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征的小将新秀们琳琳琅琅汇集在将军府的宴会厅,个个脸上带着踌躇满志的激动和兴奋,以及对边疆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碧落看着这一个个年轻鲜活的生命,此时谈笑风生,彼时又会如何?在战争面前,人的生命脆弱如蝼蚁,而他们对战争的认识恐怕只限于故事传奇。
对战士来说,战场是他们的必经之地,就算明知道它的残酷无情,仍要迈动双脚趟过去。
她这先知之人,又如何能阻止战士前进的脚步?生命中的那些花儿,或盛开或萎谢,或早或晚,都有各自的花期,就算她自比为园丁,能做的也不过是暂时地延长花期而已,时间到了,花儿们还不是要叶落归根零落成泥碾作尘。
风老将军精神抖擞慷慨激昂地对小将们加油打气,在小将们眼中,这个战无不胜从无败绩的将军就似战神般令人景仰膜拜。
碧落在信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崇拜。
将军府里没有孬将军,顶着父亲的荣耀,兄长的荣耀,信想要维持或超越,必定比其它人更主动。
如果没有战争,只是单纯地练兵,倒也无碍。
如果一旦发生战争,冲在最前面的是他,最危险的也将是他。
他有了锁魂丸,有了平安符,有没有可能全身而退?那将会是他的结局,还是另一个开始?那,她是强行涉入别人的生命之河当一名参与者,还是站在河边只当一名旁观者?碧落苦恼地揪着头发,如果可以,她宁愿当一名什么异能也没有的普通妇人,无知者无忧。
想她小时候,和妈咪在一起的日子多开心哪,为什么到了这里,力量变强大了,反而越来越心重。
蒲皇瑜抓过碧落的手握着,碧落挣两下没挣回,恼火地叫:人家都烦死了,你别理我好不好?不好!有什么烦恼说给我听。
说了你又帮不上忙。
你还没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两人僵着好一会儿,互不妥协,碧落越挣扎,蒲皇瑜握她握得越紧,那烫人的大手握得碧落连脊梁都出了汗。
碧落感觉浑身似在焚烧一般难受,呼吸越来越急促,蒲皇瑜发觉她的异样,着急地抱起她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碧落艰难地答:你好烫,像火炉一样,快放开我,我要窒息了。
蒲皇瑜忙松开她,看她身子晃了晃,想要扶,又怕她更难受,手足无措地连声问:舒服点没?能呼吸吗?要不要回去泡泡水?碧落稳住身子,闭上眼慢慢调整呼吸,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舒服了,复又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蒲皇瑜近在咫尺的焦虑眼神,她忙往后退一步,调开视线问:我们两个好像是相克的,这样,你也认为我能让你幸福吗?相克?怎讲?你还没发现吗?我上次不过亲一下你,灵气贯入你体内,就差点要了你的命。
而你的体温对我来说太过灼热,每次被你碰触,我就似火烧火燎般难受,你以为我们能够像一般的恋人一样拥抱亲吻结婚生子吗?如果这些我都不能给你,你又何必做无用功?这就是你的理解?我的理解则恰恰相反,我们不是相克,而是相生。
只有你能要我的命,也只有我能让你这般难受,我们对彼此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是不是无用功要等时间来验证。
如果不能做一般的恋人,我们就做特殊的恋人。
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你只要接受我能给你的,不要拒绝我,不要把我挡在你的世界之外,这个要求是不是可以满足我?碧落调回视线,迎向他的殷切,微皱着眉头问:喂,黄花鱼,你是皇帝,你有点志气好不好?说得这么可怜,哪里还有皇帝样子。
蒲皇瑜学她的样子也皱起好看的眉头,无奈地叫:碧落,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我在你眼里不过是条黄花鱼,就算是皇帝,也成了等你这只猫来吃的鱼皇帝。
你都这么威风了,还有什么可烦恼的。
好了,别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事到临头必能迎刃而解,现在想得再多,也不一定能考虑得面面俱全,只会徒增烦恼,不如顺其自然。
你的烦恼,就交给我来处理,你的任务就是要无忧无虑开开心心。
