绪在这一刻变的真实,芙蓉玉石主动飘到焱神的手里,那带我上去吧,可是,这样不会被发现吗,你带个妖回去,你的头儿,天帝发现了怎么吧?握着芙蓉玉石,焱神眉间的赤炎暗纹仿佛又在灼烧,他说:我会把你藏好的,放心吧。
第一百零二章 最初的最初(三)仙界,雾气缭绕,云烟蒸蔚,仙乐四起,神鸟环飞。
喂……神仙哥哥,天上真美啊,每个仙人都是这种味道,不过,嘻嘻,还是你的好闻。
躺在焱神怀里的芙蓉玉石吱吱呜呜。
嘘,小妖精,不要说话。
到了炽焱宫,焱神从怀里拿出芙蓉玉石,我要先去见天帝,你在这呆着,不要乱跑。
去吧去吧,我怎么乱跑啊,胳膊腿都没了。
焱神看着桌几上的一动一动的芙蓉玉石,觉得很可笑。
最终还是离开了。
大殿。
所有仙人都担心焱神的命运,若是以后仙界少了这么一个美丽的神仙,着实可惜了,当然,也仅限于这种担心而已。
虽然,焱神是天帝最器重的神将,可是他没有捉拿到淼魔,连象征火神的宝物赤龙珠也没保住,落到了魔的手里,这一来,妖魔界,人界,不知会出现什么样的祸事。
然而,那个立于殿中央的神,却一点都没有为自己的处境担忧,火红的头发在云烟中飘荡,红瞳和眉宇间的火焰暗纹都不安分跳动着溢彩。
怎么,下了凡间,这个仙人,又美了些许?还请天帝派我再去捉拿淼,夺回赤龙珠。
焱神拱手,不卑不亢。
看得出你元气大伤,先修炼一些时日吧。
天帝一摆手,没有接受这个请求,也没有拒绝。
众仙散,大殿之上,唯剩下天帝和观星神师。
天帝,您就这样算了……?神师一掠银色的胡须,道。
你没看出焱神满身妖气么?我怎么罚他?他,终究是把那个芙蓉玉妖带来了?神师掩嘴偷偷笑了一下,想罚焱神和他身上的妖气有什么关系,明明就是天帝器重的神将,不愿罚罢了。
带来了。
不过,天帝是否发现焱神眉间的火焰暗纹越发红了,我想他不止是想还那个妖精三千年的道行。
天帝负手而立,长出一口气: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可是我最器重的神将哪,我可不想失去焱。
焱神从大殿回到炽焱宫,走进雅阁,没把他吓死:小妖精,你在做什么呢?但见芙蓉玉妖已然又幻化成一个女子的模样,在拼命的咬着桌几。
好吃好吃,神仙哥哥,天上就是好,你们随便用的椅子桌子,都是上古仙物,我们妖精吃了可以提高修行的。
芙蓉玉妖抹抹嘴巴,笑嘻嘻。
焱神看着芙蓉玉妖笑的灿烂,额上猛然开始疼痛,他抚着眉间的暗纹,好烫啊。
最近总是这样,一看见她的笑脸,火焰暗纹就像要自行燃烧掉一样。
神仙哥哥,你怎么了?芙蓉玉妖看见焱神那么痛苦,禁不住上前问道。
没,没事,一会就好了。
焱神定了定神,握着芙蓉玉妖的手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更多好吃的。
炽焱宫有一个很大的仙花苑,种着五颜六色的仙花,花露花精都是仙人提高修炼是必不可少的仙物。
芙蓉玉妖显然没有见过这么美妙的景象,她挣脱开焱神的手,将自己变成一个蝴蝶,在仙花苑中蹁跹起舞。
神将只是站在一旁定定看着那只美丽的小蝴蝶在花丛中舞蹈,他刚才能握住小妖精的手了,那么小妖精现在可以变出来实体,而且还能将自己变成蝴蝶的模样。
看来,这里果然适合她修炼啊!集够三千年的道行,修炼圆满,她就要走了吧……想到此,焱神的额又开始疼痛,燃烧。
三月后,芙蓉玉妖再也不去那个曾经让她贪婪迷恋的仙花苑。
我就是懒,不想去了,我想睡觉……话未说完,芙蓉玉妖便化成了一块粉紫色的石头,落在焱神的手里。
外面有仙气涌动——焱神,天帝召见。
一名小将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那个小将走远,小石头自行飞到焱神的怀里,神仙哥哥,带我去看看,我从没见过天帝,他和你长得一样好看吗?小妖精,快出来,他们比我厉害,会知道你的存在的。
焱神软声相劝,和小妖精相处的几月,他竟然学会了温柔。
哦。
玉石从怀中出来,幻化成一个少女的模样,那我在这等你啊,你快回来。
嫣然一笑。
这一笑,成为永恒。
焱神看着这样一笑,他下意识地摸摸额,却再也不会痛了。
第一次带着小妖精去仙花苑,看着她快乐的飞翔在花丛中,她已成为他心中最美丽的花。
之后,他的眉宇间的火焰暗纹足足燃烧了一整晚,他用了任何仙术,疼痛都不会减轻。
疼痛,炽热,撕裂,燃烧……脑子里,全是她的影子,唤得,也只是她的名字……小妖精,小妖精……这是什么感觉?难受,绝望,却又温暖。
第二天,眉宇间的暗纹不见了,象征火神标志的暗纹竟然不见了,为什么会这样,他该怎么办?今日,天帝召见他,不知会被发现吗?焱神,这些时日修炼得怎样?大殿之上,天帝问话。
嗯……这几月每次修炼都无法凝聚元神,修炼得几近缓慢。
根本不像小妖精,在仙花苑,修为大增。
她那么拼命的修炼,就是想快点到人间吧。
想到此,焱神竟然有一丝哀伤。
咳。
天帝轻咳一声,怎么竟然在他面前,焱神在走神。
回天帝,可能是赤龙珠不在,修炼遇到了困难。
焱神也发现自己的失礼,急忙道。
真的吗?天帝问道,没有一丝情绪,焱,把头抬起来。
焱神攥紧了拳头,有些艰难,但最终还是扬起了脸。
有些东西还是要面对的,终是逃不了,一如他额上的暗纹没了,因为小妖精,他动了情,那个封锁七情六欲象征火神标志的火焰暗纹消失了。
风过,吹动焱神如火一样发,撩起额间的发丝,众仙齐齐发出呼声,怎么会这样?是谁,可以让焱神这样?是谁,夺走了最美神仙的眉间纹烙?修为遇到困难,是因为动了情吧。
天帝的声音永远都是无波无澜,无欲无念。
观星神师看出你的星象会遭一大劫,以为你最多动摇了神的意志,或是私自带妖怪进天庭也就足矣,所以我并不想罚你。
什么?焱神动摇了仙人的意志?是啊,而且还带着妖怪进天庭。
太可怕。
败给了淼,又丢了赤龙珠,这次焱神可是完了。
众仙窃窃私语,满是惊奇。
焱神听着众仙对自己的评价,没有反驳,没有言语,因为他们都说对了。
焱,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忘了她。
也只有忘了那个妖精,火神暗纹还会出现在你的眉间。
我没听错吧,焱神竟然爱上了一个妖精。
天帝说的,没有错。
太可笑了,高高在上的神仙怎么能爱上一个妖孽呢。
众仙议论纷纷。
焱神的指节煞白,咯咯作响。
神又怎样,妖又怎样,他就是爱她,爱得那样无力,爱得那样没有办法。
火焰暗纹消失的那一晚,他是多么绝望,明明知道仙不能动欲,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是最无果的爱,明明知道小妖精不爱他,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说,我就是爱上妖了。
可是最终,他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淡淡地说:好,我忘了她,不过,请允许我还给她三千年的修行,毕竟是我破坏掉的。
他必须忘了她,这是天帝的指令,若不从,他知道,在他们这些仙人的眼里,妖的命不值一提,不屑一顾,他们会要了小妖精的命。
呵,大殿之上一声冷讽,你给他吸取了那么多花精花露,三千年的修行怕早都回来了。
区区一块芙蓉玉石,也配去喜欢一个神仙。
什么?焱神忍受了那么的嘲讽,却在这个时候,第一次失态了。
怪不得小妖精再也不想去仙花苑了,难道她和自己一样害怕修够三千年便要和彼此分开么?她也一样喜欢自己么?小妖精……所有仙人都看见了焱神在唤着一个妖精的名字的时候,露出了笑容,那样美。
你去哪?天帝站起来,大怒。
焱神头也不回:去找她。
你去哪找他?天上,人间,还是地府?声音冷冷。
什么?焱神回头,满是惊恐,你把小妖精怎么了?她毁了我最器重的神将,我就毁了他。
消失在三界中,元神俱灭。
焱神听后,踉跄地退后好几步,天帝又道,语气温和,焱,去忘了她,她就不会有事,我还可以让她有轮回,永生永世让她做人。
咯咯咯……一声女子娇柔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上,你就是天帝呀,都说你是至高无上的神,可是,怎么就不知道,真爱过,想忘就能忘掉了么。
哦,对对对,你又没有爱上过,怎么能知道呢?众仙倒吸一口气,还有人如此大胆,这样不屑地和天帝说话。
怎么回事?天帝对着旁边的观星神师质问。
我老喽,耳聋眼花,这个芙蓉玉石的魂魄没有收好,自己跑出来了。
神师一脸无奈,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
小妖精,是你么?你在哪?焱神焦切。
神仙哥哥,难道你真的愿意做神仙,而忘了我么?声音空灵,却辨不出方向。
不,不,若真爱过怎么会忘呢?我只是怕他们伤害你。
其实……声音便的真实,一个少女的身形渐渐显现出来,她如雪花一样晶莹剔透,我是来向神仙哥哥道别的,这次,我是再也没有机会修炼了。
她伏到焱神耳边,悄悄说,那个神师爷爷很好,他是故意让我出来的,让我来和你见最后一面。
小妖精,你要去哪?焱神上前,手又穿过了芙蓉玉石的身体。
虽然,天帝蛮不讲理,不过,他还是个好伸仙,他答应我让我做人,我终于实现我的愿望了。
芙蓉玉石开心地说。
可是……你会忘了我。
焱神的心猛然刺痛,她,还是愿意去做人而选择忘记自己。
神仙哥哥,你好傻啊,你这次犯了这么多错误,去请罚啊。
向天帝请罚。
向天帝请罚?焱神疑惑。
对,让他惩罚你……芙蓉玉妖挤挤眼睛,很是可笑。
我明白了。
焱神转身走到天地面前,恭敬,天帝,我动了欲念,大错一铸,是做不了神仙,甘愿放弃永久的生命,被贬于凡尘,情愿承担人界的生老病死与苦痛。
原本已说服焱神忘记那个妖精,可是竟然又来了这么一出戏,根本就不是焱神做不了神仙,而是他自己就不想做,天帝狠狠瞪着故意放走妖精魂魄的观星神师,谁知那神师一点都不羞愧,反而笑吟吟地说:所有人都说你是至高无上的神,可是有谁敢评价你,即使说你是个好神仙?天帝,这是焱神的劫数,不如您就将好神仙做到彻底吧。
天帝一怔,也想起刚才那个小妖精说自己是好神仙,天帝只是和高高在上而联系的,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温和的评价。
神仙有好坏,妖魔有好坏,人也是有好坏。
万事万物皆有矛盾双方。
若焱神甘愿放弃做神仙的权力,那不如就成全了吧,不,是惩罚,惩罚他做人,有生老病死,七情六欲,一定被折磨地很苦的。
不过好神仙也不一定是绝对的好,也会耍个坏,天帝说:那我要惩罚你,即使轮回万世,也只能爱上芙蓉玉石一个——‘人’。
天帝真的是好神仙,他答应你的要求了,神仙哥哥。
芙蓉玉妖欢呼,快乐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回荡。
谢天帝。
焱神拉着小妖精虚无的手,我们走吧,小妖精,下一个轮回再见。
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大殿的尽头。
众仙都不明其理,焱神竟然为了一个妖怪放弃了做神仙,而去体会人间的苦难。
哎,仙界这可少了一个如画的美男神仙了。
天帝,这算是个什么惩罚,分明就是赏赐么。
观星神师笑着抚着胡须。
那个小妖是值得焱爱永世的人,我可不希望他们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又谁都不认识谁了。
天帝看着远去的背影,小声说,忽地又想到,你怎么就能把那个妖精的魂魄放了呢?呵呵呵……她叫我爷爷,自从当了神仙,我很久都没听到这个词喽。
观星神师笑得前仰后合。
天帝,你忘了,你让焱神永世爱上芙蓉玉妖,可是却没有让小妖爱上他呀。
她破除了焱神眉间的禁咒,其实也不用我惩罚,轮回的焱自是不会忘记她的,那就要看焱怎样自己努力让小妖爱上他了。
当人哪有那么如意的,受苦的时日多了。
第一百零三章 身在异域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柔柔地说:对不起了,昊昊哥哥。
我愿作墨汶嫣。
我对着虚无默默说着。
呀,怎么回事,她是不是要死了,对着谁说话呢?乌西尔焦急地低吼,我还从未听过他这样认真地说话。
王子,稍安勿躁,没事了,王妃没事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颤抖着,显然也被乌西尔激动的声音吓得不轻。
啊,我说乌西尔王子,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紧张一个女人,还是个身无二两肉的瘦女人。
一个声音很不正经,应该是乌西尔的心腹,否则不会说话这么放肆。
住口,塞罗,我费了那么大劲把她从东方弄回来,我可不想还没那啥就让她死了。
还没那啥?那她怎么就有孩子了?我还以为王子在海上呆得一个多月想了大福呢。
唔……塞罗多听无益,你若说出去,信不信我割掉你的舌头。
乌西尔刚开始很犹豫,后来发狠道。
是是,我知道了。
塞罗害怕地答。
接连几天,我都是在迷糊中度过的,有时睁眼看见的是一双蓝眼睛,他会说:你叫墨汶嫣,那我以后叫你小墨好不好?小墨,小墨,真好听。
有时又看到一双凤目,狭长敛墨,波光飞舞:丫头,丫头,为什么总是抛弃我?为什么就不要我了呢?说完,威风凛凛的炎紫轩在空谷之上从马上栽倒在地……紫轩……我惊恐,从噩梦中挣扎醒来。
这就是我见炎紫轩的最后一个画面,他是生是死,我都不知。
王妃醒了?温和的声音传入我的耳内。
怎么又是王妃,我几时成了王妃?你是在和我说话么?我勉强坐起身子,看着眼前这个金发碧眼,身材丰腴的女子,又继续问道,我是王妃?是呀,您是乌西尔二王子的侧妃,不过,若您能生个男孩,也许就可以成为正妃了。
乌西尔呢,把他叫来。
我很是疑惑。
王妃不急,王子去打仗了,过几天就会回来。
又去焱朝了么?不是,是和浮岚王朝。
浮岚王朝?在哪?邻国,一直总是侵略我们帝国。
要不是战事紧急,王子是不会丢下有身孕的王妃前去打保卫战的。
