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待碧落恢复了人形,她立刻敏锐得感觉到了异常。
她怕鬼怕看到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先前让隐把她的通灵能力加了封印,这次变石后再变人,封印解开,她这项被关闭的超能力似乎变得更强,就似身上的每个毛孔被打开,整个世界变成了个超敏感世界,目光所及之处,她能看到表面背后隐藏的更多信息。
比如,她看向隐,脑子里立刻出现一连串画面,从天而坠的火球,灰不溜秋的石头,风吹雨淋,河水冲刷,战火纷飞,沉睡千年。
她看向床边几台上摆的一盆绽放的夜来香,花心里躺着个拇指般大小的姑娘,正无聊地打呵欠。
当她发现碧落盯着她,她吃惊地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碧落装作没看见,把目光转向床上躺着的蒲皇瑜。
这时候,碧落能清晰地看到他体内的两股真气,一股确实是她自己的,是石头和她现在的相貌交替出现的画面,而另一股则是夜来香花和一个没见过的美女交替出现的画面。
难不成,所说的妖气,是指夜来香花妖?只是,这妖气并不带凶意,似乎在拼命躲闪碧落的灵气。
并且,这股妖气似乎有被封印的痕迹,难不成是因为她的灵气介入,使得封印解开,所以蒲皇瑜才病倒?那,如果让她的灵气把妖气逼到角落里重新加以封印,蒲皇瑜是不是就会好转?碧落交代隐,两人合力,把这股妖气封在了蒲皇瑜的肚脐眼。
之所以封到这个位置,因为碧落通灵能力也是被封在肚脐,以她的理解,肚脐是个出口,要是被封印的东西受不了能自己从这出口爬出去就好了。
隐问:这样封住后,还要喝你的泡澡水吗?喝了一天,他气色好多了。
相较昨天来说,他嘴唇有了血色,脸色也不再发青,确实好转不少。
只是,让她再泡在水里泡一天,很难熬,还是隐了解她,要是真像先前她说的那样连泡七天水,她会闷死掉。
当人当久了,她再也回不去了,石头的世界真是太安静太清冷,她已无法再适应。
只是,如果不继续喝,万一以后再落下什么毛病,水仙岂不怪她?为保险起见,还要继续泡,但要想个聪明法子。
水仙只是说要用泡了一个时辰的新鲜水,那她一次多泡点,然后把水进行分装由隐施法保鲜不就行了嘛。
唉,笨哪!隐挠挠头,又有疑问:这样恐怕不行吧?你泡一碗水的灵力和泡一盆水的灵力是一样大小吗?也对,一斤盐泡到碗里和泡到盆里的咸度是不一样的。
实在不行,我就脱光了泡在澡盆里,这身体的面积大。
嘁,你肉身比石身大,但你的总灵力量还不是一样大!笨!那怎么办,难不成还要泡六天,闷死我。
不用,一天喝三次是泡三个时辰,还剩六天,你连续泡十八个时辰就好了,泡完一个时辰,我就把泡好的水装起来施法保鲜。
那你不睡觉了,老要守着我。
嘿,辛苦一天多,以后几天就轻松了。
好了,别废话了,现在就开始吧,早完早了。
嗯,你中途要是撑不住就先把我变回来。
还有,把我弄睡着了,免得醒着泡在水里无聊死了。
蒲皇瑜在体内的妖气被封印后没一会儿就醒了,因为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们,只好继续闭着眼。
等到屋子里安静下来,听到隐在门外小声和浮云说话,他这才悄悄睁开眼撑起身子看向屋子中央桌上的瓷盆,盆里浸着一块馒头样的绿石头。
这,就是她的本尊吗?圆圆胖胖的,倒是和她三岁时的样子很像。
只是,看她如此安静地躺在水里,还真令人不习惯。
隐进来时,正好瞅见蒲皇瑜看向瓷盆的温柔眼神,打趣道:喂,皇上大叔,你果然是有恋童癖,我先为你投张同情票,您老多保重。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默契是很奇怪的东西,这两个人似乎自见面初始就彼此信任,许多事心照不宣。
蒲皇瑜下了床,坐到桌边,看着绿石头说:这么小一块石头,倒是适合天天随身携带。
隐也在桌边坐下,敲着桌面道:虽然目前为止,就只有你能降得住她。
不过,如果你妄想把她变成你的附庸,你还是尽早死了心比较好。
蒲皇瑜甩一个不要小瞧我的眼神给隐,不再言语。
这时,屋外进来蒲桑榆,看到蒲皇瑜已下床,原本绷着的脸立刻松驰下来,走过去冲着他肩膀就是一猛拍,嘴里念着死小子,你差点吓死我。