哦,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把烦恼移交给你。
一,你把燕子破完整无缺地找回来;二,你要保证信哥哥的人身安全。
这两件事,你要是办漂亮了,让我觉得你是可依靠的,那我就考虑看看特殊恋人的可能性。
蒲皇瑜看她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样儿,她还是信赖他,还是对他有所依靠的,很好!看蒲皇瑜接下除烦任务,碧落伸伸懒腰道:唉,这下我就能放心和隐去蓝山隐居了。
蒲皇瑜这才发觉她的有意,好笑又好气地点点她脑门说:原来你打的是这小算盘。
你这么相信我的能力?不怕我不但没有除了你的烦恼反而使你烦上加烦?你怎么也是皇帝,我相信你的能力,还相信你的权力,嘻嘻,你要是没办好,我就一直隐居。
如果你想早点见到我呢,那就努力完事,如果不想见到我,那就随你便喽。
你威胁我?嘻嘻,你可以不受我威胁的,真的!两人正说着话,张强过来请蒲皇瑜上台给小将们讲话。
此时的蒲皇瑜是王爷的身份,在他走上台的过程中,他已收起刚才的玩笑面孔,一脸凝重。
在碧落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这种表情,也第一次见识他作为皇族身份面对子民时的场面。
这时候的他和平时她所见的闲适人完全不同,也不知道这就是朝堂上的皇帝真面目,还是他正在扮演王爷的角色。
相较于这张严肃冷峻的脸,碧落似乎更乐意见到他大笑时的开怀样。
碧落站在人群之外,感觉人群之内的蒲皇瑜忽远又忽近,又陌生又亲切,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坠上心头,沉甸甸的。
他在台上说了什么,碧落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耳朵里一直嗡嗡嗡,似有千万只蜜蜂齐齐袭来,还有无数个画面似被揭开了序幕一般急速掠过。
碧落抱着头慢慢蹲到地上,嘴里不停念不看不看不看不看。
去瞅完热闹回来的小桃发现碧落的异样,唤她,她却充耳不闻,额头的汗珠一颗颗掉下来,落到手心是蚀骨的冰寒。
小桃吓坏了,忙去叫信,信一把抱起她,飞速向凉风院飘去。
进了凉风院,信已被碧落身上的寒气冻得嘴唇发紫,呼气成霜。
小西把屋里所有的被子全搬出来给碧落裹上,但是一点用也没有。
碧落的汗越出越多,头发边缘已开始结冰,裹在里层的被子很快就湿了起来。
信忙吩咐小西去弄热水,当他把碧落放进盛满热水的大澡盆时,竟然听到了结冰的声音,几乎是在碧落身体没入热水中的瞬间,热水立刻就冻上了,连冒出的蒸气也成丝线状冻结在冰面上,情况是说不出的诡异。
被冻在盆里的碧落,闭着眼,微皱着眉头,额头的汗珠颗颗分明,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整个人就似迷失在梦中的冰美人,令人忍不住想抚平她的眉头。
闻讯赶来的蒲皇瑜看到这画面,心里慌乱不已。
自他登基为帝以来,他从没有像这样慌乱过。
在他还没找到天心石的结冰记录之前,碧落也结了冰,这可怎么办?他来回踱了数步,冷静后,下令张强找来侍卫,把热水盆连夜搬回了宫,搬进了天心院。
正在院里练功的隐见到碧落这样子,大惊。
听蒲皇瑜提起结冰记录的书,他忙在书架上挨个翻找起来。
只是,翻遍了书架也没找到只言片语。
隐试着用最近所学的法术联系水仙,可惜百试百爽,又试着用法术让冰块消融,也以失败而告终。
隐懊恼地抓着头发,围着大澡盆来回转圈圈,不时看一眼坐在一边正闭目努力回忆关于天心石结冰记录的蒲皇瑜。
半个时辰过去了,蒲皇瑜仍没想起关于那条解冻的关键字眼。
两个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冰冻着的碧落,一筹莫展。
隐担忧地问:碧落以人形这样冻着,会不会对身体有巨大伤害?我试着想把她变回石形,竟然也变不了。
如果等水仙出了关,还来得及吗?蒲皇瑜坚定地说:不行,我们不能等。
说着,他走到院里,不知道碰了什么机关,地面出现一个洞,从洞里升出来一个直径约二米的圆水池,池中央浸着一块绿莹莹的石头。
然后,他从脖颈里掏出一块玉佩放在绿石上,又拿匕首对着手腕划了一刀,任血汩汩没过玉佩蜿蜒流过石头,染红了一池清水。
隐忙回屋在水仙的药罐里翻找止血药,待他出来,看到池水红得耀眼,蒲皇瑜的脸色已经发白,他急了:放这么多血,会出人命的。
停,先止血。
蒲皇瑜看放得差不多了,任隐帮他止了血,道:希望水仙接收到这血玲珑的求救信号能迅速出关。