金发女子安慰道。
这些事我无心理会,我本不是什么王妃,乌西尔打保卫战也和我没有关系,我现在唯一关心就是我肚里的孩子和远在东方的炎紫轩的安危。
于是我没再问下去,只等乌西尔回来。
照顾我的金发碧眼的女人叫阿莉尔,第一次见她,她告诉我乌西尔几天就回来,可是已经过了近半个月,我连乌西尔的影子都未见到。
而我担心炎紫轩的心却从来没有松懈过。
紫轩,你不能有事,等我回去,让你亲手抱抱我们的孩儿。
宫殿后方,有一块很大的花圃,但一直没有开花,只是长些绿草。
我坐在摇椅上除了和阿莉尔说上几句话,便是整天整天的沉默。
她们说我是最不爱说话又是最难看的侧妃,她们便是乌西尔几十个丰乳圆臀的侧妃们。
和她们比,我这瘦削的身材简直是丑到了极点。
后来我知道,那日我、乌西尔和一行人落入海里都险些丧命,幸亏有一艘民船路过,救下了我们其中几个人。
蓦地,我的腹中开始疼痛,眼前白花花一片看不清。
怎么会这样,肚子为什么会痛?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孩子不要出事。
阿莉尔,阿莉尔,我捂着肚子从摇椅上跌倒,焦急地大呼,快去找御医。
阿莉尔还没走近我,见我大呼找御医,便又疾奔出去。
半晌,阿莉尔身后跟着一个灰色卷发的老人,二人合力将我扶到摇椅上。
二人用外语对话,几近昏迷的我,听得不是很真切,我只是喃喃说:孩子有没有事?……卷发老人看着我很是不解,又对阿莉尔说了些什么,然后摇着头走了。
别走,我伸出手无力的抓着,为什么就这样走了,我得了什么病?王妃,阿莉尔俯身,像是要哭出来,孩子没有事。
可是,我为什么肚子这么痛,不,是浑身疼,天,我看不见了,阿莉尔,你在哪?突然,我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我听见阿莉尔在哭,但哭声越来愈小,最后又没有了。
我又听不见了。
我得了什么病?我哭喊着,可是也发不出来声音。
只一会功夫,我浑身疼痛,听不见,看不见,也说不了话。
死亡么,这是要死了么?我不想死,我还没有生下这个孩子啊。
我不想死……就在我绝望地在心里一遍遍大吼时,一个东西触动了我的唇,好像是药丸。
是阿莉尔找到药了么?我赶紧张开了唇,入口,觉得好像在哪里吃过。
只有片刻,我身上的疼痛便减轻了,慢慢地我听见有人温柔地叫我小墨,小墨,那种温柔的语气,让我一时之间以为是炎紫轩叫我丫头,丫头。
眼前有了亮光,画面渐渐清晰,蓝瞳金发。
还没看清楚,乌西尔转身交待了阿莉尔一句照顾好王妃。
便走了。
我定定盯着那个背影,有些吃惊。
他的这身装扮显然是临时决定从战场回来,一身铠甲,还带着血污,金色的头发也染了写血点,失去了光泽。
没一会,我便恢复神色,有了精神。
我想问问阿莉尔我得了什么病,为什么御医走掉了,却是乌西尔亲自前来为我诊治,我还没张口,阿莉尔便说:王妃,从没见过帝国的‘第一王子’这样对一个女人。
疑惑没解开,新的疑惑便来了,我问:听说乌西尔是二王子,为什么却有‘第一王子’的称号。
王妃你是东方来的,有所不知。
大王子继承了他母妃的黑发黑瞳,不像乌西尔王子那样是蓝瞳金发,所以他没有资格继承王位的。
蓝瞳金发才能继承王位,太可笑了吧。
我不禁说。
这个国家竟然不是靠才能,学识,魄力,气度或是嫡出,长子来决定继承王位,而是靠眼睛和头发的颜色。
嘘,王妃,在帝国,皇室标志不可诋毁的,以后不要说了。
也是,他们国家的事,我无须知道,便转移话题:阿莉尔,我得的什么病。
王妃,您没得病,您这是……阿莉尔有些犹豫,等王子回来再说吧,这是你们夫妻俩的事。
咦?我没得病,怎么刚才跟死了似的。
而且这病还是和乌西尔有联系,这是怎么回事?过了十几日,乌西尔打赢了保卫战带着他的蓝金骑士回宫,向国王汇报了战果,便急匆匆地先去沐浴。
洗掉一声疲惫和血污之后,来到了我的宫殿。
小墨,我走了一个月,有没有想我?乌西尔站在摇椅后,揉搓着我的头发,看了很久,似是想看出什么。
我蹙眉,乌西尔比起以往是改掉了对我很不尊重的态度,可是还是这样——自作多情,我刚要反驳,他蹲下身,看着我说:你怎么会想我,你又不喜欢我,对不对?我回以苍白的笑容,他还挺有自知之名。
我问:乌西尔,我的病会不会影响胎儿成长?不会,我们的孩子很健康。
乌西尔弯起蓝瞳,很漂亮。
喂,你搞错了吧,这是我的孩子,跟你没关系。
每次提到我的孩子,他非要固执地说我们的孩子,我很气愤。
小墨,我就是喜欢你生气的样子,这样很真实。
我的那些女人什么时候都对我笑。
乌西尔还是笑着,金色的发在微风中飘起。
我眉头皱的更紧:不要把我和你的女人拿来比较,我不是你的女人。
乌西尔站起身,不再对我笑,也不再温柔,说:我知道你性子倔,连死都不怕,不过你早晚都会成为我的女人。
因为——我最喜欢驯服烈马,那很有成就感。
我顺手拿起身边的茶壶盖向乌西尔砸去:你有病呢,我不是你的女人,我也不是马,你自己想当马当去。
说完,我脑子里竟然出现乌西尔是一匹金色的种马,正在极力和一匹不安分的小母马□。
变态。
乌西尔只是笑着闪开了,看着他笑我越想发脾气,而他看到我发脾气笑得却越灿烂。
小墨,不要生气了,小心我们的孩子。
乌西尔抱臂悠闲道。
我再警告你一句,是我和炎紫轩的孩子,和你没关系。
等你生下了孩子,就知道他是谁的了。
乌西尔这次也不辩解,只说了这么一句。
而且,你也希望孩子有爹的,小墨还是跟了我吧。
你什么意思。
我有些惊恐,他这句话我不明白。
哼,真是可惜了那个焱朝皇帝,我本是想带他回来,助我们复国,可是你却替他出战。
上天注定的吧,让我和小墨再相遇,然后,让我洗净那些侮辱……乌西尔陡然换了一副语气,声音寒冽,冰凉,他一下抓起我的下颌,蓝瞳狠狠穿过我的眼睛,仿佛吞噬,我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这样玩弄这样侮辱过。
三日之辱的仇我还没有报,又被你和你的焱朝皇帝夺走了帝国法袍,你知道我回来接受了什么样的惩罚么?我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我可以放弃焱朝皇帝这个异灵,可以先不复国,但是你我之间一定要有个结了。
对一个女人的惩罚就是拆散她和她最爱的人,让他们永远都不能相见,然后再让她在我的身下过一辈子。
乌西尔一字一句,刚才装出来的温柔倾刻全无,他一定是恨透我了,以前他生气的时候也只是一副无赖样,却不是这么正经认真。
可是,他刚刚说了什么?他是想抓炎紫轩这个——异灵,然后助他们复国。
我记得上次在客栈,乌西尔拿出来一个蓝色的小球施法,说那个人就在身边,然后炎紫轩就闯了进来。
那个人就是他要找的异灵么?可是,他误会了。
在施法的时候,我也在身边,只有我和炎紫轩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异灵——异世灵魂。
那么,乌西尔要找的人是我了?看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也不打算告诉他,我记得炎紫轩曾百般嘱咐我,不要把这段奇遇告诉任何人。
孩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还是乖乖留在我身边吧,小墨。
乌西尔又揉搓着我的发,看看,你的头发的颜色,已经开始改变了。
我看着我的发,果然有些不一样,不是以前墨黑色,而是微微泛红,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在过几月,你就会知道。
乌西尔转身就要走,你现在有身孕,我实在碰不得,我去让其他侧妃侍寝了呵。
别走……我站起身。
乌西尔回望,眉毛微微挑了挑。
怎么,舍不得我走?你……你刚才说什么,我也希望孩子有爹的吧……话未说完,我便闭上眼颓然地晕倒了……孩子本来就是有爹的,是炎紫轩啊,怎么又变成为一种希望了?紫轩,你出事了么?第一百零四章 异世灵魂梦里,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在一个暖暖的午后,我还是住在东宫汶音斋的丫头,而炎紫轩还是我的太子师傅。
在一个亭阁内,炎紫轩一袭白衣胜雪,长发及腰,只送送用白丝带挽着,他低眉,纤长浓密的睫毛投下若扇一样的阴影,素手撩起一串串仙乐琴音。
我则手执帛柔,随着音律挥洒清影,起舞弄剑。
铮琴音嘎然而止,炎紫轩凤目柔柔,额间的发丝随风飘扬,他问:怎么了丫头?师傅,我累啦,换你来舞剑,我来弹琴。
那你在为我跳一支舞,我们再换,可好?炎紫轩,笑着,满心期待。
好啊。
我将帛柔收起,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唱着,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娃哈哈娃哈哈,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只见炎紫轩的表情越来越吃惊,后来已然变得扭曲,他睁大了凤目看我,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这副模样实在好笑,我看也玩闹够了,变悠然地伸展手臂,玉袖生风,甩起一串波浪花。
纷扬中,白色的裙裾在打圈翻飞,似涟漪,若明珠。
云,风,露彷如在我的水袖间有了生命,临水揽镜,人胜桃花……我笑着起舞,只看见眼前若仙的男子痴了。
午后的每一寸暖阳照在我们身上。
原来,我曾经拥有过这么平静,安逸的生活。
睁眼,已是天明,我想坐起身,才发现有一只手臂搭在我的腰间。
我一看,是乌西尔,他不是说要找他的侧妃过夜呢么,怎么睡我这,找死呢是不?我一发狠,对着他狠狠地踢了一脚。
兴许他睡觉一向很沉,卷着被褥掉到床底下也没睁眼,只是迷迷瞪瞪地说:小墨,小墨对不起。
这时,阿莉尔进来了,看着我,又看看帝国最尊贵的王子在地上睡觉,有说不出的吃惊。
我尴尬地整整衣物,起身出去了,没有再理会。
我还是坐在宫殿后花圃旁的摇椅上,一遍一遍抚摸着近两月身孕的小腹,笑着。
我知道,炎紫轩一定不会出事的,他一定会看到我们母子……想到此,我竟然在哭。
王妃。
身后的阿莉尔轻轻说,昨天和王子吵架了?算是吧。
和乌西尔我就从来没有正经地说过话,我继续,他醒了么?我还有话要问他。
王子昨夜很累,很晚才睡的。
阿莉尔的声音很轻,好像有心事。
他去别的妃子那累完了,又跑我这是做什么?我问。
王妃您误会王子了,他昨晚哪都没去,就守着您。
而且……阿莉尔声音带了一丝颤抖,他好像很伤心,因为,整晚您都在喊另一个人的名字。
他会为我伤心?他会在意我?我只不过是他想用来复仇的玩偶罢了。
想想他昨天对我的态度,还扬言要让我永远见不了炎紫轩,一辈子在他身下受辱,我就止不住的恶心。
王子若不在意您,他怎么会给您下相思咒呢?那是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阿莉尔有些焦急 。
阿莉尔,你说的太多了,是不是不想要舌头了。
身后传来乌西尔冰冷的声音。
阿莉尔微微一震,悄悄地下去了,只余下我和乌西尔。
小墨,多吃点饭,你太瘦了,对胎儿不好。
乌西尔说。
我一想到他昨晚抱了我一夜,就很厌恶,不自觉地站起身离他远了些。
乌西尔看着我的举动只是轻轻笑了一下: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辈子么?你不要再想着焱朝那个皇帝了,你这辈子都回不去。
因为……乌西尔走到我身边,声音很小,阿莉尔说得没错,我给你下了相思咒,你是离不开我的……什么是相思咒?阿莉尔刚也替到了这个词,这个咒难道可以困住我的身体么?小墨,你看见眼前这些还未开花的植物了么?一年中花期只有一天,一天也只盛开半个时辰,开得时候非常美的。
但是越美的东西就越可怕,就像你一样。
乌西尔看着我,还是带着笑容,这个花是没有毒的,但是若用它做成药,那药的效力很大,而且有很多很多种作用,可以用来救人,也可以用来杀人,可以用来让人忘记一段痛苦的记忆,也可以迷失原本的心智。
你知道我用他做了什么?相思咒。
我艰难地说。
错。
相思咒是法术,那是你我两军交战时,我对你念的咒语。
我时把它做成了相思引,就是当初在侯府我挟持你时,给你吃的药丸。
那时给你吃药丸只是为了你不死,若是没有对你念相思咒,你还是一个不依赖我而存活的人。
可是在一次次和你艰难的相遇中,我觉得,你的存在必须是为我一个人,所以我对你下了咒。
被下咒的人,每月月圆之时必须要食下咒之人用自己血肉提炼出来的解药,否则……否则,就像那天一样耳聋眼瞎,说不了话,浑身疼痛,然后死亡。
我无力的后退几步,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
小墨,真聪明。
他温柔地笑着,可是却让我的汗毛全立了起来,他继续说,我就是欣赏你这样又倔强又聪明的人。
你个疯子,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留住一个人,相思引,取得多么动听的名字,目的却是用来对付一个弱女子。
我嘶吼,若真如乌西尔所说,我回去的可能性已为零。
你弱吗?小墨?我看不是,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聪明,都坚韧,你可以想出给坐骑足下绑利刃的方法对付我的蓝金骑士,你可以随意一点指让我在荒野中睡三天三夜,你可以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毅然决然放弃自己的生命,也可以为肚中的骨肉在重新活过来而忍受我的屈辱。
这样的你,你觉得是弱女子么?乌西尔显然也有些激动,脸色微微泛红,金色的发在风中纷乱飘扬。