蒲皇瑜装出很痛的样子,虚晃一下,待看到蒲桑榆的焦急,他咧嘴一笑: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一时半会死不了,所以你不必担心将来会老死在皇位上。
哼,你知道就好!休得玩花样陷害我!大哥,我没记错的话,最初陷害我的人是你才对!是吗?!我怎么觉得我也被陷害的不少,是谁害我天天困在书房而你却似闲云野鹤,是谁害我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不得安宁,是谁害我……停!再翻旧帐,天就要亮了!兄弟我饿了一天,能否请兄台备点佳肴品品?待浮云摆上美酒佳肴,三个男人围坐着吃起来。
蒲桑榆打量一番隐,点头赞:好一位隐公子,果然是非凡人生!将来我东来国的护国大业就交给你了!来,我敬你一杯!隐一头雾水,问:什么护国大业?你们不是有水仙了吗?年初的时候,水神官占了一卦,说他即将位列仙班,会有神石接替他来护卫东来国。
他说的可是碧落?非也,水神官说的是神石男,而非神石女!你可是补天石?难不成我也是从天而降的石头?自我有意识起,我就是躺在地上的,哪里知道之前的事。
不过,让我护国,你敢让我干,我自己还不敢呢!此话休要再提!蒲皇瑜闲闲地说:君无戏言!不过,此事等水仙出关后再议不迟。
来,先干为尽!隐瞅瞅一边的碧落,心里犯嘀咕:如果我的使命是当东来国的护国使者,我逃不掉的话,就只好拉你来作陪了,让我孤军奋战保家卫国,你却在外逍遥,那可不行。
数杯酒下肚后,隐左右看看这蒲姓兄弟,问:听碧落讲,自古以来不少国家的皇兄皇弟为了皇位手足相残,而你们俩却让来让去,实属罕见。
蒲皇瑜把玩着酒杯,笑:隐,你刚才听到要当什么护国使者,不是也避之唯恐不及吗?就像碧落一听说要当皇后,就不停撒谎想要撇清一样。
我们,都是一类人。
隐摇头:我们可不一样,我和碧落都是石头,真要算起来,我们只能算是妖人,当石头的记忆基本上没有,背景可比你们单纯得多。
不苟言笑的蒲桑榆道:关于我们体内的妖气,你难道没有怀疑什么吗?一听此话,隐惊得忙放下杯子,站起身子呵斥道:难不成,你们是妖人!大胆妖孽,竟敢冒充皇帝王爷,还不速速就擒,若要负顽抵抗,小心我打得你找不到轮回大道!蒲皇瑜先是错愕地看向隐,然后嘴角眉梢都挂上了笑容,冲着蒲桑榆道:大哥,刚才我似乎听到某隐说不当我东来国的护国神者,可看这架势,他倒是真挺适合!蒲桑榆嘴角也稀罕地冒出微微的笑意,举起杯子道:贤弟,我东来国有福了,干!隐左看右看,看不出所以然,有点着恼地重又坐下,嘴里嘟囔:看你俩也不像坏蛋,说说吧,这妖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听碧落说是什么夜来香花妖的妖气,可是因为你屋里这盆夜来香?看到隐指向几台上的夜来香,蒲桑榆闪着精光的眼神瞬时变得温柔起来,嘴里喃喃道:没想到碧落果真如水神官所言般灵力超强,连这也能看出来,水神官当年可是费了不少年道行才帮我们调整好体气的。
这么说来,那妖气的封印也是水神官封的了?既然如此,为何不把妖气从体内驱除,一劳永逸?蒲皇瑜摇头,叹:隐啊隐,我刚才不是说过我们是同类人了吗,这妖气是与生俱来,要是全部除掉,我们也就没命了。
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妖人,父王是人,母后是夜来香花妖。
二十七年前,母后爱上父王,由于她是夜来香,夜半来,天明去,为了能像普通人一样日夜厮守生儿育女,母后求水神官施法,用她修炼多年长生不老的灵力换取作为平凡人的二十年寿命。
在我们二十岁那一年,母后香消玉殒,又变成一盆没有人形的夜来香。
父王受不住打击,一蹶不振,后来把宇文太妃接到宫里共同生活后才变得开朗起来。
原本这皇位该由大哥继承,大哥却在登基的前一天出宫,遍寻名川大山想要找出解救母后的方法,我暂代皇帝一职,没想到大哥回来后怎么也不愿换回他该有的皇帝身份,我只好屈居其位至今。
蒲桑榆拨着夜来香道:我花了数年,也只是让母后的夜来香重新活过来开花而已,等到母后重新幻化成形,我们恐怕已垂垂老已。
那可不一定!我听碧落说她看到这花里住了个会打呵欠的拇指姑娘,也许碧落有办法让她早点成形。
我就是因为碧落才省了一千年时间早早拥有人形的。
蒲姓两兄弟一听,大喜,看看夜来香,又看看水里躺着的碧落,心里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