我恨你,当我知道我一手培养的精英是毁在一个女人手里,我是多么恨,那一战我输的惨败蓬头垢面回到帝国,简直是名誉扫地,被人耻笑。
后来又夺走我的帝国法袍,本来身披法袍就要被禁欲,丢了法袍被惩罚几个月碰不了女人,你知道我过的多么苦。
咯咯咯……我禁不住笑道。
笑什么?乌西尔本是说的很愤怒,被我这样一笑,也摸不着头脑。
对,对不起啊,大仲马?我掩着嘴,还是忍不住。
什么大种马?乌西尔蹙眉,无奈地看我。
大种马,大仲马,原来你说被惩罚,就是几个月被禁欲,我还以为什么呢?你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匹——呃,种马,不停的……我歪着脑袋看他。
你……我真拿你无奈了,好不容易凝聚出来对你的恨,乌西尔有些沮丧,声音越来越小,又没了。
你该清楚我当时做的不是针对你个人,而是因为我们属于不同的国度,站在不同的立场,不应该怪我对不对?我小心翼翼地说,有没有方法解开相思引?本来也是为了救你才给你吃了那个药丸,当时我根本没想过对你下相思咒。
可是事情总是会变的,若是以后一辈子见不到你,我也没办法下咒,归根结底还是你不顾性命去替那个皇帝上战场,如此……现在成这个样子,你也不能怪我对不对?没有别的办法解开。
我用我的血肉做药来养你,我死了,你也随之死去,这就是——相思。
乌西尔……我又开始大吼。
我不怪你,你也不能怪我,有些事情就说不清楚,没有对错,现在已经成这样,你还是就安身立命吧,生下我们的孩子,做我众多侧妃之一。
乌西尔理理纷乱的金发,说的很是骄傲。
还有,你就算回去有何用呢?你的皇帝已经疯了,你的儿子敢认这样的爹么?一瞬间,天旋地转。
乌西尔再说什么,我听不见了,耳边只是你的皇帝已经疯了, 你的皇帝已经疯了,疯了,疯了,疯了。
紫轩,不要,我不要你疯掉,这不是真的。
难道是因为我曾发的毒誓:我若离开你,你就不得好死。
我原以为自然死亡将我们分开,你是不会被报应到的。
可是紫轩,原谅我,我怀了你的孩儿,我不能死啊。
紫轩,这让我怎么办才好呢?小墨,小墨,乌西尔的声音柔柔,将我从迷离痛苦中一点一点唤醒,他疯了,把你忘了,我乌西尔却要记你一辈子,不论你曾经做了多少羞辱我的事,不论你让我多么难堪,我都没有办法再控制自己的……呵,弟弟,都说你带了个东方女子,宠爱的很,果然如此啊。
一声空灵的声音飘荡在宫殿之上,打断了乌西尔的话。
是谁?这个人把乌西尔叫弟弟,是那个黑瞳黑发的大王子么?卡莫,你怎么能随便闯入王妃的宫殿呢,还不给我滚出去。
乌西尔小心地扶我,声音却很严厉。
弟弟,你不是从小都说要把第一王妃的位子给异灵么?怎么见了这个女子,你便另有打算了,或许,声音便的清晰,一个黑衣男子慢慢显现在花圃之中,你已经知道她就是异灵?怎么可能,我查过了,异灵是那个焱朝皇帝。
乌西尔很不屑地说。
哦?那你把寻找异灵的魔蓝珠拿出来看看,是否对她有反应。
黑衣男子慢慢走近。
乌西尔很窘迫,也异常愤怒,卡莫,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滚,明知道魔蓝珠没了。
弟弟,黑衣男子语气有戏谑有嘲笑,别忘了,以我的法力也是可以感应到的。
他离我已经很近,乌西尔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叫卡莫的黑衣男子对着我的眉间一点,一股强大的气流开始传入我的体内,之后,我便没了意识。
第一百零五章 乱世姐妹花小墨,小墨,快醒来。
语气焦切。
小墨,你真的是异灵啊,真没想到,我从小惦记的人现在就在我眼前。
小墨,做我的正妃好不好?即使你不是异灵,我也会让你做我的正妃,因为我已经……乌西尔……我睁开眼轻轻唤他,我觉得卡莫像一个人。
见到卡莫的人,都是不愿移去双眼的。
不过看多了炎紫轩那张冠绝天下的玉容,我对卡莫的外貌还是有免疫能力,可是他吸引我的地方,不是表象,而是气质,隐忍,孤绝,清冷,这很像炎紫轩做太子的时候。
可是,我说卡莫像一个人,也不是指这个……像谁?乌西尔有些紧张。
蔡姬,焱朝先帝的一个宠妃。
说到这,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很多我以前的疑问,在这一刻,好像可以联系起来了。
蔡姬是一个擅长用毒药的人,她曾给炎紫轩和萧何下过春药,炎紫轩说过那不是普通的春药。
蔡姬曾让萧何给我吃可以丧失短暂记忆的药丸,给萧何也吃过不知什么药丧失了一些记忆,让他在我和炎紫轩大婚那晚杀我,最重要是萧何刺中炎紫轩的胸膛的矛上也有毒药,爹爹当时说那是千毒之王。
一年中花期只有一天,一天盛开半个时辰,花本无毒,但若要作为毒药引配其他毒物那边堪称千毒之王了。
这个毒只有西方有。
这句话,和乌西尔说宫殿后花圃的那些未开的花是一样的。
如果是这样,蔡姬用的毒是从哪来的?应该就是帝国这里。
看来当时她不光利用了萧何,同时还和西方人勾结。
真是一个野心大的女人,可惜已经死了。
可是,卡莫和蔡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长得像?你说卡莫像你们东方女人?乌西尔也疑惑,看来我要查查凯丽娅的身世。
凯丽娅是谁?卡莫的母妃。
你不用查了,凯丽娅一定以前在帝国和焱朝接壤的蛮荒之地生活过。
那里曾经有一个部落,在你父王和焱朝先帝打战时他们都曾去过那个地方。
凯丽娅和蔡姬应该是姐妹俩,你父王带走了凯丽娅,焱朝先帝带走了蔡姬。
我顿了顿,努力联系起来她们的身世让眼前的事情发展地合理,他们的部落曾经不属于你们国家,也不属于焱朝,但是因为打仗,二国将他们的部落毁了。
两个女人应该以前是享有尊贵身份的,所以她们不甘就这样被毁了家乡,又做别人的妾氏,他们想通过自己的子嗣来达到占领两个国家的目的,可惜,蔡姬的孩子不是嫡出,而凯丽娅的孩子又是黑发黑瞳,都没有资格继承王位……所以,她们想方设法联手毁了阻碍她们孩子继承王位的绊脚石。
乌西尔说,我现在明白了,当时我去攻打你们国家,父王说,自会有你们的起义军接应,其实是凯丽娅和蔡姬串通好了,而我们只是她们的棋子,最终凯丽娅也会把我铲除掉的。
可是这样一来,就更不好办了,因为你的出现……我出现会怎样?我问。
知道么,小墨,‘帝国’听起来很庞大,很气魄。
其实我们的国土只不过是你们焱朝的几个城镇那么大,就是因为禁咒,我们不能朝西边扩充疆土,只能觊觎东方的天下。
异灵的存在,可以破除这个禁咒,同时……乌西尔顿了顿,可以改变卡莫的黑发黑瞳,让他和我一样拥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乌西尔,那你可要小心了。
我随口说。
小墨,在担心我吗?乌西尔的蓝瞳闪亮,犹如海水在流动,他握住我的手,你放心,你现在有身孕,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你。
那日之后,我诡异的身份已经公开,但正如乌西尔所言,他不让任何人碰她的正妃,因为正妃怀有第一王子的孩子,即使我一直不承认是他的妃。
因着乌西尔的称号,我也有了第一王妃的称号,只是也常被世人说成栗发灰瞳的妖孽。
我摸着已有五月身孕的肚子,有时还能感觉到胎动,终于理解了那么多做母亲的心情,好幸福。
我不得不承认,乌西尔是个很称职的丈夫,准爸爸,还有医生。
每每看着他耳朵贴在我的腹前认真的模样我都会想,紫轩,我的紫轩,若是那个听着胎动的男子是你,那该多完美。
每月月圆乌西尔准时喂我吃药,曾经我还抗拒过,这是他的血炼制而成,我若吃了,和外人说的妖孽有什么差别?可是,后来我知道这种挣扎是徒劳,也许我真的是妖吧,没有乌西尔的药丸我活不下去,听不见看不见浑身疼痛的濒临死亡的感觉太难受。
吃了用乌西尔的血炼制的药丸,我的发色越来越淡,已成为栗色,瞳仁的颜色成为浅灰色。
栗发灰瞳的妖孽。
不知道紫轩再见我的时候会害怕吗?紫轩,紫轩,我还是没办法接受你疯的事,我也还固执地认为我一定可以离开这,带着孩子找你。
小墨,你听,我们的孩儿又动了。
乌西尔兴奋地笑着。
无悔很顽皮,生下来一定是个捣蛋鬼。
我看着乌西尔蓝蓝如海如天的瞳,回以一笑。
无悔?乌西尔皱皱眉头,眼底浮现一抹痛苦之色,无悔……你对那个焱朝皇帝就这样无怨无悔么?小墨,你为什么就不是这样对我,难道这就是对我的报应?我承认,刚开始我不尊重你,只想和你玩玩,就是想报复一下你给我的耻辱,或者也是把你当成我的其他女人一样,可是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聪明,你坚强,你隐忍,当我发现我喜欢上你的时候,我也很痛苦,我怎么可以喜欢上一个给我折辱的人,可是,心是控制不了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柔和,我不只是把你当做我的女人看,而是爱人,我愿照顾一生的爱人。
人人都不解,以前夜御数女的乌西尔王子为何这几个月变得那么清心寡欲,那是……因为乌西尔有爱了,他的心里装的满满地都是对小墨的爱。
小墨,你还从来没承认过你是我的正妃,乌西尔俯身,单膝跪地,轻轻握着我的一只手,闭上眼深情吻着,月光照在他的脸颊,坚毅而完美,宛若大理石神像,嫁给我吧,我要为你举行一场最盛大的婚典,向所有人宣布乌西尔爱上了一个东方女子。
乌西尔……我挺着肚子费力地将他扶起来,他真的是一个很浪漫的异域王子啊,你就是这样俘获了你那几十个侧妃少女的心吧。
我轻笑。
乌西尔皱皱眉:我只是和她们睡了,从来没举行什么盛典,或是如此用心去俘获她们的心。
你不同,小墨,我想获得你的爱。
乌西尔又俯下身,耳朵贴着我的腹,小墨,你放心,我一定会很疼爱这个孩子的。
我不知道那个又疯又傻的人有什么好,我听说过,他做太子的时候,你嫁过他,也是他的侧室,可后来他娶了很多女人。
包括那个对你宠极一时的潘将军纳你为妾,都没有扶你为正。
那个萧情人更不用说了,虽没立后,但也有了宠姬,听说他的妃也怀孕了。
那些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男人们,有谁真正的重视你,让你成为妻子而不是妾。
小墨,你记住,这世间只有乌西尔一个是最爱你的,我就是可以给你正妃原配的地位。
乌西尔说完,坚定地看我,似期待我给他一个回复。
沉默了很久,我说:乌西尔,你是不是问我那个又疯又傻的人有什么好?那我问你,若果我又疯又傻,你还会那样坚定对我的心么?乌西尔的发在月下散发着非常柔美的光泽,蓝瞳迷人,只是表情痛苦。
我知道这个问题他难以回答。
如果他说是,那么我和他一样,即使炎紫轩又疯又傻,我的心如故,爱他,永远都不会改变。
如果他说不是,那他和他所鄙夷的爱我的男人们,又有什么差别?最终,又一阵沉默,他说:我明白了。
你爱他就像我爱你一样,不过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的。
时间也可证明一切,是不是,无悔?我摸着隆起的腹,轻柔地说。
就让时间来证明我有多爱你,紫轩。
啪,一个水晶杯盏被我撩在了地上,我捂着阵阵疼痛的肚子,喊着:阿莉尔,阿莉尔,我是不是要生了?啊,王,王妃。
你先忍着,别生,我我我这就找大夫。
阿莉尔慌张地跑了出去。
我叹气,这生孩子还能忍吗?没一会,乌西尔便急匆匆地来了,小墨……他焦急地喊,然后打横把我抱在床上,没事的,一会医生就来了。
我大口大口喘气,开始淌汗,我死死抓着乌西尔的手:乌西尔,好疼,你去,快让他们快点……乌西尔很焦急,他刚欲转身走,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又伏在床边,拉着我的手放在唇边,我感觉到他的唇在微微动着,然后……一百零六章 分娩我竟然不是很疼了。
还疼么?他笑着说,纤长的睫毛颤动。
还好,能忍得了。
我点头,随即闭上了双眼,保存体力,为即将的分娩准备。
没一会,我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医生和阿莉尔都到了。
阵痛又开始……只看眼前几个人影晃来晃去,乌西尔,痛痛,好痛啊,紫轩……叫乌西尔时我还是有意识的,喊紫轩几乎是脱口而出。
紫轩,我好痛,若是你在身边就好了。
王子,王妃生产要见红,您还是回避一下吧。
阿莉尔说。
不行,你看小墨都痛成什么样了,我怎么走……乌西尔喊道,说完,又把唇放到我手上,一翕一合。
王子,不要,你这是……阿莉尔说,仿若在流泪。
你们只管帮忙生产,不要管我。
乌西尔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于此同时,我的疼痛又减轻了。
我疑惑地看乌西尔,他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极力保持着笑容,小墨,还疼么?不疼了。
我讷讷地说,他都为我做了些什么?不疼就好,但要……记得下面用……劲。
乌西尔艰难地说,将头低下,再一次贴着手背,唇一翕一合,金色的发铺了我一手。
他在干什么,念咒语么?乌西尔……我有些焦急,想推开他。
小墨,不要动,我,我也很痛,你,你快些用劲,将孩子生出来,就没事了。
我舍不得,舍不得你疼……乌西尔声音越来越小。
乌西尔……我再一次唤他,心里却堵的要命。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生产最疼痛的时候,不是孩子的父亲陪着,而是另一个男子,并且这个男子用法术甘愿承担我的体痛,无怨无悔。
终于——啊一声清脆的啼哭传入我的耳,一霎那,有说不出的情愫,喜悦,放松,幸福,种种。
恭喜王子王妃,是个男孩。
阿莉尔的声音颤抖,也很兴奋。
虽然我没有疼痛感,但是也很疲劳虚弱,我努力支起身子,突然感觉乌西尔握住我的手全然松开,他一下子倒在地上,只说了两句话;照顾好我的小墨和孩子。
原来女人生孩子这么痛。
晕了。
乌西尔……我话在喉,也没了意识。
梦中,炎紫轩抱着我们的孩子,笑得慈爱:无悔,无悔,爹爹好想你和你娘啊。
无悔,无悔,爹爹好想你和你娘啊。
重复了一遍,却是西方语言,炎紫轩温柔地看我,可是,黑瞳变成了蓝瞳,墨发变成了金发,样子一点一点改变,后来竟然变成了乌西尔的模样。
乌西尔……我从梦中惊醒,想到刚才我和他都晕了,不知他现在好不好。
你是谁?我环顾四周,这是我住的宫殿,可是眼前为何是一个我不认识老妈妈在照顾我,阿莉尔呢?老妈妈嘟哝了一句什么,便走了出去。
一会进来了一个人,一个黑衣女人,我惊愕,她真的很像蔡姬啊。
不对,应该说蔡姬很像她,她看起来年龄稍大一些,没有蔡姬的娇媚,却拥有蔡姬胜不过的敏锐和智慧。
凯丽娅皇妃。
我说。
呵,都说东方来的第一王妃聪慧过人,果然名不虚传,没见过我,就知道我是谁了。
她笑着,却有一股压迫感。
我定了定心神,说:因为我见过蔡姬,那是你的妹妹吧。
凯丽娅身形微微一震,有些吃惊,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她还是太愚蠢了,以为用药用毒就可以让那个叫萧何的男人言听计从,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杀了。
其实她应该向我们帝国的第一王妃您学习一下,困住一个男人应该是俘获他的心才对。
真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方法可以让玩女人跟换衣服似的乌西尔王子那么钟情啊,竟然可以为了你去体会生孩子的痛苦。
凯丽娅皇妃,你找我不是为了讨论这个问题吧。
我冷冷回答,眼前这个女人不简单,比蔡姬难对付,也许——我分析了一下我现在的形势,很是不安,阿莉尔不见了,孩子不见了,连可以保护我的乌西尔也不见了——也许在我没有想到怎么对付她的时候,她已经将我困了起来。
她失败了。
作为姐姐,我的计策才刚刚开始,有了你,异灵的出现,刚好助卡莫登上王位。
然后再去替我的妹妹报仇,夺回她的天下。
凯丽娅没有表情,眼神却犀利有神。
和我去见国王。
宫殿王座之上,金发蓝瞳的国王摩挲着金杖若有所思。
沉默了很久,凯丽娅先说: 王,这灰瞳栗发的异世灵魂虽是妖孽,可对于我们帝国却是块宝啊。
国王一听,说:卡莫,你已确定她就是异灵么?回父王,她确实是。
一边黑发黑瞳的卡莫恭敬道。
那就让我亲爱的乌西尔去教她法术,让她解开封印吧。
国王说。
回父王,尊贵的乌西尔又前去迎战了,而且,他……混账,你是什么东西,可以这样称帝国第一王子为他……国王大怒,决然打断了卡莫的话。
卡莫一脸窘迫,唇抿一线,最总还是躬身道:乌西尔是最尊贵的王子,卡莫不敢亵渎,卡莫只想说,乌西尔王子法袍丢失,法术施展不利,卡莫愿承担教异灵的法术的责任。
她虽是异灵,也是我亲爱的乌西尔的正妃,乌西尔会同意吗?国王有些犹豫。
回父王,乌西尔应战前,卡莫已征得同意了。
卡莫会照顾好第一王妃。
卡莫说着,眼神雪亮,偷偷瞄了我一眼。
唉,我的乌西尔,终于有了爱的女人,还有了小乌西尔,对了,从王座上起身的国外忽然顿住,看着我说,孩儿还好吧。
我说不了话,一旁的卡莫抢言:父王,王子和王妃的孩儿生下来便很虚弱,王子特意交待卡莫来照看。
我狠狠瞪了一眼卡莫,这个说谎的孩子。
国王走后,卡莫起身回他的宫殿,我乖乖地跟着去了。
他用法术控制了我,让我不能说话,不能反驳,只能随他的意愿。
卡莫,可以让我看看我的孩子了吧。
到了他的宫殿,我便急急问道。
凯丽娅和卡莫在我刚生产完昏迷的时候,就派人抱走了孩子,以此作为威胁,让我不光是解除帝国的封印,还要学法术改变卡莫的黑发黑瞳。
尊贵的王妃。
卡莫说着,声音里却是不屑,听说东方人生完孩子要修养一个月的,我答应我的弟弟要照顾好你,所以,你还是先乖乖的,一个月后我们再见。
呵,你快把我笑死了。
我狠狠道,也学着他不屑的语气,乌西尔怎么会答应让你来照顾我的孩子?生完孩子,他比我还虚弱,怎么就去打仗了?卡莫,你是不是怕乌西尔极力反对我为你施法,所以你也把他……不错,我就是把他软禁了,一个男人竟然去为女人体验生孩子的痛苦,真是丢死人了,要不是他那么弱,我还不好软禁他呢。
卡莫一脸骄傲。
卡莫,你放了乌西尔,把孩子还给我,我答应你们就是。
我实在不想在话语上兜兜转转,直截了当地说。
等你完成了,我自然会放。
卡莫转身要走,背对着我又说,虽然孩子有些像乌西尔,可是那不是你和他的孩子吧。
……我沉默。
我和炎紫轩的孩子怎么能有些像乌西尔?你们的事我都知道,我的法术可在乌西尔之上,想去你的宫殿很容易的。
他说。
我陡然想起了那日他慢慢在我的宫殿花圃显现的场景。
他继续,乌西尔骗了你,其实解开相思咒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我急忙问。
若真如卡莫所言,我变可以回焱朝,见炎紫轩了。
你先好好养身子,一个月后,我再来,只要你肯好好配合我,我便告诉你,也让你见你的无悔。
黑色的发黑色的衣在风中飞舞,显得异常诡异。
喂,卡莫,我要给孩子——喂奶连个字我没好意思说出来,可是这样我的身体可真难熬了。
三日后,我的胸部已经憋痛的不行了,再这样下去,非难受死不可,我对着身边听不懂东方语言的老妇,大喊:快去叫卡莫,我要死了。
老妇不理我。
好吧,我要是死了,他的黑发黑瞳就别想改变了。
老妇还是不理。
我看着四周布景,奢华但很冰冷,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心里悲苦难当,。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老公远在东方,孩子生下来……我掩面哭泣,连一面都没见上。
紫轩,无悔……我好想你们啊。
我越说越觉得心里苦,最后做到地上开始恸哭。
老妇想扶我,我执拗不起,就是坐在地上哭。
无悔,你看你娘在耍小孩子脾气呢……温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夹带这几声婴孩依依呀呀地声响。
我回头,眼中的水气让我辩不清眼前的画面,可是我却分明看见了炎紫轩抱着一个红布包着的婴孩朝我慢慢走近,他用手指逗弄着婴孩,笑得温暖。
我竟然一下见到了我最想见的两个人。
天,这是何等的恩赐。
紫轩……我抹掉眼泪,扑着就钻进了他的怀里。
一百零七章 初见爱子王妃自重啊,这么多下人可瞧着呢。
声音还是很和煦,却有几分嘲笑。
我仔细听了听,这不是紫轩的声音。
仰头,看见那张和炎紫轩美得不相上下的脸,赶紧推开了他:卡莫,你不是平常都穿黑衣服么,今天怎么穿白的了?若是穿白衣服,能勾到第一王妃,却也不错。
他还是笑着,却嫌恶地擦了擦我在他衣服上留下的泪渍,随即将手中的孩儿递给身后的阿莉尔,把无悔还给你,我可不想总是听见女人在我宫殿里哭哭啼啼的。
说完,转身就走了。
卡莫,乌西尔怎么样了?我又问。
你还是管好你吧。
他头也不回就走了。
我从阿莉尔手中接过婴孩,看了半天,惊愕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和炎紫轩的孩子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王妃怎么啦?卡莫王子很好,这几天派人悉心照顾无悔爵爷。
爵爷很健康的。
因为是第一王子的孩子,生下来就被封了爵。
不,不……我将婴孩推给阿莉尔,错乱地将脸扭在一边,我的孩子怎么能是金发蓝眼呢?王妃……继承了乌西尔王子的金发蓝眼,您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啊。
阿莉尔不会比我更加镇定。
陡然,我想起了乌西尔以前的话,等孩子生下来,你就知道他是谁的了?。
那个时候乌西尔就知道我生的孩子一定是什么样子。
难道无悔长成这个样子和那个药丸有关系吗?每个月食乌西尔血炼制出来的药丸,我的头发和瞳仁的颜色都改变了。
我的无悔,炎无悔,也会改变吗,完完全全失去了东方人的黑发黑瞳?我缓缓接过无悔,蓝色的眼睛很纯澈,像大海一样湛蓝广博,指尖触过他的肌肤,滑滑嫩嫩。
这样一个漂亮的孩子,虽然有着西方人继承王室的纯正标准,却流着我和炎紫轩的血,让我和我爱的人有了紧密的联系。
我的心绪渐渐平缓,说:悔儿,我的无悔……我轻轻叫着,无论怎样,记得你姓‘炎’,炎紫轩的‘炎’。
一月后,在阿莉尔和卡莫派的老妇人的悉心照料下,我的身体恢复的很好。
无悔很调皮,但是很听话很乖。
每每抱着他,我的心里还是惦记两个人,一个是远在焱朝的炎紫轩,无悔的亲爹爹。
如果卡莫所言是真,解开相思咒还有方法,那我终究还是可以回去找他的。
无论他是疯是傻,我的心都不曾改变。
另一个人,就是乌西尔。
我生产那日,乌西尔用法术交换了我们的身体,他替我承受了生孩子的体痛,每次阿莉尔说到这就止不住地哭,她说,她从没见过乌西尔王子会这样对一个女人,他一定很爱王妃,爱到愿意抛下尊严,付出一切。
总之,无悔是乌西尔替我生下的。
那么虚弱的他,就被卡莫软禁起来了。
我曾找过卡莫,希望即使软禁乌西尔,也要好好照顾他,否则会落下病根。
卡莫只是用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来回答我。
不管怎样,我必须每天见到无悔。
我执拗地说,否则,卡莫,我不会好好配合你的。
尊贵的王妃。
卡莫言,每每提及尊贵二字,他的语气很是不屑,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卡莫,其实……我觉得你很可怜。
说完,我也不理会他愤恨的眼神,只去盯着那本古老的羊皮卷,记载着帝国最繁琐最晦涩的解禁之术。
在帝国呆了近一年,我才知道这个国家有很多没办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其实我灵魂穿越,下过地府,见了前世轮回,我已经再也不相信科学了——这里的有些人会法术,就像乌西尔和卡莫一样。
可是在法术上,卡莫要比乌西尔有才华,他拥有的是帝国一等黑伽法袍,而乌西尔拥有的是帝国二等蓝侈法袍。
我觉得卡莫可怜就是因为他是长子却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若是在焱朝,长子最是有权利继承王位,况且论才华他也比得过乌西尔,可偏偏在帝国,继承王位的标志只是外在条件——蓝眼金发。
看得出,卡莫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但是却要在国王面前称自己的弟弟为尊贵的乌西尔王子,那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所以,只要不是在国王面前,他都称乌西尔为弟弟以此泄愤,同时对我的态度也极其不尊重。
但每次他这样对我,我都没有反驳或不满,反而觉表现地很淡然,这时的他让我联想到炎紫轩做太子的时候,隐忍,孤绝,背负着很多耻辱,但还是骄傲从不低头。
你为什么,又用这种眼神看我?卡莫掀翻了摆在我面前的古书,我不需要人可怜,等我改变了眼睛和头发的颜色,我将会比我那乌西尔弟弟更有权利继承王位。
我低下头,收起我看他时怜惜的眼神,和炎紫轩一样,从不需要被人同情,那种眼神反而会刺痛他的,对不起……我默默捡起羊皮卷,指出一个古老的咒符,轻轻说:卡莫,这点我不太懂,你再给我解释一遍吧。
他本是愤怒的看我,最终还是平息了怒气,他接过我手中的羊皮卷,认真地看起来……那样的认真。
那一刻,我惊惶无措地掩面跑了出去……跑什么?卡莫从身后拽住我的胳膊,我缓缓回头,他很吃惊,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你伤了我的自尊心,我还没哭,你哭什么?我垂着头,没有言语,让我怎么告诉他啊——就在他刚才接过古书,为我解惑的时候,他认真的模样,让我想到了炎紫轩。
还记得,我怀抱古凤琴去东宫找师傅学艺,炎紫轩也是这样拿着琴谱认真思索,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似离我很近又仿佛很遥远。
那时的我和炎紫轩只是一对单纯的少男少女,根本不会想到经历了那么多事后,现在会陷入这样的相爱却不能相见的境地。
没事……我苦涩地笑着,我们继续学法术吧。
我现在一心就是想学法术,等我解开了帝国咒印,改变了卡莫的黑发黑瞳,卡莫就会教我解开相思咒的法术。
三月后,本是风和日丽天气,可当一声白纱的我站在祭祀塔之上,顿时乌云密闭,大风呼啸。
我看着塔下密密麻麻地人群,闭目开始默念一连串破解封印之术的咒语……风,愈大;雷,乍鸣;唇,一翕一合,萧杀古老的咒语缓慢而出……随着我念完最后一句咒语,我睁开了双眼,用尽最后的念力大喝一声:破——只听一声霹雳震响,震耳欲聋。
随即,一缕金色的阳光照在蔚蓝的湖畔,阳光像一把利剑,将乌云慢慢隔开……塔下的人群发出欢呼声。
金色越来越多,照在蓝色的湖畔的面积也越来越大……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帝国那么膜拜金发蓝眼。
金,蓝二色在帝国原来象征着破除禁咒的自由。
减缓,乌云消失,天空又出现了湛蓝的色彩……当看到金色的阳光照到了帝国每一个角落,我终于无法支撑着己耗尽念力的身体,缓缓倒下。
从塔上跌落的刹那,底下的人群从欢呼变成了惊呼。
我一定是破除封印消耗了太多的心力,自己傻到一点都不害怕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迷糊中还是固执的认为总是有个人会在我为难的时候救我的……坠落的过程,我仿佛看到了白衣胜雪的炎紫轩像我冲过……紫轩,是我的紫轩吗?我刚要开口,那人便说:不要再叫错名字了,我是卡莫。
我看着卡莫在空中飘舞的头发的颜色,有一点淡了,欣慰一笑,看来对于他的这个法术也很成功。
我在卡莫的宫殿里足足睡了七天。
不,不是睡,是养精蓄锐,七日后要为解开相思咒而做最后的准备。
乌西尔怎么样了?我终于从七天的睡眠中醒来,抱着无悔问卡莫。
你又不爱乌西尔,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卡莫悠闲地抱臂看着我。
他毕竟是无悔的……因为是乌西尔替我承受了生孩子的体痛,是他帮我生下了无悔,他对我那样好,我本来想说娘,可是一个男人怎么能说成是娘?我顿了顿,无悔的另一个爹。
感情真是个复杂的东西,看得出你很苦,乌西尔也苦,那远在东方孩子的亲爹也很苦吧……卡莫摇摇头,所以我不想爱上任何女人。
卡莫,你没经历过,怎么懂呢?明明知道很苦但还是无怨无悔,心是没办法控制的。
我只知道可以见到他了我就很快乐,我站起身,将无悔抱给阿莉尔,卡莫,我们继续吧……那种折磨你受得了么?卡莫问。
可以见到他,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淡淡地说,做好了准备。
可以见到紫轩,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是流干身上的每一滴血。
一百零八章 相思咒卡莫说,因我每月食乌西尔的血炼制的药丸,体内早已流的是乌西尔的血。
如果想破除相思咒,那就要流干我体内的每一滴血,这样我和乌西尔再无任何联系。
这个方法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因此,在流干血之前我的躯体要被封印住,之后,要利用卡莫的法术让我恢复血肉之躯。
我的四肢被灌有封印的铁钉钉紧,然后等待我的就是血液一滴一滴从我躯体内流出,足足七七四十九天。
所以卡莫会问我,我能受得了这样的折磨吗?我是如此的心甘情愿……为了炎紫轩。
黑暗,寂寞,虚弱,疼痛,还有对时间的模糊……我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只能默默数着血液从我的腕部流出,滴落了多少下。
一万九千九百九十八,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二万……我无力地闭上双眼,再也数不下去了。
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现实中还是做梦,睁眼闭眼都是黑暗,有时又看到了种种过去的画面。
有萧何,有潘翎飞,有上官汶烨;有我爹,我哥,还有秀珠;赵大,王二,青妹儿;乌西尔,卡莫,阿莉尔……最多的还是炎紫轩和炎无悔。
紫轩,紫轩……等我找你。
我努力动着嘴唇,声音却干瘪地发不出来。
这样,又不知过了多久……蓦然,一缕亮光照在我的脸庞,我的眼睛被刺痛。
发生了什么?解除相思咒不是不能被任何人打扰的么?傻瓜,你这个傻瓜,你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呢?焦急的声音,虚弱无力,似在呜咽。
乌西尔?他怎么来了?他是要阻止我破除相思咒么?不可以,这不可以。
不……不要。
我使劲动了动嘴皮,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
乌西尔一边破除封在我四肢的铁钉,一边颤颤巍巍地哭:都流了这么多血,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小墨,小墨,你痛不痛?说完,他的唇贴在了我血流不止的手背出,他又有念那个交换身体,愿替我承担体痛的法术了么?他看起来也很虚弱啊。
半晌,我感觉身体不是那么痛了,也有了一丝力气,赶忙说:乌西尔……快将我钉起来,否则破除相思咒的法术就失效了……我轻轻一推,乌西尔就倒在地上了,他缓慢地爬起来,痛苦的神色浮现在他宛如雕像的容颜上:小墨是傻瓜,他骗了你,卡莫骗了你,他知道你是我的正妃,以后我俩皇权之争,你的力量肯定会助我,所以他要让你流干了血,在封印你的躯体,你就死掉了,永世不得超生。
他看看我四肢上钉的血窟窿,抱着我呜咽,你就那么想破除相思咒,为了想见他,不惜付出这样的代价吗?我心里猛然一震,原来,原来,卡莫只是要让我死。
我绝望地掩面哭泣,倒不是因为被人欺骗才这么痛苦,而是真的没有解开相思咒的方法。
紫轩,原来有些事情是怎么样也做不到的,哪怕我情愿受这样炼狱般的折磨,哪怕我愿流干自己的每一滴血。
紫轩,你我何日再相见啊。
也不知虚弱地连路都走不了的乌西尔怎样艰难地把我抱会宫殿,听阿莉尔说,那天,凡是看到第一王子和王妃的人无不动容。
王子满脸忧伤,深情地望着怀中晕过去的王妃,每走一步仿佛都用了毕生的力气,可是却还是难么坚定和坚持,一步一步走下去。
身后滴落了一地的王妃的血和王子的泪。
后来国王知道凯丽娅卡莫母子谎称乌西尔王子在战场而是囚禁了他,大怒,当即要处死凯丽娅。
可是当金发蓝眼的卡莫出现在眼前时,情况有了转机。
那么纯正的帝王标志,挽救他们母子的命运。
自此,卡莫便成为帝国最美丽的王子。
从那时起,乌西尔就落下了四肢关节之痛,天寒下雨,就开始病发。
每每看着他病发之时,还是强忍着对我笑,我的心里就很堵。
乌西尔,都两年了,还是一下雨身上就痛么?我拿出手帕替乌西尔擦额上的汗珠。
是啊,都两年了,自那次封印异灵之血事件已过去两年,无悔都两岁多了,而我……而我,离开炎紫轩也有三年了。
从我十八岁到二十三岁,在萧何那呆了两年,在乌西尔这呆了三年。
这五年里,我只和炎紫轩见了几日,那么短短的几日,让他在我这五年的岁月中变得有些苍白,可是我的心却从来没有停止想他、思念他、爱着他。
看着无悔,我就会想到炎紫轩,虽然我们的孩子拥有和乌西尔一样纯正的帝王标志,可是小小的无悔却已然长得美丽可爱,见过他的人没有不这样认为的。
他,拥有和炎紫轩一样漂亮的凤目。
还记得,无悔刚学说话时,只会喊娘。
我拿着一个炎紫轩牌布娃娃,让无悔喊爹,他怎么都不肯说,我当时发了很大的脾气,狠狠揍了他一顿。
无悔,喊爹啊,他是你爹。
呜呜呜……无悔只是捂着眼睛大哭。
喊哪……我拿掉无悔捂着眼睛的手,指着布娃娃又说了一句。
呜呜呜……无悔怕我,睁着眼睛哭泣,却还是不肯喊爹。
突然,他停止了哭声,看着我笑了笑,喊了一句爹。
我高兴地笑起来,指了指布娃娃道:无悔乖,对着他再叫一声‘爹’,你的爹爹就是长这个样子的。
无悔笑着,看着我又喊了一句爹。
我疑惑,仔仔细细看着他湛蓝的眼睛,这次我看清楚了,他不是对我看,而是看着我身后。
此时无悔张开了小胳膊,咯咯笑:爹,抱。
乖,无悔。
身后传来的乌西尔慈爱的声音,他抱起无悔,轻柔地说,无悔,惹娘生气了么?无悔笑着摇头,将刚才的鼻涕眼泪全蹭到乌西尔身上,爱干净的乌西尔一点也不在乎,只是一边摇晃着无悔,一边用手逗乐。
真的很像一对父子。
想什么呢?小墨。
乌西尔关心的问。
正在替乌西尔擦汗,我还是走了神。
我在想无悔第一次把你叫爹的情形。
我笑笑,其实心里很堵,真没想到炎紫轩的孩子竟然第一声爹叫的是乌西尔。
不过乌西尔真的是一个好父亲,他对无悔很好,疼他但不惯他。
那边情况怎样?我低头整理熟睡中无悔的衣物,尽量让自己显得是漫不经心。
不,不怎么好。
乌西尔艰难地说。
我的心一顿,呼吸也不顺畅了,但还是淡淡地问:出什么事了?小墨。
乌西尔猛然抓住我的手,语气焦急,你要想他,爱他,我不阻拦你,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样固执的人。
可是,你明明很关心他,还要这样骗着自己,骗着我,骗着无悔,你累么?你总是漠不关心地问我一句‘那边情况怎么样’,每当我告诉你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时而疯疯癫癫,我都能从你的眼里看到哀伤。
我低下头,沉默很久,乌西尔真的很了解我,说的句句都对。
可是让我怎么告诉他,我根本回不去了只能呆在帝国。
我对炎紫轩唯一的关心就是从他口中知道炎紫轩好不好,并且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我曾自私的让无悔一定要认炎紫轩这个爹,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在一个孩子的成长中,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是最重要的。
所以在无悔面前,我会和乌西尔很恩爱,以后吧,等以后无悔长大了,在告诉他亲爹是谁。
这时,阿莉尔进来,手中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个精美的水晶杯,水晶杯里放着我一月必食的药丸。
乌西尔拿出药丸,示意阿莉尔下去。
他颤抖着手,将药丸送到我的唇边。
我疑惑,怎么重复了三年的动作,他今日做了这么艰难?他皱着眉,痛苦的看我,就当我刚要咽下哪里药丸地时候,乌西尔猛地夺走了药丸,摔在地上,掩面不语。
他痛苦的时候就这样,而世间,也只有我能把他折磨地这样痛苦。
乌西尔……我走到他跟前,轻轻拉掉他的手,怎么了?以后都不要吃那个药丸了,小墨你可以不用吃了。
他垂下眼睑,始终不看我。
为什么?我疑惑。
原谅我吧,小墨,乌西尔将我拉在他的怀里,我骗了你,我和卡莫一样都是骗子。
其实你早都不用吃这个药了,破了帝国封印之术,你身上的所有咒都会揭开,包括相思咒。
我自私,我还想一直把你留在身边,所以没有告诉你,也一直用我的血去炼制药丸。
小墨,我是坏人,你原谅我吧。
乌西尔看着我,蓝瞳闪着凄绝的光,好了,小墨,你可以走了,找你的焱朝皇帝。
一百零九章 再相见乌西尔,我……我低下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我……我不走了。
乌西尔忧伤的眼神忽然变得惊喜,他道:小墨,为什么?焱朝的皇帝最宠爱的女人在三年前已经在海上的风暴中丧生了,而我只是帝国的王妃……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可是说完还是止不住悲恸的情绪,掩面啜泣。
紫轩,我的紫轩,他是皇帝九五之尊受万人景仰,大焱王朝最骄傲最尊贵的人,他的女人可以失踪可以为他而死,但独独不能成为别人的女人。
这让我,在帝国和乌西尔生活了三年的栗发灰瞳的女人,怎样抱着金发蓝眼的无悔去找他?这样的母子怎么在他面前出现?那种相遇,将会成为已是皇帝的他最大的耻辱。
即使,我现在可以脱离了乌西尔相思咒的束缚,可是我和炎紫轩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到当初我们在东宫互相讥诮玩闹的日子,回不到我们在小木屋过温馨生活的日子,太多的无奈将我们生生的分开。
我爱他,可是再也不能让他拥我入怀。
也许吧,也许我们的相遇就是一种错误。
从我十五岁那年,他一身夜行衣闯入副将营羞辱我起,我闯入东宫看见俊逸若仙的他,他抱着从房顶跌下来的我,他送我最爱的古凤琴,他悉心叫我琴法,他替我的手腕上药,他把我强囚在皇宫里,他见我生病受伤向太医大发脾气,他为了我不惜让好友的妹妹一跪不起,为了求我不死在他爹面前哭泣,他为我画眉,他替我挡了一矛,他为我亲手做饭,洗衣,他……我们就这样的相处下去,直到爱彼此已深入自身的骨髓里。
可这是多么错误的相遇,让炎紫轩成为了一个半疯癫的人。
如果早知道今天他会成为这样,我宁愿我们从没相遇过。
乌西尔,我只有一个愿望,我抹掉眼泪,低垂着眼帘,继续,想让他亲手抱抱自己的孩儿。
真的不愿意回去了么?乌西尔说,伸手想擦掉我的眼泪,猛然他皱了一下眉头……爹,娘哭,惹娘哭了,爹爹不乖,悔儿打。
睡醒的无悔气冲冲地抡起了拳头又朝乌西尔下身打去。
无悔,我笑着抱起他,没有啦,爹爹要带咱们去玩,娘是高兴呢。
我转而对着乌西尔说,可以么,带我们去焱朝?乌西尔俯身对着无悔说:爹爹疼你娘都来不及,怎么会惹她哭呢?无悔,以后不要打爹爹那个地方,很痛。
乌西尔又对我说,好吧,我这就去准备。
三日后,我们三人带着一些随从坐上了去焱朝的船。
但是这次离开向帝国内部封锁了消息。
在解开帝国咒印,并改变了卡莫的黑发黑瞳之后的两年多里,帝国内部和外部格局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帝国开始大肆向西边扩张领土,首当其冲打击的便是领国浮岚王朝,之后还会再向东方焱朝进攻。
凯丽娅曾说过他要替蔡姬夺得天下。
因为这样的忙乱,同样有继承王位的卡莫王子无暇顾及乌西尔的行为。
乌西尔早已经和焱朝的两个皇帝炎紫轩和萧何联系沟通好了。
而炎紫轩和萧何本是兄弟但又分了焱朝天下的仇人也愿意和乌西尔联手,做好和卡莫应战的准备。
所以,我们要去焱朝不能让别人知晓。
在海上漂泊了近一个月,又行了数日马车,我们的小队伍终于到了京都。
每离近他——我的紫轩一寸,我的心就激动一分。
此间,路过了卖糖葫芦的糖心店,路过了卖油泼面的巧面馆,路过潇香院……我勾起唇角,仿佛还能看见一高一低两个白衣少年在叽叽喳喳地说话……紫轩,紫轩,我终于又回来了,带着我们的孩儿炎无悔来看你了。
乌西尔,从帝国带来的药丸能治好他的病吧。
上次听说炎紫轩的病又加重了,最近一直卧床不起,乌西尔便带着能解千毒的药丸。
放心吧,小墨。
他会好起来了。
乌西尔幽幽道,一并握住了我的手。
看得出他比我还激动,也许是害怕,害怕我见了炎紫轩便不顾之前的想法,又打算留下来。
我刚想开口说放心吧,我一切都想好了,乌西尔又继续道:不管怎样无悔都是我的孩子。
他只愿叫我为爹。
是不是,无悔?乌西尔抱着无悔,笑得苍白,笑得无力,蓝瞳绝美,因为悲伤,显得更加忧郁。
爹爹,也高兴,哭了?无悔伸出小手替乌西尔擦泪,乌西尔只是将无悔抱得更紧,头伏在无悔幼小的肩头上,金色的头发在颤抖。
因为焱朝皇帝有病在身,不便接见帝国来的王子王妃,且我们此次前来也不能透露身份,所以没有举行太大的接待仪式。
没有看到炎紫轩,我却看到了很多故人,潘翎飞,炎紫辰,还有萧何——连萧何也来了。
他们看见我无一不震惊,当然再注意到我和乌西尔牵着金发蓝眼的无悔都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们明白了什么?是不是以为我嫁了乌西尔当了王妃又生了孩子?娘,这里的人,不一样。
无悔稚嫩奶气的声音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
他指的应该是那些人都是黑发黑瞳吧。
我抱起无悔,嘴角扯出苦涩的笑容,很想说,无悔啊,你本也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最终我止住了言语,只是在他蓝色的眼睛上吻了一下。
几日下来,在帝国使馆我足不出户,我只是一直等待着,可是还是没等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我的心开始烦躁不安,情绪也很不稳定。
作为帝国的王妃要见一眼焱朝的皇帝是那么难啊。
而无悔对这个本应该是他最熟悉的国土充满了好奇,在京师玩疯了,每天晚上回来,就开始滔滔不绝用最简单的语言向我描述,他看见了什么,玩了什么,吃了些什么。
他不知道他的娘在这个城镇生活了很长时间,早都熟悉了吧。
娘,糖葫芦,心样的,是苹果啊。
无悔很乖,回来也不忘给我带点他喜欢的东西。
我们国家都没。
在拿到心状糖葫芦的一刹那,我又忍不住哭泣。
太多的往事想我砸来,还记得很多年前,炎紫轩和女扮男装的我在街上,他像变戏法似的为我变出心状的糖葫芦,当时我雀跃的心情,现在还能感受到。
太多的现实我又要统统接受。
无悔,这里才是你的国家啊。
娘,又哭?无悔看着我,又害怕地看看乌西尔。
乌西尔抱着掩面哭泣的我,对无悔严厉地说:出去。
又对我说,小墨不哭了,来这里没少见你哭,何苦呢?无悔也被吓得够呛,哇地哭起来,怎么也不走。
我抱起无悔,开始哄他。
乌西尔轻轻说:我们已经从帝国出来一个多月了,回去还要近一个月时间,是该……是该回去了吧。
我轻轻道,他好点了么?这几日乌西尔都在和炎紫轩和萧何商讨以后对付卡莫的计策,乌西尔应该见到炎紫轩了吧。
这几天一直都是我和萧何在商议。
不过,小墨,你放心,那个药丸很有用的,他会很快好起来。
哦。
我平静的回答,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他怎么还没好,我都要走了,他怎么还没好,难道让我见一眼他都那么难?小墨……乌西尔焦急地低呼,一并抱走了无悔。
无悔胳膊上有个指印,是我无意识掐的。
无悔疼地也不敢哭,不敢说。
对不起……我们什么时候走?我幽幽道。
紫轩,我有多想见你,可是我要面对现实,王妃终是要回帝国了。
正午,永乐殿设送别宴,朝中文武重臣均在。
乌西尔老爹,无悔吃那个。
无悔小手一指,乌西尔便为他夹到嘴里。
无悔,有这样叫爹爹地么?我嗔道。
……无悔沉默,不敢说话。
可能这几日我情绪不稳定吓到了无悔,我一说话,他都不敢言语了。
乌西尔笑着接过无悔,抱到自己怀里,对我说:小墨,这种叫法在帝国不算不尊重的。
无悔是我的孩子。
为什么这几日乌西尔总是强调无悔是他的孩子?我没有继续理会,只是继续为他们父子俩布菜。
还有等待着……皇上驾到——皇上……公公本是尖利的声音陡然变成了焦切的低呼。
皇上,他来了么?乌西尔说送别宴炎紫轩一定会来。
因皇帝龙体不适,但又恐耽误王子王妃回帝国的行程,便让送别宴准时开始,皇帝稍后出席。
不妨事。
淡雅的声线,透着虚弱无力缓缓穿到我的耳朵里,却是那样的尖锐击中我的心脏,那一刻,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呼吸。
手一抖,菜掉到了乌西尔的衣袍上。
皇上若龙体欠安,还是回寝宫歇息吧。
朕无碍,今日要送别帝国第一王子和……王妃一家,朕是一定要出席的。
还是那样好听的声音,虽然透着些病态,可是让我觉得就像仙乐一样,只是他在提及王妃时,声音再颤动,而我的心也跟着一起颤动。
盼的人就在眼前了,我却没有勇气抬头看一下他,就怕一看他的风华,一看他的邪魅,一看他的淡雅,一看那张我深爱的脸,便什么都忍不住,下定的决心也不能坚持下去。
呵呵……都说皇上德仁天下,果然如此啊,皇上,乌西尔还有个小小请求。
一旁的乌西尔道。
但说无妨。
炎紫轩道。
可否抱一下王妃的儿子,让小孩子也沾一些大焱朝皇帝的福泽。
乌西尔说的很巧妙,他说的是王妃的儿子,不知道炎紫轩有没有听到里面的深意?我感激地向乌西尔会意一笑,他在帮我实现那个愿望——让炎紫轩亲自抱抱他的孩儿。
谢谢,乌西尔。
我说。
一百一十章 咫尺天涯脚步一声声缓慢逼近,我的心也随之猛烈地撞击着胸膛,周围仿若静默无声,四处无人,天地间,只有走向我的他,和等待他的我。
空气涌动,血液沸腾,丝丝生情,缕缕动魄。
我和他,我的紫轩,已经离的这么近了。
这是我多少个日夜梦到的,盼到的啊 。
是叫无悔吧?还是那样淡雅的声线,仿佛就在我耳边轻呵,丫头,是你么?我和乌西尔对视,都很惊讶,炎紫轩怎么能知道无悔的名字?炎紫轩俯身接过乌西尔手中的无悔,我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可是那么熟悉的味道,那么熟悉的身影即使是出现在我的余光中,还是吸引我了全部注意力。
有一瞬,我多想冲过去,抱住他。
我的手用力绞着裙裾,告诉自己一定要克制住情绪。
无悔,听娘的话吗?一声关切,虽淡虽轻,却像极了父亲对儿子的问语,慈爱且温馨。
紫轩,紫轩,你正抱着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啊。
那一刻,再也抵挡不住眼中生腾出的水气,我低垂着头,泪扑簌簌地流。
乌西尔赶紧递上丝巾,让我擦拭。
无悔,不乖,总惹娘哭,爹爹吵。
无悔稚嫩的声音里完全没有对一个陌生人的疏离感,仿佛眼前抱着他的男子就是他最熟悉的人一样。
陡然无悔变了语气,很是惊喜,娘,他可比你做的布娃娃好看多了。
说完,还听到啾的亲吻声。
一语道破,童言无忌。
我慌张地站起身从炎紫轩手中接过了无悔,抱在怀中,温言:无悔,那只是娘给你缝的玩具布娃娃,怎么能和,能和……皇上比呢。
说到皇上,我是多么的艰难。
焱朝皇上做太子时行为不捡,流连青楼,太子良娣曾缝制了一个和太子模样相仿的布娃娃以解相思之苦。
我不想让知道这些事的官员把帝国第一王妃的布娃娃和太子良娣的布娃娃联系到一起,这样我一切痛苦的努力就白费了。
而且将皇上比作布娃娃是多么不敬的事情啊。
皇上……又是一群人焦急的低呼。
炎紫轩怎么了,为什么众官那么焦急?此时的我多么想看看他,可是终究还是没敢抬眼。
朕旧疾犯了,需要看太医,王子王妃先失陪了。
谦和的声音,还带着一些焦急。
恭送皇上。
群臣躬身。
我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心里一阵失落,这样短暂的相见就——结束了。
小墨,去吧,只有一个时辰,把该说的话说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我们就该回去了。
乌西尔笑着说。
乌西尔……我看着他湛蓝的眼睛,流露着复杂的情绪。
快去吧。
炎紫轩示意下人不必跟着,只身一人来到寝宫,我一惊,竟然是那里。
他把皇宫格局变了,皇上的寝宫变成了以前我的起居室——汶音斋。
看着周围的宫女太监,我怕让旁人生疑,便不得不跟在炎紫轩的身后,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进了汶音斋,等没人注意的时候,我敲开了门——炎紫轩亲自开门,吃惊地看着我,一动不动站着,表情痛苦不堪,最终他吐出能撕裂我心的两个字:王……妃。
我咬着嘴皮,只觉得满腔的言语在听到王妃那一刻,生生咽到了肚子里。
最终,我启齿:让我进来。
进了汶音斋,我环顾四周,一如几年前陈设一点都没变,我离开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还是不用宫女和公公么?皇……上。
沉默了很久,我最终道。
天知道,我多么想叫一声紫轩,可是他的一声王妃,提醒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不,这里不住人的,我……朕只是偶尔来这里。
炎紫轩的声音和眼神都透漏着他此时很慌乱,很哀恸,和难堪,让我想起了我和他大婚那晚,就是在汶音斋,在这里,他疯狂地向我告白。
他顿了顿,继续:不不,这里是住着人的,以前是住着的,一个女人,我愿钟爱一生的,唯一爱过的……也是唯一……后面他说了什么我没听清,他转过身不再看我。
背部在微微抽搐,是旧疾复发了么?紫轩,怎么了?我的心随着他微微起伏的身形而焦急,还是忍不住就那样脱口而出唤他紫轩——他曾经最喜欢我唤他的名讳。
可是——他只背对着我,不言语,不回答。
我本是要伸出的手,就僵在了那里。
心,骤然紧缩。
又是一阵沉默,炎紫轩终于开口:三年了,过得好不好?声音很淡很轻,也和虚弱,可是却透着我无法抓住的虚幻。
我……欲言又止,紫轩,我很想你,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最终我还是说出了憋闷在心中那么多年的话,什么皇上王妃,什么不合礼数,这一刻,虽然只是看到他的背影,我还是止不住自己想说这样的话。
紫轩,紫轩,你知道我想你想的有多苦吗?可是,沉默,等待我的还是炎紫轩的沉默。
紫轩,很讨厌我吗?看到他这样冷淡甚至称的上是薄情的回应,我的泪开始缓缓流出,流到嘴里,很苦和涩,一如我的心。
为什么不理我?也许,是我错了,我可以什么都不顾说出我愿说的话,可是炎紫轩却未必和我一样,他可是皇帝啊。
他真的不愿再叫我一声丫头么?他真的不想和再说一句话么?他真的就愿意这样让我们像两个国家的皇上和王妃一样相见么?紫轩,你真的愿意这样做么?可是……我不能,我做不到啊。
紫轩,我知道你有苦衷,你是皇帝,怎么能和我相认呢?可是紫轩,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无悔虽然是金发蓝眼,可是他真的是你和我的孩子,他姓炎……说到这,我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等待我的除了炎紫轩的沉默,什么都没有。
他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他不光是讨厌我,而且很恨我,连他的孩子都不能引起他的重视。
他不是以前总说他最希望我能给他生个孩子么?他说,爱的人生的孩子,那是多么幸福的事。
当时我只能苦涩的笑,因为我以为我丧失了做母亲的权力,可是现在,我们真的有了儿子,我还是只能苦涩的笑……无悔,炎无悔,让我怎么告诉你,你的亲爹爹不喜欢你。
紫轩,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对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紫轩,可是我该怎么办,明知道你讨厌我,恨我,我还是无法控制我的心……紫轩,不要不理我好不好,看我一眼也好,我马上就要走了,只一眼……紫轩,我很自私,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可是我还是想见你,哪怕一年见一次也好。
紫轩,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七夕,还记得牛郎织女的故事么?紫轩,紫轩,我爱你…………到最后,就变成我一个人的诉说,一个人的哭泣,炎紫轩始终背对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痛苦的相见。
体会到了,什么是——咫尺天涯。
明明和他这么近,明明一伸手就可以碰到,明明还是那么爱他。
可是,却觉得我们隔得那么遥远。
仿佛,我——他曾经唯一爱过的女人,再也走不近他的心。
我开始掩面恸哭,止不住的哭泣。
紫轩……乌西尔对我很好很照顾我……你放心吧……我走了,你也找一个……紫轩,我是多么自私,到现在我还是希望你只爱我一个,可是,我觉得,那么孤单的你,需要一个女人照顾,就像乌西尔照顾我一样,你需要一个女人照顾你。
如此而已。
不要说了……颤抖的声音,决然打断了我的话。
我缓缓放下了捂着脸的双手,看着他。
他已经面对我了,满脸悲戚哀怨之色,他好像也在哭,颤抖地手里紧握着一个丝巾,浸染着血。
怎么会这样,他的病还没好么?紫……话还未出,就听见门外乌西尔温柔关切的声音——小墨,小墨,好了么,我们要上路了。
最终,我咬着唇,深深看了炎紫轩一眼,转身,推门而出。
小墨,我还真怕打扰到你的好事。
乌西尔笑着,几近温柔。
什么好事?我一边抽泣一边说。
我说让你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刚就怕你俩在进行中的时候打扰到你了。
乌西尔笑得很邪气,看来你的焱朝皇帝不怎么厉害么。
乌西尔……我破涕为笑,重重捶了他一下。
好了,小墨能笑我就心安了。
走吧,无悔一会儿都离不开你。
几日后,我站在回帝国的船上,一直遥望着东方。
此时的我,心里平静了些许,不求什么,只希望那个远在东方的人能快些好起来。
无悔,你说是乌西尔爹爹好看,还是抱你的那个皇帝好看。
乌西尔老爹好看。
无悔不假思索的回答。
小墨,你听,虽然你的皇帝的容貌无人能及,可是在无悔的眼里我才是他最好的爹。
我回以一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乌西尔总是强调无悔是他的孩子,即使我登上了回帝国的船,他还是害怕失去我,我不爱他,可是无悔是一直爱他的。
我继续向东望去,已经远到看不见岸边了,可是好像还是隐隐能听见炎紫轩的声音——丫头,我爱你。
紫轩,乌西尔同意每年的七夕让我来焱朝找你,你我就隔着这样的苍茫海水,一年一见,多么像传说中的牛郎织女。
紫轩,不知你可否还记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百一十一章 失心疯——紫番外蠢货,萧何使劲朝炎紫轩踢了一脚,厉声道,我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弟弟,你怎么就不留下她。
被踢倒在地的炎紫轩擦着嘴角的血渍,冷冷地看了萧何一眼,他很想说我怎么有你这么暴力的哥哥,可是……他不敢,就像炎紫辰不敢忤逆他一样。
也许天下的弟弟都怕做兄长的吧。
真是奇怪,炎紫轩还曾拿着鞭子抽过萧何,原本是仇人是情敌,后来又将大焱天下一分为二,可是因为和乌西尔一起联手对付帝国的大王子卡莫,他们又走到了一起。
刚开始两个人还是冷言冷语,你瞪我我瞪你,可是后来慢慢就熟起来。
也许真的在他们中间又太多相似的地方。
比如他们应该都姓炎;他们有同样的父亲,留着相似的血液;而且,他们爱过同一个女人。
不,不是爱过,是爱着,也许还要一直爱下去。
那个可以叫做哥哥的人,问炎紫轩,为什么不留下她。
为什么不留下她?他也不知道,他觉得她已经不属于他了。
炎紫轩曾对墨汶嫣说过一句话:没有你,我将变的不是我自己。
失去了她,他怎么才能成为自己?帝国的药丸真的很有效,服下了几日炎紫轩便有了力气,终于下了龙榻,而且也没再出现糊涂疯傻的状况。
这几日他知道帝国第一王子乌西尔带着家眷来了,听说第一王妃头发和瞳仁的颜色非常奇怪——栗发灰瞳,还听说,王子王妃的孩子非常漂亮,很讨人喜欢。
这几日,他听说的非常累,因为一想到乌西尔,想到三年前是他掳走了她……炎紫轩的心就开始——疼。
刚开始,炎紫轩是极力反对和乌西尔合作的,他恨他。
可是,那可以叫做哥哥的人说大局为重,他最好的朋友潘翎飞说大局为重,连他的弟弟都说,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每个人都这么劝慰他。
可是,当面对那个男人,炎紫轩情何以堪?他多么想亲手把他杀了。
最终,他还是以大局为重了,因为对于他来说,三年前知道那个消息之后,他就已经不是自己了,什么都不在乎,唯有做好皇帝。
而且他的病,也是乌西尔带来的帝国最名贵的药丸治好的。
在帝国第一王子及家眷临行的最后一天里,做为一国之君和对王子王妃的感恩,他要亲自出席。
就在刚才,在永乐殿送别宴上,炎紫轩又看到了她,他的丫头,他唯一的爱。
即使岁月变迁,即使时间流逝,即使那个女子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变了,他对她的爱只会多不会少。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个场合,这个时间看见她?她怎么坐在乌西尔的旁边?她怎么怀里还抱着一个金发蓝眼的孩子?她,不是在三年前被乌西尔掳走后,在海上遇难了么?想到这,炎紫轩摸了摸脖颈处三年前留下的伤疤。
她怎么成为了帝国栗发蓝瞳的第一王妃?怪不得这几日萧何,潘翎飞,炎紫辰来看他,他们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们都知道了么?他们早都知道他的女人成为了第一王妃了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所有人瞒着他?炎紫轩仔仔细细盯着那个比桃红瓣还要妩媚三分的唇,他吻过千遍万遍也不会厌倦的唇:无悔,有这样叫爹爹地么?无悔?无悔!是他们的孩子吧。
无悔,无怨无悔,她对乌西尔的爱无怨无悔,为他生孩子也无怨无悔。
那一霎那炎紫轩都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的胸口像被钝器闷闷砸了几拳。
看来帝国的药也治愈了她的病,她也可以有孩子了。
看到那一幕,炎紫轩在刚就坐的时候,险些摔倒。
那个宴席,炎紫轩再无心理会,眼中只有一个人——墨汶嫣,他的丫头。
可是,那个女人为什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一味低头为乌西尔父子布菜,好个贤妻良母,却已不是他的妻,已成为了别人孩子的母亲。
乌西尔提议让炎紫轩抱一下王妃的孩子。
多么讽刺的事,他要去抱他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的孩子,可是……他竟然同意了。
不为别的,这样做只为能更近地接触到她,而且抱抱她的孩子不好么?这个孩子有一半留着是她的血,不妨就把这个漂亮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吧。
就在炎紫轩抱起无悔地时候,他真的恍惚了。
他摸了摸无悔细腻光洁的脸,真的很像在摸自己儿子的脸庞。
那一霎那,他有流泪的冲动,他有了做父亲的感觉,轻柔地问:无悔,听娘的话吗?无悔,不乖,总惹娘哭,爹爹吵。
小孩子回答,漂亮的眼睛盛满了难过。
炎紫轩差点就脱口而出:爹爹怎么会吵你呢?你知道爹爹多想让你娘为爹爹生个孩儿,疼你都来不及。
可是,这样的话被小孩子娘,他可比你做的布娃娃好看多了。
抢在前面说了。
布娃娃……这一词在炎紫轩的脑子里闪了好几下,他猛然响起了曾经她在汶音斋时缝制的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布娃娃。
他曾给那个布娃娃编了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以解相思之苦。
她还是想他的,爱他,一定是这样……无悔,那只是娘给你缝的玩具布娃娃,怎么能和,能和……皇上比呢。
她站起身,抢过了他手中的无悔,说了这么绝情的话。
多么可悲,布娃娃只是一个孩童的玩具,而他在她眼里只是皇上而已。
炎紫轩再也忍不住悲恸的情绪,第二次险些跌倒……他不能再呆到这了,他觉得自己又要疯了。
走在去汶音斋的路上,他一遍遍回忆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温度,那时刚才她抢无悔时无意碰到的地方。
冰冷的指尖,却还让自己觉得温柔。
多么可笑,那死死握着的,根本就不是属于自己的温柔。
汶音斋不需要宫女和太监,因为这个地方只属于他们俩。
开门的一霎那,炎紫轩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不管清醒还是糊涂的时候都会出现的幻觉——她回来了,就站在门外。
丫头——差一点他就喊出来了。
栗发灰瞳,提醒了他,眼前这个女子是叫他皇上的帝国第一王妃。
可是,即使是这样,即使他们有了国土的差距,有了发色瞳仁的差距,他还是没办法忍受这样的煎熬。
他爱她,她是他愿钟爱一生,唯一爱过,也是唯一爱着的女人——后面几个字他没说完,就赶紧转过了身,拿出手帕捂在嘴边。
一口血气喷了出来,他看着手帕上的点点红渍,一阵悲凉,即使帝国的药丸可以治上千种病,也难治他的心病。
最终,炎紫轩的种种语言,关心的、思念的、挚爱的语言只能淡淡化作一句话:三年了,过得好不好?可是,他没有回头看她的唇形,因为他不想知道或者是不敢知道。
无论是好还是不好,他都没有能力去接受每一种答案。
他没回头,就看不到她的唇形,不看她的唇形,就得不到答案。
是的,炎紫轩失聪了。
在三年前,墨汶嫣替炎紫轩出征的那天,她被乌西尔掳走的时候,他知道也许再也看不到她。
他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再醒来,不光是加重了他疯癫的病,连耳朵也听不见。
因为双耳失聪,所以炎紫轩——没有听见,那个金发蓝眼的孩子是他的儿子,是姓炎。
没有听见,明年的今天,她还会来看他。
没有听见,她说,紫轩,紫轩,我爱你。
他什么都错过了,却不知道这一错过,就是一生……可是,即使他什么都没有听见,即使他还是以为他是皇帝,而她是异域王妃,炎紫轩还是放下了那所为悬殊的身份,她就要随着乌西尔走了,他想再多看她一眼。
如果可以地话,可以再抱一抱她……可是当他转身的时候,却看见那个柔软的唇动着:紫轩,乌西尔对我很好很照顾我,你放心吧,我走了,你也找一个……你也找一个?找一个什么?再找一个女人么?炎紫轩愤怒了,难道连默默去爱她的权力都要被剥夺么?丫头,你怎么这么残忍?可是,他突然发现,他老了。
在没有她的日子里他老得那样快。
以前在自己少年的时候,每每从她嘴里提到别的男人的名字,他都忍不住发脾气。
现在,他只不过才二十五岁,却没有一个成年男人的锐气和锋芒,只难过地说了一句:不要说了。
女人,是有很多,后宫佳丽三千,可是,让炎紫轩怎样告诉她,他唯一的女人就这有一个——墨汶嫣。
让他怎么告诉她,自从五年前他在云龙客栈拿着那张墨汶嫣的亲笔:吾心已变时,他变患有失心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糊涂的时候,他总觉得心里少了什么,少了什么他不知道,咦?那个女人的眉毛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女人爱穿白衣服。
于是他娶了一个又一个。
让他怎么告诉她,没有她的夜里,他是多么寒冷,他抱着那些自认为很熟悉的女人,只是像傻子一样索取温暖,什么都不会做。
让他怎么告诉她,他清醒的时候,看着自己娶的一个个妃子,有多么难过。
虽然他从来没有给过她只会娶她一个人的承诺,虽然他知道这个承诺一旦给了,就要多么艰难地区履行,可是她就只愿娶她,要她一个。
可是,看着这么多妃子,他很难过,如果,她回来了,会不会怪他?明明知道她不会回来了,他还是很自责。
难道真的是,失去了她,他变得不是自己了么?让他怎么告诉她,无论是清醒着,还是糊涂着,他的心里还是只有一个人,唯一的,永不变的。
她走了,她要去帝国了。
他觉得自己快要到极限了,又要疯了,他追了出去,却看见那么温馨的场面……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
她对乌西尔笑,笑得那样美。
炎紫轩站起身,低垂着头,悲凉地说。
炎紫轩,难道你不知道汶嫣儿可以对每个人笑,但是她只为爱的人流泪么?萧何暴怒,又向炎紫轩踢了一脚,她爱你,她爱的是你。
去追她回来吧,不要重蹈我的覆辙——赢得了天下,却输了她。
赢得了天下,却输了她。
早在少年的时候,大婚前三天斋戒沐浴,就是在汶音斋后面的花园里,看着她的笑容,他便认为什么天下皇位,都不敌她的一颦,一笑,一回眸。
可是,后来……明明幸福离他那么近,他却还是执拗地争什么皇位,林中小木屋的生活就这样远去了么?这浮华的天下算什么?没有她,得到了天下有何用?失去了他,才叫失去了整个天下啊?丫头,多想亲口告诉你,你才是我的天下。
多想和你一起再聚首,共抚琴,那曲《逍遥叹》。
去吧,我的弟弟,你追回她,就让我来独自一人承担赢得天下,却输了她的悲哀。
萧何扶起炎紫轩,笑着说。
追回她,追回她,那一刻炎紫轩的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数日连夜追赶,他像失了心一样要去追回她,是的,只有追回她,他才会有心。
骏马疲劳过度死在路上,炎紫轩便用轻功,体内没有真气,他就跑……疾速狂奔的他,风华不在,温雅不在,从容不在,只是一个急切想追回爱人的痴情男子。
可是……赶到渡口,还是晚了……苍茫的大海上,载着她的船只正消失在眼前。
他只能对着西边,一遍一遍大喊:丫头,我爱你。
丫头,我爱你。
此生不变,或者是——永生不变。
他看着海水,吟唱一句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就让吹响西边的风带着我的思念我的爱,来到你的身边。
……第一百一十二 天人两隔一年后。
小墨,这次去焱朝就留下吧,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站在身后的乌西尔说,虽然你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头发和瞳仁的颜色,可是我知道,你的焱朝皇帝一定不介意,我也知道爱你,他也不会在意什么焱朝皇帝和帝国王妃的差距,他会为了你可以不做皇帝。
我皱皱眉头,怎么会?如果是我,我就会这么做,我不相信他会比我爱得更少。
只不过,乌西尔上前,失去了你,我不想失去无悔,无悔留下来好吗?我转过身,笑着说:乌西尔,别瞎想了,我就是去看他一眼,这个就足够了。
乌西尔忧伤地看我没有再说话。
他最近总是说,他有预感,这一次我回焱朝一定会留下来。
不过为了让他心放宽,我也在他四年来第不知多少次的求婚下,答应嫁给他。
一场盛世婚典要在帝国举行,已经有了孩子的第一王子和第一王妃的。
白纱,轻舞飞扬。
礼乐,欢悦轻松。
于我而言,这喧闹繁华的场景让我突然有一种恍惚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从体内一点一点流失。
三岁的无悔高兴的不得了,他当然高兴了,没有一个孩子参加过自己父母的婚礼。
金发蓝眼的国王也兴奋地合不拢嘴,我亲爱的乌西尔,真是个浪漫的人,都有孩子了,还要举行婚礼。
可是在众人眼里本是最幸福的王子,蓝色的眼睛里却盛满了忧伤,小墨,我觉得我要失去你了,不不,应该是……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你。
多么可笑,乌西尔一手轻撩起我的栗色的头发,低首,在我的面颊轻轻吻了一下,四年来,乌西尔第一次吻到最爱的女人。
他笑,笑得那样苍白,那样凄美。
我摸了摸他刚吻过的地方,很炽热,是一滴王子深情的眼泪。
婚礼第二天,我和乌西尔上路了。
又是一个月的海上漂泊,看着平静无波的大海,我知道,海底却激荡着最疯狂的暗涌,一如我激动的心情。
紫轩,紫轩,我来了,等到我见你的那天,刚好是七夕,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行了数日的马车,我再次踏上了这个让我爱上炎紫轩的京都。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接见我们的是萧何。
不,是炎紫何。
他坐上了炎紫轩的皇位,他统一了大焱王朝。
那炎紫轩去哪了,我的紫轩去哪了?紫——轩——在众多文武百官面前,所有人都看见了,一个来自异域的第一王妃,喊着先帝的名讳,晕了过去。
是啊,先帝,先帝……先帝炎紫轩一月多前,驾崩。
贞德元年(四年前),先帝炎紫轩的昔年太子良娣带帝出征,死于海难。
帝大恸,双耳失聪。
贞德四年(一年前),先帝炎紫轩龙体欠安,服下帝国奇药,大愈。
然,接见帝国王子王妃时,旧疾复发,龙体每况愈下。
自此,日日咳血,夜夜啼哭,失心疯之症更甚。
贞德五年,帝感龙体诸多不适,因无子嗣,诏告天下,传位与兄,炎紫何。
帝于六月初二,驾崩。
小墨,我也是才知道的。
乌西尔拉着我的手,你要想哭就哭,你这不哭……小墨,都怪我,我对不起你,我干嘛要把你留在帝国,害得你们那样苦。
他没说完,自己先哭了起来。
汶嫣儿,他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痛苦。
萧何说。
汶嫣儿,这是紫轩留下来的。
潘翎飞将一个小匣子放到我手上,我这才收起涣散的眼神。
轻轻打开匣子,有一个琴谱《凤求凰》,这是我和炎紫轩在护城河画舫里即兴做完的曲子,后来我才知道炎紫轩的凤求的是我这个凰。
有一个黛笔,这是我去炎紫辰的府上,不小心烧掉了自己的半边脸眉毛,炎紫轩替我画眉用的。
有一缕头发,这是我要为受伤的炎紫轩请大夫,炎紫轩怕我出事,我便削掉了我的头发,让他收好了我的心。
有一个龙头芙蓉玉簪,有些裂纹,这是炎紫轩母后留下来的遗物,现在却成为了——炎紫轩留给我的遗物。
去年的这个时候,咫尺天涯。
今年的这个时候,已经天人两隔了。
我紧握着芙蓉玉簪说:带我去紫轩的陵墓。
没有表情,没有语气,也没有眼泪。
原来痛到最深处已经麻木,一点感觉都没了。
走在帝王陵墓的甬道,我的心开始抽搐,那么气势恢弘,那么光彩夺目的陵墓里,有谁能知道此时却躺着一颗比任何人的孤绝,比任何人都清傲,也比任何人都苦痛的心。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紫轩单独呆一会。
看着精美华丽的尸棺,心已不知怎么跳动。
六月初二,正是我和乌西尔婚典的日子,那个时候炎紫轩在一点一点的咽气,在死亡地边缘挣扎。
他一定很孤独很寂寞吧,他最爱的女人没有陪着他最后的日子,反而在做一件那么讽刺的事情。
我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紫轩,我怎么能这么对你。
紫轩还冷吗?听说你每天晚上都会冷,现在好点了么?是不是没有感觉,就不冷也不孤独也不难受了?紫轩,你还怪我么?你怪我,你一定是怪我的,要不怎么一个月的时间都不愿等,为什么不让我再多看你一眼啊……紫轩,我的紫轩,到底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
我不知道你听不见了,到你走的时候,还不知道亲手抱过的孩子是你亲手骨肉吧。
紫轩,你姓炎,无悔也行炎。
为什么会这样,我可以忍受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可以忍受永远都不想见,可是我就是不能忍受你已经死了。
紫轩,你怎么就可以这样走了,你才只有二十六岁啊。
紫轩……蓦然,指尖触及了细细密密的字:情丝如梦 愁断白头花开花落望穿多少个秋千年等候 只为破茧重逢一生的痛只愿你为我读懂红颜独憔悴 莫笑桃花劫一江春水只为你搁浅把酒唱离别 追忆鸳鸯弦用生命换永远驻你心田潮起潮落 月缺 月又圆沧海桑田 春去春又归缘起缘灭 轮回 落凡间天上人间醉无眠……一生的痛只愿你为我读懂紫轩,你的痛,汶嫣儿怎能读不懂呢?我一遍一遍抚摸着那么精美冰凉的棺,又一遍一遍唤着他的名字。
紫轩,你不是喜欢看我在你面前跳舞么?那让汶嫣儿再为你跳最后一支舞吧。
没有伴乐,没有痴情的眼神,可是我还是能感觉的炎紫轩就在我的面前。
陵墓里,烛火摇曳,晃动着清瘦飘逸的舞姿,白色的纱扬起,栗色的发飞舞,凄绝,妖冶,成为你我生命中的最后绝笔。
我清唱:残风卷碧帘孤影莫凄怨飞花乱冢泪自流对月凝语舞剑伴潇潇 簌簌凄凄 叹叹琴音瑟瑟羞花逐莫问莫失莫相忘生命中最悲苦的时刻,原来就是我在叫你,你都没法回应我了。
你说你我要相许永世,来世我还能在遇见这么美好的你么?执伊之手,万世不离与君偕老,永生不弃紫轩,我知道黄泉路上太寂寞,即使你没有感觉,你还是会冷,还是会孤独的,对不对……让汶嫣儿陪你,好不好?我深深吻着棺,就像深深吻着我的爱人,随即紧握着手中的龙头芙蓉玉簪,走出了陵墓。
乌西尔,照顾好无悔。
我淡淡地说。
乌西尔眼神一黯,随即又变得释然:决定要留下来了?不是啊,是想离开……我将龙头芙蓉玉簪注满了真气,话没说完,便狠狠地插入自己的脖颈处……我想,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一定是带着最美的笑容。
紫轩,我来了。
两个人怎么这么像。
萧何说。
是啊,四年前,当紫轩知道汶嫣儿在海上遇难,便是拿着芙蓉玉簪扎向自己的脖子。
潘翎飞说,还好我及时制止,最后救治过来也只是留下伤疤,但醒来还是寻死。
那你怎么劝慰轩儿的。
萧何提到轩儿,有一些兄长语气。
我说,如果遇难的人是他,他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他希望汶嫣儿会怎样?紫轩当时回答我‘如果是我死了,我希望汶嫣儿好好活着’。
所以紫轩明白了,汶嫣儿若离于人世,也是希望他好好活着。
……躺在床上,心里只回旋一句话如果是我死了,我希望汶嫣儿好好活着,还感觉手背处有一个人的唇在一翕一合,我知道那是我脖子感觉不到疼痛的原因。
可是乌西尔,你知道么?真正的疼痛是来自心里的,在高明的法术也不能替换。
紫轩,我明白了,你是希望汶嫣儿好好活着,是么?这是你最大的愿望,那我就好好珍惜我的生命。
带着我们的爱,好好活下去。
我睁开眼,淡淡地说:我想好了,要留下来,守着紫轩的陵墓……看着那个曾两度作为我和炎紫轩殉情的发簪继续道,一直到老。
三个男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也许能活着就好,就是对逝者最大的安慰。
——————————————————————————————————从此,在昔年太子和良娣避难时居住的深山小木屋里,多了一个栗发灰瞳的异域女子,虽然孤身一人生活,但是她总是带着恬淡的笑容迎接她那几个身份尊贵的客人, 有奉天侯府夫妇还有一双儿女,有焱朝皇帝炎紫何和皇妃菲儿,还有一个金发蓝眼的父子俩。
是啊,在炎紫何还是萧何的时候,他没有真的杀菲儿,而是在菲儿的眼里看到了昔日情人的眼神,坚忍的,善良的,倔强的,所以他最终娶了她。
当炎紫何继任弟弟炎紫轩皇位的时候,他也惊讶,不愧是兄弟,不愧是爱过同一个女人,他的后宫的每一个女人总是有一点像那个女人的,或是眉毛,或是回眸,或是举手投足之间,或会起舞,或会舞剑,可是还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处子之身。
她这么多身份尊贵的客人里,最惹眼地就是那个金发蓝瞳的孩子,小时候就已经很漂亮了,长成少年更是有说不出的清艳风华。
都说先帝炎紫轩是一个绝代美男子,这个少年的容貌恐是和那个皇帝不分伯仲,更胜一筹也说不定。
很奇怪,奉天侯的一双儿女叫那个异域女子为姨娘,炎紫何的皇妃菲儿叫她娘娘,那金发蓝眼的小子也叫她娘。
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她叫什么,她有什么样的过去,只看见她隔几日就会策马去一个地方,哪个地方在哪,也没人知道。
只有她自己明白,那是爱人的陵墓。
这样,也不知过了多少年。
……紫轩,你怎么来了?你……你是来接我的么?是呀是呀,丫头。
还丫头呢,你看看你我的样貌,你还是那样年轻,那样美,我都可以做你娘了。
呵呵,傻丫头,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小姑娘。
紫轩,你不知道我想你想的有多苦丫头,人间一月,地府一年,我等你等地更苦。
紫轩等我做什么?一起轮回啊,丫头。
许多年以后,她已经很老了,可是却带着少女特有的安详羞涩的笑容离于人世,临终前她到底看都了什么?一百一十三章 尾声一杨,怎么了?李静关心地问,同时扶住了我。
没事,只是头又疼了。
我揉揉发痛的太阳穴,努力从脑中闪现出很奇怪的画面缓过神来,奇怪,这次看着穿白大褂的医生,头都会疼。
今天再好好检查一下。
李静安慰。
半年了,自我醒来的半年里,就开始出现这种头疼,脑中还伴随着很多奇奇怪怪的画面闪现。
有时看见街边的糖葫芦会头疼,有时正为自己描眉时会头疼,有时看见古朴阁楼的一角也会头疼。
这样比较麻烦,生在古城的我,都不敢走到街上。
刚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得很累,很疲惫。
可是一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不记得,不记得——我感觉自己忘掉了很重要的东西,心里就开始痛。
我不光是梦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听他们说我能醒来就是一个医学上的奇迹,还说我醒来的一刹那喊了一个人的名字,子什么的,因为声音小,都没听清。
当时李静还怪我,醒来喊的不是你爸你妈你老公你的初恋萧何还有和你最铁的李静,你喊子什么的干妈。
我笑了笑,记起了我爸我妈萧何还有李静和自己,看看无名指带的戒指,唯独没有记起我老公是谁?呃……当时李静犹豫。
呃什么,是不是因为我植物人,他嫌弃我不要我了,然后只留下那么一堆——钱。
不是,不是的,他去一个地方为你祈福,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呜呜……李静说着说着就开始哭,医生说了,你的记忆要慢慢恢复,情绪不能波动,不能受刺激,否则很危险。
那我想见他。
我淡淡地笑。
不能,这样你会受刺激。
为什么?我疑惑。
以为你爱他,爱得……呜呜……反正你见他你情绪肯定受波动。
李静又开始哭。
那好吧,我就慢慢忆起他,然后……离婚。
为什么?这次换李静疑惑。
李静,我心里有人了,即使我不记得他是谁,他长什么样,可我觉得他就像是刻在我心里了一样,不离不弃。
傻号女人,你怎么就不想想那个人就是吴火昊呢?吴火昊?火……炎……我捂着头。
看看一说他的名字你就头疼,那个人一定是他。
可是半年了,我头痛的次数越来越多,脑中那奇怪的画面也逐渐丰富,可独独没有记起吴火昊的模样和心里的那个人。
看着我的头部CT,医生琢磨了很久:脑中没有血块压迫,头应该不会痛了,唔,看来还是要多休息,恢复。
马一杨是吧?嗯。
我看着医生的一身白衣竟然走了神,经他提醒赶忙收回了视线。
留个电话可不可以?这个称得上帅气的医生笑得亲和。
你是问一个病人要还是问一个女人要。
李静抢着说。
女人吧。
医生温和地笑。
对不起啊,我对男人没感觉。
看着他惊愕地表情,我促狭一笑。
说实话,我真的对男人没感觉了,好像在很久以前我的那颗心已被另一个人掏空了。
从医院出来,李静有急事先走了,我一个人走在街上,心里的孤独与着闹市的喧哗格格不入。
他是谁呢?真的是吴火昊吗?那些古代的一些画面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独自转悠,信步在到一个不算偏僻但很幽静的地方。
这里竟然有个寺庙。
虽然看着这些古朴的建筑,头疼又向我袭来,但我还是止不住脚步向寺庙伸出走去,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
风,拂面;叶,旋舞。
一抹素色,背对着我。
那个人缓缓地扫一地落叶。
哗啦啦,哗啦啦……我的心猛然触痛,头疼地像要炸开,可还是不由自主地走近。
那一刻,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即使前面是毁灭,都要走下去……哗啦啦,哗啦啦……一如刚才轻轻扫地,他的每一个轻柔的动作都唤起我脑中无数的画面……停住,似发现了什么,他回望,狭长敛墨凤目中立时闪现出很多情愫,三分讶异,三分激动,三分惊喜,还有一分我最熟悉不过的——戏谑。
定定看了我好一阵,凤目中的诸多情愫渐渐被柔情所代替,他唇角微勾,启齿,缓缓吐出三个字:墨—施—主—一霎那,时间顿住,世界静止,在落叶飘舞中,那一瞥,若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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